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呲著大白牙就笑嘻嘻的上了牌桌,他覺得自己今天應該能有好大一筆錢進帳。
他最喜歡打這種亂七八糟的麻將了,剛才如果不是宋喬心髒受不了,雲氏僅靠打牌就成長安的頂級富豪了。
阿嬌輕啟紅唇,一塊嫣紅的沙瓤西瓜就被宮女放進去了,她的雙手不斷地攪動著牌,十指靈活的碼好了長城,拿起色子就丟了下去。
“且慢!”
長平發話了。
阿嬌自顧自的從面前的長城上取下最順眼的兩摞麻將,不理睬長平。
阿嬌可以不理睬,雲琅不能不理睬,忤逆了長平,手又要腫好幾天。
阿嬌陰鬱的瞅瞅下首的雲琅道:“不想發財啊?”
長平接話道:“有什麽章程說出來!”
阿嬌嗤的笑了一聲道:“這種話能說嗎?
陛下的心思全部撲在大漢的萬裡江山上,幾個女人沒那麽金貴!”
長平看看衛皇后點點頭道:“不要太過分。”
阿嬌冷笑道:“你吝惜錢財?”
長平面無表情的道:“我沒錢了。”
阿嬌長笑一聲,衝著大長秋彈彈指頭,大長秋立刻就命膀大腰圓的靠山婦將一箱箱金子從阿嬌這邊搬去了長平那邊。
阿嬌道:“誰稀罕你們的金子,我就是恨你們當初用齷齪手段害我,今天,不把我陪高興了,休想要我放下舊日的恩怨。”
衛皇后似乎長出了一口氣,瞅著雲琅笑吟吟的道:“抓牌啊,本宮今日打牌的興致濃厚著呢。”
雲琅痛快的抓了一把牌,衛皇后也跟著抓了一把牌對雲琅道:“你弟子還有幾天就能回來了?”
雲琅道:“十五天前他還在蜀道上,再有三五天,就該回來了。”
“嶺南戰事正酣,馬上封侯的好時候,君侯為何會讓弟子回來呢?”
雲琅歎口氣道:”大軍過處,寸草不生,霍光少年心性,不可參與如此凶殘的屠殺,免得生起殺心,一發不可收拾。”
“哦?君侯自己也是少年軍功封侯,為何對待弟子卻有這樣的顧忌?”
“正因為經歷過,才不想霍光再經歷一遍,明年,匈奴定然無可逃遁,天下即將迎來最安定的時候。
這種局面下,胸中有殺心不適合成為一個太平臣子。”
衛皇后歎口氣道:“我皇兒就如此的不值得西北理工高第追隨麽?”
雲琅笑道:“西北理工門下的弟子隻追隨我大漢帝國,不追隨某一個帝王。
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起到匡扶天下的重任。”
坐在雲琅對面的長平歎口氣道:“敬國首先就要忠君!”
雲琅頭都不抬的道:“忠君哪裡比得上敬國來的長遠,西北理工隨便一個想法,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孕育發酵最後成長起來,門下弟子又少,那裡容得下被雜事牽絆心神。”
說到這裡雲琅就抬頭看著衛皇后道:“只要有一項想法成功了,就能兼濟天下。”
衛皇后輕飄飄的丟出一張牌道:“比如呢?”
雲琅指指屋子外邊道:“比如說研究出治療瘟疫之症的合用藥物來。
在我西北理工,第一等的弟子要把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到尋找研究方向以及課題上來,第二等的弟子需要協助第一等的弟子將所有的猜想變成現實。
只有第三等的弟子才會進入朝堂為官,順便將第一等,第二等的弟子研究出來的東西發揚光大。
皇后陛下不用憂慮,霍光離開皇長子不是因為時事所迫,或者另有想法,更沒有另尋高枝的念頭,不過是因為他已經完成了他的職責,該回歸本源才是。”
衛皇后點頭道:“如此最好。”
說著話就丟出一張五萬。
雲琅大喜,正要拿過來的時候,卻被長平搶了先。
“和了。”
雲琅瞅著長平清一色的條子,不知道她憑什麽會和到五萬,瞅瞅面不改色的阿嬌以及推倒手中牌的衛皇后,長歎一聲,隻好推掉手中牌,期待下一次……
牌局在繼續,只不過是在比賽看誰的手快,而不是看誰的牌好……
“藍田以後是大長公主,你們沒有意見吧?”
