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製片。」望舒笑著走到他跟前, 「真的是很巧啊,我在家寫劇本,半個月不出一次門, 出門就碰到你了。」
他半個月不出門趙進是知道的, 望舒這麼一說,趙進也覺得很有緣分,一邊拍著望舒的肩膀一邊笑道, 「老天爺都不讓你出門, 你看,還碰到我了。」
「今天我是事出有因, 我弟弟,抓周宴。」
趙進楞了一下,「你弟弟?哦!想起來了,小姨家的!」
望舒點頭。
趙進笑著側身, 「瞧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劇本,逗我忘了和你介紹,這位是陳敘凌,敘凌,這是望舒。」
陳敘凌穿著襯衫西褲,戴著金絲眼鏡, 梳著復古的三七頭,皮膚白皙乾淨,一派俊美儒雅的樣子, 望舒朝他伸出手,「久仰大名。」
陳敘凌笑著與望舒握手,氣質十分溫和,毫無攻擊力,「你好,常聽身邊的朋友說起你。」
望舒說,「我也是。」
即便兩人皆面帶笑意,可趙進還是看出在他們之間湧動的暗流。
不是什麼好氣氛。
「行了,你趕緊上去吧,待會你家人等急了,改天有機會,我們好好聚聚。」
「好,那我就先走了。」
看著望舒坐上電梯,趙進轉頭對陳敘凌道,「到底是年紀小,劇本寫的就是新鮮,新劇本又是爆紅的模子。」
陳敘凌輕笑,「現在新鮮的劇可太多了。
「嘖,這話說的,網劇和上星劇能一樣嗎,十八歲少女專看和老少皆宜能一樣嗎,你相信我,這部劇絕對會火,你正道拍完了,檔期可得給我留著,陳文卿這個角色,我越琢磨越適合你。」
「再說吧,我現在只想把正道拍好。」
超級ip改編成電影的《正道》對陳敘凌來說,是一場必須要打贏的翻身仗,作為一個流量明星,為了正道,他將有八個月時間不出現在公眾眼前,在這個新人輩出的娛樂圈,八個月時間足夠他被大多數人淡忘,這一場賭博,一定要贏。
……
望舒到包廂時,白衡和林紅已經在圓木桌上擺了一圈抓周要用的東西了,白啟明李清影和楊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逗要哭不哭的槓槓。
望舒走過去,在楊硯耳朵邊上打了個響指,「哎。」
「怎麼了?」
「你猜我在樓下看到誰了?」
楊硯應該沒有碰到陳敘凌和趙進,眼神中略帶迷茫,「誰啊?」
沒等望舒說,林紅便喚道,「啟明,把弟弟抱過來。」
「嗯。」
「待會說。」
白啟明把槓槓放到圓桌中間,摸了摸他細軟的頭髮,「好好挑啊。」
眾人都拿出手機錄視頻,望舒瞧著,這桌上有錢,印章,毛筆,歷史書,小蛋糕,小汽車,手機,還有幾個零碎的小物件,望舒居然看到了林紅的項鏈。
「放項鏈幹嘛啊……」
林紅解釋,「我以前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珠寶設計師,現在我是沒希望了,說不定槓槓可以。」
「你不能有這種想法,大人沒完成的夢想,不能壓在孩子身上。」白衡對槓槓的未來是非常佛系的,並沒有強迫他去學習什麼,做些什麼的打算。
「那你還放你的印章毛筆歷史書。」
「那不是應該放的嗎。」
呆呆坐在圓桌上的槓槓看著爸爸媽媽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咯咯咯的笑出了聲,隨即利落的趴下,攥著小小的拳頭,緩緩的朝林紅和白衡的方向爬了過來,圓滾滾的一小團實在是太可愛了,望舒從包裡翻出相機,左一張右一張的拍個不停。
「巴巴……」
小孩子抓周大人是不能干預的,即便白衡恨不得趕緊把槓槓抱到書和毛筆跟前,還是硬咬著牙忍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得不到爸爸的回應,槓槓有些著急了,隨手拿起小木錘生氣的敲起了桌子,「巴巴!」
「呀!槓槓拿了小錘子啊!」
「哈哈哈,我們家槓槓好棒哦,來,媽媽抱抱。」
在所有人都萬分激動之時,楊硯湊到望舒耳朵邊上小聲的問了一句,「為什麼拿錘子還這麼開心?」
望舒掃了他一眼,「人家那是法官的錘子。」
……
吃完抓周宴已經快要十點鐘了,望舒今天起的早,吃飯的時候就有些犯困,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睡覺。
都是一家人,林紅也不和他寒暄客氣,在酒樓門口對著車裡的望舒揮了揮手,「你小心點開車。」
「知道了。」
這話林紅不用對楊硯說,她坐過楊硯的車,最叫人放心。
送走了望舒和楊硯,白衡開車帶著剩下的人一起回了家。
在馬路對面守著的兩個狗仔表情皆是一臉懵逼。
跟了楊硯這麼久,好不容易看到他和望舒一起出現,居然還是家庭聚會。
望舒小姨兒子的週歲宴,李子英導演的孫女李清影,李子英導演的徒弟楊硯,……
老天爺啊!這幫人到底是什麼親戚啊!
