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陳敘凌前路如何,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摘星》,還有兩天就要開機,媒體都找好了, 男主角卻遲遲未定, 想想就讓人覺得滑稽。
大清早的,劇組的幾個主創聚在一起邊吃早餐邊商量這件事,望舒吃著奶黃包, 時不時的看了一眼趙進, 看的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件事就是他的錯,他提議找的陳敘凌, 望舒讓他去找學生他也沒去,現在陳敘凌放鴿子了,他的臉也跟著丟盡了,一把年紀, 還趕不上一個孩子。
「前段時間那個選秀節目不是下來一幫挺好看的小孩嗎,也有人氣基礎,要不從裡面挑個形象合適的?」路輝說完,自己就歎了口氣。
唱歌跳舞的,怎麼拍戲啊。
倒不如……
「望舒,乾脆你來得了。」
路輝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從商業考慮, 一部電視劇裡必須得有一個「台柱子」,人氣高,長得好。
望舒的人氣比陳敘凌是差了點, 可編劇,男主,這兩個身份加在一起,影響力一定是比陳敘凌要強的,從電視劇質量的角度出發,雖然望舒的長相在那個時代背景下略顯陰柔,但是作為編劇,對劇情的理解和體會,必然超出一般演員,他人聰明,絕對能演好,大不了就是多花些時間,「趙進,你覺得呢?」
合作《胃心》的時候,望舒飾演陸小天客串過幾個鏡頭,他什麼水平趙進知道,沒有絲毫的演戲基礎,是需要導演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帶著走的,不過這種事情,熟能生巧,拍一段時間下來,應該能駕馭,「試試,也可以。」
眾人齊齊看向望舒,見他低頭吃東西,跟沒聽見似的。
「你倒是,表個態啊。」
望舒放下筷子,抬眼看對面坐著的兩個人,緩聲道,「我覺得,不行。」
他自己幾斤幾兩他最清楚,和楊硯對戲,演個小跑龍套的客串一下還能糊弄過去,可要是讓他演男主,那就相當於毀了這個劇本,再說,也太累了,「還有兩天時間,在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把開機儀式往後推推,男主角不能湊合。」
一直不說話的孟雯蕭突然開口道,「我,認識個學長,挺適合陳文卿的,要不讓他試試?」
路輝問道,「蕭蕭是中戲的?」
「對,今年大二。」
「有你學長照片嗎?」
「有啊!」孟雯蕭拿出手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找出了三五張她學長的藝術照。
望舒偏過頭,和趙進對視,兩人會心一笑,算是明白了孟雯蕭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推薦自己的學長。
不是男朋友,他把桌子吃了。
孟雯蕭的學長叫程宇,今年二十一,照片裡的程宇身材頎長挺拔,皮膚白皙,眉眼清秀,嘴唇薄厚適中,整張臉乍一看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放在人堆裡也就是個乾乾淨淨的小帥哥,可他眼角的一顆淚痣,瞬間為這張臉增色不少。
路輝拿著手機和望舒一起端詳了半天,慢悠悠的點了兩下頭,「看照片,挺有觀眾緣的。」
業內的觀眾緣和真正意義上的觀眾緣還不一樣,大部分人眼裡的觀眾緣,是這個人長得好看,討觀眾喜歡,而業內所謂的觀眾緣,更直白的說就是這張臉的可塑性,你可以扮演皇帝,乞丐,老師,殺人犯,只要穿上戲服,融入到那個環境裡,就變成了那個人,這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優勢,就說楊硯吧,他的身材和長相就限制了他的戲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飾演像陳文卿這樣的文弱書生。
「我覺得不錯。」
孟雯蕭看幾人對程宇的長相都滿意後,才笑瞇瞇的說道,「我學長的演技特別好,我和他一起演過話劇,全程都被帶著走,他真的很厲害,只不過他這個人有點倒霉。」
望舒看向她,「怎麼說?」
「他吧,每次一有演戲的機會就出意外,大到車禍,小到崴腳,明明是他們那一班裡最優秀的,卻一直沒有出頭的機會,只能演演話劇,對了,他演的話劇還得過獎呢。」
她這麼一說,路輝隱約想起來自己好像聽人說過,中戲有一個非常優秀又非常倒霉的學生,「哦,就是他啊。」
望舒看著孟雯蕭笑容裡若隱若現的甜蜜,微微點頭,「他今天有時間嗎?當面試試吧,說不定好運氣要來了。」
「好,我這就聯繫他。」
趁著孟雯蕭起身去外面打電話的功夫,望舒摸著下巴,做作的表現出一種刻意,「雯蕭,對她學長不錯啊。」
路輝說,「挺好,能入戲。」
趙進雖然是製片,但對拍電視劇的事還是很有研究的,「這些小孩,但凡有點感情基礎,隨便演一演都有那個cp感。」
路輝贊同他這話,「要真用程宇,我們劇組的資金又多出一大筆吧。」
「你看你,還藝術家,一副奸商嘴臉。」
「你什麼嘴臉,用不用我給你找個鏡子?」
程宇就在京城,半個小時不到就趕來了,他真人不是那種讓人看了就覺得眼前一亮的帥氣,可越看越順眼,上鏡也很好看,他在飯店包廂裡簡單的和孟雯蕭對了一段戲,自然高超的演技瞬間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
這年頭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得到別人的尊重,路輝等人對他的態度有不一樣了,彷彿已經看到了程宇一片光明的未來。
