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時候,白芯蕊終於聽到那驚天動地的爭吵聲,哭鬧聲,聽說白芯畫被人從井裡打撈上來,上來的時候全身濕透了,身子被泡得白白了,嘴唇烏紫,頭髮凌亂蓬鬆,髮絲上全是水井裡的藻葉,看上去落魄又可憐。
姜側妃也不管這些,衝到芷蕪院和寧庶妃大吵一架,準備處置白芯畫,寧庶妃哪裡肯讓步,於是兩方就這樣火拚起來。
幸好白老爹不在家,否則這兩對人都會死得夠慘,寧庶妃如今仍舊受寵,雖然沒以前那麼受寵,但還是常承雨露之恩,所以底氣也足,要是有個兒子,估計已經飛上天了。
讓兩方一直這麼吵,白芯蕊才不理會她們,獨自在小院開始習武,上次她略會輕功,後邊抽空練了練,在瀟雨樓那天,她還用輕功從二樓飛到一樓,又從一樓飛到二樓,要有多飄逸就有多飄逸。
今天,她要試試自己的潛力,試試這具身體集合了古代的內力、鬥氣與現代的古武拳法、跆拳道等,究竟能有多大的爆發。
院子裡有塊大石頭,白芯蕊沒想過一掌把石頭劈碎,那是電視小說裡留條辮子的大塊頭的絕技,她才不用這招。
她要運用內力,用一根指頭將這塊大石頭騰空懸起來,想到這裡,白芯蕊冷地盤腿坐下,平常她要開點玩笑,可真正練功時,她很正經,很嚴肅!
要對付白芯瑩、程瑛這種三、四級的劍術師,實在太簡單,她根本不用使自己的真功夫,直接衝上去亂打一陣就能贏。
可以說到了這裡,她從來沒使過自己兩成真功夫,打人都是花力氣用巧勁,她還沒試過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潛力。
在現代她就是黑幫裡出了名的「不怕死」和「一拳死」,體格稍微差一些的,碰到她只有死路一條,這得益於她二十多年的摸爬滾打,想她小時候,在執行黑幫訓練時,是最刻苦,最聰慧的一個。
因為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她的古武拳法學得十分精要,教古武拳法的古老師十分神秘,常常是晚上來,白天走,好像電影裡那些有祖傳功夫的俠客。
的確,古老師的拳法很好,只要領略其中精要,再配合一些絕佳招式和聰慧靈敏的反映,要想打敗幾十個黑幫壯漢,沒問題,因為古老師的拳法講究一招致命,有時候手揪住對方皮下組織的某些神經關節,便能致對方斃命。
表面看她打人是一通亂揍,其實,真正的路子就在這亂揍裡,她揍的地方,處處是死穴,是對方的神經元體和末梢,古武拳法只要能靠近對方,已經是最厲害的近戰了,現在再配合她憑空得來的內力,兩者將相得溢彰,配合完美。
想到這裡,白芯蕊右手往上一指,氣沉丹田,將身體裡的氣流一陣緊逼,直到感覺全身發熱,逼至指尖時,她攸地伸出手,朝對面的大石頭慢慢伸了過去。
只見那大石頭開始搖晃起來,白芯蕊一個內力推送過去,攸地,那石頭像牽了線的風箏似的,當即慢悠悠的飄上半空,白芯蕊右腿往手一蹬,感覺有些許吃力,這才將手放下。
等放下時,那大石頭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然後,細細碎碎的化成石沙,最後,化為粉塵。
太誇張了,這簡直太誇張了,她自以為自己只有二級劍氣,沒想到,竟然只是這麼一招,便使這個石頭化為粉塵,要是這石頭換成人,那這人不得變成碎屑。
果然,古武拳法結合這深沉的內力,就是厲害,但她沒碰到其他高手,仍舊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潛力。
看了眼桌上的那本《毒醫志》,白芯蕊開始研究起裡面使毒、下毒、解毒和醫治的方法來,這可是華老先生給她的珍藏,好東西。
師父給她七天期限,這七天之類必須參透這本《毒醫志》,他才會繼續教東西給她,如果她參不透,那她們師徒緣分就盡了。
今天都到了第五天,白芯蕊才開始想起這書,忙拿到院子裡研習起來。
看了眼書中介紹的各種下毒方法,白芯蕊雙手托腮,靈機一動,如果在與對方拚殺的時候,何不像鐵扇書生那般,一邊打一邊使毒?
