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就是元宵,王嬸念著蘇凡家兩個大男人帶著個孩子不容易,又跑來幫著煮了鍋湯圓。棗泥豆沙的餡兒,咬一口滿嘴甜。一貫挑嘴的籬落也吃得讚不絕口。
「湯圓、湯圓,就是圖個一家子團團圓圓。」王嬸說。
蘇凡看看籬落再看看管兒,棗泥的香甜飄進了心裡。
湯圓一落肚便開春了,天氣回暖,學堂也上起了課。
就在此時,京裡的皇榜一路貼到了這個偏遠的小縣城:
今次科舉頭名狀元,顏子卿。
硃筆御點的狀元郎,品貌雙全的大才子,一夜間傳遍塞北江南。
顏子卿,顏狀元,顏大人,一篇策論天子擊節,一首廷賦眾臣叫絕。當堂點了頭名還不夠,皇帝又破例親手斟了三杯御酒送到跟前。人未回到府裡,明晃晃一道聖旨就跟了來:
顏狀元文韜武略,經世之才,封五品禮部侍郎,即日赴任。
另賜下官邸一座,黃金、珍寶無數。
皇子前來結識作伴,宰相親自上門拜會,門房收了多少邀宴的帖子,門前排了多少送禮的人家……何等的榮寵,何等的光耀!
瓊林飲宴,皇家公主在對岸隔著簾子看他;名園探花,京中多少名媛特特地地妝扮一新想搏顏狀元一回首?老太師托了人來問他可曾娶妻;大元帥拿了女兒的繡品硬要贈他……
顏子卿,一朝躍過了龍門,前頭的榮華還不就是手到擒來?
靠山莊中的人上人終成了萬民頭上的人上人。
消息傳來時,蘇凡正在學堂上課。孩子們有的認真背書有的趁機吵鬧,蘇凡見吵得並不出格,就放任了他們。
門外一陣吵嚷,引得孩子們都伸長了腦袋往窗外看,院牆擋著,根本什麼都看不見。有幾個心癢的就開始想借口撒尿跑出去,又怕蘇凡不准,坐在座上扭來動去的甚是不安。
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來,也顧不得禮數,奔進來就沖蘇凡大聲地嚷:
「中了!中了!蘇先生,我家少爺中狀元了!」
正是顏安。看來是一路急跑過來的,邊說話邊喘著粗氣。
孩子們的喧嘩聲快拆了房頂,不得蘇凡的允許就紛紛跑出學堂去看熱鬧。
蘇凡看著面前神色激動的顏安,坐在椅上竟愣得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連顏安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了。
中了,他,中了。
想起那一日從他家門前經過的馬車,那時王嬸正責怪他為了學堂放棄了趕考。他卻看著那馬車想,要是他定是能中的。
果然。
靠山莊再度沸騰了。
天高皇帝遠,連鳥兒路過都不見得會停上一停的地方啊,竟成了當今狀元爺的故里了!今後跑出去旁人要是問起來,就說,靠山莊,顏狀元,我和顏子卿狀元是同鄉!該是多大的光彩吶!
從學堂走回家,一路上都在說這事。京裡的消息一條不落地從靠山莊人們的嘴裡說出來:
「顏公子,不對,顏狀元的文章好著呢,皇帝老兒都誇他!」
「人還沒進屋吶,聖旨就來了,立刻就成了禮部侍郎了,正五品吶!今後咱縣太爺見著他是要下跪磕頭的。」
「聽說賞了不少東西,光金子就堆滿一屋子了!金子呀!堆了一屋子!你說,這要花幾輩子才花得完?」
「提親的人立馬就踏平了門檻,官小點兒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來提!什麼?咱巡撫大人的女兒?喲,能去給人家當個使喚丫頭就不錯了!上門的那都是太師、將軍的女兒,宮裡頭都是有人的。人家那是皇親國戚!一過門,顏老員外就是和皇帝做遠表親家了!……」
蘇凡慢慢地走著,慢慢地聽,碰上人,人家就問他:「蘇凡,你知道不?顏家公子中狀元了!」
蘇凡就點點頭。
人家又說:「他和你從前在一個學堂讀書的呢。」
蘇凡說:「是啊。他的功課一直是最好的。」
人家就對他笑了笑和別人說去了,沒什麼別的意思,不過是想找個人一起激動激動罷了。
回到家時,籬落正蹲在院子裡喂雞。見他臉色有些蒼白,就立起身來問他怎麼了。
蘇凡搖搖頭說沒什麼,就進了屋。
在書架前站了很久,手抬起了又放下,最後還是抽出了那本詩集。
封面上什麼都沒寫,翻開第一頁就是那首《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從書裡抽出那封信,那天回來後就夾在了裡頭。攤開和詩集一起放在桌上,對著看到連天色黑了都不知道。
思緒雜亂,想起了很多事,背詩的那個傍晚,郊遊賦詩的情景,喝茶論文的內容,一同在縣城的小酒肆裡飲酒時窗外的一樹桃花……很多很多。做了這些年的同窗,看似不相干的兩人原來也有著這麼些共同的回憶,雖然大部分是碰巧遇上的。
「書獃子,吃飯了。」籬落的聲音傳進耳朵裡,他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後?
