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地勢高,距海遠,邊緣有山脈環繞,導致雨量奇缺,草原上的民族習慣了嚴寒酷暑,乾涸、荒蕪、貧乏,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追逐河流。
茶爾加湖有許多分支,這條湖以前不屬於北戎,現在是北戎的領地。
烏力措不是容易討好的人,從馬場回來之後,跟著他的士兵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自己關在營帳裡,從裡面傳來失真的大笑聲。
士兵們面面相覷,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單于的好心情。
巴吉急匆匆的過來跟他匯報著事情,「大王,上次要的這批戰馬還要追加三成,更重要的是,他塔里木處有咱們的人說是看到了車……大王?」
烏力措專心致志的拿著毛筆寫字。
他握筆的姿勢準確,眼神犀利,下筆如有神助,完全沒將巴吉的話聽在耳裡。
巴吉起了好奇心,他走過去,「真是稀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大王您在寫字。」
寫的是統一中原的計劃,還是擴展疆土的方法?
他湊近一看,只見一人長的純白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三個字,「危雲白」。
一個挨著一個,全部都是「危雲白」。
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巴吉默默退回去,不敢再往紙上看。
烏力措寫完最後一筆,欣賞的看著宣紙,「說吧,他塔里木看見了誰?」
「是車呼,」巴吉說道:「叛徒車呼,連同那群北戎罪人。」
卡嚓一聲,手裡的毛筆應聲斷成兩節,烏力措反應很快,及時將筆扔了出去,桌上的書法逃過被破壞的命運。
巴吉,「大王,趁車呼還沒逃走,是否派兵前往他塔里木?」
烏力措戾氣橫生,「讓他逃,他塔里木不能給他安全感,我要讓他以為自己徹底安全時再給他致命一擊。」
「是!」
殺氣都被勾了起來,烏力措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平靜下來,忽而嘴角一端上挑,將書法疊好遞給巴吉。
巴吉,「?」
「將它拿給危雲白,」烏力措想像著危雲白看到這份大禮後的表情,完全愉悅了起來,「告訴他,本王讓他好好保存,如果他敢對本王的賞賜不敬,那本王就會對他不敬。」
「……」看看您一臉匪氣的強盜樣,還好我不是大昭人,不然光是這份「賞賜」,就得把我氣個半死。
巴吉恭恭敬敬的接過,打算退下,突然靈機一動,「大王,北戎缺水,勇士們都是定期前往茶爾加湖分支洗澡,他們大昭人來了這麼長的時間,只怕是難受的很了,想沐浴都沒地方可去!」
他表情猥瑣,「這個,您就可以……」
烏力措眼中一深,腦子裡面出現了危雲白那雙瘦弱纖細的手,頓時口乾舌燥起來,「不錯。」
巴吉功成身退,轉身就把手中薄薄的宣紙送到了危雲白這裡。
滿面擁擠的字眼,任誰看到都會起三分寒意,更何況是名字本人。
危雲白甫一打開,巴吉就等著大昭人發怒。
北戎民風開放,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不算事,然而大昭不是如此。
墨守成規,循規蹈矩。
喜歡男人稱得上一句風流,被男人喜歡就成了一種侮辱。
更何況是這種讀過書的公子哥。
巴吉偷偷看了一眼危雲白,只見他眼中發亮,閃著的是熊熊怒火,真如星光閃爍。君子如玉,相映成輝,今天他可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即使烏力措強行逼迫有些不大人道,但巴吉不得不說,大王的眼光真是太他媽好了!
