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馬腳程極快,踏在陡峭山路上也如履平地,原本須得耗費足足七日的行程在風馳電掣之下縮短到了三日。
虞滄瀾等人還未行至滄州府府前,便看到一支隊伍守在路口,他遠眺過去,只見為首一人紅衣獵獵,手持一柄長槍,神色冷肅。
虞滄瀾喜上眉梢,喊道:「娘親!」
怡夫人聽見喊聲,望了過來,一縱韁繩,飛奔而來。
獅馬停了下來,虞滄瀾跳下獅馬,飛撲到怡夫人懷裡,怡夫人緊緊抱著他,柔聲道:「娘親的瀾兒回來了。」
「娘親,我回來了,依照約定,毫髮無損。」虞滄瀾笑著說。
怡夫人拉著虞滄瀾的手仔細打量他,藏不住驚訝:「瀾兒這一行定有奇遇,修為竟是不可與出發時同日而語了。」
「是有一些奇遇,回去孩兒再慢慢講述給你聽。」
獅馬停靠在身後不遠處,春桃環抱一個盒子走了過來,虞滄瀾接過盒子,道:「父親的屍骨和雙刀都在這裡面。」
怡夫人一怔,顫抖著從他手裡接過盒子,垂眸不語。
虞滄瀾擔憂地摟住怡夫人的肩頭,怡夫人搖了搖頭:「沒事,瀾兒,不知不覺間你竟長高了不少。我們帶你爹……回家吧。」
虞氏子弟列隊浩蕩,族徽在旗面飄搖,進城回府。
城內一片熱鬧繁華,與虞滄瀾離開時嚴禁肅殺的氣氛截然不同。
先前還聽春桃說城內封了,現在看起來好似沒出過半點事情一樣,哪裡像是封城?
坐在轎子裡的虞滄瀾掀開簾子,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問道:「娘親,魔胎的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怡夫人道,「瀾兒走得正好,那段日子滄州府人心惶惶,上至四大氏族,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要接受金甲衛的審訊。」
「那魔胎究竟是怎麼回事?」虞滄瀾又問,「藏在了誰家?」
「說來當真是燈下黑,」想起這事,怡夫人神色仍不免有些後怕,「那魔胎就藏在'眾裡尋她',當初出了一個妙琴,禦魔司查探過眾裡尋她,確實無事,你與玄光陰也應當查過,誰能料到,他們避過風頭之後又躲回了眾裡尋她。」
「魔胎如今如何了?」
「被府尊毀掉了,形魂俱滅。」怡夫人嘆了口氣,眉眼間流露出了一絲不忍。
虞滄瀾察言觀色,自然發現了這絲不忍:「娘親是在心疼魔胎?說是魔胎也不過是個胎兒吧?」
「是,不過是個出生不到周年的嬰兒,瞧著與尋常嬰兒沒什麼不同,」怡夫人做過母親,再瞧這些嬰童格外憐惜,其實更多得是想到虞滄瀾剛出生那會兒,雖不至於在滄州府內人人憎惡喊殺,卻在宗族之中得不到任何善待。
想到這裡,怡夫人眼角泛紅,搖了搖頭:「不過,可憐歸可憐,終究是個禍根,留不得。」
虞滄瀾不知道該說什麼,摟住怡夫人,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以示寬慰。
就在這時,車夫停了車,垂在簾子口低聲問道:「怡夫人,前面發現了齊氏少主的馬車,可否要避讓?」
怡夫人臉色一厲,道:「齊氏少主?聽聞他來了滄州府後就一直橫行霸道,我倒要看看他齊氏能囂張到什麼地步。」
虞滄瀾一聽到齊氏少主就浮現出夢裡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齊氏少主?哪個齊氏?」
