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年就高考了, 現在還去教別的孩子,我怕你太累。」傍晚, 金烏西墜,在庭院里消食散步時, 老葉氏面對這幾天上門的訪客, 有些憂心,不贊同穆子期把自己弄得太累。
「奶奶,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穆子期拿著花灑, 站在花壇旁邊澆花,聞言就安撫道,「我對學習還是比較有把握的,之前從來沒有松懈過, 而且這次的教導對象不難, 小學的知識對我而言,沒有什麼難度, 花費不了多長時間和精力。」
穆子期對于自己的好行情倒是挺滿意的,他也沒想到花家兄弟的成績會從中下等提高到上等,其中花玉明在這次期末考試上名列前茅,排在年級第二十名。
他的成績是一點一點提高的, 等期末考試一看,進步竟然那麼大,其他家長自然好奇不已,盡管花家有意不說, 但還是被神通廣大的人民群眾發現了。
有錢不賺不是他的風格,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穆子清終究還是接了一個熟人的邀請。這位熟人就是之前在縣衙實習、對他幫助良多的丁吏員,他有個兒子今年就讀四年級,成績起伏不定,明年就是小升初考試,丁吏員生怕兒子考不上初中,那未來的前程可怎麼辦?就算他能利用關系把兒子塞進初中去讀,可到底不是自己考上的,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想那麼干,怕兒子受歧視。
穆子期想到實習的那兩個月,丁吏員對自己挺不錯的,之後自家的餃子館有他在,所需的打點容易許多,思來想去,還是答應了。
穆子清正在走廊下走來走去,听到這里就忍不住說道︰「大哥,幸虧你拒絕了花家的邀請,你再教下去的話,我怕過不久阿明的成績就該超過我了。」
「超過你也是活該。」穆圓圓蹬蹬蹬從樓頂下來,手中同樣拿著花灑,佯裝怒道,「你再這樣悠哉下去,遲早會被花玉明超過,人家可比你勤奮多了。哼,剛才我在樓頂就看到對面的花玉明在庭院里看書。」飯後,她主動去樓頂淋菜,穆子安幫忙拎著水桶上去。
在穆子清和穆子安的巧手下,樓頂那里鋪設了不少木箱子和花盆,種植的青菜已經能滿足自家的食用,至于花卉,也是精心打理,老葉氏和穆圓圓對此非常歡喜,時常流連不去。
要說建有二層小樓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這個了,大北街這邊有幾戶人家都是建有高樓,和別家又挨得近,在樓頂登高望遠,幾乎能把鄰居看個大概。對于以前一直住一層房子的住戶而言,看到別家的事,頗為尷尬。
穆子期在報紙上看到過相關的報道,知道有不少人為此鬧出了矛盾。消息一出,在庭院里種樹的人就多了起來,連老葉氏也是如此。以前她還想著種花就行,現在一看到這種局面,很快就在兩側的花壇里各自種了兩棵石榴樹和桂花樹,就為了擋擋別人的視線。
對于在前世生活過的穆子期來說,這種事並不算什麼,很久之前,他住的房間,窗戶還和隔壁鄰居相對呢,反正只能看得到庭院的一角,屋內還能保留**,他並不在意。
這些年,社會不斷發生變化,新舊之間的觀念踫撞時有發生,大家只能慢慢適應。
「嘿,大哥和我說過一句話,欲速而不達,讀書要勞逸結合,一味地死讀書是不行的。」穆子清對于穆圓圓的話倒是沒有生氣,一派悠然,手中盤著核桃的動作不斷,繼續說道,「我這不是飯後想休息一下嗎?」
前不久他們初中流行盤核桃,听說可以鍛煉手指的靈活度,穆子清很是熱衷,有事沒事總喜歡抓著核桃把玩,樣子很有架勢。
穆子期對此不置可否,只要弟弟不長歪,成績保持年級前三名,他就不會管那麼多。
老葉氏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見大孫子對自己的未來有規劃,也就不再勸說。
說來說去,這幾年發生的事,讓她對大孫子很有信心,也就不再干涉,只提醒道︰「如果太累就停下來,你啊,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現在餃子館的生意不錯,你大爺爺那邊又把錢還給我們了,現在積蓄還夠用,不用老是想著賺錢的事。」
也許是有過逃荒的經歷,或者是剛來到清溪村時那段拮據的日子,自家的幾個孩子個個熱衷賺錢省錢,有時甚至會有點小摳。不過想到孩子們的乖巧懂事,老葉氏笑得很是滿足。
算了,有這麼懂事的孩子,小摳一點算什麼?
