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面沒有了 第338章

離開半精靈的書房，希歐多爾再也沒法強行鎮定了。爸爸媽媽啊，現在有證據能夠證明，柯克男爵並不是長相近似惡魔的人類，他是真正的深淵惡魔啊！惡魔被當作了“大光明者”，這世道還能好嗎？

“不對，我為什麼要怕？”希歐多爾在心裏這樣問自己，“柯克男爵已經在歡欣之城生活了好幾個月，這座城市不是還好好的嗎？明明我已經從預知夢裏知道了，雖然惡魔性格惡劣，但他們不吃人類。”

確實沒什麼好怕的。

如果是預知夢裏的惡魔，那確實不是善類。但根據希歐多爾這些日子的觀察，柯克男爵分明就是一個傻爸爸而已。一個如此疼愛兒子的人，即便他是惡魔，想必他對於這個世界不會有太深的惡意吧？

“他還好為人師，想要教我戀愛的技巧，雖然我沒這方面的需求。”希歐多爾又說，“而且惡魔還是半精靈的朋友，半精靈不像是被蒙蔽的。精靈厭惡血腥，如果惡魔居心不良，半精靈肯定會驅逐他們。”

希歐多爾非常努力地說服自己。

雖然希歐多爾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他不會再遭遇羞辱、承受苦難，他也不會再召喚惡魔，但是他最根本的性格並沒有發生變化。他從來都不是那種逆來順受、循規蹈矩的人。他的膽子很大。

於是，等希歐多爾走到他住的副樓時，他已經成功把對惡魔的恐懼轉為對教廷的嘲笑了。或者說，恐懼還是在的，但幸災樂禍的心情占了上風。哈哈，惡魔被當做了大光明者，竟然比真神派的牧師還要受人尊敬。要知道，他的管家和貼身男僕原本都是虔誠的真神派信徒，現在他們卻被惡魔蠱惑啦！

希歐多爾對管家和貼身男僕還是很有感情的，因為他們對雪萊家族忠心耿耿。希歐多爾就把管家和男僕艾迪叫到了房間裏。老管家是男僕艾迪的親爺爺，祖孫倆憂心忡忡地看著希歐多爾，問：“怎麼了？”

祖孫倆見希歐多爾表情嚴肅，還以為出事了！

希歐多爾沉默了一下。雖然惡魔現在對他沒有惡意，但如果他揭穿了惡魔的身份，讓惡魔覺得他知道得太多，也許惡魔就想弄死他了。因此，他只能裝作對惡魔的出現一無所知，說：“大光明者受到了神明的寵愛，必須與我們這些普通人分別為聖。所以，你們以後不要貿然接近大光明者，只可遠觀。”

真神派的牧師都習慣高高在上，距離民眾很遠。於是祖孫倆覺得希歐多爾說得道理。艾迪恨不得能指天發誓，以後再不敢用自己的凡人之軀去靠近大光明者，萬一壞了大光明者的聖潔之體就不好了。

希歐多爾又拿出一袋金幣，遞給管家說：“這是今年的稅金，你派人給大公送去吧。”

“主人，這是鬱金香公爵借給我們的錢？”管家半是驚喜半是憂慮地問。驚喜是因為他們能夠安穩一年了，憂慮是因為他們欠了外債，明年的稅金又不知道在哪里，總不能一直問鬱金香公爵借錢吧？

希歐多爾製造魔法裝備的事並沒有告訴管家和貼身男僕，因為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忽然覺醒了光系魔法天賦，又為什麼不去教廷效力。他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好裝備就親自送到傑瑞的手裏。

貼身男僕最近都只能在門外服侍，一度以為自己要失寵了呢。

但希歐多爾並不想繼續瞞著管家，不忍心見這位忠誠的管家因為擔憂他們的財政情況而夜不能寐。他靈機一動地說：“我……我昨天在睡夢裏受到了大光明者的蒙召，他賜予了我光明者的天賦……”

管家目瞪口呆地看著神采飛揚的主人。主人在說什麼？為什麼每個字眼都能理解，但整句話就聽不懂了呢？光明者的天賦不是與生俱來的嗎？從未聽說過長到了十二歲還能突然覺醒光明者天賦的！

希歐多爾對著自己放了個光明禮贊。

光明系的魔法主治療。在初級魔法師必須要掌握的幾百種光系魔法中，超過一半都和治療有關，剩下一半則是用來裝逼的。真神派和泛愛派中有一條不能被擺到臺面上來說的潛規則，小牧師在學習魔法時，可以不擅長治療魔法，但不能不擅長裝逼魔法！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教廷在民眾中的形象！

比如說這個光明禮贊，可以讓施咒人周身圍上一圈聖光，就是牧師們必須要掌握的魔法。

牧師們每週站在講臺上講道時，必須要給自己釋放一個光明禮贊，好讓他們看上去非常神聖。民眾們也確實吃這一套，他們瞧見了被包裹在光圈中的牧師總會激動得就像是瞧見了光明神本尊一樣。