“等我死了,藍田一定會是大長公主!”
“只要我不死,藍田就一定是大長公主!
“富貴城以後的主人是藍田,你們沒有意見吧?”
“富貴城不能擴充,隻限於眼前的規模!”
“富貴城的官員必須是朝廷任命……”
一場牌打下來,雲琅昏昏欲睡……
傍晚的時候,雲琅跟曹襄兩個人被攆出了百花谷,如今這座山谷裡裝的全是婦孺,雲琅,曹襄兩個大男人留在裡面不合適。
曹襄家就在左近,兩人沒有地方去,隻好回到了曹氏。
當雲琅,曹襄兩人對坐飲酒的時候,身邊只有曹襄的平妻牛氏在伺候。
此時的牛氏已經沒了剛剛嫁給曹襄時候的精氣神,整個人低聲下氣的,看樣子被當利公主收拾的不輕。
曹氏的金子又被送回來了,雲氏的金子也安然的回到了庫房,當然,阿嬌,衛皇后來的時候就沒拿金子。
就像一場遊戲結束之後,遊戲道具回歸本來面目一般。
“就是這個樣子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兄弟就像浪尖上的小船,起伏不定,有時候我都不知道還要面對多少浪濤,才能安靜的活下去。”
曹襄多少有些頹廢,直到現在,他發現自己依舊沒法子掌握自己的命運,這讓他很是難過。
母親一心想要把劉據推上皇位,甚至為此著了魔。
雲琅永遠在立儲的漩渦邊緣晃蕩,有時候看似已經混在漩渦裡了,一個轉身之後就會發現,他好像又從漩渦裡的出來了。
對此,曹襄非常的羨慕。
“信兒……”
牛氏終於忍不住了,問起兒子的狀態。
“想看你兒子了,就去雲氏看,哪怕是住上幾天也不妨事。“
曹襄搖頭道:“去你家見兒子,她倒是痛快了,就是回來的時候遭罪。”
雲琅嗤的笑了一聲,指著曹襄道:“一個長公主就把你禍害成這樣了?”
曹襄的筷子在飯盤裡扒拉幾下,一副很沒有食欲的樣子,最後丟下筷子道:“當利幫我擋了三次災禍。”
牛氏也低聲道:“如果不是長公主在誠心誠意的幫阿襄,我也不會對她低眉順眼。”
雲琅沒有問當利幫曹襄擋了什麽災禍,曹襄不說,就證明這些事情不該他知道。
“陛下最近對我非常的親近,在扶荔宮的時候,我們甚至還能平和的說幾句話。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陛下為何對我如此親近,想要找出原因,阿襄你知道嗎?”
曹襄喝了一口酒搖頭道:“自從長門宮被匈奴人圍攻之後,長安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人心惶惶的。
我聽說王溫舒有一份秘密的文書交給了陛下,陛下火冒三丈,最後卻把這份文書給燒掉了。
我推測,這份文書裡應該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這東西牽涉的人又太多,導致陛下手頭無人可用。
所以才開始啟用你跟去病。
既然要用你們,親切一些總是必然的,我覺得你不要多想,就這麽混下去,等到明年出征之後,就萬事大吉。”
雲琅歎口氣道:“戰爭永遠是轉移國內矛盾的利器,征伐匈奴之後,陛下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利器可用了。
只剩下強硬鎮壓這一個手段了。”
曹襄吃了一塊肉,吃了好久從嘴裡掏出一小塊骨頭來,放在面前仔細的看著,卻不願意說話。
雲琅轉頭對牛氏道:“你的信兒現在很好,學業進步很快,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有了幾分學子的模樣。
有苗不愁長,再過幾年,你再見到他,就會覺得此生沒有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