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氏最終討了一鼻子灰回去,迫於太后威壓,保證說回去後必要規勸敦王並好好教導徐勝,將莊嫣逐出府去,至於她會否真的這樣做,不得而知。不過琳琅瞧著楚寒衣那模樣,雖然斥責時聲色俱厲,驅逐莊嫣的態度卻不強硬,她留了個心眼兒,自然也不會強令竇氏去做什麽。
尋常人家的婆媳都未必能相處好,更勿論身在皇宮,楚寒衣和琳琅雖不會刻意跟對方為難,卻也有許多天然的衝突——
譬如楚寒衣始終教子極嚴,不喜徐朗在妻子和朝政的權衡中偏向琳琅,而徐朗則會不自覺的寵著嬌妻,叫楚寒衣無奈又氣惱;譬如楚寒衣始終覺得后宮不能只有皇后一人,徐朗卻沒有納妃的打算,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琳琅……而在琳琅來說,任何人都不喜被人管制,楚寒衣生性強勢,以太后身份管著后宮,琳琅雖能偷懶,卻也未必願意受製於她。
如今的后宮中,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基本都是安享天年,除了偶爾竇氏進宮時會挑撥她幾句之外,倒不會鬧出什麽動靜。偌大的后宮裡,如今也就太后和琳琅兩個主子了,雖說婆媳向來也處得和氣,琳琅到底不敢跟楚寒衣露出底細。
出了慈安宮,吩咐人去拿了剛煲好的湯,琳琅便往垂拱殿去了。
宮裡獨寵的皇后駕到,李瑞自然是熱情相迎的,入得殿內,正好徐朗批折子累了,便一起圍爐喝湯。
如今天氣嚴寒,外面不時要飄一陣雪砧子,琳琅來時雖然裹著大氅,到底肩輿上吹了風,臉蛋手指都有些冰涼。徐朗身上則是暖烘烘的,琳琅一貼上去就再也不願挪開,所幸她來時李瑞便會很有顏色的帶走侍婢們,兩人相擁喂湯,倒也不覺得尷尬。
“昨日藺通又找了些上好的藥材過來,驅寒散瘀最好,他那裡正製丸藥,回頭送到鳳陽宮去,你記得每天吃一丸。”徐朗摸著她的臉蛋,有點心疼,“近來天氣寒冷,瞧你手腳涼得,當心生病。”
“有你這小火爐在,捂一捂也就好了。”琳琅作勢將手伸進他的衣領,卻被徐朗一把勾住腰,攬過來貼在他的胸膛。四目相對,他的目光灼然,“猜猜藺通開的藥還有什麽效用?”
“不是說了驅寒散瘀嗎,最多再叫我身體強健些就是了。”琳琅不通醫道,天馬行空的哪裡猜得出來。
徐朗便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暖宮。”
暖宮……身體緊密相貼,琳琅的臉隱約又有變紅的趨勢。初成婚時的羞怯褪去,如今她也不會刻意掩飾羞澀,曉得他說“暖宮”的言下之意,琳琅忍俊不禁,“你當真跟他說了?”
“自然,你素來宮寒,若不趕緊調養,將來豈不是要吃苦?”
“這事我操心也就是了,你怎麽……”想到徐朗一本正經的和藺通討論此事的模樣,琳琅便覺得想笑,“藺太醫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既然做了太醫院判,自然曉得如何給后宮女子調理身體。你這上趕著一說……就不怕他心裡笑話?”
“這有什麽好笑話的。”徐朗理所當然,“皇嗣是國本,我自然該操心。至於藺通那裡,他年至三十還未娶妻,知道我的苦處。”
越說越不正經了,琳琅趕忙打斷他,“說起藺通來,錦繡年紀也不小了,每回藺太醫來請平安脈,時不時還會看看錦繡的。我瞧著他也是有心,不如擇個時機,成全了他們?”
“咱們琳琅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錦繡走了,你身邊就沒個得力的人了。”
“不是還有錦屏和木香嗎,這倆如今也慢慢練出來了,這倒不必擔心。只是錦繡那丫頭,不報了父仇不肯出嫁,那件事情有結果了嗎?”
因忙了大半天,徐朗這會兒有點疲累,便攬著琳琅往內間的臥榻上去,道:“很早就派人去查,只是近來事多給忘了,算算時間,年前必有結果。”
“那就好,崔萬裡那邊沒動靜吧?”
“此人雖然勇武,到底心術不正,他如今的上司是段元傑,我已跟他知會了此事,等當年的案情查明,秉公論處就是。”內室點了安神香,徐朗大概是真的累了,這等隆冬的午後又容易犯困,便打個哈欠,靠著軟枕眯眼養神。
琳琅湊在他的懷裡,大為心疼。
徐朗和徐奉先性情相近,徐奉先積勞成疾壯年病逝,徐朗雖不像他那麽拚命,政事上卻也一絲不苟。靠近年底時事情多,徐朗這些天累得夠嗆,一向俊朗的臉上都帶出了憔悴疲色,琳琅沒法勸他放下手頭的事情,只能靠食補為他將養身體,又從藺通那裡學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散乏養性最好。
為他鋪設靠枕蓋了曾薄被,琳琅便讓徐朗安心閉目養神,她盤腿坐在後側,慢慢幫他按摩頭皮、太陽穴等各處,直至他昏然入睡。
金獸口中吐出香絲嫋嫋,琳琅坐得累了也有些犯困,又舍不得挪動徐朗,免得驚了他的好眠,便挪到內側的角落,側身小憩。
龍榻上的徐朗正自闔目安睡,忽然輕輕一個翻身,習慣性的伸手勾向身旁。沒碰到預想中的嬌軟身軀,他登時驚醒,喚道:“琳琅?”
琳琅只是小憩淺睡,聞言也醒了過來,迷糊應道:“二哥?”順便挪過去貼在了他的懷裡。
徐朗眼底隱約的驚慌一閃即逝,見琳琅安然無恙的待在身邊,這才舒了口氣道:“沒事。”將她抱在懷裡,安然入睡。
垂拱殿外濃雲積聚,漸漸的飄起雪花,沒多久就紛紛揚揚的蓋住了金磚地面。左相陳皓入宮稟事卻逢皇帝小憩,便由小太監搬了椅子在廊下坐著,靜靜看宮城內的雪景,李瑞對這位以奇才取勝的相爺也頗客氣,陪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