蘇凡倉皇起身,收拾書信的時候竟覺得有些慌亂:「哦,哦!」
管兒正在堂屋的桌上擺飯菜碗筷。炒乾絲、拌黃瓜、麻婆豆腐、鹹菜粉皮湯。
蘇凡有些驚訝:
「這是?」
「別以為本大爺會吃不會做。」籬落不管蘇凡,逕自落了座,「看你回來時跟鬼一樣的臉色。算你今天有口福。」
蘇凡夾了些來嘗,籬落從飯碗裡略抬起頭偷眼看他。見蘇凡點頭,狐狸高興地笑了,又往蘇凡碗裡夾了些:「那就多吃些。你都瘦得跟雞似的了。」
管兒轉著腦袋輪流在他倆臉上看:「你把菜全送先生碗裡去了,我吃什麼?」
「餓你一頓又不會死。瞧你胖的,都快鑽不進雞籠了。」籬落白他一眼。
晚上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腦海裡清明得根本沒有雜思。就怔怔地看著床頂,月光照進來,天青色的紗帳似煙如霧。
「怎麼了?」身側的籬落開口問他。
「沒事。睡吧。」翻過身,背對著他。
窗外皎皎一輪明月。
籬落就不再說話了。一條手臂橫過來放在他腰上,背後貼來一個溫暖的胸膛。
一室寂然。
顏家一得到喜訊就在莊中央的大樹下擺了整整三天流水席。造起幾口大鍋,城裡請來的名廚不停歇地輪班掌勺,菜盤子流水般地往桌上送,四方鄉鄰、路過行人都可以隨意坐下來,淺嘗兩口也好,連吃三天也成,就是吃完了再帶走主人家也不怪罪,為的就是個同喜共慶,也是為了感謝莊中四鄰多年來的照應。
就有人家舉家在那邊安了營紮了寨,一日三頓不算,空了就往桌邊一坐,清茶、糖果、零嘴都是現成給你預備著的。人人都道,不愧是狀元爺,當真闊氣。
其他進京的學子們有的也回來了,人們就邊喝著茶邊聽他們講京城裡的新鮮見聞。什麼京城裡的道可寬啦,比咱莊邊那清河都寬;什麼人家京城就是不一樣,隨便一個小飯館子都比咱縣城裡最好的食聖樓看著氣派;便是個賣唱的都比咱這天香樓裡的紅牌水靈;人家那邊最好的花魁跟天仙下凡似的,譜大著呢,捧座金山去也不見得肯見一見……
最後總要說到那顏狀元,那一日打馬遊街是如何的人山人海;那御賜的官邸是如何的富麗堂皇;那出入的排場是如何的僕從如雲,鑼鼓開道……
莊裡人聽得頻頻驚呼開了眼界。
蘇凡沒有去湊這個熱鬧,好吃的籬落這一回竟也沒有提要去。管兒說聽夥伴說那邊的紅燒肉又大又肥,可香哩。籬落眼一橫,小狐狸就沒敢再往下說。
蘇凡柔聲對管兒說:「想去就去吧。」
管兒忙搖了搖頭低頭啃饅頭。
便是不去湊那熱鬧,消息還是一樣傳了過來:
下月初,顏狀元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蘇凡聽了半晌無語,籬落來握他的手:「怎麼都開春了,手還涼成這樣?」
蘇凡就拿來了那本詩集:「他……」卻不知怎麼開口。
籬落說:「這一本我翻過,字寫得沒有我寫的好看。」
連日來蘇凡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笑:「他寫的。顏子卿。」
籬落便說:「原來狀元的字也不過如此,怎麼京城裡就把他捧得跟文曲星下凡似的。」
「別胡說,他確實是有才的。」
「哦。那下次本大爺也去考個狀元玩玩,看看皇帝老兒是不是樂得要把公主嫁給我。」
「你呀……」蘇凡拿他沒了轍,便又把詩集放了回去。
