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衝此時有一種揚眉吐氣的快、感,這麽多年一直被凌家村壓著,這會兒覺得這個解氣啊。
故意裝作沒看到凌家族長難看的臉色,陳衝突然熱絡的道:“凌家老哥,你說找守山有事兒,這人都來了,有啥事兒你就說唄。”一臉殷勤。
凌家族長這個氣啊,感情自己說了半天他們都當放屁了。這老狼洞欺人太甚!這要是放在之前,他早撂挑子走人了,才不會在這裡受氣。
只不過今非昔比,現在可不是惹氣的時候。
“賢侄啊,你也知道,突厥兵來了,這是禍害人的東西啊,這要是過來凌家村,凌家村幾百戶人家可就全完了。”凌家族長頓了頓,“凌家村不像是老狼洞,還有你給操練操練這些後生,我尋思著,你這邊老狼洞要是完事兒了,就去凌家村住上一段日子,你放心,凌家村啥啥的都給你們一家子準備好了,就住在我們家,有空屋子,米面油啥的,衣裳啥的你們一家人都不用犯愁,就放心去住著。”
白吃白住啊,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梁田田一聽就撇嘴,“凌家村這是想把我爹養起來怎地?”
“不光是你爹,你們兄妹也一起住過去,好閨女,爺爺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肉管夠吃。”與命比起來,那點兒小東西就不用計較了。
陳衝聽的直蹙眉,“這是要讓我們守山落戶凌家村怎地?”這不是明著過來撬牆角嗎?虧他們凌家村做得出來。
“老弟,話不是那麽說的,就讓守山過去住一段時間。”凌家族長笑了,“你們老狼洞也不差守山這一家人吧。”打的主意真好。突厥兵不可能一直在靈山縣待著,那邊官府也派出人剿滅他們了,用不了太久這批人就會備抓住。梁守山過去住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天底下還有白吃白住的好事兒啊?”梁田田一副天真的開口。
凌家族長怕梁守山理解錯了,忙解釋道:“也不是白吃白住,有突厥兵來的時候給抵擋一下就好了。”這是想拿梁守山當槍使了。
“不行,我們老狼洞還需要守山呢。”陳衝也懶得跟對方扯皮了。
“老弟,這行不行的還得守山自己做主不是。”凌家族長顯然是有備而來,笑眯眯的道:“另外凌家村也不會白讓守山過去的,族裡商量了一下,準備拿出十兩銀子給守山賢侄,這住在凌家村的花銷也都是凌家村出,守山賢侄,你看看怎樣?”
凌家村為了讓梁守山過去可是下了血本了。十兩銀子啊,能買上兩畝半地的上好水田了。一般莊戶人家兩年也花不完十兩銀子啊。且不提那還有這段時日的花銷,凌家村,人家村子大,這真是下足了本錢了。
想想也是,什麽有命值錢呢。突厥兵來了,梁守山是要去擋災的,也怪不得凌家村肯舍得這些錢財了。
“你們凌家村這麽做,讓我們老狼洞怎整?”陳衝一聽就急了,“你們凌家村那人是人命,我們老狼洞的人難道就不要活命了?”怪不得要把梁家一家子都接走呢,感情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老弟,別急嘛。”凌家族長這下不急了,笑眯眯的道:“你也說了,守山都已經操練了老狼洞的後生,想必就是突厥兵來了,這些後生也足以抵擋了,我們凌家村可還沒有操練呢,我們比你們更需要守山賢侄。再說了,這事兒是守山賢侄自己的事兒,老弟你這可不能擋著守山賢侄賺錢不是。”擋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凌家族長就不相信,在金錢面前還有人會不動心。
十兩銀子啊,也就是凌家村這樣的大村子能拿出來。老狼洞?還不是他瞧不起,有本事他們也拿出十兩銀子來。
陳衝臉色難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老狼洞家家戶戶日子過得都不富裕,想拿出十兩銀子,那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是梁守山……這要是離開了,老狼洞的事兒就靠那幾個年輕後生,真不一定鎮得住場面。
凌家族長笑眯眯的,這下輪到你們老狼洞哭了吧。
所有人都看著梁守山,凌家族長是一副志在必得,陳衝憂心忡忡的,只有梁田田對自家爹有信心。別說十兩銀子了,就是一百兩銀子,爹也不會為了幾兩銀子就把村裡的鄉親扔下的。
果然,就聽梁守山道:“梁守山一個人護不住凌家村那麽大的村子,況且老狼洞的鄉親我也不能扔下不管,凌家村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沒什麽事兒,我就告辭了。”說著抱著梁田田就走。
陳衝松了口氣。
凌家族長傻眼了,眼看著梁守山要走,忙道:“賢侄,可是嫌銀錢少,我們還可以商量的。”
梁守山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梁守山怎麽能因為幾兩銀子就對父老鄉親不管不顧,這種戳脊梁骨的事兒,凌家族長就不要再提了。告辭!”