估計那些衛道士們會說她下流、卑鄙、無恥、耍陰招。
不過,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黑幫老大,除了殺人,就是放火,只要能贏,什麼方法她都願意嘗試。
練完功後,白芯蕊準備去九皇子府拜訪華老先生,剛才一個時辰的時間,她已經把書看完,裡邊的東西一目十行,卻記得十分清楚,仿若開掛了一般。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記憶,真的是過目不忘,雖然沒真正實驗,不過能看懂就行了,反正白府吵得厲害,不如去找師父清靜清靜。
路過芷蕪苑時,兩方人馬仍在爭吵、幹架,她沒什麼心思搭理她們,便去林蕪苑找白芯瞳,打算看她一眼就離開。
黃昏的林蕪苑被一片彩霞渲染得緋紅安靜,白芯蕊穿過弄堂、垂花門,慢慢朝古色古香的林蕪苑走去,苑子裡靜悄悄的,丫鬟們估計做事或者跟著陳庶妃去為姜側妃增加人氣去了。
不過林蕪苑西廂房的門去微微打開著,只有兩名小丫鬟守在外邊,兩人一見郡主來了,忙拂身準備行禮,白芯蕊則朝兩人作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們別聲張。
果然,兩小丫鬟在微微愣神之後,都沒聲張。
白芯蕊輕輕踏進房間,一踏進去,便看到女子溫柔纖細的後背,白芯瞳正伏在案前,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看得很入迷。
白芯蕊現在已經不用躡手躡腳的走了,她現在有內功,只要屏神凝息,走路便悄無聲息,不出半點聲音。
等她走到白芯瞳面前時,赫然發現岸上是一幅絕美男子的畫像,此刻的白芯瞳正溫情的看著畫像上的男子,一動不動,看得很仔細,很安靜,有時候還會傻笑兩下。
白芯瞳一看那男子,忍不住想戳瞎她的狗眼,怎麼又是闌泫蒼,他魅力就這麼大?把這些小女生個個弄得魂牽夢縈,茶不思飯不想的。
這時候,白芯瞳已經拿起桌上的畫像,小心翼翼的撫摸著畫上男子優美的唇形,一幅……思春的模樣,白芯蕊朝屋頂轉了轉眼珠,等她垂下眸時,神遊太空的白芯瞳正好轉過身,一看到站在背後發愣的大姐,白芯瞳嚇得「啊」的驚叫一聲。
驚叫一聲過後,白芯瞳忙害羞的垂下眼睛,慌裡慌張的準備去收畫,卻被白芯蕊一把攔下,白芯蕊邪惡的看向白芯瞳,「五妹,原來你喜歡那個病秧子啊!」
白芯瞳俏臉一紅,比之之前多了許多血色,便淡笑道:「大姐說笑了,我縱然再喜歡,也是沒有資格去愛的。我知道,惠妃絕不可能娶一個庶出的病弱女做媳婦。」
「你早知道了?看來你對他還挺瞭解的。」白芯蕊拿起桌上的一隻金橘,隨手開始剝了起來。
「嗯,小時候我們裡見過,我們姐妹去宮裡拜訪,王妃是長孫皇后的表妹,所以我們都能跟小皇子們玩玩,當時我心愛的絲帕丟了,就蹲在湖邊哭,後邊九殿下把他的絲帕送給我,我才沒哭了。」白芯瞳說完,從畫底下抽出那張純白繡有一支玉笛的絲巾錦帕,眼裡滿是柔情。
白芯蕊看了眼這絲帕,上邊繡有一個蒼字,絲帕質地柔軟、冰涼,看上去漂亮貴氣,果然是皇室之物。
白芯瞳又開始懷念從前,微微笑著,輕聲道:「我還記得他當時對我說的話,他說:『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他這麼一說,我哭得更凶,沒想到他又說:『本來就長得醜,再哭,就更醜了』。他這麼一說,我當場破涕一笑,等我抬起頭時,看見眼前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皇子,這小皇子和其他皇子都不一樣,他生得很漂亮、妖冶,有一雙漂亮的小丹鳳眼,小小年紀,看上去卻有些老成,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九殿下!」
白芯蕊聽完,硬是愣愣的眨巴下眼睛,沒想到每一個思春的人小時候,都有件如此狗血的偶遇。
「五妹,你喜歡那個蒼,怎麼不告訴爹,說不定,有機會嫁給他。咱們家雖然比不上皇家尊貴,爹好歹也是個異姓王,再說你又精通藥理,也許還能照顧九殿下。」白芯蕊將一瓣粉紅的橘瓣放進嘴裡,哇好酸啊!