「他哪怕是做了皇帝還是叫顏子卿,還是那個跟你一起讀過書的顏子卿。本大爺都還沒慌,你慌什麼?」
籬落說。
那時他背對著蘇凡,蘇凡看不到他的表情。
晚上時,他一如既往地從背後靠了上來。
那一晚,竟睡著了。
安安穩穩。
顏狀元歸鄉,莊裡的人都說要去見見世面。族裡的長老們也來和蘇凡商量,是不是學堂放假一天,讓孩子們也去看看好長長讀書的志氣。蘇凡想了想應允了。
「蘇先生定是也要去看看的,同窗嘛,三兒他們是都要去的,蘇先生沒有道理不去呀。」長老臨走前說。
蘇凡笑了笑,不置可否。
「去不去?」等長老走了,籬落從裡屋走出來問他。
「管兒去不去?」蘇凡不回答,低頭問正在寫字的管兒。
管兒看了看蘇凡又看了籬落,再皺著眉頭咬了咬手裡的筆桿子,冷笑一聲:「平日裡都說小孩子不懂事讓我往邊上閃,怎麼一遇到這種事就尋到我頭上來了?我又不想考狀元,想見皇帝都難不倒小爺,狀元算什麼?」
「就問了你一句,哪兒那麼多廢話?」籬落伸手就往他額上彈了一下,小狐狸便張口要往他指上咬。
蘇凡也不勸阻,蹙起眉頭,臉上又是恍惚的神色。
籬落見了,知道這書獃子又要想委屈自己了,便扔下手裡的管兒,過來環著他一起擠進軟椅裡,握著他的手掰開又合攏:「書獃子,想這麼多幹什麼?要是想去,本大爺就陪著你去,要是不想去,現在天氣好,咱們找個好地方去放風箏去。用得著你這麼費思量麼?笨!」
說到後來,聲音越低,幾乎是貼著蘇凡的耳朵了。
蘇凡陷在思考裡,渾然不覺。只覺坐得舒服,便又往籬落懷裡靠了靠。好半晌才低低地說道:「我……咱們放風箏去。」
抬頭看到一張笑臉,淡金色的瞳燦爛過屋裡的燭火。這才發現兩人的姿態曖昧,掙扎著要籬落鬆開,狐狸大笑著看他快步躲進裡屋。
顏狀元回來時,本城本縣的大小官員穿著簇新的官袍出城二十里迎接。先是來了幾乘報信官,說就要到了,讓快些準備。於是都急急忙忙地跪了,卻跪了足足大半個時辰才遠遠見到有一大隊人馬往這裡慢慢行來。近了才看清,先是鳴鑼開道的,後邊是舉著閒人規避的牌子的,再來又是幾對僕從婢女模樣的,神情算不得倨傲,但是比起道旁跪著看熱鬧的鄉下人來自是流露出一分不尋常的貴氣。再然後方是一乘綠眤的八抬大轎,於是巡撫知縣們趕緊把頭壓低了高高撅起屁股,迎接當今聖駕前的新紅人顏大人。
這些都是後來聽說的,靠山莊的人們聚在大樹底下把這事翻來覆去地說了大半年。籬落在枝頭上聽了,就回去說給蘇凡聽。說的時候,籬落的眉角彎彎的,眼睛一眨一眨,有點揶揄的笑容。
那天,蘇凡真的跟籬落放風箏去了。後山山腳邊有一片草地,綠茵如毯,更有繁花似錦,佳木蔥鬱,一條清溪自跟前淌過,溪水清澈,淙淙彷彿環珮叮噹。
蘇凡久在書齋,見了這番景象自是心曠神怡,不禁回過頭來對籬落露了個笑。
「早就叫你出來走走,偏不聽。我還能把你騙出來賣了?」狐狸大為得意。
「你又不是沒騙過他,上回裝病不就是麼?」管兒冒出來插嘴。
「去!大人說話,小孩子閃一邊去!」說著就把蘇凡手裡的風箏塞給管兒,「不是吵著要放風箏麼?放去吧。」
「誰吵著要放風箏了?明明……」管兒爭辯,見籬落的指尖正慢慢變長,趕緊閉上嘴抱起風箏躲進了蘇凡背後。
「他還是個孩子,你就讓讓他。」蘇凡歎口氣,明明是同族,怎麼總是吵吵鬧鬧的?
