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彩月稍稍放下了心。
她的明姿姐姐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這點小場面根本不在話下,三言兩語就把這事又推回了那榮嬤嬤身上。
不過,封彩月剛放心沒多久,又揪起了心。
原本那鄭蕙望向她明姿姐姐的眼神就陰鶩的很,這樣一來,眼下望過來的眼神更是怨恨無比。
顯然是那鄭蕙徹底恨上了她家明姿姐姐。
若是可以,封彩月真想罵一罵那鄭蕙,你腦子清楚點好不好,當眾為難你的人是那榮嬤嬤,不是她家明姿姐姐!
你要怨恨,也應該找對人啊!
真真是不知道那鄭蕙腦子裡是怎麽想的。
——封彩月不知道,阮明姿卻是知道的。
打從頭一次遇到她,阮明姿就清楚,鄭蕙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會把所有的不幸,都推到旁人身上。
所以,她眼下這番難堪,那妥妥就是怪阮明姿了。
阮明姿卻是不甚在意的。
鄭蕙對她的仇恨值已經夠高了,不差這一件事。
榮嬤嬤原本就是打算為難一下阮明姿,結果見阮明姿這般落落大方,從容不迫的樣子上了前,她臉色黑了黑。
只是這會兒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能冷著一張臉看阮明姿在眾目睽睽之下,朝桓芸昭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
這一屋子人,桓芸昭唯有面對阮明姿是最自然的,她這會兒見了阮明姿,也是稍稍松了一些那口緊繃著的氣,待阮明姿一行完禮,她便迫不及待道:“阮姑娘請起。”
阮明姿笑吟吟的回了一句“謝過縣主”,直起了身,風姿猶如朗月清風。
偏生她生得明豔無比,隻俏生生的站在這兒,就直接奪去了眾人眼神的焦點。
方才幾個心底暗暗生了嫉妒的小姐,原先便被阮明姿那謙遜的言辭消了幾分敵意,眼下再看到阮明姿這等風姿,心底隱隱浮出了四個大字。
——心服口服。
當然,原本不喜阮明姿的,這會兒見阮明姿大出風頭,那是更加不喜,恨不得當場讓阮明姿出個大醜。
然而,世上許多事,並不以她們的意志為轉移。
就連存了刁難之心的榮嬤嬤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姓阮的姑娘,哪怕今兒穿得並不如何華麗,打扮也是素淨的很,卻依舊那般光彩照人。
好似無論是誰,都無法奪去她的光芒。
榮嬤嬤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看向鄭蕙之時,語氣便越發嚴厲:“鄭小姐這次看清了嗎?這位阮姑娘身為鄭小姐的同齡人,行禮儀態這般標準優雅,幾乎無一錯處,鄭小姐總應該從阮姑娘身上,學到一二吧?”
在鄭蕙此刻心裡,她這一生遭受的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旁人在她面前用她最憎恨的人來貶低她了。
鄭蕙渾身都在打顫,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偏生這會兒,暖簾再次響了起來,門口候著負責通傳的丫鬟也是吃了一驚,甚至磕絆了一下,“八,八皇子殿下到。”
一名寒冬臘月手裡還拿著折扇,頭戴玉冠,身穿蟒袍,端得是貴氣無比的男子,笑嘻嘻的邁進了暖閣。
暖閣裡先是一靜,繼而又慌亂起來。
就連榮嬤嬤,這會兒也愣住了,臉色頓時就變了,震驚無比。
八皇子,怎麽會是八皇子?!
今兒原先定的宗室中人,不是宗室裡的一位郡王妃嗎?!
怎麽來的人,會是八皇子?!
榮嬤嬤滿腹驚疑,但這會兒也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她同眾人一道跪了下去,對著八皇子桓毓鳴行禮:
“見過八皇子殿下。”
桓毓鳴笑嘻嘻的拿著扇子一展,扇了扇,“哎哎,都起來吧,別客氣。本皇子呢,先前聽說新多了個侄女,這會兒順道來看看。大家不必多禮。”
眾人嘴上應喏,但哪裡真敢跟桓毓鳴不多禮。
還是等桓毓鳴穿過暖閣中間,直接落座在最上首椅子裡時,眾人才敢紛紛落座。
桓毓鳴拿扇子支著下巴,興致勃勃的看了站在附近的阮明姿一眼,這才撇頭看向一旁的桓芸昭:“這就是我那芸昭侄女吧?”
桓芸昭心裡慌得砰砰砰直跳,她嘴唇都有些發乾,聲音打著顫:“見,見過八殿下。”
“嗨,算起來,你我也是親戚,不必客氣。”桓毓鳴從懷裡隨手掏出個玉佩來,直接扔給了桓芸昭,隨意道,“喏,送你的見面禮。”
桓芸昭魂都差點飛了,手忙腳亂的接住。
她心驚膽顫道:“謝過八殿下。”
雖說這位八皇子口口聲聲說她是侄女什麽的,可桓芸昭對自己的身份定位也很清晰,哪裡敢跟八皇子攀親戚,只能哆哆嗦嗦的叫一聲“八殿下”。
不過好在桓毓鳴原本就意不在桓芸昭,他逗弄了一下桓芸昭之後,也就拋開了,興致勃勃的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阮明姿,搖著扇子,樂呵呵道:
“先前我還沒進來的時候,聽你們說得正熱鬧,什麽跟阮姑娘學個一二?說來聽聽?”
鄭夫人也有些唇乾舌燥,領著鄭菲鄭蕙給桓毓鳴行禮:“臣婦鄭方氏,見過八皇子殿下……方才是嬤嬤正在教臣婦流落在外剛找回來的侄女行禮。”
仍不忘撇清跟鄭蕙之間的關系。
桓毓鳴立刻笑了起來,把扇子一合,敲了敲手心:“巧了不是,本皇子也剛找回來一個侄女,你們鄭家也找回來一個侄女,真是有緣啊。”
他眼神落到阮明姿身上,裡面的探究一閃而過,笑道,“只是,這又跟這位阮姑娘有什麽關系?怎麽她也站在這兒?”
說著,他掃了一眼榮嬤嬤。
榮嬤嬤只能硬著頭皮道:“……這位阮姑娘,行禮儀態十分標準,是老奴請她來教導鄭小姐的。”
桓毓鳴“喔”了一聲,點了點頭,笑吟吟道:“看來,是鄭大人家的津貼不太夠啊。不然,怎麽請不起教養嬤嬤,反而在宴會上請別家小姐來教導家中女兒的禮儀?”
他含笑的一句話,讓鄭夫人跟鄭菲立即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