「哥,咱們還跟嗎?」
「還跟個屁,我們又進不去小區,護送他們回家嗎?」
「那我們這視頻發網上嗎?」
「發什麼?兩人規規矩矩的出來和家人聚餐,你告訴我怎麼發?」
「……」
望舒和楊硯並不知道他們倆快把一個入行多年的狗仔逼瘋了,非常遵守交通規則的把車一前一後開進了停車場。
望舒下車後圍著車轉了一圈,抬手招呼楊硯過來,「我這車好像有點問題,有種嗡嗡的聲音。」
楊硯車也開了幾年,但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少的可怕,不過為了安全考慮,這車不能讓望舒開了,「明天我叫助理幫你把車開到4s店看看吧……」
說到一半,他改了口,「你去買一個新的吧。」
這可不是望舒本意,「這個,能開就將就開唄,反正我小姨現在也不用。」
楊硯一邊往電梯裡走一邊說道,「就是因為是小姨的車,你開起來一點不愛惜,今天回來的時候油門踩的多猛,自己心裡要有數。」
「那不是因為晚上車少嗎,我白天開的特別穩。」望舒說的實話,有楊硯日復一日的在他耳朵邊上念安全經,他但凡開的快一點,就會產生負罪感。
「還是買一個吧,這車小姨壓根就沒維修過,大毛病小毛病一大堆。」
望舒心裡有點小想法,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明天去修修就好了。」
楊硯按了一下電梯上的數字,偏過頭看向望舒,「你不是說那車的顏色不好看嗎?」
說到車的顏色,望舒又活了心,他不喜歡紅色的車,「那……那我買了。」
其實,他這麼猶豫是因為自己兜裡的錢不夠。
男人嘛,都好面子,林紅的車雖然顏色不好看,但是價格放在那,也兩百多萬,望舒要買,總不能買一個比這輛車差的,然而讓他用掉自己全部的存款去買他有還不常用的東西,他有點捨不得。
看他糾結的表情,楊硯勾起嘴角,「沒錢?」
「你能不說的那麼直白嗎?你我心中有數就好。」
「我有。」
出於種種原因,望舒不太想花他的錢,可他直說,楊硯一定不高興,機智的望舒換了一個巧妙的說法,「你的錢,不是留著我們以後用嗎。」
楊硯邁出電梯,也沒等望舒,自顧自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還把門關上了。
生氣了?
為什麼生氣呢?
望舒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怎麼了……」
他倒是直白,「對你不滿。」
「我怎麼了?」
楊硯換好鞋,轉過身盯著望舒,嚴肅的皺著眉,「你以前從不分你的我的。」
以前……
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嗎。
那個時候的他一無所有,分你我,還不早就餓死了。
「為什麼現在要這樣,你經常這樣!」楊硯真的生氣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很多,他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望舒說話,他在和望舒吵架。
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吵架。
「我……」望舒自認能說會道,這會卻語塞了。
為什麼?
這三個字總是能難倒人。
望舒其實知道因為什麼,在那個世界,望舒會和楊硯在一起,除了自己對他朦朧的喜歡外,更多的是想依附他生存下來,他的壞心眼如此直白,如此理直氣壯,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吃楊硯的,穿楊硯的,他總是想,如果不是在這個流放之地,他同樣能養著楊硯。
可當他們再次相遇,楊硯還是比他優秀。
都說當局者迷,但望舒最是瞭解自己,瞭解自己有多重視金錢權利,瞭解自己有多需要,多渴望這兩樣東西,他那些朋友,玩伴,都是家境富裕的人。
望舒知道,楊硯同樣瞭解自己。
他愛楊硯,不想在楊硯面前展露出自己內心狹小骯髒的陰暗面,所以才會克制自己,在錢方面和楊硯劃出一道分水嶺。
正是因為如此,在無比坦誠的楊硯面前,望舒無法說出自己的理由。
看望舒沉默許久,楊硯的語氣驟然軟了下來,「你,怎麼不說話。」
「還沒想好說什麼……」望舒抬起頭,看著楊硯,「不過,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以後一定不這樣。」
楊硯近乎迫不及待的回答,「那我原諒你了。」
戰火還沒點燃,就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