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璿璣覓得良偶,這事自是叫人欣喜,加上年節將近,鳳陽宮中的氛圍倒頗喜慶。然竇氏入宮問安時所說的另一件事卻不大愉快——徐勝求取韓萱兒不得,不知怎麽的竟然和莊嫣扯上了關系,將昔日那位驕傲的郡主納為了妾室。
雖說娶妻納妾是他自家的事情,但莊嫣當日的行徑徐家兄妹都十分清楚,徐朗雖沒說什麽,徐湘卻頗為不平,“三哥也太胡鬧了!當初父皇下旨查抄莊家,罪名都已經定了,他如今卻納莊嫣為妾?王叔也糊塗,竟然不勸阻!”
“他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琳琅微微一笑,“這件事情不止咱們看不過,太后那裡也未必肯答應,且瞧著吧。”
這般鎮定淡然的態度叫徐湘有些不解,琳琅卻沒多解釋——魏嫆和莊嫣同屬舊黨,據近來查出的蛛絲馬跡來看,徐勝這回納莊嫣為妾,也未必就是胡鬧呢。
不出所料的,楚寒衣得知此事時大為光火,特特召敦王妃竇氏和徐勝之妻沈氏進宮詢問。彼時琳琅也在慈安宮裡,楚寒衣性格直率,加之她本就不太把這無所事事的敦王父子放在眼裡,說話時語氣便不大好,開門見山道:“聽說三郎納了個妾室,是莊家的人?”
沈氏咬唇低著頭不說話,都是卻笑眯眯的道:“勞太后掛心,確實如此。三郎身邊如今也只有沈氏一個人,那日府中待客品茶,邀請了那位莊嫣姑娘前來煮茶,誰知就和三郎投了緣,三郎見她可憐便收作了妾室。”
“她可憐?”楚寒衣嗤笑,目光如刀,“莊家是什麽罪名,敦王妃不是不知道吧?”
竇氏一時語塞,強笑道:“這事我如何不知,是當時跟朱家有牽連,與叛賊相通。”——徐奉先是靠一眾武將擁立登基,當時君家的人所剩無幾,難以再承大統,朱家又是明目張膽的扯了大旗造反,是以徐奉先以勤王之名進京,再控制住亂局,登上帝位比朱鏞更能服眾。雖說已改朝換代,徐奉先卻還是單獨建廟供奉了君家的香火,軟硬兼施堵住了眾人之口,而朱鏞父子則成了板上釘釘的叛賊。
至於莊家,雖是皇后母家,徐奉先卻也為他尋了個合適的罪名——朱鏞殺入皇宮後,莊家見風使舵,不但不力阻叛賊,反而仗著身份之便助紂為虐,幫朱鏞指認皇親們的藏身之處,以求幸存。
這罪名原也牽強,不過是徐奉先借機發作,人人心知肚明。可如今徐奉先去世半年多屍骨還未寒,他的親侄子卻明目張膽的取了逆賊之女,如何能不叫人議論?
楚寒衣一生與徐奉先感情篤厚,便覺得竇氏此舉實為不敬先帝,當下冷聲道:“私娶叛賊之女,三郎這膽子可不小!覺得莊嫣可憐,他是覺得當初先帝冤枉了莊家嗎?”
盛怒之下,楚寒衣臉色冰寒。竇氏哪裡經得住這樣的呵斥,只是囁喏道:“是……是三郎的主意,我也……沒辦法。”
楚寒衣冷笑了一聲道:“先帝未殺莊家已是寬宥,他若執迷不悟,便一同擔了這逆賊的罪名吧。”
竇氏訥訥的不敢答話,隻拿眼神往琳琅這裡瞟,是求救的意思。琳琅對這位嬸母並無好感,當下盈盈一笑,道:“當日朱家攻入京師,母后以詐降穩住局勢,征詢府中眾人意見,我記得當時敦王曾說……朱家入主京師是人心所向吧,這回三弟收留朱家舊黨,莫不是敦王還存著跟以前一樣的心思?”
雖然是柔軟悅耳的語調,話裡的意思卻叫人心驚,竇氏再難支撐,原本閃爍的目光中透出一縷灰白,撲通跪在楚寒衣跟前,臉色蒼白而惶惑,“請太后和皇后明鑒,王爺絕沒有這樣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