白芯瞳歎了口氣,淡淡瞟向遠方,搖了搖頭,「我身體本就不好,九殿下同樣是副病弱身子,惠妃怎麼可能同意?再說,她眼光高,九殿下又這麼優秀,將來注定是要與別國公主和親的,如果承蒙惠妃不棄,我或許可以做個如空氣般的妾……」
白芯蕊瞪大眼睛,懶懶睨了白芯瞳一眼,「五妹,你的志向是做妾?你不能這麼沒志向,要做就做正牌夫人,不然就不嫁,沒了男人,咱們一樣活。」
「說是這麼說,可是還是得嫁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男人。」白芯瞳睜大雙眸,繼續道:「不過,男人心海底針,今天喜歡你,說不定明天就變心了。你看靖王,就是最好的例子,表面謙遜的把三姐娶了去,卻在新婚當夜,歇在了通房的床上,幾天沒理三姐,把她當空氣一般放在府裡,三姐天天以淚洗面,他都不去看她一眼。這玉蘅姑娘特別有手段,在三姐出嫁之前,央求姜側妃要跟過去,說好好侍奉三姐,可一嫁過去,就使手段困住王爺,現在靖王夜夜歇在她房時,估計過不了多久,她就被抬姨娘,做靖王府的側妃了。新婚當夜和通房滾在一起,靖王根本沒把咱們白府放在眼裡,而且滾的又是白府的丫鬟,這是三姐自已打自己的臉,咱們也不好說。」
「有這事?你是說,那個官家小姐玉蘅,成了靖王的通房?」聽到這消息,白芯蕊起初是有點暗爽的,誰叫白芯柔想奪她的嫁妝,雖然這事是姜側妃一手主導,她並不知情,但她也是從犯。
不過這通房的本事也忒大了點,第一天就能挽住靖王的心。恐怕,挽住的不是靖王的心,只是人罷了。
男人在被設計欺騙後,沒有人不懷恨在心的,靖王估計想不通自己被設計娶了王妃,所以冷落白芯柔,不搭理她,以示對這樁婚姻的不滿。
姜側妃估計這下後悔在挑丫鬟的時候,挑了這隻狼,這是真正的引狼入室。還有她當初親自為老爺挑的蝶衣,也是個心計深的主,到時候,這個家估計會更熱鬧。
不過,姜側妃和蝶衣如今的關係可以稱為主僕,也可以稱為同僚,那蝶衣可是奉姜側妃的命令去伺侯老爹,搶寧庶妃的風頭,保不齊哪天連姜側妃的風頭也給搶去了,成了一家之主也說不定。
白芯瞳一想起這事,自己也覺得有些窩火,當即道:「所以,丫鬟得仔細挑,真得挑相貌一般的,陪嫁過去才不會生事,就算陪嫁過去了,也得日夜防著她們,做人真累。對了大姐,你身邊那個幽然可是絕世美人,你可得小心她。」
白芯蕊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臉正經的白芯瞳,白了她一眼,「你想太多了,防她們做什麼,若是男人真的愛你,根本不用自己防。你不是喜歡九殿下嗎?我現在要去九皇子府,你陪我一道去?」
「真的?」白芯瞳雀躍的站起身,拉著白芯蕊道:「大姐,我也可以去見九殿下?」
白芯蕊忙掙脫她的手,在她臉上調戲的摸了一下,「見不見得到不是我們說了算,我現在是去見我師父華老先生,如果有機會,說不定能見到你的情郎。」
「姐姐,你又取笑我。」白芯瞳忙害羞的別過臉,小手早已篡緊手中絲帕。
在白芯瞳精緻裝扮一番,將臉上塗了些腮紅後,兩人才踏著晚霞乘轎出府。
來到九皇子府時,已經漸近天黑,整個皇子府高貴奢華,府前有二十名禁軍守在外邊,個個手持長戟,虎虎生威,一有人過去,他們便整齊劃一的睨過眼來,全都冷冷打量著過來的人。
前邊的車伕忙駕車轎上前,上前後,他率先下轎,朝門口一名禁軍統領道:「這位將軍,我們是翼王府的,我們郡主和五小姐依約前來拜訪華老先生,還請將軍引薦一二。」
