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水玲語回頭,陽光下,她膚色白皙,眼神柔和,眉宇間有了初為人母的淡雅風韻,卻遮不住她薔薇一般燦爛的笑。
水玲瓏的眸色暗了暗,道:“路是你自己選的。”
水玲語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再次笑靨如花:“我知道,多謝大姐成全。”
成全?水玲語,我沒這麽好心,尤其對一個試圖傷害我的人。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後,也邁步進入了大廳。
不知今天是什麽日子,點翠閣的生意好得出奇,一樓的首飾較為普通,金尚宮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侍女忙笑著迎幾人往二樓走去。
走了一半時,突然從前面下來一群鶯鶯燕燕的女子,足有十數人之多,都戴著面紗,瞧不清容顏,服飾的華貴程度參差不齊,彼此也不怎麽交流,不似一起的。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繼續前行。
雙方很有默契地都靠向各自的右邊,樓梯雖窄,偶有擦碰,但沒發生什麽爭執。唯獨水玲瓏也不知被誰給撞了,身子歪了一下,金尚宮及時扶住了她,然,抓著水玲瓏胳膊的手青筋突起,煞是駭人!
水玲瓏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道:“多謝夫子。”
就在那行人的最後一個和她們擦肩而過時,水玲月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我的荷包呢?我的荷包不見了!下馬車時我還帶在身上的!誰拿了我的荷包?”她的錢全在裡邊呢!
侍女顯然十分有經驗,她立馬拍了拍手,啟聲道:“暫時封閉前後門!”
金尚宮看向眾女,正色道:“你們也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少東西!”
水玲溪摸了摸袖子,她帶的東西不多,一個香囊和幾張銀票,都在:“我沒少。”
水玲語檢查之後臉色大變:“我的平安符不見了!是上次去廟裡求的!”
幾乎是同一時刻,水玲清“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怎麽辦?我的耳環少了一個!”那是馮姨娘給她買的鑲金耳環。
耳環掉了你都沒感覺,水玲清啊水玲清,你這個專業迷糊十三年!
水玲瓏看了看水玲溪,神色如常道:“二妹,你的孔雀金釵沒了。”
“啊?”水玲溪趕緊摸了摸發髻,隨即駭然失色,“那是太子殿下送我的!不見了可怎生是好?你們點翠閣內有賊!我命令你們,迅速搜查點翠閣,不管是侍從還是顧客,每人都要搜身!”
金尚宮失望地搖了搖頭,尚不是太子妃便擺起了太子妃的譜,提前透支力量並非智者所為。就她這種心胸狹隘卻心機不足的人,到底要經受何種磨難和重創才能成功蛻變?
點翠閣的副掌櫃一聽是太子送的禮物,嚇得立馬放下算盤走了過來:“我是這兒的副掌櫃,請問您是…”
水玲溪一臉倨傲冰冷,渾身都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優渥和自豪:“我們是禮部尚書府的女眷。”
禮部尚書府?那眼前這位莫不就是太子殿的未婚妻?副掌櫃恭敬地作了個揖,誠惶誠恐道:“我這就派人搜查!請問貴人們除了荷包、平安符、耳環和金釵,還丟了別的東西沒?”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投向了水玲瓏和金尚宮,別看他剛剛在埋頭打算盤,其實一直有分神留心店子裡的動靜。
金尚宮不語。
水玲瓏淺淺一笑,道:“我丟了一個墜子,不過不用搜身,隻用讓那人把雙手伸出來,上面有傷口的就是小偷了。”她亮出食指,指甲裡有尚未乾涸的血滴和一層皮膚碎末,“剛剛有人扯我腰間的墜子時,我撓了那人一下,那人掉了一塊皮,很容易辨認。”
副掌櫃長籲一口氣,來這兒買東西的要麽有錢、要麽有權,真要搜身怕是得得罪不少人,只是太子妃下令他不得不從,內心其實一百個不情願,這位少女好生機敏!就不知是水府的哪位千金?
水玲清樂呵呵地道:“大姐,你真厲害!”
副掌櫃瞪大了眸子,原來是諸葛世子的未婚妻!他上前一步,作了個揖,真誠地說道:“鎮北王妃是點翠閣的老顧客,王妃這麽照顧點翠閣的生意,我們應當回報一二才是,你們今天的消費全部打五折!”