但其實這個光明禮贊有什麼用呢？哦，還是有用的，也許可以用來照明？

希歐多爾曾在教廷中生活過，他太清楚教廷中的弊端了。在他的預知夢中，當他還是一個魔法師學徒時，他同期有兩位學徒的天賦非常一般，只好壓縮了學習治療魔法的時間，拼命學習裝逼類魔法。

這樣的牧師培養出來有什麼用？看個病都不利索，倒是特別會裝逼。

“我替惡魔隱瞞真相，這是錯誤的。但我犯下的錯誤完全比不上教廷做的那些事。”希歐多爾在心裏對自己說。他見管家和貼身男僕已經激動得快暈過去了，趕緊收了魔法，問：“你們要不要坐下來？”

管家扶著椅背，努力保持淡定。貼身男僕沒有這麼足的定力了，真要腿軟了。

希歐多爾又說：“這是大光明者賜予我的能力，而他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要我守護歡欣之城。所以我決定以後長居此地了，不回封地，也不服從於教廷，只遵從大光明者的教導。你們覺得呢？”

其實管家一直都沒有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聽見希歐多爾這麼說，管家在第一時間表示了贊同：“您這個決議太睿智了，我們不能辜負大光明者的信任。他從數萬人中揀選了您，我們都不能讓他失望。”

希歐多爾的嘴唇微不可見地翹了翹。問題圓滿解決了。惡魔的名頭還挺好用的。

希歐多爾又對管家說，他可以為領主府提供魔法裝備，以後他們就不用再為金幣發愁了。但這對於管家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他還沉浸在主人成為了光明者的喜悅中，忍不住大聲地讚揚光明神。

光明神距離他們太遠了，管家又開始大聲地讚揚大光明者。

貼身男僕從懷裏拿出那方帕子，說：“我一定要把這個當成傳家寶傳下去！”

“媳婦都沒有，兒子更不知道在哪里，竟然就想著傳家寶了。”希歐多爾打趣說。

因為有希歐多爾提醒，所以管家和貼身男僕都沒有再靠近奧古斯塔斯身邊。但作為虔誠的信徒，他們在每天清晨起床後和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各花一個小時用於禱告，每次禱告時都要頌揚大光明者。

“如果惡魔的身份永遠都不會暴露，那麼到底是頌揚光明神，或是頌揚惡魔，這又有什麼區別呢？反正光明神永遠不會回應他的信徒。”希歐多爾忍不住對自己說，“就像頌揚一塊石頭，或者一棵大樹。”

惡魔再邪惡，他們弄死的人絕對沒有教廷弄死的人多。

幾天後，聽說有精靈在城中的精靈神殿分發種子，希歐多爾從未見過純種的精靈，不免起了一絲好奇心，就帶著管家和貼身男僕去圍觀了。領主府就在神殿旁邊。希歐多爾剛走出領主府的大門，就發現前面的路口非常擁擠。原來，老魅魔存心要和精靈們比美（劃掉），大光明者憐愛城中的百姓（加著重號），離開了舒適的府邸，出現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民眾發現了。民眾們向他靠近，他也很有耐心地給大家賜福。一時間，人流都湧向了大光明者這邊，精靈神殿前面反而顯得空空蕩蕩的了。

管家從袖子裏抽出帕子，感動地抹了抹眼角，說：“大光明者真好啊。自從知道了他感化妓女的經歷，我就知道他的心裏全然是他的百姓，根本不怕我們玷污他的聖體。再沒有比他更和藹的人了。”

貼身男僕艾迪驕傲地說：“沒錯！不過我們遠觀就可以了，還是別給大光明者增加負擔了。”

希歐多爾一時不知道該說點才好，該說自己的洗腦很成功嗎？

希歐多爾也大著膽子朝深淵領主看去。他發現，深淵領主果然很有光明者的樣子，臉上那抹悲天憫人的笑容就好像是發自內心的，即便是受過嚴苛訓練的聖子也要自歎不如。不過，惡魔的偽裝並非絕對完美，因為惡魔沒有光系魔法的天賦，因此不能給自己釋放每個牧師都必須要掌握的裝逼類魔法。

希歐多爾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可能就是腦抽了，忍不住沖著惡魔釋放了一個完美的光明禮贊。

惡魔的周身立刻出現了一圈溫柔聖光。圍著他的民眾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沒錯了，這就是他們的大光明者！他們齊齊跪下，虔誠地親吻惡魔腳邊的土地。這一刻，他們恨不得能把生命都獻給惡魔。

奧古斯塔斯轉過身，眼神準確地落在了希歐多爾的身上。

希歐多爾抖了抖。

我為什麼要手欠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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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惡魔式的微笑，說：“乖孩子，我對你很滿意。”

“那可不是，我牛逼壞了，真神派現任的教皇也對我非常滿意呢。”希歐多爾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