那禁軍統領冷冷掃了轎子一眼,冷聲道:「就郡主和五小姐可以進去,其他人在外等候。」
「多謝將軍。」車伕在拱手謝禮後,退到一旁,心裡卻在腹誹,不就是個破統領,拽什麼。
白芯蕊打了個呵欠,見身邊的白芯瞳早就激動起來,才互相攙扶著下轎,連進個門都如此複雜,想來這惠妃真的是很保護這九殿下。
除了皇宮,她還沒在哪看過這麼多禁軍守著的,這陣仗,挺嚇人的。
接著便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前來領路,白芯蕊這才看清這佔地寬廣的皇子府,整個皇子府格局大氣,美觀高貴,裡面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這皇子府分成了好幾部分,其中最大的閣樓立在東邊,閣樓上懸掛著幾個金色的大燈籠,在西、北、南邊分別立有三座同樣高聳的閣樓,只是這幾個閣樓都圍繞東邊而建。
話說,東邊是九殿下和惠妃所居住,西邊、南邊和北邊便是惠妃哥姐三房的人居住,惠妃那邊的親戚湧進來三房,這皇子府自然熱鬧不少。
這裡光是一房人居住的閣樓,就佔地幾公傾,好比一個縮小版的闌國皇宮。
大約走了半盞茶時間,幾人才到東邊閣樓沿台前停下,大約是要見九殿下的緣故,平時走幾步都會累的白芯瞳硬是擦著大汗咬牙撐了下來。
終於來到東廂房時,白芯蕊才知道,來見師父可以,但要來見惠妃,那比登天還難,惠妃和九殿下的院落都在最中央,看這高簷翹壁的模樣,白芯蕊還以為是宮裡的寢殿,而她的師父,就住在寢殿的最外邊。
華老先生見徒弟來了,心裡陡地一欣喜,不過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冷靜嚴肅的坐在主位上,朝白芯蕊道:「《毒醫志》看得如何了?」
白芯蕊朝華老先生行了個禮,恭敬道:「回師父,全看完了。」
「這麼快?」華老先生擄了擄鬍鬚,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得意和欣喜。
「當然,名師出高徒嘛!」白芯蕊順順當當的拍了個馬屁,果然,華老先生立馬眉開眼笑,由剛才的嚴肅變得慈眉善目。
「那為師要考考你,四種含消藥,是哪四種?」華老先生說完,頓了頓。
白芯蕊微微思索一下,早背下來了,便抬頭道:「酥、油、蜜 、石蜜。」
華老先生讚賞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五分律》裡的五種根藥是哪五種?」
「舍利、姜、附子、波提毗沙、菖蒲根;五種鹽:黑鹽、紫鹽、赤鹽、鹵土鹽、白
鹽;五種樹膠藥:興渠、薩羅茶帝、夜帝、夜波羅帝、夜那;五種湯:根湯、莖湯、葉湯、花湯、果湯。」
省得師父問,白芯蕊乾脆把那連著的一塊一股腦兒吐了出來,在背完之後,身邊的白芯瞳已經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白芯蕊,大姐以前學都沒學過藥理,怎麼出口成章,說得這麼好,這些東西她至今還沒分清楚,沒想到大姐才看了個下午,就全記牢了。
華老先生在激動之餘,臉上是一片讚賞,聽到白芯瞳接下來的話時,他一根筋當場激動得抽了起來。
白芯瞳癡癡的看著白芯蕊,小聲的道:「大姐,我聽下人說,這書你下午才開始看,沒幾個時辰,就記得如此牢,你用的是什麼方法?」
