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她父親見面,是什麽時候?
蘇宜忘了。
她看向許若星:“你父母會吵架嗎?”
許若星搖搖頭:“很少。”
她父親顧家,母親也明事理,她從小就極少聽到父母爭議,更別說吵架,蘇宜說:“真幸福。”
是她做夢都想擁有的幸福。
她想要從來都不是一個完整家庭,她能接受父母的不和,但不能接受以這樣的方式,許若星低聲喊:“蘇宜。”
“我去衛生間。”蘇宜眨眼,問許若星:“你在這等我好不好?”
許若星知道她想整理情緒,點點頭,沒跟上去。
蘇宜進了衛生間裡,掬一捧冷水,撲在臉上,小時候的記憶湧上來,無處掩藏的情緒正在肆無忌憚的攻擊。
“我今天晚上沒空陪蘇宜,你晚上早點回來。”
“我也沒空,律所要聚餐。”
“你就不能推了嗎?整天律所律所,蘇宜不是你女兒?她爸爸還沒死呢!”
“你說話注意點!讓我陪蘇宜,你呢!你晚上幹什麽去?去陪客戶?怎麽陪?”
“蘇長和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不想和你吵,你把蘇宜送我媽那裡去。”
“要送你送。”
結果兩人一個拎著包,一個拿著車鑰匙,就這麽離開了爭吵的家裡,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空蕩的客廳。
蘇宜心臟抽疼的厲害,面色慘白,她雙手壓在洗水台邊緣,手指深深掐著台縫裡,指尖擠壓變形也沒有察覺。
剛剛蘇長和的意氣風發和過往尖銳聲音強烈刺激到她,蘇宜緊皺眉,感覺空氣越發稀薄,空間開始扭曲,她深呼吸,像一隻瀕臨死亡的魚兒,正在拚命汲取水源,蘇宜身形不穩,往旁邊靠過去時被人扶著,身後傳來聲音:“蘇宜?”
是許若星。
蘇宜轉過頭,許若星的眉眼在這一刻無比的清晰,將她從漩渦裡拉出來,扭曲的四周慢慢恢復原形。
許若星滿臉擔心:“怎麽了?”
“沒事。”蘇宜說:“突然頭疼,可能車禍還沒完全好。”
許若星了然:“等會和你同事說一聲,我們先走?”
蘇宜說:“不用,我沒事。”
她說完對許若星笑笑,面色有些蒼白,許若星沒多說,和蘇宜一起出衛生間時,恰巧蘇長和那個包廂門打開,裡面魚貫走出一些人,蘇長和被眾星捧月站在中間:“蘇律啊,去了淮海可不能忘了我們,給我們介紹點客戶啊?”
“那是自然。”蘇長和笑的開懷,蘇宜站在他們身後卻緊握拳頭,一瞬不瞬看那些人離開,蘇長和拐進另一條走廊上,蘇宜才收回視線。
她沉默幾秒,身後許若星喊:“蘇宜。”
蘇宜轉頭,走廊的燈打許若星身上,映在瞳孔裡,眼睛清亮,許若星說:“不是你的錯。”
他們吵架,不是你的錯。
他們離婚,也不是你的錯。
蘇宜鼻尖一酸,好似回到小時候,父母吵完架她就害怕,瑟縮在自己的世界裡,幻想真如父母所說,沒有她就好了。
可是那時沒有人安慰她。
一直到父母離婚,沒有人對她說過一句,不是你的錯。
這句遲到了多少年的安慰,擊潰蘇宜的情緒,她眼角發紅,抬眼看許若星,緊咬唇,倏然轉過身,雙手摟住許若星的腰,緊緊的抱著,頭埋在她懷裡,發絲繞在許若星的下巴處,刺癢刺癢的,許若星覺得心口,也很癢。
第7章 吃醋
蘇宜不是脆弱的人,或者說,她以前偽裝的太好,無懈可擊,讓人一點都摸不透她的情緒,提到她多數說辭都是,很厲害的設計師,很漂亮,性子有點冷,不太好相處,工作能力強。
沒有人會想到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因為蘇宜從來不會說。
記得相親那天,她和蘇宜見面,資料表上,她父母那欄是空著的,隨後才遞給她兩張照片,說:“這是我父母,你應該認識。”
她自然認識,律師界出了名的‘不敗戰神’,多少人想請他們做公司顧問,她自然有所耳聞,蘇宜隨後說:“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著母親,平時很少見面,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結婚以後,我父母這邊會帶來什麽困擾,你只需要幫我應付我姥姥,我也會幫你應付你父母。”
她雖然是設計師,但談判的架勢絲毫不弱,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很少見,並不咄咄逼人,但讓人無法忽視,她還記得簽協議那天,她問蘇宜:“你父母知道你快要結婚了嗎?”
蘇宜一笑:“不知道,我會給他們發通知函的。”
她神色落落大方,冷靜淡漠,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和現在的表現截然不同。
還是會難受的吧。
只是從前掩飾的太好,好到沒有人能窺破她掩藏起來的傷疤,以為她不會受傷,所以沒有人見過她脆弱的這面。
準確的說,是許若星沒有見過她脆弱的一面。
許若星神色一頓,也或許,只是不在她面前。
蘇宜從她懷裡抬頭,眼角還泛紅,楚楚可憐的表情,唇上的口紅淡了很多,她咬唇:“老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