「自然是瀾州齊氏,還能有哪家有這麼大的氣派?不過是仗著當年剷除魔尊之子時立了大功享了一段時間的盛譽,這些年來,早就成了一副空架子。子孫敗德,福祚怎能綿長?」怡夫人似是想到什麼,冷冷一笑,「不過這齊氏少主倒是有些本事,三百多年前,齊氏少主癡纏劍獨鍾,被劍獨鍾拒絕後,在試劍碑上留下了一道三寸深的劍痕,如今齊氏少主留在試劍碑的劍痕蓋過了那道。說起來這段故事也頗有意思,改日娘親給你好好說說。」
……別說了,娘親,他剛剛才親身經歷過。
虞滄瀾有些好奇這一代的齊氏少主長什麼樣子,便又掀開簾子,見前方不遠處,三匹烏啼踏雪牽引著一輛極為富貴華麗的馬車在人群裡橫衝直撞,毫不顧忌。
左右行人被開路的修者以真氣貫衝到一旁,有人因此摔倒,還險些撞了老人孩童。
虞滄瀾見狀不由一怒:「他這也太目中無人了,這到底是我們滄州府,不是他們瀾州府!」
「他娘親是府尊亡妻的妹妹,慣來把自己當半個滄州府人。」怡夫人吩咐道,「不用避讓,派人出去,告訴他這是我虞氏的車馬。」
「是。」車夫應聲之後,便有侍從前去攔路,只聽不遠處嘶鳴一聲,三匹烏啼踏雪同時止住步子。
對面馬車靜止不動,既不繼續前進,也不繞路避開,挑釁般停在原地。
怡夫人眉頭一蹙,正要下令繼續前進,逼迫對面讓路時,卻見一身錦衣華服的俊俏青年拂開簾子從華麗的馬車裡走了出來。
他滿頭青絲一絲不苟地束在鑲滿瓔珞朱玉的金冠裡,劍眉鷹目,容貌俊美,鑲金戴銀,奢華程度就連紫金霄看了都汗顏。
他站在虞氏馬車不遠處,語氣有幾分輕佻:「小侄瀾州齊旻,拜見怡夫人。」
怡夫人冷冷一笑,毫不客氣:「我當是誰當街縱馬橫行,原來是齊小少主。」
齊旻笑道:「夫人見諒,只是瀾州府地廣人稀,以緻小侄初來繁華的滄州府,亂花迷眼,一時疏忽了。」
這性格倒是跟之前他見過的齊氏少主不太一樣。虞滄瀾不由多打量了他幾眼,結果這一抬眼就正好跟齊旻雙眸對上。
齊旻脾氣極好,渾不似他們一開始所想的那樣蠻橫無理:「車裡這位可是名滿天下的虞氏少主?」
……還名滿天下,什麼名滿了什麼天下?
一句話就被虞滄瀾弄得厭惡萬分,他撇撇嘴,沒回聲,將簾子放下來,靠在軟墊上,閉目休息。
齊旻鍥而不捨:「我兒時見過虞少主一面,已是天人之姿,叫我惦記多年,這回……」他話音未落,只見一道劍氣撲面而來。
齊旻臉色一變,手中折扇化劍,擋住劍氣,鏘的一聲,直直將他擊退三步。
「誰?」
玄光陰站在虞氏馬車頂上,冷冷地望著齊旻:「滾。」
齊旻蹙眉道:「你是何人?」他一掃對方的白髮和金豹瞳,心裡一沉,「你就是玄光陰?!」
見齊旻不退反進,玄光陰真氣大躁,提劍而起,齊旻忽感強大劍壓撲面而來,臉上的輕忽散漫瞬間消失不見,手中長劍嗡鳴作響,強行提起真氣,迎上斬歲。
劍氣相撞時高低已分,齊旻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被強大劍氣掀翻出去,身後,三匹烏啼踏雪受了驚般,不住仰頭嘶鳴,左右凡者驚恐萬分。
虞滄瀾掀開馬車車簾探頭一看,沖車頂的玄光陰喊道:「別讓馬受驚了!」
玄光陰一壓劍氣,烏啼踏雪很快就乖乖低下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齊旻後背撞在牆上,肺腑受損,他轉頭噗出一口血來,厭憎地看著玄光陰。
玄光陰收劍回去,在馬車頂消失不見。
