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夢鸞看了看秦良玉道:“我有一個重任與你,你可能擔當否?”
秦良玉躬身道:“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高夢鸞似笑非笑的道:“當真嗎?”
秦良玉又道:“良玉不敢狂言!”
高夢鸞點頭道:“那好,進攻蜀中,中央一路,你來帶領!”
秦良玉有些怔忡的看著高夢鸞,顯然還沒有聽清楚,高夢鸞眉頭一皺,道:“怎麽,你做不到嗎?”
兀顏光是個粗人,又得了丁立的話,說是不必好待這些人,不然他們就更不知道南北了,所以兀顏光隻管由著性子驅使,弄得這些大夫一個個叫苦不迭,好在兀顏光還知道護著他們,給他們吃喝上不克扣,保護的人馬不減少,這才一點點的熬了過來。
這次被點到來烏丸的十名大夫,本已經被輕視的慣了,沒想到輾遲盡對他們恭敬有加,好如供祖宗一般的把他們迎進了營地,然後用了最好的帳子讓他們住,這些大夫得了人的尊敬,不由得心裡滿意,看起病來,也加力了許多。
輾遲盡把這些醫者給安排好了之後,剛轉回來,就見公孫菊過來,向著她一禮道:“閼氏。”
輾遲盡感她送了這麽多大夫、糧食、藥材過來,不由得對她也好了幾分,就笑道:“小夫人,我剛才只顧招呼那些大夫,不知道手下對您可有失禮的地方嗎?”
公孫菊搖了搖頭道:“並無失禮之處,我攔住閼氏是另有一件事要說。”
輾遲盡笑道:“有什麽事,你隻管說。”
公孫菊湊近了一些,道:“我有一個故人,從南邊來,讓我傳一句話給閼氏,她有單於骸骨的消息,不知道閼氏能不能見見她。”
輾遲盡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了,看著公孫菊道:“小……小夫人!你說得……是……是真的?”
公孫菊苦笑一聲,道:“我有幾個腦袋,敢和閼氏開這樣的玩笑!”
“快……快……快見你的……朋友來!”輾遲盡話都不利索了,道:“我要見她!”
公孫菊道:“既然如此,閼氏卻請先回大帳,我去領了她,到您的大帳來見您就是了。”
輾遲盡哪裡還願意回大帳,隻想跟著公孫菊一齊去見那人,但是公孫菊說完之後,自顧離開了,輾遲盡被這消息驚得腿軟,竟然一時間走不得,自然也就趕不上公孫菊,看著她的背影離去,隻得回到了自己的大帳,心神不寧等著。
過了約有半刻鍾,輾遲盡就聽到她的親兵頭領方星語尖聲叫道:“來人是誰?”然後公孫菊的聲音響起;“方家妹妹,是我!”這方星語的父親以前也是公孫瓚部下的大將,後來戰死沙場,而公孫瓚敗亡之後,方星語就流落到了北邊,被輾遲盡看中,做了她的親兵頭領。
輾遲盡聽到公孫菊的話音,急忙從帳子裡衝了出來,就見公孫菊帶著一個渾身都被黑色大布給裹起來的人走了過來,輾遲盡借著太陽的光華向著那人的臉上看去,從那僅露出來的兩隻明亮的大眼睛上,她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子。
公孫菊笑著說道:“閼氏,我把人帶來了。”
輾遲盡強壓激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道:“星語,你讓人向後退三十步,不許任何人靠近帳子。”
方星語有些驚愕的看著輾遲盡,但是輾遲盡不等她說話,就大聲催促道:“快去!”
方星語不敢再說,就帶著看著大帳的親兵向後退去,公孫菊笑咪咪指了指那黑衣人,
向著輾遲盡道:“閼氏,我就是個中間人,這裡沒有我什麽事,我就不過去了。”說著也跟著退到了三十步開外,那黑衣人向著輾遲盡做了個請的手式,輾遲盡也不怕她行刺自己,就帶著那黑衣人進了帳子。到了帳中之後,輾遲盡向著黑衣人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了,閣下還不能以真面目相見嗎?”
那人緩緩的除下了黑布,輾遲盡不由得驚呼道:“述律平!”
