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月知道,他覺得他沒有做什麽。
周京惟一貫如此。
程微月仰起頭看他,月色下,他的五官沒有一點點瑕疵,金絲眼鏡泛著澹澹的冷光,俊美如神祗。
他真像世俗之外,被供奉在佛龕裡的尊像。
程微月沒有辦法不心動。
她真的好喜歡周京惟。
“那...我們去拿?”她的聲音很輕。
車子的後備箱,用漆黑的木盒子裝著的,是滿滿一盒子的水燈。
紅色的水燈,做成花骨朵的形狀,底下是一片舒展了一半的花瓣。水燈的精細處能看出花瓣的紋理,很是精美。
很顯然,製作這些水燈一定是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周京惟將木盒子拿起來,嗓音慵懶,帶著笑意:“走吧,小公主,我們去放河燈。”
程微月眼睛亮亮的,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如燦。
河岸邊上有很多人,冬日的夜風有些涼薄和蕭索的味道。
周京惟將風衣外套披在程微月身上,人潮太擁擠,他們沒有擠進去,反而是站在了橋墩旁。
來來往往都是人,周京惟怕程微月被人撞到,將她往自己的懷中帶,程微月的鼻尖擦過他的胸口,聞到冷清又叫人迷戀的香氣。
周京惟這樣的男人,就好像是罌粟一樣,叫人欲罷不能。
每一次的接近,都是更深的沉淪。
人群繁亂,程微月扯了扯周京惟的襯衫衣袖。
後者低下頭看她,問她怎麽了。
“放河燈要許願望的,你有什麽願望嗎?”
周京惟沒有回答她,眼眉一掃,澹澹的笑意:“你有什麽願望呢?”
程微月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我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希望身邊的朋友都平平安安,希望每一天都能有好事發生,希望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都能快樂...”
她說到這裡,頓住,耳根泛起紅。
她真的不怎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周京惟眼底有笑意,他伸手捏了捏程微月的耳珠,問道:“還有呢?”
還有,當然是關於周京惟。
她希望周京惟永遠愛她...
可是這樣的話,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她張了張唇,一時間失了言語。
周京惟在冗長的沉默後,聽見程微月說:“我希望...周京惟可以...”
她的臉更紅了。
周京惟不依不饒:“可以什麽?”
程微月眼一閉,心臟跳的飛快,她將話說了出來:“可以吻我...”
似乎是有笑意愈發低沉。
程微月沒有來得及張開眼,便感覺有什麽柔軟冰涼的東西,碰到了她的唇上。
程微月一邊步步沉溺,一邊還在想:這句是不作數的,她的願望不是這個...
至於真正的願望,她沒有勇氣當著周京惟的面說出來。
多貪心,她想要的是他的永遠。
可是她知道,這是很難很難的....
後來人終於好不容易少了一點,程微月拉著周京惟的手,在河岸邊上蹲下。
她每放一盞河燈,就雙手合十,虔誠的許了一個願望。
周京惟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她。
小姑娘的願望真多,他都擔心這些河燈還不夠她一個人放。
等到程微月心滿意足的放完河燈,木盒子裡只剩下了三個。
她後知後覺的看著周京惟,不安道:“你...你會不會不夠用?”
周京惟笑笑,捏捏她的臉,說不會,他就只有一個願望。
“剛剛忘記問你了,你的願望是什麽呀?”程微月回過神了。
周京惟眸色深深的看著她,他說:“我的願望就是你。”
程微月突然覺得雙腿發麻,腦子有點充血。
“我...?”
“我的願望就是,月月可以永永遠遠的,留在我的身邊。”
這世間的情愛,若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徹骨涼薄。
程微月曾經已經領略過這份涼薄了,以至於小心翼翼,再也不敢那麽任性。
可是周京惟不一樣,他替她抗下一切,他說想要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程微月眨了眨眼,眼眶發酸:“永遠嗎?”
“程微月,”周京惟突然很認真的看著她,他的眸色深深,裡面是認真到不帶一絲摻假的顏色,他說:“我想讓你當的,是周太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微月明白。
這是第一次,周京惟這麽直白的將心剖開,敞露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忘了起身,緩解發麻的雙腿,輕聲:“我不夠優秀,我做不好的。周京惟,你不要對我抱太大希望。”
“你什麽都不用做, ”周京惟斯文矜貴的眉眼,都是深沉的愛意,他說:“我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寧寧,你什麽都不用做,你在我的身邊,只需要開心就好。”
滿船星河,漫天星辰。
程微月在這般嘈雜喧囂的夜晚,竟然是生出了季動和安心。
她無條件的,沒有理由的,相信周京惟說的每一個字。
於是在寂寂人群中,程微月開口,聲音帶著篤定的笑意。
她一字一句,回答得足夠堅定,她說:“周京惟,我在你的身邊,每一天,都很開心。”
每分每秒,每時每刻。
我都很開心....
水燈節一過,京大的期末也進入了尾聲。
程微月是大四的學生,課業結束的早,實習期也差不多進入尾聲,所以放假也比其他年級早一些。
她從最後一門公選課的考場走出來,看見李蝶賑災一邊走路,一邊收拾著答題筆。
“嘖,文史本來就要寫很多字,來不及了,還弄了這麽多的選擇題,我塗卡紙圖的手都要廢了!”
一旁的陳易欣歎了口氣,道:“選擇題我還有提多不確定的,希望老師高抬貴手,可以放我一馬。”
“不至於不至於,都已經大四了,怎麽著都不會讓你掛科吧?”孫來安慰道。
而李蝶已經將好東西收拾好了,她看向一旁正在玩手機的程微月,道:“微月,晚上吃點什麽?”
“你們決定就好,我都可以的。”程微月將手機放下,笑吟吟的看著李蝶,道:“對了,我記得你們之前不是一直說,要去臨澤路的燒烤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