武平侯讓人去查了柳姑娘,那位柳姑娘一家剛剛入京不足一個月,能打聽出來的東西有限。
不過卻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柳姑娘和蘇政齊相遇並不是偶然。
在到京城的第二日,家中都還沒有安置好,柳姑娘就已經女扮男裝去了那家酒館,她倒是沒有進去,而是在離酒館不遠處的茶館,每次都還要臨窗的位置。
而和蘇政齊見面的那一次,是柳姑娘第一次進酒館買酒。
蘇政齊倒是沒有說謊,柳姑娘還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她父親是正經科舉出身,只是家世清貧又沒有門路,進京述職到如今也沒有後續安排,一直在租的院子中等候消息。
為了補貼家用,柳姑娘的母親和妹妹時常做些繡品偷偷賣了換錢,柳姑娘的弟弟還在念書,家中的活計也都是柳姑娘的母親領著妹妹做的。
而柳姑娘很得父親的喜歡,卻和母親妹妹關係一般,從柳姑娘妹妹那裡倒是打聽到了不少事情。
就比如蘇明珠就知道柳姑娘在十二歲的時候落過水情況很兇險,醒來後性格就變了許多。
本來柳姑娘最怕的就是父親,和母親妹妹關係極好,特別疼愛自己的妹妹,可是自從她醒來後,卻正好相反,也不知道她怎麼哄了柳父,讓柳父同意她進出書房,甚至可以用家中的筆墨紙硯來習字。
蘇明珠雖然是侯府嬌養長大,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對於侯府來說自然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柳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特別是柳家還有在讀書的兒子。
如果柳家只有一兒一女倒也好說,可是柳姑娘還有妹妹,等於家中的活計都壓在了柳母和她妹妹身上,一日兩日倒還好說,日子久了怕是心中就要有怨言了。
蘇明珠歎了口氣:“柳姑娘到底圖什麼?”
武平侯夫人說道:“你父親已經讓人去柳姑娘的家鄉和她父親任職的地方打聽了。”
能在短短一日內就打聽出來這麼些東西,也是柳家家風不嚴,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了。
蘇明珠:“其實柳姑娘想要讀書習字倒也不錯,只是她怎麼偏偏找上了伯父?”
蘇政齊是長輩,蘇明珠不好說什麼,可是她伯父真的不是良配,雖然武平侯府上的事情流傳不出去,可是架不住蘇政齊在外面置辦宅子,不少事情都傳的大街小巷都知道。
武平侯夫人端著茶抿了一口,並沒有說話,她會把這些告訴女兒,也是想讓女兒自己去思考。
蘇明珠捏了塊山楂糕慢慢吃著:“按理說她是第一次來京城,是怎麼確定伯父會去那家酒館的?還早早就開始等著了。”
那家酒館並不大,位置也挺偏的,可是酒很香價錢也不便宜,按照柳家的情況,怕是一小壺酒就要花掉他們半個月的家用了,柳姑娘哪裡來的銀子。
蘇明珠越想越覺得奇怪:“還有一點,她這樣的謊話很容易被拆穿的,但她還是說了,是因為她知道伯父會信,她對伯父是特意瞭解過的,起碼知道伯父的性情和喜好,甚至知道那個時候伯父一定會上鉤。”
武平侯夫人說道:“她不是知道你伯父會信,而是知道他不會深究,蘇政齊這樣的人是不會拒絕送上門的漂亮姑娘的。”
蘇明珠愣了愣:“其實伯父也知道柳姑娘是特意結識他的?”
武平侯夫人勾了下唇角,笑容裡帶著幾許譏諷:“那柳姑娘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卻不知是男人順水推舟罷了。”
蘇明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武平侯夫人看著女兒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白嫩的小臉:“蘇政齊別的本事沒有,可是是故意勾引還是真的巧遇是能分得清楚的。”
蘇明珠這才明白過來。
武平侯夫人叮囑道:“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
蘇明珠乖乖應了下來,其實從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覺得是柳姑娘、管事的兒子還有已經死了的楊姑娘,他們都有些自視甚高了。
武平侯夫人看著女兒思考的模樣,柔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柳姑娘找上你伯父有些傻?”
