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秋,哦,不,蕭小姐,你的這個假設,永遠不會成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有先知向我發這樣的預警,沒有親自去闖一闖,我樓少白又焉能甘心?生逢亂世,強者稱霸,我既然有了天時地利,自然要放手與天一爭高低。得到這集了舉國之力的寶藏,我就如虎添翼,他日擎天也未必就是做夢。你說我會不會去?”
他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神情是克制的,但是一雙眼睛裡流露出的那種勃勃野心卻無法掩飾。
我來自一百年後的異時空,知道歷史發展的方向。但是樓少白不是。他生在這樣一個動蕩的世代,自小必定牢記家族遺命,長大後就算留過洋,也改變不了他天生骨子裡的這種野心勃勃。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他又有能力去獲得,若不心動,反而不正常了。
這一刻,我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閃過了一絲悲哀。
我陰差陽錯的墮入了這個時空,為的就是改變我的命運。但是命運是什麼,真的可以被改變嗎?就像此刻這個與我不過一臂之遙的男人,我明明知道他會和他的野心緊緊相抱最後同歸於盡,但是我卻無法去做什麼來改變。我自己呢?那可怕的疾病必定已經潛伏在我的體內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我現在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費勁心力,到了最後,我真的能扭轉一切?
樓少白一直就是個極其敏感的人,現在也一樣,大約是覺察到了我的心緒,忽然微微瞇了下眼睛,有些狐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驚覺,急忙掩飾地笑了下,訥訥說道:“但是通地七,你還沒他的消息……”
他一隻手撐著床墊,我知道他想躺下去了,急忙起身扶住他後背,放他慢慢躺平。
“我原先預計沒這麼順利就能得到全圖,所以想找通地七,看看能不能經由我手上的半張地圖看出點門道。現在得到全圖,有通地七最好,沒他,就算炸,我也要把地宮炸出個大窟窿眼。我就不信這地宮是銅牆鐵壁。”
他的口氣很是輕松。
他現在對找通地七已經不是很在意了。但是我卻不一樣。比起樓少白,我現在在心底對通地七的依賴性更大。不只是因為他是我的老祖宗,我對他天然地親近,更因為我感覺到他和樓少白是完全兩種不同的人。如果樓少白讓我感覺像一道奔流咆哮的怒江,你不知道下一刻帶給你的是漩渦還是拍浪,通地七就是水中的磐石,穩重而可靠。
“你……大概什麼時候開始挖地宮?”
怔忪了片刻,我終於慢慢問道。
“今天的殺手十有**是姓汪的派出的。過幾天等我傷好了些,和姓汪的做個了斷,立刻就動手。”
我哦了一聲,下床去關了燈,爬回去躺了下去,閉上眼睛,良久過去,卻仍是睡意全無。
一隻手忽然搭上了我的腰,慢慢上爬,探進衣襟裡摩挲了一陣,碰到懸著的那塊翡翠。
“這是什麼?你日夜不離身。”
他低聲問道。
我從他手中輕輕扯回了翡翠。
“沒什麼,我母親留給我的一個紀念。”
他不再說話,那只手卻忽然轉而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包在了他的掌中。
我有些意外,想抽回手,耳邊聽他又說道:“蕭遙,我知道你肯定還有事情瞞著我。你要是相信我,就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是這一刻夜色太過迷離吧,我竟然覺得他對我說話的時候,語調前所未有地低柔誠懇。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卻並未開口說什麼。
“好吧,等你什麼想說了,再說吧。”
片刻後,他彷彿有些失望,這樣說了一句,握住我的手卻並沒有松開。
這一夜我和他誰也沒有再說話了。我終於朦朦朧朧睡了過去,天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他那樣握著,手心裡已經沁出了層汗意。
樓少白的傷勢癒合得還算不錯,但是不過四五天後,他就不顧我的勸告,跑得不見蹤影,直到三天之後的淩晨,那時候我還在床上睡覺,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是他回來了。