齊旻咬牙道:「虞少主……」
虞滄瀾:「?」
齊旻按住胸口,扶牆站起,虛弱道:「年後四州大比,你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虞滄瀾淡淡問:「賭什麼?」
齊旻道:「我賭你會敗在我的劍下。」
虞滄瀾:「籌碼?」
齊旻:「若我贏了,你嫁到我瀾州齊氏,與我結為道侶!」
虞滄瀾:「…………?」這跟他在夢裡看到的劇本不太一樣啊喂……
齊旻臉有些紅,咳了咳:「我說過,你我小時候見過面,我……」
「那我贏了呢?」虞滄瀾反問。
「你贏了條件隨便你開,只要不違背道義,我全都答應。」
「哦。」虞滄瀾不冷不熱地漫應一聲。
「哦是什麼意思?」齊旻有些炸毛,激將道,「你不敢?」
「敢是敢,但是我不太想賭。」虞滄瀾微微偏頭,笑著看他:「讓我陪你打賭,你算老幾?」
齊旻:「…………」
車夫一聲吆喝,虞氏的馬車繼續前行。
齊旻追了兩步,沉聲喝道:「虞滄瀾!」
虞滄瀾並不理會,靠在軟墊上想了好久才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在哪兒見過他。
他十周歲的時候,虞氏宴請客人,齊旻隨母親恰巧在滄州府做客,也收到了一份請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與齊旻見過一面。
但那回兩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忘了個一乾二淨,怎麼就叫齊旻這麼刻骨銘心,非要娶他不可?
真是可怕。
馬車停在門口,管家帶眾僕從夾道迎接,虞滄瀾掃了一眼頭頂牌匾發現娘親竟然拿出了三百多年前府尊相贈的玄鐵牌匾,上面所刻「持正守義」四個金字上每一點金粉都是純金碾碎了撒上去的,「持正守義」還是當年府尊嚴駝親筆題的字。
這玄鐵是鑄劍的好材料,冶劍亭出價幾萬金子收購仍舊是供不應求,這塊牌匾若是拆下來送去冶劍亭足以換出十把好劍。府尊嚴駝一手好字,當年世家莫不以得嚴駝一字而歡喜自傲。
不說這塊牌匾背後的意義,單從造價來看就足抵連城。
他記得,只有他滿月的時候娘親才換上過,怎麼這回掛上了?
「娘親,這牌匾?」
怡夫人的解釋越發叫虞滄瀾雲裡霧裡:「好叫某些人知難而退。」
虞滄瀾:「……?」
管家附上來說了幾句什麼,怡夫人眉頭蹙緊,道:「怎麼連這位也來了?」
虞滄瀾覺察出不對勁,遂問道:「娘親,這是怎麼回事?」
怡夫人猶豫不決,虞滄瀾在人群裡提拎出來一個人:「周樑,你說。」
「啊?」一直弓腰諂媚的周樑愣了一瞬,為難地看著怡夫人,見怡夫人點了點頭才咳了咳嗓子,小心翼翼道,「是這樣的……按照四州大比慣例,各州府尊們會先聚於四州大比,咱們府尊方剷除魔胎,又喝得有點兒……盡興,當場說要給你招個良婿……」
虞滄瀾:「?」
虞滄瀾一臉「你在說什麼啊」的驚訝表情。
虞滄瀾:「不光如此吧,他們還圖些什麼?府尊許了他們什麼東西?」
「少主天資過人,之前幫助各氏家主抵禦魔氣的事情不脛而走……體內生命本源之氣招來極多艷羨,故而……」周樑見虞滄瀾臉色鐵青,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虞滄瀾氣極了,冷冷一笑:「好啊,讓我看看都是些什麼貨色。娘親,現下有人正等在正堂?」
怡夫人點頭:「不錯,是宛州的陸氏。」
