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有馬車?不說馬車, 有輛牛車和驢車都好哇, 我不嫌棄,至少可以把咱們的行李放在車上。」嚴日初呼吸沉重,隨意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汗珠,「難不成咱們大夏的牛馬一下子都不見了?」
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背包, 這是統一下發的行李包, 因為听說會有自己走路背行李的時候, 所以學校的老師都告誡他們拿些最重要的行李, 那些體積過大或不怎麼重要的可以郵寄, 至于什麼時候到,那只有天知道了。
劉江有氣無力地翻了翻白眼︰「你明知道如今畜力都供應到軍中了,為何還心存僥幸?再說了,咱們這一群人個個年輕力壯, 軍中可不會有絲毫憐惜, 我看呀, 他們把我們看成軍中的那些兵丁了, 說不定會嫌棄咱們拖後腿了。」
別以為他沒注意到,看到他們精疲力盡的樣子時, 從他身邊走過的軍人那流露出的眼神……反正不是好的!哼哼,說不定還充滿了蔑視呢。
「所以說, 我們一定要爭口氣, 不要讓他們幾個把咱們看扁。」劉江咬牙道。
穆子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咱們和那幾位軍官不同, 他們接受過正式的軍事訓練, 體力好才是正常的, 咱們用不著和他們比較。」
「就是就是。」嚴日初連腦袋都不想動了,嘴巴卻還有力氣說話,「反正,我只要跟得上隊伍,不掉隊我就滿足了。」
劉江愣了愣,剛想說什麼,就听到前面傳來命令。
「諸君,原地休整一刻鐘!」
大家一听到可以休息的命令,如蒙大赦,許多人二話不說,也不管地面上干不干淨了,直接原地坐下,紛紛舒出一口氣。
轉瞬間,還算平整的土路上就坐下了烏泱泱的一群人,把路都給堵住了,幸虧現在路上沒有行人車馬要通過。
穆子期還有體力,就隨意到路邊這段幾根樹枝,墊在地上才坐下。
衣服都要自己洗,他愛惜點吧。
「要是天氣不那麼熱可能會好走一些,如今明明是秋天,偏偏天氣依然那般熱。」穆子期見旁邊的嚴日初那汗流浹背的模樣,連忙把自己的楠竹水壺拿出來,再去翻看嚴日初的行李,見他的水壺空了,就把自己的水倒出一半給他,「喏,喝點水會好受點。」
他們的水是在路過安置點時,在里面接的水,不是村落里的。雖然路上遇到村民時,有不少村民看到前後都有軍人,態度變得十分熱情,甚至想把饅頭包子或煎餅什麼的塞給他們,可礙于命令,他們一概不能接受。
很有前世那支解放隊伍的氣質。不過穆子期猜測,除了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規定外,也有安全問題的顧慮。
嚴日初接過來咕隆咕隆喝了幾大口,整個人似乎一下子精神一些,看著穆子期笑道︰「幸虧有你在,子期,無病說得對,你真體貼。」
穆子期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喝水後才說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你和無病一個虛一個弱,我身強體壯,豈能不多干點?」
「虛?男人怎麼能說虛?」嚴日初瞪眼,要不是自己的體力耗盡了,他一定要和穆子期好好爭辯一番,不過現在就算了,有心而無力,只能用眼神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穆子期不理他,喝完水,就轉過頭看向劉江,見他靜靜地坐著,不言不語。再看他旁邊,坐的正是崔世松。不知何時,他竟然走到他們身邊了。
崔世松今年十七歲了,進入發育期的他長高了許多,據說有一米七左右,臉部的線條不如高中那般圓潤,稜角已經出來了。所以現在穆子期乍一看,發現以前男生女相的少年已經不容易被錯認為男孩。
盡管身材單薄,依舊比旁人多了幾分秀美,少了幾分英氣,可仔細一看,還是不容易認錯的。穆子期暗自嘀咕,這該少了多少麻煩?最起碼不會像他們高一剛開學那般,因為性別的錯認產生矛盾了!