述律平一笑道:“叫那麽大聲做什麽,想讓人來抓我嗎?”
輾遲盡苦笑一聲,道:“我早該想到,不是丁立的部下,又怎麽會知道單於的骨骸在什麽地方呢!”
輾遲盡微微閉上眼睛,然後道:“說吧,要什麽條件,才能把單於的骨骸還給我。”
述律平沉聲道:“我先說一聲,單於的骨骸在哪裡,就在我們胡騎營的駐地彈汗山,那裡有一個人們拉尿拉屎的茅坑,我已經在那裡搭了一個祭台,如果我不能回去,那就燒了單於的骨骸,然後丟到那坑裡去!”
輾遲盡眼睛都紅了,猛的回頭,雙手抓住了述律平的脖子,喉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叫聲,述律平也不掙扎,就指著輾遲盡的雙手,輾遲盡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般,一點點的把手松開了。
述律平整理一下衣服,然後平靜的道:“如果我回去了,而且和你談得很好,我就會把塌頓單於的骨骸還給你。”
“我說過了!”輾遲盡咬牙切齒的道:“你有什麽條件,隻管說!”
“率烏丸內附!”
“不可能!”
“輾遲盡,你聽我說完,好嗎?”述律平也不動怒,向著輾遲盡道:“我這是給你一個機會,你別不自量力,你道你們烏丸為什麽還能活著?不是你有本事,也不是軻比能可以護住你,而是天太冷了,不然杜都督的人馬,在平定了蓋蘇文之後,就會北上,以杜都督之能,難道還不能平定了你嗎?”
“我寧可一死!”輾遲盡決絕的道:“我也不會向漢軍屈膝!”
“可以,你可以一死,那你還接受那些醫者做什麽?反珔你的百姓救活了,也不過就是脖子上挨一刀!”
輾遲盡冷哼一聲卻不回話,述律平接著說道:“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投降,丞相說了,他雖然不能北來,但是樊王妃;也就是樊帥,還有衛都督、杜都督都可以為塌頓帶孝,送他風光下葬,而你則被封為烏丸王妃,恭養天年。”
輾遲盡冷笑不已,述律平就像沒有看到一樣,接著說道:“你家單於活著的時候,就是為了烏丸能活下去,一直奮鬥,現在你看看,你們烏丸還剩下什麽了?你要是不答應,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胡騎營的大軍已經到了,就等著進兵了。”
說到這裡述律平微微一停,又道:“我從兀顏光那裡來,你就是再傻,也應該知道,兀顏光是站在那一邊的了,如果你再這樣執意的頑抗下去,你們烏丸人都要死,而塌頓的骨骸我可就沒有用處了!”
輾遲盡打了個哆嗦,她明白述律平這話的意思,一但沒有用處,那自然還是要丟進茅坑裡去了。
述律平接著又道:“你只要降了,那你們烏丸大軍,就可以重新恢復,不然的話,嘿嘿……。”
“重新恢復又怎麽樣!”輾遲盡恨恨的道:“那不也就是給丁立做奴才嗎?”
“我聽說你給塌頓生了一個遺腹子?”
“你什麽意思想?”
輾遲盡太了解述律平了,她絕不是一個空口白活的人,一語道出,必有所指。
述律平笑咪咪的:“樞密府的鄧展將軍,跟我一起來的,他的袁公劍法,陰狠的厲害啊!”
輾遲盡渾身冰涼,急匆匆的就從出帳裡出來,向著她兒子鐵哈的帳子而去,述律平卻是慢悠悠的披好了那蒙面的黑布,從帳裡走了出來,方星語看到她向著鐵哈的帳子過去,但是卻不敢攔,只能帶著護衛把這裡也給圍上了。
述律平挑帳簾進去,輾遲盡正站在帳子裡,篩糠一般的抖著,一看到她進來,母狼一般的惡嚎一聲,撲過來把述律平壓在了帳子上,然後從腰間拔出割肉用的小刀,就抵在了述律平的脖子上,尖聲叫道:“把我兒子還給我!”
述律平這一回沒有再忍著,而是飛起一腿,把失去理智,完全談不上武力的輾遲盡給踹了出去,然後冷聲道:“你給我聽著,我隻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如果天黑了,你還沒有來找我,那就讓你的兒子,去陪著他的爹吧!”