“唉,守山賢侄,咱們再商量商量……”後面響起凌家族長不死心的聲音。陳衝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凌家老哥,守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這路上不太平,我看你還是盡快回去吧。”也沒有了寒暄的心思,這是要攆人了。
回去的路上梁田田趴在爹寬闊的後背上,咯咯的笑著。
“小丫頭做什麽這麽高興?”似乎是被閨女的笑容感染,梁守山也牽起嘴角。
“爹,你沒發現嗎,你一下子就成了搶手貨了。”之前陳爺爺那臉色難看的,很怕爹走似的。
“嗨,你這丫頭,還調侃爹。”梁守山失笑,“這也就是這時候不安全,不然凌家村才瞧不起咱們呢,沒看你的婚事……”提到這梁守山閉嘴了,獵戶這個身份還真是不光彩,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因此給幾個孩子拖後腿。梁守山以前並不覺得,現在卻想著,之前的身份,徹底放棄了,到底對不對呢?
“爹,別理會那些小人,我們現在很幸福。”怕爹多想,梁田田小聲勸著,“再說了,哥哥還小,等再過兩年能下場了,也考個秀才回來,那時候還誰敢說閑話?”
梁守山深以為然的點頭,卻又覺得自己這個爹沒能給孩子們帶來的,還要靠兒子,總覺得挺失落的。“閨女你放心,爹肯定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實在不行,重操舊業又能怎樣呢?
梁田田顯然是誤會了爹的意思,笑著道:“其實爹你也可以下場考試啊,到時候和大哥、二哥他們一起考,咱們家一下子有三個秀才,傳出去也好聽。”想想那場面就覺得挺好的。爹也是識文斷字的,學問不差,梁田田覺得這事真的可行。
梁守山苦笑,這丫頭想一出是一出的,科考啊,他都一把年紀了還去幹嗎?
梁田田似乎看出了爹的心思,笑眯眯的道:“爹,我聽說人家六七十歲還去參加科考呢,爹你還不到三十歲,這男人四十一枝花,爹你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一朵花還沒開呢,怕啥?”
梁守山一口氣沒喘上來好懸沒憋死。
就他,都五個孩子的爹了,還一朵花沒開?這丫頭,竟扯淡。
父女兩個說說笑笑的往回走,梁家的宅子在半山坡上,旁邊就是官道。
遠遠的就聽到一陣急切的馬蹄聲,梁守山猛的停住腳步,微微蹙眉。只有一匹馬的動靜,按理說這才剛出去沒多久,順子他們就是去鎮上也沒有這麽快回來的。而且這動靜,也太急了吧。
“丫頭,你先回去。”梁守山直覺出事兒了。
梁田田的耳力並不比梁守山的差,目力甚至更勝一籌,趴在梁守山背上直起腰,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伏在馬背上,“爹,是陳家三叔!”梁田田驚呼,待人再近了一些驚道:“陳家三叔好像受傷了。”人竟然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的,那馬只是機械的往回狂奔,像是後面有什麽攆著他似的。
梁守山這會兒也看到了遠處狂奔而至的馬匹。
糟了!
村口可都是陷阱,這馬要掉到裡面不但沒命了,就是馬上的人都要出事兒。
關鍵時刻梁守山把梁田田放在地上,身體一縱就竄了出去,梁田田想要攔著的時候已經晚了。梁守山整個人奔著那驚馬就衝了過去。
也不見他怎麽動作,過去準確的抓住了馬韁繩,雙腿像是釘到了地上,竟然死死的把那狂奔的驚馬給拖住了。
“老三!”梁守山大叫,陳家三叔後背上兩支箭矢,屁股上還插了一支,馬屁股上更是插了三支,不用問也知道,這是遇到突厥兵了。
陳家三叔虛弱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梁守山,眸子裡迸射一道亮光,努力道:“突……突厥人……順子,快去……”
梁家院子裡湧出一堆人,陳家三嬸尖叫一聲,“孩兒他爹!”陳家三叔嘴唇動了動,整個人就暈了過去。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