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心裡猛地一驚,打了王爺,說不害怕,那是吹牛的。可是,打都打了,想後悔都沒路走了。狗逼急了都還跳牆,何況被逼到沒有半點尊嚴的她。
鳳勁等人氣勢洶洶的瞪著璃月,後邊的風塵染則難堪的捂著臉,臉上一片深紅色的指印,身子氣得一直打抖。這個女人,竟然敢打他,從小到大,沒有誰敢碰他一根指頭。
如今,這個女人竟敢打他,而且還打得那麼狠。
好,很好,他會讓她知道,打他要付出血的代價。
「來人,把南宮璃月押入王府大牢,誰敢阻攔,全都拉走。」風塵染咬牙切齒,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後邊的侍衛轟然而上,沒兩下就圍到璃月邊上。
「等等。」南宮立迅速走到風塵染面前,心急如焚的拱手道:「王爺,小女魯莽,求王爺開恩,饒了小女這次。」
「是啊!」風姨娘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了做樣子,湊上去道:「王爺,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璃月一般見識。她沒見過世面,哪比得上英明睿智的王爺您?」
「王爺,我求你饒了我女兒,我求求你。」柳姨娘一聽璃月要被關進大牢,身子一軟,氣虛急促的走到風塵染面前,作勢就要給他下跪。
「不准跪!」突然,璃月鏗鏘出聲,目光冷洌的睨向柳姨娘,眼裡含著濃濃的悲憤,嚇得柳姨娘半屈的身子硬生生的愣在原地,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今天誰要是敢給他下跪或者求情,恕我璃月不認她這個親人。」璃月目光冷冷睨過眾人,眾人皆是驚奇疑惑的看著她。風姨娘、秦氏等人是巴不得,臉上著急的表情呼之欲出,目光裡的算計比米糠還多。
南宮幽若一副神嘮嘮、可憐兮兮的模樣,仍舊沒掩蓋住眼底的精光,她很得意,真的很得意。她的對頭璃月被宣王抓走,是她覺得最暢快的一件事。
而無心和雪兒,兩人著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無心目光幽深,手指握成拳頭,恨不得一把衝上去。雪兒滿臉淚痕,一邊抽泣一邊抹淚,目光哀憐的看著璃月。
看她那樣子,似乎馬上就要跟在柳姨娘後面一同跪下了。
「璃月,可是……可是……」柳姨娘默默將腿收起,一邊抹淚,一邊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以為給他跪了,他就會放過我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璃月側頭看向南宮立,一把推開正想拉她的兩名侍衛,冷然走到南宮立面前,義正嚴辭、不疾不徐道:「父親,如果你真想救女兒,就趕緊進宮,把此事原委告訴皇上。我相信皇上是個明斷事非的國君,不會任由某些人猖狂放肆,作威作福。」
「女兒,你先忍一下,為父馬上進宮。」南宮立說完,身側的小廝忙去拿筆墨紙硯,皇上一般不會隨便見別人,要先看他的折子。他得將事情的原委寫在折子上,找熟人遞進去。
「女兒,還有太妃娘娘呢。太妃娘娘這麼喜歡你,她決不會任由別人欺負你。娘親也馬上進宮,娘親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一聽到找皇上,柳姨娘突然想起老太妃,一想到老太妃,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少廢話,南宮璃月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本王,就算你們搬出皇上和太妃,本王依舊要按罪處置她。」風塵染冷哼一聲,他一輩子關著南宮璃月,直到她痛苦的死去。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與其留著給別人,不如自己毀掉!
「宣王!」
璃月平靜無波的走到風塵染面前,輕喚一聲,風塵染滿臉驚愕,她的聲音怎麼突然變輕了。難道,她這是變相向他求饒,她妥協了?
「你還想說什麼?如果你想求饒,本王或許會考慮考慮……」風塵染不屑的冷哼一聲,將臉別到一旁,一臉的趾高氣昂。
「不是。我只是看到王爺臉上有只蚊子,想幫你把它拍死而已。」璃月一字一頓蹦出,冷不防的揚起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重重煽在風塵染的左臉上。打得他七暈不知八素,再次眼冒金星。
剛才是右臉,現在是左臉,這一巴掌,又打得眾人提心吊膽起來。
璃月這膽子比豹子還大,打得打得毫不留情,聲音啪啪直響,打得風塵染眼裡噴火,恨不得將璃月給吃了。
璃月打完,目光陰森的盯著風塵染,只要他敢動,她就敢下針。反正都有罪,何不多打一巴掌。
剛才她就暗忖,要鬧,就鬧個魚死網破、滿城風雨,如果風塵染死在南宮府上,南宮府勢必會被牽連。可是,除了柳姨娘、雪兒和無心三人,其他人的性命,關她何事?