趙進更是當場便擬了合同,程宇作為新人,片酬不多,一集一萬元整,不過對於程宇來說,男主角才是更有價值的,別說一集一萬,就是不給錢,他也願意演。
有趣的是在簽完合同後,趙進玩笑著說要去給他買一份人身保險,省得他出點什麼意外。
鬧得程宇怪不好意思的,再三保證會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讓自己順利拍完《摘星》。
就這樣,七月二十日,《摘星》劇組在海城影視基地的陳家大院裡舉辦了開機儀式。
為了方便,整個劇組的人都住在一家酒店,在望舒大力攛掇之下,他們的酒店安排到了《玄月刀》劇組酒店的對面,望舒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口,一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對面楊硯的房間。
即便離的近,可望舒和楊硯見到一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摘星》大部分都是夜戲,《玄月刀》則恰恰相反,因為這該死的時間差,望舒連每天晚上和楊硯視頻通話的環節都被迫取消了。
好在《摘星》劇組裡的人都特別的合,每天除了拍戲就是吃喝玩樂,時間不知不覺就流逝了,望舒倒沒有太過想楊硯。
「望舒,這裡還得改一下!」
聽到路輝這一嗓子,躲在棚裡睡覺的望舒猛地被驚醒。
他最怕的就是改劇本了。
定稿後的劇本在拍攝中經常要做出改動,這一商量起改劇本就沒完沒了,最讓望舒難過的事,人家提出來的問題就是劇本的毛病,還必須得認命。
「又怎麼了?」
「你問陳文卿。」
果然,又是程宇。
望舒的視線落在穿著一身素色長袍的程宇身上,看的他一臉尷尬,不過該說的話倒是一點不含糊,「我就是覺得,這裡陳文卿的台詞有問題,太直白了,應該含蓄一點。」
望舒拿著劇本看了半天,點了點頭,「改,等著,我改。」
程宇是一個愛琢磨的演員,他用短短一周的時間把劇本琢磨的比望舒還透徹,每一個角色之間的關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應該產生怎麼樣的化學反應,群戲的時候甚至會仔細考慮每一個演員該有的表現,並且絲毫不怕得罪編劇導演,只要他認為哪裡有不妥,就一定要提出來,結果無非兩種,說服與被說服。
起初望舒還會和他僵持一會,在長時間被說服後,乾脆就放棄了,路輝也是如此,他們必須得承認,程宇的意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好的意見,值得聽取。
「不好意思啊,我排話劇的時候習慣了,總是忍不住。」
望舒擺擺手,用手中的筆塗抹掉了原本的台詞,「沒什麼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為了摘星,這部劇成果好,能成就我,也能成就你,心往一處使才對。」
程宇笑了笑,安心走到一旁和孟雯蕭對後面的戲。
對到一半,程宇抬頭看孟雯蕭,低聲說道,「謝謝你能推薦我。」
「這有什麼可謝的,你本身就很厲害,就算沒有我,你也有好的劇本。」
「那不一樣,我喜歡這個劇組,導演,編劇,你,我都喜歡。」
孟雯蕭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我……我也是,我覺得,你,你們都很厲害。」
「……繼續吧。」
「好!」
望舒在後面把他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有點心疼自己和路導演。
他萬分肯定這兩個人是互相喜歡的,就是不捅破那層窗戶紙。
望舒這會難免有點幸災樂禍的心理。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能在同一個組拍戲多好,等以後不在同組了,看你們哭不哭。
就像他和楊硯……
望舒剛剛想到楊硯,楊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那個時機巧的都讓望舒覺得神奇。
「怎麼了?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晚上叫路輝一起,我們三吃頓飯吧。」
望舒輕笑出聲,只心疼路導演了,「不行啊,晚上我們劇組要拍夜戲。」
「沒關係,你們拍完戲,正好吃夜宵。」
望舒想拒絕,他們拍完戲最少也要凌晨一點了,吃完飯估摸著都得三四點鐘,楊硯第二天早起就要去片場,拍的都是動作戲,就是鐵人也很難撐得住。
然而他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楊硯又道,「我想見你了。」
望舒自動把那個見字從這句話裡頭扔了出去,「我也想你了。」
電話那邊的楊硯挑唇一笑,「你昨天晚上睡覺沒拉窗簾,我今早看到你趴在枕頭上睡覺。」
「你怎麼看到的?」兩個人的酒店雖然隔著一條馬路,能看到對方房間的窗戶,但想看到對方的床,得是什麼視力啊。
「這是秘密。」
「還秘密……望遠鏡?」
「天文望遠鏡。」
「你在,和我說笑話嗎?」
「是啊。」
望舒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真買了個天文望遠鏡。」
楊硯的語氣非常正經,「我的錢又不是撿來的,有望遠鏡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