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幄翠頂的尋常寬敞馬車中鋪著湖藍彈墨綿軟褥墊。雲想容依著同色大引枕側躺其上。半乾長發堆疊雲髻,垂落豐滿胸前一縷蜿蜒如墨色山泉,腦後兩根珍珠花頭步搖,隨馬車行進,蓮子米大小的珍珠輕晃,珠光氤氳融合凝脂膚色,脂粉薄施,紅唇潤澤,淡妝掩藏了幾日心焦的憔悴,秋香底織錦竹葉紋交領褙子勾勒她凹凸玲瓏身段,雲錦襴裙在湖藍褥墊上展開成一朵雪白誘惑的花。
她正閉目養神,雖知稍後會發生何事,心下卻異常寧靜。若此法也不奏效,她便只剩下劫獄一法了,到頭來左不過陪他一命而已。既已想開,許多紛擾就不盈於心,隻一心一意擔心沈奕昀的安危而已。
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雲想容聽見外頭趕車的英姿一聲驚呼。
她倏然睜眼起身之時,面前一陣涼風,車簾掀起複又合上,一黑影已棲身在眼前,馬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馬車裡光線不足,面前略微氣喘之人的容顏不十分清楚,隻一雙神采奕奕的鳳眸幽深璀璨,烏黑長發散在身後,零亂狂野,雪白儒衫歪歪斜斜,領口微敞,露出他修長有型的脖頸和喉結,寬肩窄腰,即便半跪在坐褥之上,因棚頂高度而躬身屈就,依舊那樣雍容貴氣。
雲想容美目中漸漸注入光輝,眼角眉梢的憂愁化去,桃花眼彎成月牙,眼波盈盈,素手執起沈奕昀雙手,未見傷痕。
擼起他寬袖,又拉開他衣襟,見他肌膚光潔如玉,沒有鞭笞痕跡。他依舊如一隻迅捷的小豹子。蘊含力量的優雅。
笑容擴大,雲想容露出六日來第一個笑容,跪坐起身一把將沈奕昀摟在懷裡,他的頭靠著她香肩,她臉頰靠著他太陽穴,以一種保護的姿態。
長籲了一口氣,垂下纖巧羽睫:“太好了。”
隻三個字,猶如颶風,在沈奕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極少被人保護,前生今世。除了母親,沒有人以這種姿勢抱過他。前世身邊人怕他,今生身邊人敬服他。身為強者就要挺直脊梁,容不得自己低下頭顱,無論多苦也要獨自品嘗,他早已不容許自己依靠任何人,更合論是個女子。
可這個十六歲的女子。卻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來安撫他,讓他覺得自己是有人疼的,就連她小手在他身上作亂,毫不避諱的掀開他衣襟查探的舉動都那樣窩心,難以言喻的情愫澎湃悸動。
更委屈的是她才對。
沈奕昀反客為主,左臂環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右手略用力,她便落入他懷中。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什麽。
雲想容驚愕的掙扎。逃不掉他鐵臂霸道的禁錮。他身上有沐浴後淡淡的清新香氣,更有男子身上特有的氣息。
沈奕昀喉結滾動,換了個姿勢依車壁而坐,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禁錮在自己身前緊緊抱住,像是抱著救命的稻草。
雲想容掙扎無效。回想這幾日來的折磨如夢醒一般終於過去,他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倒也不在矯情,隻背脊僵硬,臉頰別開,不讓自己依靠的太緊,問:“你幾時回來的?”
“方才。”沈奕昀遲疑片刻,似嗔似怪的道:“六兒,你可真忍心將我推給劉嗪?”
“否則如何?”雲想容直起身,坐在他身邊,理了理鬢角碎發,道:“難道看著你去死不成?不過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我覺得我犯傻了一次。”
沈奕昀莞爾,屈起長腿,臂彎擱在膝頭:“怎麽?你發現我的好,後悔將我拱手相讓了?”
雲想容挑眉:“關了你六日,難道錦衣衛隻鍛煉你的臉皮了?怎樣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是覺得自己冒傻氣,不該救你,讓你自生自滅去最好。”
沈奕昀歪頭看她:“你後悔了?”
他深知她失去了多少。
雲想容知道她在問什麽,搖頭道:“患難見真情,身邊花團錦簇太多,也只有經一經暴風雨,才得知那一朵是最頑強的。棄我去者亂我心者,我亦棄之罷了,否則,我還一直對所謂的父愛、友情和主仆之情抱有幻想。真真是傻瓜一個。”
她姣好的側臉仿若工筆靜心畫出的,難得有孩子氣的抱怨。
沈奕昀禁不住抬起摸了摸她的頭,道:“傻瓜。”
“是啊,真是傻瓜。見你如今完好歸來,我有種恍然大悟之感,皇帝分明是在用你試探天下勳貴藩王,我卻沒有發現,隻以為他要隻你於死地,真是關心則亂。”
“你關心我?”沈奕昀歪著頭湊到她跟前。
雲想容白他一眼,“顯而易見。”她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纏繞,問道:“皇上給你與劉嗪賜婚了嗎?”