如果今天她要死,她一定死都會拖上風塵染、秦氏、風姨娘等人為她陪葬。在地府再鬥一鬥,想必不錯。
既然對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握,那她就努力解決一個個難題,雖然目前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懸崖邊上,搖搖擺擺跌跌撞撞,狂風暴雨隨時都有可能將她摧毀。可是,她不害怕,她一定會迎難直上。
曾經的家破人亡她都撐過來了,現在,她更要堅強,爭取渡過這個難關。
「南宮璃月,你想死是不是?」風塵染咆哮起來,盛怒的盯著璃月,他猛地揚起手,想煽回一巴掌。可他是男人,再怎麼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一個女人。
「來人,給本王帶走。」風塵染一吩咐完,風勁等立即將璃月左、右手扣住,璃月目光微斂,心底迅速計算解決這個劫難的方法。
「如果你想死,本王一定成全你。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風塵染抬手,捂左臉不是,右臉也不是。
璃月心裡雖然擔驚,不過明面上仍舊一片平淡,硬是沒將自己的害怕給顯出來。說真的,她再厲害,也是個無權無勢的女人,碰到這種事,只能智鬥,不能莽撞。
可是,打風塵染真的很解氣,她還想再打一巴掌。
如果在現代,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抓她走,可以任由她發揮。可是這是古代,危機四伏,每走一步如履薄冰,她只能靠智慧化解。
看來,風塵染這個人必須要解決,如果不解決,對她今後的生活將是個大大的隱患。現她倆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風塵染,等著吧,別栽到她手中,如果有一天他栽到自己手裡,她會毫不猶豫的整死他。
一出南宮府,璃月就在柳姨娘們的哭喊聲中被推上風塵染的轎子。
風塵染也跟著坐在上面,透過轎簾,璃月看到泣不成聲的柳姨娘、雪兒、無心,她的心,這一瞬間,像冰雪融化般暖意濃濃。
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關心她。所以,她更要瀟灑、堅強的活著。
「起轎。」風塵染臉上的指印非常清晰,他一邊摀住臉,一邊惡狠狠的盯著璃月,眼裡的憤怒不言而喻,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燒。
青色大轎一抬走,南宮立將寫好的折子拿好,他滿眼噙淚的走到柳姨娘面前,一把拉住柳姨娘嬌嫩的手,滿面愧色道:「心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當初冷落你們娘倆,璃月也不會受現在的苦。」
「老爺,我沒事,只有璃月和你平安健康,一家人和和睦睦,我才會安心。我們還是趕緊進宮找老太妃和皇上,希望他們幫救救璃月。」柳姨娘懂事的看著南宮立,眼裡氤氳著濃濃的淚花,一副嬌弱不堪的模樣,此刻的她,竟不像平日那麼懦弱。
她雖然在流淚,可是卻很鎮定,眼裡似乎有了生命的光彩,不像以前南宮立所認識的大丫鬟。
難道以前他都看錯了?今天的心茹,才是真正的心茹,原來,心茹真的有如此勇敢的一面。總以為心茹是個懦弱性子,沒想到,她同璃月一樣,勇敢果斷,溫柔賢淑。
看著柔弱的柳姨娘,南宮立心裡立即柔軟起來,他猛地將她抱在懷裡,右手輕輕撫摸著她瘦弱的脊背,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動得無以復加。
「心茹,以前我對不住你,你還能大度的原諒我。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待你們娘倆。」心茹如此善良,南宮立的心彷彿又恢復了當初的悸動,抱著她的身子有些發抖。
兩人如此親近,像一對患難夫妻,氣得受寵多年的風姨娘滿腹怒氣,她萬萬沒想到,南宮立會再看上柳心茹。
尤其是柳心茹,剛才露出的這一面,是她永遠都想不到的。
哼,有哪個女人不在丈夫面前爭寵的,那些所謂的和善、溫柔、關心,不過都是她們偽裝的皮相而已。這些手段她學了十多年,才將南宮立哄得服服帖帖的。
柳心茹想和她玩這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看著她倆緊緊擁抱的這一幕,她怎麼覺得這麼刺眼。
「心茹,我們這就進宮。」南宮立將柳姨娘緩緩推開,拉著她的就準備往外走。
突然,門外響起李祿生哼哼幾幾的叫喚聲,一跑到花廳門口,他就朝南宮立揚手喊道:「南宮尚書,七小姐……和宣王呢?」
李祿生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是著急趕來的。再看他手裡,拿著一卷明黃色聖旨,氣順吁吁的奔進廳來,邊上的小廝急忙過去扶他。
