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鐘唯唯悄悄去看重華的臉色,本以為他一定是氣得臉色鐵青,誰想他坐在那兒氣定神閒,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由不得暗自抱怨,這會兒養氣功夫倒不錯,只是對著她時怎麼那麼暴躁?果然就是她好欺負嗎?
「哦是什麼意思?立刻補上!」韋太后強勢又急性,威脅鐘唯唯:「本宮知道你自來奸詐,要是膽敢弄鬼,你有十個頭都不夠砍。」
重華威脅地掃了鐘唯唯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只要她敢答應韋太后的要求,就等著遭殃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鐘唯唯煩躁死了,拿出筆墨紙張,一本正經地寫上:「寶元十二年七月二十六夜,帝幸芝蘭殿……」然後停下來,嚴肅認真地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微臣當時被罰跑步,不在殿中,不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無以記錄。請陛下或者韋貴人示下,以便臣補充記錄。」
重華當然是不屑回答她的,能回答的人就只剩下韋柔了,韋柔漲紅了臉,將手中的帕子揉了又揉,期期艾艾:「昨夜,陛下讓臣妾陪他下棋,然後,然後……」
她遲遲不肯說出來,韋太后看不下去,強勢地道:「問這麼多做什麼?阿柔她臉皮薄,說不出來,你只管寫上陛下臨幸韋妃就行了!」
鐘唯唯向重華求證:「陛下,果真如此嗎?」
重華懶洋洋地抬眼看向她,目光晦暗難明,鐘唯唯等不到他回答,又再問了一次:「陛下,果真如此嗎?」
重華很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沒有。」
屋子裡有一瞬安靜,韋柔「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羞憤欲死地逃到了後殿。
韋太后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皇帝,這是為何?!」
重華一拂袍袖,平靜地道:「不為何,朕沒興致。」
韋太后勃然大怒,猛地指向他:「大膽逆子!你忘記自己是從哪裡爬出來的了嗎?若不是我生了你,若不是我姓韋,憑你就能做上這皇帝?」
重華站起來,冷漠地看著韋太后:「這是母后心裡真實的想法?既如此,何不把皇位改了姓韋?」
韋太后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卻不肯認輸:「我要禱告列祖列宗,昭告天下,告你不孝!」
重華勾起唇角,眼裡燃起幽幽冷火:「既如此,母后就去告吧。兒子,等著母后的怒火。」
鐘唯唯屏聲靜氣,盡力減低存在感,她知道重華和韋太后關係不好,沒想到竟然差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他昨夜並沒有動韋柔……雖然知道這大概是他打擊韋氏的策略之一,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麼人,但不可否認,她沒那麼討厭他了,甚至還覺得他有點可憐。
那母子倆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誰,韋太后其實有點後悔,她沒想到重華居然如此強硬,一點都不肯讓步。但她強勢慣了,堅決不肯先低頭,便將怒火燃燒到鐘唯唯身上:「鐘唯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挑唆我們母子不和!來人啊,把這個包藏禍心的狐媚拖下去亂棍打死!」
鐘唯唯大叫:「冤枉啊!」眼看著萬安宮的宮人如狼似虎地朝她撲過來,想也不想就朝重華奔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袖子藏到他身後:「陛下,微臣都是為了您啊,您不能不管微臣。」
重華涼涼看她一眼:「你都是為了朕?你為朕做什麼了?」
鐘唯唯衝口而出:「我為陛下殫精竭慮,死而後已。」
重華勾起唇角:「既然如此,那你就為朕去死吧。」
鐘唯唯急得跺腳:「好死不如賴活著,陛下您不能過河拆橋。我是因為您的緣故,才得罪的太后娘娘。」
那邊韋太后見她居然不肯束手就擒,不由更為光火:「你們還站著幹嘛?把她拖出來!有事本宮擔著!」
宮人道一聲得罪,圍攏過來拉扯鐘唯唯,十萬火急之中,鐘唯唯死死抱住重華的腰,心中恨死他了,語氣卻十分可憐:「陛下,陛下,您曾說過,誰敢動您的人就是和您過不去,天子無戲言,您現在要食言而肥了嗎?」
她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語氣可憐,嘴皮子卻很利索。就像是小時候犯了錯,要被師娘施以懲罰,她怕疼,因為知道他脾氣不好,師娘拿他沒辦法,就總是這樣藏在他身後,逃過了一頓又一頓的懲罰。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過他了……剛才她還說,她是他的人……重華心中的陰霾因為鐘唯唯這一抱,消散了不少。他有些粗魯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他的懷裡,陰沉著臉護著她往外走。
宮人不敢招惹他,更不敢招惹韋太后,因此將他們團團圍住,苦苦哀求他放開鐘唯唯,不要為難他們。重華目下無塵,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管擁著鐘唯唯往外,被迫得煩了,便招手叫一個侍衛過來,言簡意賅:「刀。」
長刀出鞘,寒光倒映著重華冷麗的眉眼,他沉靜地舉刀,揮落,將一個膽敢拉扯鐘唯唯的宮人手臂斬落。
血花在宮人的慘叫聲中濺起,模糊了鐘唯唯的眼。她仰頭看著重華漂亮無雙的側臉,想起那些年的溫柔和無猜,漂亮的少年郎已經長成了英俊冷硬的偉男子,這一刻,他在她眼中宛若神祇。
「你站住!」韋太后聲嘶力竭,要死要活,重華充耳不聞,拖著血淋淋的長刀堅定不移地往外走。
韋太后披頭散髮地衝上去,攔在他和鐘唯唯面前,伸手去拽鐘唯唯,長長的指甲往她臉上劃落,怨毒地道:「我看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是也要砍死我!」
重華一個旋身,將鐘唯唯整個人都掩入他懷中,一任韋太后在他身上亂抓亂扯,韋柔衝過來,好說歹說將韋太后拖開,淚眼模糊地求他:「陛下,您快走啊!太后娘娘這裡交給臣妾,臣妾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重華淡淡點頭:「你做得很好,朕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