才看一個下午,就記得如此清楚,華老先生承認,這就是天才,當年他看書飛快,都花了五天才記熟這本毒醫志。
白芯蕊朝白芯瞳和善的笑了笑,「以前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所以看得快。」
「徒弟,來……」華老先生看向白芯蕊,朝她輕輕招了招手。
白芯蕊慢慢走過去,華老先生則一臉古怪的睨了白芯瞳一眼,又悄悄湊向白芯蕊,小聲道:「來,師父帶你去看我的寶貝,別讓其他人知道。」
說完,華老先生防備的看了眼白芯瞳,白芯瞳很識趣的別過臉,不去看她們。
一老一小悄悄鑽進裡間廂房,白芯蕊已經聞到一股藥香,在看那廂房中央,有一頂正微微冒氣的藥鼎,一名小藥童在下方加柴,整個房間飄滿淡淡的藥香。
白芯蕊轉了轉眼珠,朝華老先生看去,「師父,這裡面是什麼?」
華老先生一臉神秘,擄了擄鬍鬚,深沉的道:「這裡面可是師父的寶貝,蛇藥。」
「蛇藥?」白芯蕊驚訝的瞪大眼睛,難不成用蛇來煉藥?
「徒弟你猜對了,這粒蛇藥,用了七七四十九條形態各一、毒性不同的蛇煉製,已經煉了七七四十九天,如果煉製成功,這粒藥便是史上毒性最猛的藥,只要沾上一點藥屑,人必斃命!可惜,還差一點火侯。」
白芯蕊轉了轉眼珠。四十九真是個吉數,什麼都是它。
師父練這麼毒的藥要幹什麼?不理會唉聲歎氣的師父,白芯蕊走到藥爐旁,微微一升手,便朝藥爐底部施加內力,企圖幫藥童加把柴。
就在她一伸手時,那藥爐竟輕飄飄的蕩了起來,嚇得華老先生趕緊往後退一步,那藥爐底部還冒著火星子呢,這要撞著人了,會出大事的。
白芯蕊忙尷尬的看了華老先生一眼,右手攸地使力,兩手混合運掌,那藥爐便在半空飄來飄去,好像沙包似的,隨時會打中人,藥童早已嚇得屁滾尿滾,師父也嚇得不輕,他跑哪裡,藥爐就跟哪裡去,他一度懷疑徒弟想謀殺他。
「徒弟,你要做什麼?」華老先生又是往左一躲,那藥爐就陰魂不散的跟著飛了過去,白芯蕊想控制,也控制不住,這藥爐竟不聽她的使喚,估計經過她內力的烹製,藥爐裡的藥粒正飛速轉化、煉製,所以才會如此瘋狂。
突然,那火紅的藥爐帶著火星子,眼看就要砰的一聲撞向華老先生時,白芯蕊激烈的合掌,右掌往後一掌,那正要撞上去的藥爐迅速飛了回來,白芯蕊再次使力,藥爐便砰的一聲回歸原位,此時柴火早已被剛才的勁風吹熄滅,藥爐也漸漸冷了下來,白芯蕊這才收手。
華老先生嚇得不輕,身子還瑟瑟發抖,待白芯蕊一掌劈開藥爐頂蓋,右手憑空一抓,將藥爐裡的那粒烏黑藥丸拿出來時,一顆心神才定了下來。
看著那粒烏黑精亮的藥丸,華老先生十分得意,再看目光狡黠的徒弟,他隱隱覺得腳底發麻,有種寶貝快要被掠奪的感覺。
「徒弟,你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要不是你幫為師添了把內力,這藥恐怕煉不成了,白白浪費為師四十九天時間。這樣,你把藥給為師,為師用其他寶貝跟你換!」
華老先生聲音有些顫抖,一雙小眼睛不住的眨巴眨巴,哪像那個平時嚴肅的人,倒像一個古怪的小老頭兒,和周伯通有些神似。
白芯蕊見他這麼著急,不僅想逗他一逗,當即拿起藥丸道:「師父,一粒藥丸罷了,何必這麼寶貝,送徒弟得了。」
「不行!」華老先生堅定的出聲,焦急的道:「這可是稀世古藥,為師光是找這四十九枚蛇,都找了幾年,豈能輕易讓你拿去。而且,這藥毒性太強,你得小心,別沾上它的灰屑,不然出事可別怪為師!」