提及此事,沈奕昀笑容隱去,淡淡道:“賜郡主府和儀賓府,六月初六完婚。”
雲想容沉默,理了理零亂的裙擺,半晌才道:“罷了,你左右也是需要個嶽丈泰山,恬王要比我父親好的多。而且我父親那個人……”唇邊展開苦笑:“別說是女婿,就是女兒要死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打算指望他是絕不可能的。換個人也好。劉嗪傾心於你,會對你好的。以你如今處境,尚郡主並不委屈。”
說到此處,她眸光已平靜無波,只有沉靜,笑意也輕松,似安慰又似開解:“我如今終於搬出雲家,得了自由,有大比財產傍身,往後隻混吃等死就是了。或許我自己也會到處走走,去看西湖,去看桂林山水,再或者去看海,看沙漠。總歸不會很無聊。”
方才情動之時與他相擁,如今既知風雲變換,他已是儀賓,便無理由糾纏。
沈奕昀抿著唇,唇角淡淡紋路泄露他的不悅,大手抓過她的左手。
她白青蔥的指頭上並無裝飾,隻瑩潤的指甲塗了淡淡的風仙花汁,淡粉色的光澤與白膩肌膚呼應,分外悅目賞心。
他問:“我從未見你如此靜心裝扮過。”
“是啊。”雲想容笑著。
“你去找閩王,求他為我說清,要付出如何代價?”他側過臉看著她,鳳眸銳光犀利。
雲想容與他對視,臉頰瞬間燒的火熱,難堪的垂下長睫別開眼:“都都已是過去的事,好在你及時追來……”
話未說完,她驚呼一聲,被他輕而易舉放置腿上,狠狠摟入懷中。
“六兒,你我婚約照舊,同是六月初六完婚,皇上聖旨斷然沒有收回成命的道理,你依舊是我的夫人,你在伯爵府依舊可以‘混吃等死’,依舊可以到處去走走。”
雲想容震驚的張圓了眼,竟是這樣!?
“劉嗪有她的郡主府,婚後她隻住在那處安安靜靜生活就是。我能給她的只有名分而已。”
他在對她剖白,絕不會碰劉嗪,也是在履行從前做過的承諾,不會讓她有任何內宅受委屈的機會。
“你……劉嗪畢竟犧牲了名節救了你性命。”
“口頭犧牲名節?她對我覬覦已久,這件事正中他下懷,若說我對她有感激,也已在她欺騙你時候磨滅了。若不是我趕來的極是,你現在已經到了閩王府,雲小六兒,你是不是覺得讓我抱憾終身很有趣?”
雲想容直起身,依舊坐在他腿上,視線恰好與他雙眸相對。
“就如你不願意嫁給恬世子和陸安伯世子一樣。我也不願尚郡主。她既然喜歡做承平伯夫人,我給她名分便是。她自由自在生活她的去。聖命難違,我無奈容她佔了唯獨屬於你的那一份地位,卻不能容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讓我與她做真夫妻?休想!她明知道皇上的態度卻對你隱瞞,分明是想禍害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豈能留在身邊?”
雲想容垂眸不語。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他如今功名在手,身份矜貴,要什麽樣的女人不能得?她深知富貴門中的那些秘事,從沒見有哪個男子當真從一而終的,他們只會以此來要求女子罷了。
只不過聽他這樣說,雲想容心裡莫名覺得溫暖。他對她的維護之情,似乎多於尋常朋友之誼,尤其是在方才那一擁抱之後。
不知是他的心態變了,還是她的。
她覺得自己有些迷茫。
沈奕昀見她兀自沉思,難得乖巧的似瓷娃娃一般,趁機又將她螓首按著靠向他的肩膀,低聲道:“六兒,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不知是為了承諾。我也不是永昌侯,劉嗪更不是邱氏。”
沈奕昀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她的手遲疑的拉住了他背後的衣裳,身子也終於不那麽僵硬,漸漸將全部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沈奕昀滿足的笑著, 撩了簾子吩咐外頭的英姿:“丫頭,回玉簪胡同。”
英姿看到了車內人相依的姿勢,笑的開懷,大聲應“是。”愉快的趕車往玉簪胡同去。
狹窄的車內因為有沈奕昀在,便的溫暖又擁擠,她這些日隨眠極少,靠在他身上隨著馬車行進時的輕輕搖晃,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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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是個受氣包,姐弟幾人挨欺負。
日子可怎過呢?
不怕不怕,有極品靈泉和異能;
帶著家人奔小康,做個威風八面的地主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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