「陸氏?家底不錯,我看看他要開出什麼條件。走!」虞滄瀾帶頭前往正堂。
一踏進門就嗅到一股濃郁焚香味道,正堂上,兩人對面而坐,正在下棋。
其中背對著他們那人身著淡青色長衫,長髮扣冠,身旁跪著三個曼妙侍女,一個手捧香爐,一個手捧輕紗竹紋外套,另一個則雙手捧劍。
坐在他對面的紫金霄華扇輕搖,笑瞇瞇道:「陸兄當真是四州有名棋手,棋技淫巧,在下不及。」
陸之於拱手拜道:「紫兄承讓。」
紫金霄笑而不語,陸之於伸手,一旁捧外套的侍女膝行上前,將外套套給陸之於,陸之於單手還未伸入袖口便蹙了蹙眉,侍女身體一僵,垂下頭。
陸之於道:「熏香不對。」
侍女歉道:「方才想問少主……」
陸之於不悅道:「這等規矩還需問我?」
侍女忙道:「顰兒知錯。」
陸之於強壓怒氣:「下去熏香。」
手捧香爐的侍女打開香爐金蓋,取出還未燃燒完的熏香,換上了另一種,陸之於淡嗅一息,總算露出點滿意的神色。
紫金霄搖扇道:「表弟,姨娘,你們回來了。」
陸之於一怔,轉身時露出恰到好處,分寸不差的微笑,躬身行禮,一板一眼,毫不含糊:「晚輩陸之於,見過怡夫人,見過虞少主。」
怡夫人端起笑容,道:「抱歉,瀾兒今日方回,我們出城迎接,叫你久候了,去把府尊新賜的顧渚紫筍煮一壺端上來。」
「多謝怡夫人,但不必麻煩,」陸之於說話含蓄溫和,「我帶了些好茶過來,還請怡夫人品品。」他話畢,便又有兩曼妙侍女踏入門口,一人手捧一套烹茶用具,都是用朱玉和金銀製成,她跪在地上,充當桌子,平穩地托住了茶具;另一人則捧了一個瓷盆,內裡清水清澈見底,不見一絲雜質。
捧香的侍女打開蓋子,將燃了不到半柱香的香料掐滅,又換了新香。
虞滄瀾:「……」
其餘眾人:「……」
陸之於換了一身新熏好香料的衣服,端坐在茶桌面前,他做了個手勢,對虞滄瀾禮貌一笑:「請。」
虞滄瀾內心實在是不想坐。
想了想,他取了個椅子坐下來,好奇地問:「你一直這樣嗎?」
陸之於愣了一瞬,問道:「什麼樣?」
「每做一件事都要換一套匹配的熏香和衣服,全都得由這樣二八芳華的侍女服侍?」
陸之於沒明白這樣做有什麼問題,又愣一瞬,想了想,低聲問道:「虞少主可是不喜我身邊帶著這些侍女?」他想起出行前母親的提點,已經將隨行侍女的數量減少了一半,若他真的不喜……陸之於先前還想,若虞氏少主不喜這些,他就拒了這門婚事,但他這回一見虞滄瀾就心生喜歡,事事都願意遷就他。
陸之於解釋道:「這些侍女只是服侍我更衣換香的,從不逾距。虞少主切莫誤會。」
虞滄瀾木著臉道:「我沒什麼好誤會的,只是覺著你這樣生活委實有些……」他覺著這樣說不太禮貌便住了口,「算了,你繼續。」
陸之於溫和一笑。
陸之於舉手投足寸寸盡合禮儀,虞滄瀾看他動作都想拿把量尺測測他是不是寸毫不差,但烹出來的茶水香氣怡人,虞滄瀾還沒聞到過這麼香的茶。
正嗅著,管家來通傳怡夫人,怡夫人聞言,道:「我這兒還有客人,叫何少主先回吧。」
春桃愣愣道:「四州大比不是年後嗎?這些少主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未免有些太積極了……」
虞滄瀾心裡暗道:「春桃說得好!」
陸之於臉色赧然,手抖了一下,嘆口氣道:「抱歉,在下心神亂了一瞬,茶毀了。」他將茶具放在一旁,道,「換套新的來。」
虞滄瀾:「…………」別啊,大哥你都煮了半個時辰了……又要重新開始嗎?你還得重新熏香換衣服呢!