小狐狸便偷偷露出了臉來沖籬落扮鬼臉,額上立刻挨了個毛栗子,淚汪汪地去看蘇凡。籬落馬上拖著蘇凡的手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再瞪他一眼。
「你……」蘇凡無可奈何。
心情卻好了很多,不像前幾天,沉沉地,壓了萬千瑣事似的。感激地看了籬落一眼,正好看到他錯開的視線,牽著自己的手掌有些發熱,手指一點一點用力去反握住他的手:「聽說山邊有野雞,若是能捉到,烤來吃如何?」
手裡的熱度還在,他白色的身影已經躍到遠處成了一個小白點。
「真是……」蘇凡哭笑不得,手指併攏握成拳,他的餘溫就不會被風吹散。
顏狀元下轎時,四下鴉鵲無聲。過了良久才聽到他:「萬不可如此,學生愧不敢當。」的說話聲和他扶起巡撫大人的聲響。莊民們這才抬起頭來,棗紅官袍的狀元正扶著他老淚縱橫的員外父親,又是一陣驚歎:劍眉朗目,面如冠玉,好一個風采翩翩的狀元郎!之後巡撫便拉著他的手唾沫星子四濺地把他誇讚了番又邀他去府裡赴宴洗塵,這些都是禮數,自是不能推卻的。回身上轎時,顏狀元又望著周圍的人群掃了一眼,張家的三兒、李家的老大他們幾個同窗就整整衣冠,在眾人艷羨的目光裡對他拱拱手。
狐狸在說這段時一直盯著蘇凡:「你說,他剛下轎時,是在看什麼?」
蘇凡沒理他,低著頭看書。
籬落是抓著兩隻雞回來的,蘇凡尋了半天也沒見著雞身上的傷口。
「這下見識到本大爺的本事了吧?」籬落把雞開膛剖肚後卻不褪毛,而是手腳麻利地往雞身上抹泥漿,「今天讓你看看雞該是個什麼吃法。」
管兒扯著風箏線在草地上飛奔,湛藍的天空下,一隻通身火紅的狐狸嘴裡叼了只金黃的雞。
「怎麼風箏做成了這個樣子?」蘇凡覺得好笑。
「不是挺好麼?」籬落專心地轉著手裡的小松枝,雞身上厚厚的泥漿被烤乾了,露出泥黃的土色。又過了一會兒,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綻開裂痕,發出「噼啪」的聲音。混合著松香和肉香的氣味透過裂縫鑽出來。
「有雞吃?」管兒跑過來,吸著鼻子使勁聞。
「想吃就自己動手。」籬落把松枝遞給管兒,拉起蘇凡往溪水邊走,「別盡寵著他,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蘇凡想著他平日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嘴的樣,看他竟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別人。
一路沿著溪水走,籬落一直不說話,蘇凡疑惑地看他:「有事?」
「嗯。」籬落看著蘇凡,淡金瞳裡映著書生的影子,一步一步靠過去,「你躲什麼?」
「我……」蘇凡狼狽地別開眼,「沒有!」
「沒有?」籬落挑眉,「那麼,這次不許躲。」
蘇凡看向籬落,淡金色的眼在眼前越放越大,自己的眼睛也不禁越睜越大,有什麼東西貼上自己的唇,只是一瞬間,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他的輕笑在耳邊迴盪:
「很好,果真沒有躲。」
想開口說什麼,他的舌趁機竄進來,柔軟滑膩,在自己的口中肆無忌憚地來回舔舐,還來糾纏自己的舌……身上一陣酥麻,腦中似乎空白又似乎充斥了一切觸感,覺得自己正往下墜去,卻被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托住了,身不由己地往他身上靠……神智越來越模糊,只記得他淡金色的眼光亮得耀眼。
「呵呵……」再回過神時,自己兩手摟著他的脖子,整個身子都掛在了他身上。狐狸舔著唇笑得彷彿偷了腥的貓。
臉上「轟——」地一下炸開。
「真是的,顏子卿能吃了你不成。」籬落擁著蘇凡說,「你說你不是躲是什麼?不喜歡他就直接跟他說了,他還能哭著上吊給你看麼?」
吃雞的時候,小狐狸趁蘇凡發呆的光景,湊到大狐狸耳旁悄聲誇他:「你還真有把握,你就不怕先生見了那個狀元就被人家勾走了?」
籬落咬一口雞瞇起算計的眼:「那也要見得著才行。他這一回來,只要今天見不上,以後東家請西家邀的,哪裡空得下來找你家先生?你家先生白天在學堂,晚上就回家,哪來的空子給狀元郎鑽?」
小狐狸趕緊又遞了塊雞給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算算不過天算,狐算也算不過。
終究,還是見上了。
那天,學堂放學時分,孩子們走得差不多了,唯獨那齊伯家的孩子還沒把課背齊,蘇凡便留了他下來陪著他背:
「關關……關關……雎鳩……在河……在河之……之洲……」小臉漲得通紅,眼看著這孩子的淚在眼眶裡打轉。
「不急,你定定神慢慢背。」蘇凡柔聲安撫他。
「嗯……」用力點點頭,可惜一開口還是結結巴巴:「關關……關關……雎鳩……」
淚就淌了下來,再也背不下去了。
「唉……」蘇凡歎口氣想讓他先回去,明天在來背。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人站在門邊,聲音溫潤如水,依稀恍如昨日。
蘇凡轉過頭,杏黃的衫子墨黑的發,同樣墨黑的眼一望不見底。
「子卿……」
「蘇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