他一進來,一句話也沒說就躺了下去,連腳上的靴子都沒脫,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我猜他這幾天應該離開淩陽,去處置和那個汪主席的事情了。老實說前幾天都沒他的消息,我確實有點惴惴不安。現在見他安然回來,心也彷彿放下了一截,微微鬆了口氣。
我幫他脫了靴子把腳搬進床上,然後解開釦子揭了衣襟,拆開繃帶檢查了下傷口,見又有點發炎的跡象了,心裡的火就突突地往上冒,清理傷口的動作重了些,他彷彿感覺到了痛,我看見他眉宇間現出一絲痛苦,眼皮微微動了下,人卻仍沒醒來,想必前幾天是累狠了。
對著個現在就算在他耳邊打雷估計也醒不過來的人,我的惱火很快就消了去。小心地換了藥包好傷口,我又端了盆水出來,擰了毛巾替他擦了下臉和手腳,然後我坐在他身邊的床沿上,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
他的眉斜飛如劍,讓整張臉平白添了些趾高氣揚的模樣。挺直的鼻樑,略薄的唇,這一切無不顯示他為人的剛愎和薄涼。但是現在,從我坐的這個角度望去,他的睫毛長而濃密,甚至帶了些微微的捲曲,昏黃的壁燈光照之下,在下眼瞼處投出了兩道扇形的陰影,看起來又有了一種他有時在我面前因為一個笑或眼神而不小心露出的那種帶了孩子氣的感覺。
真的是個漂亮的男人。只可惜……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因為自己的野心,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我微微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想去倒掉水,忽然手被人一扯,站立不穩,整個人就撲到了樓少白的身上。
我嚇了一跳,這才看清他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正睜著眼睛在朝我笑,嘴角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窩。
“樓少白,你裝死的本事……”
我從他胸膛上撐起身子,剛要罵他,後腦一沉,他已經故技重施,又把我壓向了他。
這一回,他的吻不像前幾次那樣帶了幾分惡作劇或者耍弄的味道,而是夾雜了濃烈的**。彷彿一把可怕的火,我身體裡的各種感官迅速被點燃了起來。第一次,我竟然在他的唇舌之下開始心慌意亂起來,不像從前那樣置身事外了。
感覺到他手松開了我的頭,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終於掙脫開了他的親吻,趴在他身上有些氣喘不勻:“你老實點……,你的傷……”
“我的傷不影響我帶兵打仗,更不會影響我履行丈夫的義務……”他的眼睛中滿是笑意,閃亮得像夜空中的星辰,“何況……,你保持現在的這個姿勢,稍微調整下,我們就會很順利的……”
他的厚顏讓我這顆自認為差不多入定的心也噗通跳了下,自己覺得臉都有些漲紅,急忙再次撐起身子,用力想起來,他竟已經交起了兩腿壓住我的下半身,可以活動的左手也緊緊箍住我的後背。
“我睡著了,是你非要把我弄醒。現在除非你像上次一樣,用手肘用力砸我的傷口,否則要是再放過你,我就不是男人了,我親愛的夫人。”
他朝我森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樓少白,你個臭流氓耍無賴……”
等我覺察到自己的聲音軟綿綿的,不像是在拒絕,反而更像是在欲拒還迎的時候,我立刻住口,改成惡狠狠盯著他,“樓少白,你當我不敢?捶你一拳,反正你也死不了,大不了讓史密斯在你身上再劃拉一刀縫幾針……”
我話還沒說完,身上一重,他竟然置若罔聞,猛地翻了個身,把我牢牢壓在了他身下。
果然是色膽包天。傷口沒好算什麼,翻個身又算什麼,完全可以排除萬難。
“滾蛋,聽見沒有……”
“剛才翻身,真有點痛。你現在千萬別再亂動,求你了……”他趴在我身上,死沉死沉的,又“嘶”了一聲,表情痛苦。
我忽然鄙視起自己的虛偽了。明明只要我狠下心,對准他的傷口狠狠掄上一拳頭,立刻就能讓他鬼哭狼嚎地中止他的行徑。但是現在我竟然掄不起這拳頭,非但感覺不到厭惡,反而因為他的無賴糾纏而面紅耳赤,甚至心跳如雷。
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不知不覺間,我竟已經被這個男人給誘惑了?
他不再給我仔細批判透視自己的時間。我的腰際微微一涼,他的手已經掀起了我的睡衣下擺,左腿強行擠入了我的雙腿間,迫我張開了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