蘇明珠點頭,在母親面前她並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武平侯夫人說道:“你在侯府長大,眼界自然不一樣,可有些人不一樣,柳姑娘的父親至今閒置不過是因為沒門路也沒有錢往上打點。”
“若是柳姑娘真的能嫁給你伯父當了繼室,她父親的差事怕是很快就有著落了,不僅如此,在京城之中雖算不得什麼,可是在外面說起來旁人也要給幾分面子。”
蘇明珠明白了母親的意思:“而且伯父沒有嫡子,若是她真的能生下嫡子,位置也足夠穩了。”
武平侯夫人點了下頭。
蘇明珠:“她這般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
武平侯夫人笑了下:“倒是沒有這麼誇張。”
蘇明珠抿唇一樂:“那首詩……”
武平侯夫人神色平靜:“查不出來。”
蘇明珠忽然說道:“母親,如果柳姑娘從哪裡知道了這樣的好詩詞為什麼不偷偷給她父親?若是她父親有了才名引了關注,想來吏部那邊的人也不會一直不給他安排差事。”
武平侯還沒想過這點,此時略微沉思:“怕是有兩種可能,一是柳姑娘怕被拆穿影響了她父親,二是柳姑娘想要留著自己用。”
蘇明珠聞言說道:“也是。”
武平侯夫人叮囑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剩下的交給你父親處理就是了。”
蘇明珠說道:“我知道了,要不要和白姐姐打個招呼?“
武平侯夫人嗯了一聲:“你私下和她說一聲,芷然告訴白尚書比較好。”
蘇明珠記了下來。
武平侯夫人說道:“明年你就要及笄了,轉眼間……”
腳步聲打斷了武平侯夫人未說完的話,沒等丫環來掀簾,就見蘇博遠一臉喜色跑了進來:“母親,快準備聘禮!”
武平侯夫人看著兒子滿臉是汗,說道:“先坐下。”
蘇明珠倒是反應過來:“恭喜哥哥,白伯父答應了嗎?”
蘇博遠坐了下來,接過蘇明珠遞來的茶杯仰頭飲盡,一連喝了三杯:“對,我今日去白府,就試探了一下白伯父能不能把親事提前,沒曾想白伯父就答應了。”
武平侯夫人也是滿臉喜色:“這太好了,聘禮這些都是提前備好的,我先去找官媒上門提親,然後再選了好日子,不過……”
“母親。”蘇明珠見母親和哥哥就要出門的樣子,趕緊開口說道:“不如明日母親先去白府與白夫人談談?”
雖然白伯父答應了,可是提親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說找了官媒就行的。
武平侯夫人也意識到了,拍了兒子胳膊兩下:“都是博遠這樣急慌慌的樣子弄得我也著急了。”
蘇博遠呵呵一笑:“我沒想到白伯父會鬆口,他當初一直讓我過了十四再說提親的事情。”
武平侯夫人此時滿心的喜悅,看著女兒臉紅撲撲的眼睛水潤,忍不住說道:“明珠要不要見見姜舉人?”
蘇明珠看向母親:“不是才見過嗎?”
武平侯夫人:“你哥哥還不是見天往白府跑。”
蘇明珠鼓了鼓腮幫子:“這不一樣。”
可是那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蘇博遠倒是問道:“他不是給妹妹回了一封信嗎?信裡寫了什麼?”
蘇明珠趴在桌子上,漂亮的臉上滿是鬱悶:“他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就連武平侯夫人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蘇博遠挺直了腰板:“我就說吧,你……”看到蘇明珠的眼神,他默默地把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
武平侯夫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誰還不能有點喜好呢?”
蘇明珠點頭,笑嘻嘻地說道:“就是。”
武平侯夫人也不去想什麼柳姑娘的事情了,看向蘇博遠說道:“我去與你父親商量明日去白府的事情,你要一起嗎?”
蘇博遠立馬拋棄了蘇明珠,還很諂媚的扶著武平侯夫人的手:“母親,我送你過去。”
蘇明珠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去湊熱鬧。
等出了院子,蘇博遠才想起來自己在去白府之前特意去給妹妹買了幾本話本:“知書你去把那些小玩意拿過來送給明珠。”
知書應了下來。
蘇明珠倒是重新把姜啟晟的信翻出來:“墨一般,內容不屬實,不過字挺好看的。”
看了一會,蘇明珠親手把信放好收拾了起來:“山楂,收拾一箱子筆墨紙硯出來給他送去。”
其實蘇明珠也是今天因為柳姑娘的事情才想起來這些的,姜啟晟家境一般,雖不缺筆墨紙硯,卻也只用一些普通的。
山楂問道:“可是要上等的?”
蘇明珠想了下:“都備一些。”
山楂應了下來去收拾了。
知書很快就把蘇博遠特意買的話本送了過來,蘇明珠正巧沒事,就隨手拿了本翻看了起來:“咦,這個故事……”
櫻桃端了茶點來,問道:“姑娘這個故事有意思嗎?”
蘇明珠已經大致翻了一下:“有點意思,文筆不錯通俗易懂的,不過……我怎麼覺得像是《搜神後記》中《田螺姑娘》的故事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