似乎發覺穆子期在看他,崔世松的視線移過來,他看到穆子期,輕輕地干咳一聲,微揚著精致的下巴,立即轉移視線。
穆子期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這家伙!虧他還想著老同學一場,又好久沒有說話,想朝他露出個笑容呢,沒想到……咳咳,幸虧沒有人看到自己的舉動。
事實上,嚴日初已經看到了。
「看到了吧?崔世松也來了,他那個小身板能走完這段路嗎?可不要半途暈倒,被人扛上擔架上。」嚴日初一下子來了興致,在穆子期耳邊低聲說道。
在海船上,他四處走了一遍,知道這次來的人員名單。
「哼,有些人就是沒有自知之明,我比某人年輕,比某人精力充沛,再怎麼樣,都比你肥胖的身材好,你都能走得完,我為何不行?」崔世松耳尖,立馬看過來反駁道。他可是比某些人小兩歲呢。
穆子期揉揉腿,很是無奈,這些小朋友真的不覺得累嗎?明明之前走路時個個有氣無力,沒想到一坐下來就能這麼快恢復精力,竟然有力氣吵嘴。
令穆子期驚訝的是,嚴日初沒有爭吵的意思,他只是看了一眼崔世松,神情竟然有些尷尬,沒有反駁,反而低下頭,把自己小腿的綁帶解開,又重新束一遍。
「我不想惹麻煩,還不知道要走多久,何必和他爭執呢?」嚴日初看出穆子期神情流露出的驚異,「有這力氣我還不如留著待會走路使,再說了,的確是我說話容易得罪人。」
穆子期幾乎想確認嚴日初是不是被人穿越了,可仔細回想,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好友的性格的確發生了一些改變,最明顯的是,他臉上時常會掛著和氣的笑容,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容易就脫口而出,起碼他知道應該要思考過才會開口。
當然,偶爾還會破功,比如現在,一遇到老冤家崔世松,他就變得「心直口快」了。
崔世松驚訝地瞪大眼楮,覺得很不可思議。
劉江對面的李愛民見狀,發出抑制不住的撲哧一笑。
嚴日初抬頭瞪他。
李愛民趕緊擺擺手,忍著笑繼續喝水。
高二那年,在參加格物和算學競賽時,穆子期在那里認識了唐昕和李愛民等人,到了夏國大學後,李愛民和季無病同班,又是室友,所以大家的關系不錯,連帶著嚴日初跟他也熟悉起來。
話說回來,當年的算學競賽成績,李愛民排在季無病、穆子期和殷湛後面,進入大學後,季無病的成績一直是班上第一,李愛民第二,結果這次報名來前線,季無病沒有被批準,反倒是李愛民被選上了。
來之前,季無病還在念叨著這事呢。
一刻鐘的時間極短,穆子期只覺得剛坐下就馬上被叫起來了。大家發出遺憾和不舍的嘆息,雖然有還想著繼續休息的,可想到要在天黑前趕到宿營地去,為了不拖後腿,大家終究還是克服惰性,連拉帶扯,很快就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穆子期覺得吧,這還有一年前軍訓的作用,那一個月的苦可不是白吃的,要不然如何能讓他們這一群紀律比軍人散漫的人听話?
此外,這里集中了三所大學的學生,大家都不想給自己的學校抹黑。
第二次休息時,穆子期見嚴日初實在是累得慌,再也忍不住了,不顧他的反對,幫他背行李。
和他有同樣動作的人不少,帶隊的軍官看到後也沒有表示不行,很快,大家就互相幫助,相互攙扶著,總算把這段路走完,趕在天黑之前,終于到達預定的宿營地。
走了一下午,穆子期的腿也沉重起來,此時此刻,他深深地期盼著,自己參與研發的自行車能快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