「奶奶,我明白的。」穆子期眯起眼楮一笑,他們家現在最大的目標是留有足夠他上大學的錢,然後再買下一個店鋪。餃子館的生意越來越好,盡管張房東很好說話,房租按照市價來漲,可這店鋪終究是租來的,他們還是想擁有自己的店鋪,不用受制于人。
等澆完水,大家又把平時遇到的事拿出來討論了一遍,不久,對面的花玉明就來找穆子清出去了。有穆子期的關系在,這個學期,兩人的關系有了改變,不知不覺中,他們竟然成為好朋友。
今晚,長安街那里有同學請客,穆子清就和他約好一起去。
他們一出門,老葉氏也開始忙碌起來,在一樓大廳為明天開店做一些準備工作。
穆子期不用沾手,他洗完澡後,擦干頭發,很快就點起蠟燭,開始沉浸在學習的無邊海洋中。
書山有路勤為徑,他是這句名言的信奉者,對于學習從不敢輕忽。
接下教導丁吏員家兒子的事,穆子期花的心思的確不多,畢竟是小學的知識,而且丁小郎的優點和缺點明顯,他事先有準備,做了針對性教導後,每天花費的時間也就是一個時辰。而且事先說好,隔天才會教一次,所以在拜訪過故舊後,他就搬回清溪村居住。
郝石頭村長現在已經不是村長了,接替他位置的是另一位曾經當過兵的中年人,同樣識字,作風溫和一些,穆子期和村民交談過,從他們的談話中,沒有發現對方有中飽私囊、欺壓百姓之事。
這位後來的村長姓歐,祖籍湘省,會說官話,才來兩個月,就會說當地的方言,年紀四十歲出頭,瘸了一條腿,家中僅有一老母、妻子和獨子,而獨子今年才六歲,看得出他成親很遲。
這次穆子期一回村就立馬去村長家拜訪,雖說以他讀高中和老葉氏等人長期在縣城居住的事實,他們穆家不用巴結村長,可清溪村到底是他們的根,這里擺有祖先的牌位,每年的田地產出也有不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歐村長對他的到來非常歡迎,說話很是和氣,言談間又談起了以前的郝村長,穆子期這才知道對方和郝村長以前是戰友,這次他會來清溪村任職,也是郝村長極力慫恿的緣故。
穆子期想到前兩天拜訪郝村長,知道這位歐村長大概想把清溪村當做自己的養老之地,連戶籍都遷過來了。
沒有什麼煩心事,穆子期的鄉村生活過得很是平靜。每隔一天就拉菜到縣城,順便在家里住一天,教導丁小郎。第二天再趕車回清溪村,幫忙照看自家的田地,做一做修剪荔枝樹之類的,剩下的時間全部花在刷題上。
他已經自學完高二的課程,對于下學期即將到來的比賽,他現在就開始做準備。
學了那麼多年,總要比本時空的土著厲害一點?有穿越者前輩的恩蔭,穆子期不覺得自己差,總想做得更好。
當然,比賽的獎金同樣讓他心動。艷情話本他已經不想寫了,再寫下去,他懷疑自己很快就變成性冷淡,提不起對女孩的興趣。
細思恐極,他可沒有單身一輩子的打算啊。
而要說不好的地方就是劉延舟時不時的拜訪,他現在可是狂躁得很。
劉延萱現在尚未找到婆家,她已經能在餃子館獨當一面,人長得不錯,待人接物也拿得出手,對她有意的人不少。听劉延舟說,閑暇時間,她也時常買一些書籍來看,尤其喜歡算學。
「我妹妹竟然想嫁給商人?」劉延舟抱怨道,「雖說大夏不歧視商人,可我到底覺得有點不自在。說得急了,她還回嘴說長幼有序,我和大哥都沒娶妻,她不嫁是正常的事,唉,咱們什麼都好,就是有點不好,現在的女娃成親的歲數是越來越大了。」
穆子期沉默不語,繼續剝皮殺兔,這可是旺財逮回來的,很久沒吃過兔肉了,想念。
「以前在大金,我記得一般是十五歲就會出嫁,十二三歲出嫁的也有,可在大夏,這幾年,拖到二十歲成親,別人也不會多說,還說做父母的疼女兒。」
劉延舟抓著頭發,在前院里團團轉,「我大哥就不說了,做不了他的主,我自己還在讀書,也不會那麼早,可女孩不同,那些二十歲的姑娘是早早就定下婚約,不怕。我妹妹現在都十七歲了,連個影子都沒有,周圍的媒婆都怕了我,不肯上門,唉……」
他真怕妹妹嫁不出去。
「你不要急,我相信萱妹妹有分寸的。」穆子期想起老葉氏昨天在飯桌上提起花主事,心中大概有了底。
花家也經營糧店,從去年開始,他們家的面粉從花家那里進貨,久而久之,作為采買的劉延萱就和花主事相識,似乎流露出什麼苗頭。對此,老葉氏看在眼里,暗暗在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
花主事不是奴僕,他是花家的旁支族人,父母雙亡,在幫著花家做事,人品是不錯的,唯一的缺點是年紀大了點,比劉延萱大六歲。
老葉氏覺得對方二十三歲沒成親,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見劉延舟如此著急,穆子期想了想,干脆就道︰「你有時間去店里找萱妹妹,把你的焦慮說出來,我相信會有收獲的。再不濟,你可以問一下瑞珠或者我奶奶。」
劉延舟一听,馬上停止腳步,驚疑不定地緊盯著穆子期看。
接下來,無論他怎麼打听,穆子期都不打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