虞滄瀾嚇得站了起來:「娘親,我有些餓了。」
陸之於動作一停,充滿歉意地看著虞滄瀾:「抱歉,在下失禮了。」
不不不,你不失禮,你是太有禮了。
虞滄瀾不敢再多跟他說一句話,拉了春桃快步離去,到出門後,鼻頭繚繞的香氣總算淡去,他猛打了三個噴嚏才揉了揉發紅的鼻子,道:「回房吧,太恐怖了。」
沒能得虞滄瀾青眼讓陸之於十分難過,心裡惴惴不安,隨後發揮一直失常,最終羞憤離開,虞滄瀾聽說他出門時因為太過失神險些被門檻絆著摔了一跤後簡直快笑死了。
不過他又想,陸之於活得那麼累還能甘之如飴,樂在其中實在是不容易。
其後,又有幾家世家少爺登門拜訪,斤兩不夠的被怡夫人拒了回去,斤兩夠的則請進門坐了一會兒,都沒能得見虞滄瀾一面。
晚上,怡夫人特地吩咐在虞滄瀾小院裡擺桌用膳,講了些各家少主的事情。
怡夫人冷笑道:「之前我不僅同阮家談過,還找過其他氏族,他們都言瀾兒天資不好不願結親,現在倒好,一個個的都巴結上門了。」
虞滄瀾並不高興,他感覺現在自己就像是個待拍的商品一樣,鬼才會嫁給這些人,要結成道侶也是……也是……
腦海裡第一浮現出玄光陰的臉,無論是玄光陰還是劍獨鍾都讓他相處得十分舒服,明明是那麼冷冰冰毫無感情的一個人,卻能讓他感受到掘地三尺的溫柔。
想到這裡,虞滄瀾不由臉紅了點,他揉了揉臉,問道:「娘親,年後什麼時候舉辦四州大比?」
怡夫人頷首:「當是初五,今年大比地點在滄州府,因而府尊才會如此雷厲風行地處理掉魔胎之事。」
「我也想參加。」往年四州大比,虞滄瀾並不參與,他也沒必要參與,所有人都清楚他有幾斤幾兩,他若參與徒增笑柄而已。也正因為如此,他虞氏才屢造他人輕蔑,今非昔比,他要叫這些旁人知道,虞氏並非良善之輩。
都想娶他是吧?
那就先打過他吧!
如果打不過就趕緊滾蛋回家!
虞滄瀾氣悶地想。
怡夫人:「瀾兒可考慮清楚了?」
虞滄瀾點頭:「並非意氣用事。」
怡夫人沉思片刻,道:「亥時來武場,與娘切磋切磋。」
虞滄瀾看著怡夫人充滿期待的雙眸,認真道:「是。」
第二日,怡夫人就前去府尊府內提請虞滄瀾答應,一個時辰後,這個消息從府尊府內傳出,各大世家嘩然,反倒讓提前來滄州府的世家弟子越來越多。
虞滄瀾要參加四州大比的消息不脛而走,轟動一時。
***
阮府。
巨大的梧桐樹將月影分割成斑駁的碎片,與燈光投映在門窗上的人影揉碎在一起。
獅子貓窩在錦繡軟墊上沒什麼精神地閉眼休憩,鸞夫人靠在軟塌上,柔柔問道:「清渠,聽說虞少主也要參與四州大比?」
阮清渠抬頭看了一眼獅子貓,不知為何他感覺那隻獅子貓似乎蒼老了許多,他定定心神,回應鸞夫人的問題:「是。」
鸞夫人咯咯直笑:「他?一個半殘不廢的修為憑什麼參與四州大比?以他那噱頭十足的生發之力嗎?他是準備上台治療各家的宿疾嗎?當真可笑。」
阮清渠垂頭,沉默不語。
鸞夫人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道:「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四州大比,清渠有自信斬下何位?」
自聚靈丹方子被虞滄瀾要走之後,阮家名聲一落千丈,原本靠聚靈丹維繫的諸多利益關係也煙消雲散,他費心於這些事情浪費了不少修習的時間,只好硬著頭皮道:「前三當是沒什麼問題。」
「哥哥事事都好,就是少些自信。」房門被推開,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阮清語臉上掛著一條淡了不少的疤痕,笑得狂傲:「我便不像哥哥,這次大比,我有拿下魁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