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臘月,漸有了過年的喜意,今年冬日雪多,臘月的天又是極冷的,凜冽的北風呼嘯著,地面、枯樹枝上結滿了霜花,到處凝華積素,便是那樹枝遠遠看過去,宛若鑲了層精致的白邊,那些在屋外的仆婦丫鬟都不自覺地瑟縮著身子疾步走動。又因為今年是張家第一年在京裡過冬,恐怕不習慣北方的寒冷,所以就讓人把棉衣做的厚一點,公中早早的將棉衣發了下去,再來屋子裡鋪了地龍,不用放炭盆燒炭就有二十度。只在暖身子出了屋,讓冷颼颼的寒風一吹,所有的暖意全都吹沒了,隻管疾走,想快點完成自己的事兒,回到屋子裡好暖暖。
雖說地龍當初鋪的時候費事了些,但如今方便安全不說,不用向往年那般在屋子裡放炭盆,雖說用的都是無煙的銀霜碳,但始終是個火源,自然要人看著,時不時的往裡面添炭,白天還好炭說,到了晚上,誰也不大願意從暖暖的被窩裡爬出來,去添炭,要是不添的話,沒一會兒屋子裡就冷了。而且自然還得顧著,屋子裡都是易燃的東西,不能帶出火星子來,以免著火。如今有了地暖,倒有些地炕的意思,一個冬天也就添一次材料就是了,自然又不佔空間又便利。而且也經濟實惠,不說府中主子用的一兩半一斤的銀霜碳,單下面粗使仆役所用的粗碳最便宜的也要三十文一斤,每年冬天,府中少說也要幾千斤的用碳量,北方被南方更冷。這用碳量更大,如此一來,每年單就生暖這一項,就能省出一大筆的銀錢來。
用了地龍後屋子溫度都能達到二十度。可謂是溫暖如春,平時安寧倒也不怎麽需要有人在跟前伺候,大小丫鬟就在外間,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做針線的做針線,做繡活的做繡活……每個人都不會閑著。
雖看起來安寧還是和以前一般慵懶,不過從以前的古志一類的書轉移到了符籙、丹藥還有陣法這類的入門書籍裡了。雖說是符籙她也曾製作過,但也只是簡單的,就是陣法她也隻真正使用過的是聚靈陣,是為了大老爺修煉,還有丹藥,安寧看了最簡單的固本培元的丹藥的藥單,就是這最簡單的上面所需要的材料,有些是她聞所未聞的。不過大多數是在空間裡有的,這倒是不用安寧操心。這個時候前世所接受的什麽唯物主義教育全都無用了,因為自身的關系。安寧很容易就拋開了這種矛盾,凡人的智慧!
福久的書桌搬到了正房裡,小孩兒也不用大人的敦促,乖巧的描紅寫大字讀書,自然了大字帖是有張致遠親自臨摹的,當初景曜和景佑的也是如此。
“娘,寫完了。”把羊毫紅木白牛角湖穎放在水丞上,犀角所做的硯台上雕著一隻橫躺的大水牛,牛角相連,打著結。形成墨床,一塊上好的墨石放在上面。硯台的蓋翻過去,形成一個凹面,既可以作筆洗,又可以作為水丞,一舉兩得。筆架是沉香木圓雕靈猿樣式的,一隻活靈活現的靈猿倒掛著,除了放在水丞上的那隻羊毫紅木白牛角湖穎,還有其他三支粗細不一的羊毫紅木白牛角湖穎,所有的東西都是小小的,玲瓏可愛,情趣盎然。就連主人都是小小的,玉潤可愛,穿著大紅葫蘆刻絲小襖,沒有穿鞋子,腳上套著柔軟暖實的羊毛及膝襪子,頭髮被梳成了兩個包包頭,又用鵝黃色的發帶綁住,看樣子實在是可愛。臉蛋粉紅粉紅的,鳳目又黑又亮,認真的將字跡檢查一遍,等墨跡幹了,才將壓著的獸首鎮石拿開,拿給安寧看。
咱家兒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不愧是我生的。安寧將手中的書本插上書簽,擱在一旁,接過來看,摟著小孩兒還帶著奶香的暖呼呼身板,笑的溫柔,“乖兒子寫的字有力道了,而且起筆很好,你兩個哥哥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沒有你寫得好哦。”
被誇獎了,小孩兒眉眼彎彎,又問:“哥哥們什麽時候回來呀?”
聽出福久聲音裡的雀躍之意,安寧捏了捏他肉肉的臉頰,笑道:“再過幾天他們倆就能到家了,福久想哥哥們了?”