述律平挑簾出去了,方星語看到她拉著公孫菊走了,而輾遲盡還沒有從裡面出來,不由得慌了,急忙進去,只看了一眼,她呼吸差一點就停了,屋裡都是死人,伺候鐵哈的人都被殺了,而輾遲盡就那樣哆嗦著跪在地上。
方星語急忙過去,把輾遲盡給扶了起來,叫道:“閼氏!”
輾遲盡似乎被方星語給叫得回了魂,她抬起頭,看了看方星語,最後道:“讓人收拾了這裡,不要讓人知道出事了,你……扶我回去!”
方星語急忙命自己的親信收拾了這裡,自己扶著輾遲盡回到了她的大帳。
一進了大帳,輾遲盡就讓人把塔日娜、烏月華都給找了來,就把述律平的威脅,還有綁了鐵哈的事說了。
塔日娜尖叫一聲,跳了起來,道:“我去把人搶回來!”
烏月華急忙把她扯住,道:“你到哪裡去搶啊!人家把人藏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啊!”
“那怎麽辦?”塔日娜大聲叫問道:“就這麽看著嗎?”
烏月華放開了塔日娜,看著述律平道:“閼氏,我們投降吧!”她話沒說完,塔日娜一拳打在她的臉上,把她打得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半顆碎牙。
“你這賤人!你要讓閼氏去卑躬示人嗎?”
烏月花並不爭辯,只是看著輾遲盡,輾遲盡緩緩抬頭,道:“塔日娜,你如果不願意再跟著我,你可以去找你的出路。”
這話一出,塔日娜自然就知道輾遲盡的心思了,當下跪在地上,向著輾遲盡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道:“閼氏,只要你不趕我,我就留下來,那怕是……降了漢人!”
輾遲盡輕聲道:“我知道,你和軻比能……。”
“我和軻比能沒有關系了!”塔日娜斬釘截鐵的說道,輾遲盡長出一口氣,道:“我一會就去見述律平,你放心,我絕不會與他們聯手,對付軻比能。”
塔日娜無聲落淚,烏月華小聲道:“閼氏,請您聽我一語,不要就封一個空頭王妃銜,您有我們,有這麽一路人馬,才能讓漢人知道您的重要,現在丁立四面都是敵人,您可以向述律平請纓,要帶兵出戰,這樣我們這支人馬,才能還在你的手裡,這樣漢人才能得視您。”
塔日娜也道:“不錯,如果沒有了人馬,您就是漢俎上的魚肉了!”
輾遲盡輕聲道:“我隻想平靜的活著。 ”
烏月華苦笑一聲,道:“閼氏,月華說一句,請您能聽進去,現在您想什麽都不做的就平靜的活下去,這是不可能的,小單於就在他們的手裡,如果我估計不錯,您要是就聽他們的安排,那小單於一定不會再由您來教養了。”
輾遲盡猛的轉頭,看著烏月華,烏月華接著道:“您想平靜,可是烏丸還有十五萬人在忠於著您,為了這十五萬,能老實的內附,漢軍一定會把他們打亂之後,趕入內地,然後為了避免再起爭端,而把小單於教養成一個廢人,而若您肯領兵,漢人一定會把我們派到最危險的地方,只要我們活下來,就會被留在那裡,回不了家鄉,而我們征戰的時候,族人也已經被分散出去了,漢人看到您立下的軍功——那是忠心的表現啊——一定會把小單於還給您,讓您一直在他鄉,就那樣生活著,必竟那裡我們是不能起兵的!”
塔日娜也道:“不錯,我雖然不喜投降,但是烏月華說是真的,如果您什麽都不做,那漢人自然以您心存恨意,一會殺您的。”
方星語這會也小聲道:“像這種過河折橋的事,我們漢人是長做的。”
輾遲盡呆呆的聽著,半響才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三將不敢再說什麽,就都出來了,到了帳門外,塔日娜猶豫一下,然後向著烏月華道:“你……的傷……。”
烏月華擺擺手道:“什麽傷,我知道你的心,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說完自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