白芯蕊笑瞇瞇的扔了扔手上的藥丸,一扔上天,華老先生就急得往上一仰,一接回手中,華老先生一顆心才暫時定了下來。
等他抬眸時,這可惡的徒弟已經拿著藥丸,不,應該是毒丸,風生水起的朝外間跑去,華老先生見狀,忙腳不沾地的跟了上去。
「徒弟,這是為師的寶貝,你不能拿走,你要去毒誰啊?」華老先生氣得吹鬍子瞪眼,這毒丸可是他為最大的死對頭精心準備的。
「毒丸而已,又不是神藥,有啥好寶貝的。你想殺人,我可以幫你。」白芯蕊堅信師父這麼寶貝的毒丸卻不會只是下毒那麼簡單,它肯定還有其他用處。
「為師怎麼會殺人,為師只會救人,乖徒兒,把寶貝給我。」華老先生一邊說,一邊氣喘吁吁的追了上去。
接著,兩人你追我趕,朝皇子府的假山處跑去,白芯瞳跟在後邊捧腹大笑,白芯蕊時而將藥丸拋高,時而拋低,像打高爾夫似的,十足的調皮。
華老先生則卯足了勁的追,就在追到石山前時,他猛然止住腳步,看見一堆人影慢慢朝這邊移動,這時的白芯蕊渾然不覺身後來人了,依舊拿起藥丸往空中一扔。
就在她閉上眼睛,想將藥丸接過來玩時,突然,只聽咻的一聲,接著,便是一聲「啊」的驚叫,緊急著,有人倒地,再然後,便是女了誇張且冷戾的暴呵聲。
「蒼兒,你怎麼樣?蒼兒……」惠妃還沒回過神來,兒子已經倒在地上,喉嚨那裡圓滾滾的,好像卡了個什麼東西似的。
白芯蕊一聽到這聲音,當即反射性的轉頭,藥丸沒接到,卻看見一身華貴的惠妃正撲在闌泫蒼身上,而闌泫蒼,早已安靜的睡在地上,雙眸緊閉,像沒了氣似的。
華老先生既是氣惱,又是心疼的猛拍了一下掌,徒弟玩過了,那枚毒丸好死不死的,一下子飛進九殿下口中,九殿下當即倒地,不知道這下還有沒有氣。
白芯蕊看見華老先生焦急的目光,頓時也明白了,那粒毒丸沒有回來的原因是,被她正好扔進闌泫蒼嘴裡了,也就是說,這毒丸在打鬧過程中,被倒霉的闌泫蒼給吃了。
於是,他就倒地,估計快掛了。
看到闌泫蒼接下毒丸,白芯瞳急得當場就哭了起來,想衝上去幫忙,又覺得自己沒身份,只得站在邊上直抹淚。
惠妃顫抖的伸出手,想將兒子脖子卡住的東西用內力運出來,可手一放上去,那東西便滑進胃裡,一下子沒了。
「哪個天殺的!給我兒子放暗器?」惠妃急得怒地拂袖起身,等他看到愣在一旁,十分心虛的白芯蕊時,當即大步上前,鳳眸冷然睨向她,沉聲道:「是你!上次遇見你,你正要打蒼兒,這次遇到你,你竟害死了他!」
「我……」白芯蕊已經嚇得手心冰涼,的確是她,罪魁禍首就是她,她也沒想到那毒丸會飛進闌泫蒼嘴裡,她是無辜的。
想到這,白芯蕊有些難堪的攤開手,焦急的道:「娘娘,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那毒丸怎麼會不小心飛進九殿下口中,當時我只是丟著玩,以為它能彈回來,誰知道它彈到殿下嘴裡去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白芯蕊說完時,額間早已沁起細密的汗,而美艷冷漠的惠妃,此刻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睨向白芯蕊,冷聲道:「你的意思是,那是一粒毒丸?」
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咬牙切齒,冷地朝身後的侍劍道:「來人,把這殺人兇手拿下。」
