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巧巧,隨手把半乾的頭髮一攏,楊柳把髒衣服一攏,就準備回娘家。
“不走了吧。”李聰又道。
楊柳不置可否,她這個樣子像是要留下嗎?
“其實還是留下得好。”沒人搭理,可李聰並不氣餒。
“你留我,是缺人煮飯吧。”楊柳斜了他一眼。
“當然不是。”李聰立即否認。
“那最好,我也想吃現成的。”楊柳把髒衣服用包袱皮裹好,晃動五個手指,“拜拜。”
李聰沒攔,反而主動伸手接過楊柳的包袱,“我送你,不然娘那裡也說不過去。”
“多謝相公仗義。”楊柳行了個萬福。
李聰挑眉,也沒跟楊柳玩笑,當先走在前面,更沒提什麽再挽留的話。反而東拉西扯的跟楊柳說些這是誰家的狗,那是人家的地,聽得楊柳一頭黑線,你敢再無聊點嗎?
當看到停在老槐樹下的馬車,李聰不可置信的僵在了原地。
“我走了。”楊柳用了八分力氣才把包袱從李聰手裡脫出來。
“等等,我先看看。”李聰跑了幾步,然後就看見了正坐在馬車上靠著車棱打盹的馬夫,還是上午那一個,人都沒換,李聰大受打擊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顧忌著李聰的身份,那馬夫也不敢太過放肆,卻還是瞪了李聰一眼才下了馬車,把腳凳放下,又伸手接過楊柳的包袱,“小姐請。”
“你們認識?”楊柳的手指在車夫和李聰兩人身上指了指。
“不認識。”李聰立馬搖頭。
那車夫卻道:“姑爺自然不認識小的,小的哪敢不認識姑爺啊。”
姑爺!
原來是楊家的車夫。
他還以為是楊家在外面叫的,畢竟他們從楊府出來的時候可是步行的。
楊柳哦了一聲,進了馬車,又挑開簾子讓李聰早些回去。
直到馬車走遠。李聰都有些愣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混蛋還收了他一錢銀子呢。
楊柳覺得李聰的狀態很奇怪,問了車夫,才知道李聰那會兒出去是想把車夫打發走。好讓楊柳回不了家。馬車也的確走了,可他沒料到車夫本就是楊家的,被張伯罵了幾句又回來了,難怪有剛才一問。
楊柳樂不可吱,這小子還真可愛。
“小姐,小的這裡還有姑爺給的一錢銀子……”
“你就收著吧。”
“多謝小姐。”車夫忙道。他倒不想因為這點小錢就把差事丟了,既然小姐發了話,事後少爺追問也有應對之詞。大熱天的來回奔跑,當做賞銀也不過分吧。
*
余氏睡了個午覺起來,喊楊柳做飯。才發覺她又跑回娘家了。
“這個懶女人,我就知道靠不住!”余氏一拍大腿,懊惱道。楊柳跑了,做飯的事情自然又落到她頭上。
“靠樹樹會倒,靠人人會跑。這不是二嫂你以前常說的嗎?”秀秀端著洗乾淨的衣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小妮子,還敢損我!”余氏揮舞著拳頭就追秀秀。
秀秀咯咯的笑著跑開了。
夜燈初上。
虎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再打了個哈欠,捶捶後腰,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在得勝樓裡抱怨坐久了腰疼。
“李壯哥,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沈易青最近早出晚歸的。拜訪了鎮上好多戶人家,除了李壯時不時的出去跟著,他大多數時候也是閑得無聊的撥酒杯玩,實在膩了。
“再等一會兒吧,明晚咱們就不來了。”李壯放下酒杯道。他的銀子也所剩無幾,時間夠久了。他打算今晚就行動。
“不看了啊。”虎頭有些興奮的問道。
李壯笑了,“若是你想,我也不攔。”
“回回回,咱們等等就回。”虎頭連忙表態,又隨即降低了音量。“李壯哥是不是打算要離開盆地鎮了?”
這些日子,虎頭也不是沒感覺,李壯越是對他好,他越是明白離別在即。
緩緩的把一杯酒斟滿,李壯舉起酒杯,停在唇邊並不飲,“就算離開也不是這兩三日,我還有事沒有辦妥。要是你在這裡沒什麽牽掛,就跟著我一道吧。”
虎頭先是興奮了一下,又摸著腦袋不好意思道:“李壯哥你是要去做大事的,我又沒本事,幫不到你,還是不耽誤你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是什麽料,他自個兒心裡清楚,誤了自己不要緊,萬萬不可耽誤別人。
李壯知道虎頭的個性,他自己不想明白就點頭或是去做了什麽,總會時時後悔。他也不勸,讓他自個兒想清楚。
“我走之前會再問你一次的。”
夜漸漸的深了,虎頭掃光了桌上所有的飯菜,李壯包攬了所有的酒。虎頭打了個嗝,眼睛有些睜不開,“李壯哥,我飽了。”
吃飽喝足,正是睡覺的好時候。
“吃飽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李壯把酒杯裡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跺,“走!”
酒杯打了個旋兒,然後落在毛毯上。
虎頭愣了三秒才追了上去。
把所有的錢扔到掌櫃的櫃台上,一出了得勝樓的大門,李壯就開始扯衣服。
沈易青從車廂出來,站在馬車上蹙眉,“怎麽沒有點燈呢?”
沈管家往大門看了一眼, 果然漆黑一片,心裡暗恨,這是哪個不要腦袋的粗心下人居然燈籠也不點。不知道少爺最恨這種黑漆漆的環境了嗎?
“少爺暫且等等,奴才這就去讓他們點燈。”他忙做補救。
“算了。”沈易青擺手,捏了捏眉間,神色難掩疲憊,“進去吧,我累了。”
沈管家忙提了馬車上掛的燈籠,在前頭給沈易青照亮。
正如紅袖添香一般,這提燈照明的美事還是要女子做出來才更有韻味,沈易青雙手附在背後,緩步前行。
“沈易青——”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男子有些壓抑的暴怒聲。
腳步一頓,沈易青皺眉往後,還不待看清來人,視線已經被隨之而來的物件遮住了。
黑夜裡,骨骼破碎的聲音尤為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