系統,「足足有五百九十一遍你的名字。」
「字太醜。」
危雲白敷衍的看了一圈,也只有一兩個字能入眼,巴吉看透了他的不喜,及時補上一句,「我們大王說了,您要是想對這份賞賜做些什麼,他就會對您做些什麼。」
大昭人眉頭緊皺。
老套。
巴吉正等著他說話,又有一個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巴吉大人,王剛剛下了命令,說是明天白日帶著人到茶爾加湖,讓我來通知大昭人。」
大王動作可是真快。
危雲白,「我身體微恙,就——」
「我漠北常年缺水,」巴吉打斷他,「茶爾加湖是漠北數一數二的大湖,您上次見到的只不過是茶爾加湖的一個分支。」
危雲白看著他,平靜地等著他說完。
「在草原上,沐浴可是一件難事,」巴吉說道:「像我們這些粗人就罷了,汗裡來泥裡去,髒不髒的都不在乎!但大昭可跟北戎不一樣,這麼些天沒有沐浴,這會現成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您還是再好好想想。」
危雲白蹙眉。
他看起來仍然乾淨清爽,衣衫整潔,纖塵不染,沒有北戎男人的粗狂和被汗浸濕的長髮,是另一種迥異與他們的俊美。
「……好,」危雲白應下,手裡的宣紙被抓出一道道深痕,巴吉裝作沒看見,笑瞇瞇的叮囑危雲白,「那您記住了。」
系統冷哼,「看著恭恭敬敬,實則每一句話都是威脅。」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部下,烏力措的手下和他一樣,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主。
人走了,危雲白注視著他的背影,如果哈吉在此刻回頭,必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大昭人眼中黝黑,比未知的黑暗深藏著更多的危險。
「我很期待。」
「烏力措,他想怎麼做。」
三天時間,轉眼已經到了第二日。
烏力措精神飽滿,他換上了族中婦女精心縫製的衣袍,別上匕首弓箭,英姿颯爽的走了出去。
巴吉深知烏力措的心思,他樂得這些人不去,只要危雲白確保前往,其他的人當然越少越好。
危雲白門前有巡邏士兵換班把手,說是確保遠來的客人安全,監督跟蹤樣樣不落。
被他們一半請,一半強迫的送到馬場,為首的人態度恭敬的退下,危雲白將手裡的碎瓷片收起,謝過將馬牽給他的士兵。
動物永遠比人靈敏的多,特別是馬這種靈性的動物,先前噴著響鼻不耐煩踢著蹄子的馬乖乖的待著不動,任由危雲白摸上它的頭頂。
被他道謝的士兵不自在地退回去,大昭人可真是溫柔,怪不得連馬都喜歡他。
烏力措最後來到,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看到了想看的人,隨後盪開笑意,翻身上馬,「走!」
「是!」
震天響聲,差點沒把沒見過世面的大昭人嚇尿。
這一行人可比上次的人少多了,巴吉做事比哈賴圓滑,早先已經吩咐下去手下人該幹什麼。
烏力措的餘光向後定在某一點,與他相反,危雲白能離烏力措有多遠就有多遠。
他越是這樣,烏力措越是高昂。
就是這樣。
他怕我。
然後整個心神都是我。
草原上的白天黑夜溫差巨大,現在不過午,太陽當空,已經燥熱了起來。
還好草原有微風,茶爾加湖是珍寶,他們今日去的是另一處茶爾加湖的分支,越近越感覺到了涼爽。
距離遠,浪費時間,出來為了一次沐浴,還要在外面吃野味,自備自足,導致了整個北戎的漢子都不喜歡洗澡,這麼麻煩還洗個屁。
還好烏力措這個王當的不錯,懂得定時帶族人打理自己,他自己也是難得的善水,再加上藝高人膽大,時常一個人策馬出行,再滿身大汗酣暢淋漓的洗上個澡。
近距離的水源是生活用水,這處湖水地遠而偏,因此乾淨清澈,潺潺流水泛著銀光,一見就讓人心下歡喜,還是活水。
除了危雲白,來了的大昭人完全不知道這是要幹嘛,懵逼的看著北戎漢子開始脫衣服。
他們奔放的很,衣服往下扒,小麥色的皮膚頓時露出一大片,大大咧咧的往水中一跳,清水迸了岸邊人一身。
危雲白扭過頭,身邊人的臉映入眼中,瞳孔緊縮,還未來得及退後,手臂就被牢牢抓住。
烏力措手握的很緊,「本王就在這兒,你想往哪兒去?」
「……」危雲白面上泰然自若,「放手。」
「本王萬事好商量的很,」烏力措曖昧的從他的手臂滑到手腕,「特別是對待美人,尤其是合心意的美人。」
沒說開的時候還能忍耐,現在簡直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危雲白面色一黑,「請單于自重!」
他當著烏力措的面,狠狠擦拭著自己被烏力措碰到的手腕,直到皮膚泛了紅才停了下來,「單于自便,卑職告退。」
他表情冷淡,烏力措最討厭的就是故作清高高高在上的讀書人,然而此刻他才發現,這個表情放在危雲白身上,卻是誘人的很。
他步步緊逼,「本王跟著你。」
危雲白眉頭狠狠一跳。
「本王帶著你們是來沐浴的,」烏力措舔了一口嘴角,「大昭人自然也不列外,脫吧,你洗你的。」
「本王看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