說完後,侍劍等人全都青筋暴裂的走了過來,白芯蕊也不反抗,自覺的讓侍劍用劍指著脖子,的確是她害的闌泫蒼,她沒想過逃避責任。
華老先生見狀,忙大步上前,睨了眼白芯蕊後,朝惠妃道:「娘娘,那雖是毒丸,卻也是補藥,我現在就為殿下診脈。」
也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氣,這時候的惠妃,已經難受得眼淚直流,兩行清冷的淚水至臉頰上滑下,不再是之前剛強大氣的皇妃,只是個慈祥淒苦的母親。
華老先生懷著一顆誠然的心跑到男子面前,看著安靜如睡如精靈般的男子,他歎了口氣,將手往他鼻息處一探,在探過之後,他立即驚訝的道:「奇怪,毒性這麼強,九殿下怎麼還有氣?」
惠妃一聽,當即冷轉鳳眸,眼裡儘是鋒芒,犀利的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蒼兒就該沒氣?」
「老夫不是這意思,娘娘息怒。」華老先生忙拿出隨身帶的銀針帶,迅速為地上的男子施針,他分明在他百會穴、神庭穴等穴位施了針後,又再探了探脈,這才肯定的道:「殿下真是福大命大,還有救!來人,把殿下抬回聽雨軒!」
侍畫、侍簫等人立即背起闌泫蒼,一干人等風風火火往聽雨軒奔去,在去的路上,惠妃一邊擔心兒子,一邊冷冷瞪向白芯蕊,那眼神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要是蒼兒有個三長兩短,本宮要你白府所有人的命!」惠妃冷冷說完後,心急如焚的跟上前邊的隊伍。
白芯蕊沒想過回惠妃,這事本來就她有錯在先,雖然是意外,但如果她不調皮搗蛋的搶師父的毒丸,快醫好的闌泫蒼也不會又病了下去。
聽雨軒時,白芯蕊仍舊被侍劍的冷劍指著,她不時瞟向床上安靜入睡的男子,師父在為他施針,白芯瞳立在原上安靜流淚,惠妃則緊緊拉著闌泫蒼的手,坐在床前巋然不動。
所有人皆神情肅目,前來送藥的小丫鬟們送完藥後,都不約而同的對著白芯蕊呸了一下,個個都恨不得把她當場撕來吃了。
白芯蕊無語望天,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和闌泫蒼無怨無仇,怎麼會害他,尤其是這種奇特而又古怪的害法,估計是古今第一案。
床上的男子有一頭亞麻色微卷的長髮,長髮鬆散的披於雙肩,尾部微微打卷,看上去略顯柔美,細碎的長髮覆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濃密纖長如刷子般的睫羽上,肌膚白皙如瓷般,清秀的臉上顯出一種病弱的蒼白,無時無刻不流露出一種高貴淡雅的氣質。
好一個唇紅齒白、粉嫩誘人的小受。
在替闌泫蒼診斷過後,華老先生神情立即嚴肅起來,慢慢歎了口氣,隨即轉身朝惠妃道:「娘娘,老夫已經盡了最大的力,本來九殿下的病就快治好,可因為那粒毒丸浸入五臟六腑,使得九殿下身體又病弱下去,如果七天之內不能清醒,娘娘……就為殿下準備後事吧……」
華老先生說到這裡,早已是言語艱難,每一字每一句他都不忍心說出,幸好九殿下本就是病秧子,服下那巨毒,因體內本有毒素,能以毒攻毒,所以他暫時剩口氣,要是他本是副好身體,估計早沒氣了。
「什麼……」惠妃一聽,當即後退兩步,渾身顫抖,眼淚鏈鏈,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卻依舊美麗動人。