小福久點了點頭,他喜歡兩個哥哥,可是見到他們的時間又很短,自然是想念了。
安寧笑了笑,道:“哥哥們也想福久,你的九連環、華容道啊都是哥哥們親自挑來送給福久的哦。”想想景曜和景佑從四月份離家,到現在臘月了,也有大半年了,別說福久,就是她這個當娘的也掛念著。不過還是送些年禮給澄觀大師才是,雖說她和澄觀大師修不同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澄觀大師即為景曜和景佑的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而且冥冥之中,澄觀大師直接或間接的促進了她空間的進化,古鼎、四味木的種籽,福久的麒麟玉章、天珠,這些都不可避免的讓安寧覺得欠人情予他,因而除了送出去的那本佛經外,安寧還送了上品的硨磲托景曜的手給澄觀大師,這次自然還得想想送些什麽為好。
過了幾日,就是臘八節,熬製臘八粥,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豆、去皮棗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紅糖、瑣瑣葡萄,以作點染。分送親朋好友,眾人皆讚好吃,主要是空間出產的材料好。
因為是張家在都城的頭一個過年,府裡自然比較重視,再加上張瑤也已經出嫁,安寧就讓張玫隨在她身後學習管家的一應事宜。對此,羅嬤嬤是十分樂見其成的,像如何管事理家,宴請賓客,和親朋交際應酬等等,這些為人處事之道全靠母親言傳身教。教養嬤嬤就算是教授姑娘們道理,但只是紙上談兵,實際操作起來才行。嫡女能跟著母親學習這很正常,但雖世人要求,當家主母對庶子庶女視同己出,一視同仁,可是要人人能做到這一點,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打壓就是頂好的了,更別說視如己出了。在嫡母看來,庶女還好,不過是一副妝衾就打發了,但庶子就不同,日後少不得跟自己生出來的嫡子爭家產,更不用說有子有女的姨娘,少不得仗著自己生有一兒半女,挑唆夫妻感情,在主母面前蹦躂,膈應還來不及呢,怎麽還會待這庶女庶子好一些呢。不過人人都能想到跟嫡母感情好的庶子庶女比跟嫡母感情不好的庶子庶女要好,但想到了是一點,做到了那就另說了。
而安寧這兒倒更尷尬一些,她是繼母,張瑤是嫡女不假,但並不是她親生的,張玫是庶女倒無妨。但都城的貴婦們所聽、所聞的,見安寧確實待這張瑤和張玫一視同仁,視同己出,背地裡說好聽些隻說她是奇葩,當真是賢惠大度;說難聽些就說她傻,單蠢,但也有羨慕的成分在,畢竟比起那些庶子庶女一大堆,弄的夫妻感情不和睦,婆婆在堂上壓製,妯娌在一旁掣肘,姑嫂不對付,姨娘鬧騰……這些的,安寧在張家一言堂,上無婆婆在堂上壓製,下無妯娌掣肘,丈夫又是正二品高官,再者夫妻感情甚篤,後院無旁人,而且最關鍵的是張家的子嗣皆是她生養的。
人啊對比之下,高下立斷,說安寧奇葩的同時,自然是存著酸氣的,總得要給自己找找平衡,看張家小輩年紀尚小,最大的才不過歲,再想想自家已經娶妻生子的兒子,牙牙學語的大胖孫子,心中的酸意才能消散不少。安寧自然知道那些貴婦們大多是怎麽想的, 她也不在意,自家的事兒她們至多能說個閑話,還能替自己過日子不成!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有句矯情些的話就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
張玫自然是盡心盡力的跟在安寧身邊,籌備年貨、打理年禮、鋪子年底盤帳,田莊上繳年貨等等,隻恨不得自己多長雙眼睛,多長雙手的。安寧笑著安撫她,隻說不急在今年,日後這樣能讓她上手的機會多得是,張玫被安寧點破了小心思有些不大好意思,臉漲得通紅。
安寧沒點破她,大喇喇的將田莊上繳年貨這件事分派給張玫去做,張玫有些無措,張家田莊上繳年貨要清點入庫,還要登記造冊,她年紀小又沒有經驗,唯恐將事情辦砸了,就想拒絕。
瞅瞅張玫有些漲紅的臉,安寧就知張玫擔心什麽,溫聲道:“玫兒隻管做就是,去年你不是和你姐姐管咱家搬家一應事宜嘛,經驗總是要積累才有的,再說有羅嬤嬤嬤嬤在旁幫扶,又有舊年的例在,再沒有不妥的!”張玫這才應了下來,自然不知道安寧的‘險惡用心’,年底什麽的,可是很忙的啊,多一個人就讓她輕松幾分嘛……
繼室難為207_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