水玲溪的素手一握,隱在面紗下的臉泛起慍怒的潮紅,為何她有種感覺,太子妃的名頭尚不如一個世子妃的好用?
水玲月嫉妒得快要瘋掉了!
副掌櫃將一行人請入了最清靜雅致的廂房,並奉上頂級音韻和鮮果點心,爾後退出去尋找凶手,雖然,他根本找不到!
侍女從外邊兒闔上房門,金尚宮寬袖一拂,眾人的東西全部出現在了桌面上,除水玲瓏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偷…小偷…是金尚宮?她為什麽這麽做?
金尚宮沒理會眾人的詫異,而是直接看向水玲瓏,面無表情道:“你怎麽能確定自己撓的一定是小偷?萬一是無辜的客人怎麽辦?剛剛和你擦肩而過的可有十數人之多。”
水玲瓏從容作答:“我抓的如果是無辜的客人,客人吃痛,勢必大叫甚至發火,對方咬緊牙關不出聲,只能說明她做賊心虛。”
金尚宮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我下手從來沒有人能察覺,你為何又是一個例外?問題出在哪裡?”
水玲瓏不驕不躁、徐徐道來:“問題出在那十數名群眾戲子的身上,你要製造混亂的場面,但又不想讓人看出她們是一夥兒的,於是將她們打扮成不同層次的人,且相互不理睬,乍一看去,真和陌路人一般無二。我在進入點翠閣之前留意了一下旁邊的錦和綢緞莊和封記錢行,裡面幾乎沒人,街道上人流量也不大,點翠閣這一夥兒”彼此不相乾“的人的出現便值得懷疑了。若她們一開始便裝作親朋好友,興許我不會有所警惕。”
此話一出,眾女不由地都有些汗顏,她們自顧著玩,卻沒這份玲瓏心思。
金尚宮意味難辨地笑了:“倒是我畫蛇添足了。”這個小丫頭,當時便有所警覺,卻偏不揭破,非尋機會傷她一回!在可控制的范圍內,誘敵深入,再一擊重創,夠聰明、夠大膽、夠狠毒!偏還讓她…說不出責備的話。她,受教了。
水玲瓏喝了一口茶,笑得清淺柔和,誰也沒法兒說她其實是在報那十戒尺的仇,下手的人要不是金尚宮她還不撓呢!
金尚宮的笑容一收,沉聲道:“今天的課到此為止,水玲瓏過關,其余的人各抄《女論語》五十遍!”
什麽?這也是上課?
水玲溪和水玲月氣得目眩頭搖!金尚宮到底是個什麽怪類?
香滿樓二樓的蘭亭軒,郭焱斜倚軟榻上,手裡擰著一壺烈酒,喝了幾口嗆得很,眉頭一皺,咳嗽了起來。前世荀楓不讓他喝酒,這一世,跟軍士們混了一陣子,勉強也能喝上一些。他等了三天,不知是杜媽媽沒把話傳到,還是水玲瓏對他壓根兒不好奇。他當時是存了一分僥幸心理的,認為他能重生,興許水玲瓏也能…
他錯了,不該認賊做母,不該殺了妹妹,更不該逼死那個用生命愛著他和妹妹的女人!
但他也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水玲瓏曾如何待他,也不知道寺廟裡的人就是水玲瓏和荀清。
郭焱喝了一口酒,喉頭火辣辣地痛,醉得有些厲害的他隨手一扔,把酒壺丟出了窗外!
嘭!
“啊——”水玲溪一聲慘叫,倒在了血泊裡!她要不要這麽倒霉?在上課時丟臉就算了,被罰抄《女論語》也算了,為什麽一出門還要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酒瓶子砸破腦袋?混…蛋!誰偷襲她?抄他全家!
水玲語看著水玲溪的頭流出大片大片的鮮血,頓時惶然失措,幾乎是本能地問道:“大…大姐…要…怎麽辦?”
不是問“二姐你怎麽了?”,而是問“大姐要怎麽辦?”水玲溪的影響力直線下降!水玲溪又痛又惱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水玲月看著水玲溪滿頭鮮血的模樣,腦海裡突然湧現出一個萬分大膽的念頭:要是水玲溪就這麽死了該有多好,她便可以頂替水玲溪成為太子妃了!
二姐,你千萬、千萬要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