「蒼,你醒醒,你醒醒啊!」惠妃顧不得其他,顫抖的走到男子床前,更加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眼裡滾出的淚慢慢滴到男子臉頰上,他卻沒任何反應。
白芯蕊當即嚇傻了,她竟然變相的把闌泫蒼給害死了,此刻她的心好自責,是她的錯,她不該這麼調皮的。
侍劍、侍簫等人全都難過得流下淚來,侍劍看了眼同樣難受的白芯蕊,攸地收回劍,不再守著她,慢慢圍到床邊,怔怔然的看著蘿帳下地宛若謫仙的男子。
惠妃哭得聲音啞然,心痛得抽不過氣來,一直強撐住,才沒有昏撅下去。
這一夜,所有人都守在闌泫蒼床邊,下人們立得遠遠的,惠妃一直拉著他的手,心疼的看著他,烏黑的眼裡滿是精芒,白芯蕊、白芯瞳一直立在床頭,白芯瞳眼晴都哭腫了,華老先生則是忙在邊上找醫書,希望能找到解救之法。
白芯蕊見狀,也要跟著去翻醫書,惠妃則一把攔住她,冷如利鞘的道:「你呆在一邊,有你在,只會害我的泫蒼!」
白芯蕊只得放棄去翻醫書,她想說,如果她去幫忙,雖然沒太大希望,總比傻傻愣在一旁的好。
闌泫蒼啊闌泫蒼,我們是不是冤家,所以才這麼巧,希望你會沒事,會好起來。
白芯蕊雙手合十,默默為床上的男子祈禱,一個晚上,大家都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想哭的人都跑到外邊抽泣去了。
這時候白芯蕊才發現,原來這九皇子府,也挺有人情味的。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白芯蕊已經累得支不起身子,眼皮也抬不起來,惠妃只是溫柔的撫摸著闌泫蒼的臉龐,這一晚,他沒有甦醒。
接下來,只剩六天,惠妃扣住白芯蕊、白芯瞳,還派人去白府傳了通知,如果六天後九殿下甦醒不了,白府眾人都等著砍頭。
皇上聽了此事,大發雷霆,派人守住白府大門,縱使白流清是手握大軍的翼王,也難逃一死,誰叫他的女兒害死皇室皇子。
這樣又過去一天,這期間,惠妃米粒未盡,已經奄奄一息的守在床前,所有人都勸她吃口東西,去休息一下,她全然不聽,只想守著自己的兒子,可見她有多疼愛闌泫蒼。
白芯蕊很無奈,很無奈,沒想到自己能闖出這麼大的禍,就在她想繼續呆在這時,皇宮傳來聖旨,宣她回白府,白府的警戒一律消除,也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麼主意。
惠妃一聽,心裡頓然明瞭,皇上是在保這個丫頭,因為她有可能是龍珠附身的芯蕊花,想到這裡,她一顆心攸地冰冷起來,皇上不是最寵愛她麼?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要把殺死兒子的女人公然放了。
果然,皇上是愛美人,更愛江山,在他心中,妻子兒女都不如江山重要。
皇上在下了這道聖旨後,又讓惠妃想別的辦法,比如給兒子娶妻沖喜,至於娶誰家女兒,由惠妃自己去辦。
惠妃冷然抬眸,這世上能配上她兒子的,一個都沒有,可是,那是他健康的時候,如今都快沒命了,哪家小姐願意嫁過來?
哪怕只剩一絲機會,她也要試試,想到這,惠妃咬了咬牙,睨了遠去的白府兩姐妹一眼,白芯蕊,走著瞧,她一定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