「李公公,你這麼著急來府上,所謂何事?」南宮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那聖旨,迅速走到李祿生面前,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說完,小廝趕緊將蘭花清茶奉上,李祿生趕緊搖頭,眼睛在花廳內掃了掃,「南宮老爺,七小姐呢?」
「李公公,你來晚了,璃月才被宣王押走。宣王說要關她一輩子,你能不能替老夫想想辦法?」
「什麼?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李祿生搖了搖頭,趕緊轉身朝外面走去,南宮立有些疑惑的追上他,朗聲問道:「公公何出此言,公公手中這聖旨,可與璃月有關」
「有關,老奴也沒時間和你細說,老奴得趕緊去追宣王才是。再晚了,我這顆頭就沒法保了。」
「公公,宣王把璃月抓走,老夫和夫人也正要進宮晉見皇上。你好歹透露透露,這聖旨裡是什麼內容。」南宮立微微扯了一下李祿生的衣角,示意他可以小聲說。
哪知李祿生向來是忠心得打緊的奴才,就算南宮立把所有財產給他,他也不會說,「南宮先生,你們不用進宮了。聖旨老奴不能透露,老奴得趕緊追宣王去。」
說完,後邊趕來的幾名小太監急忙扶住他,一行人迅速朝大門口跑去。
臨跑到朱紅大門邊,李祿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迅速轉頭嚷道:「南宮老爺,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可千萬別去惹他。要是出點什麼事,老奴可擔待不起。」
李祿生這番話不晦不明的,聽得南宮立一個頭兩個大,李祿生手裡拿的是什麼聖旨,他為什麼要去追宣王,為什麼要找璃月。
「老爺,現在怎麼辦?」風姨娘小心翼翼的走到南宮立身側,一臉的諂媚討好。
南宮立轉過眼,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到柳姨娘身上。見風姨娘滿臉堆笑,那笑容中多了幾分風塵味,柳姨娘滿眼淚痕,那淚痕中卻多了幾分清純。
想到此,他眼神複雜的瞅了風姨娘一眼,遂將目光移到柳姨娘身上,大掌一直握住她的小手,悉心安慰道:「心茹,你別擔心,既然皇上出面,宣王應該不敢拿璃月怎樣。」
「嗯,老爺,妾身聽你的。」柳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淚,小鳥依人的將身子依偎在南宮立胸前,再將錦帕緊緊篡在手裡,手指的骨節緊緊捏在一起,將裡面泛白的骨節都顯了出來。可以看得出,她此刻有多悲憤,心裡有多少怨氣積鬱不發。
半生的隱忍,不就為了此刻麼。
青色大轎慢慢朝宣王府駛去,後面帶刀的侍衛小跑跟在後面,陣勢恢宏。所到之處,驚起百姓驚訝一片。
今兒個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宣王會出動這麼多侍衛出門,平常的宣王最多帶幾個小廝,哪像今天這個陣勢那般大。
難不成,宣王府或者朝廷發生了什麼事?
街頭轉角處,一抹清冷的紅影如鬼魅般佇立在那,她目光如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握緊手中長劍,女子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人潮之中。
轎子裡,風塵染陰鬱的咬著下唇,一言不發。而坐在他身旁的璃月,則神情淡漠,冰冷如雪,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什麼。
「本王警告你,別給本王耍花樣。」風塵染嘴角冷冷勾起,眼底是掩不住的陰芒,俊眉緊蹙,臉上深紅的拇指印還沒消散。
璃月同樣昂起頭,冷然看著風塵染,心裡卻一直在思索對策。
不一會兒,轎子在宣王府停下。風塵染率先下轎,後邊的風勁等人正要來拖璃月,璃月一個輕跳,穩穩從轎子上跳了下去,差點踩著風勁等人,嚇得他們趕緊閃開。
被押著穿過迴廊花園,璃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這裡她退婚的時候來過一次,一派的奢華無度,風塵染可真懂得享受。
不一會兒,一座嵌著鐵門的牢房出現在王府拐角處,牢房裡堆滿衰草,惡臭遍地,朽木枯萎,似乎是經常關犯人的地方。
這風塵染還真狠,弄了這麼個小牢房來關下人。
被推到牢門面前,風勁利索的拿出鑰匙,將牢門上的大鎖打開。邊上的風塵染則冷笑一聲,將一臉的不懷好意顯露在臉上,使得他原本有些俊削的臉,一瞬間變得醜陋異常,「本王告訴你,別想試圖逃離本王。本王會關你一輩子,十輩子,讓你永世不得翻身,讓你永遠出不來。」
璃月看了眼骯髒的牢房,眼底暗芒閃現,冷然對上風塵染,「宣王,話不要說得太大,小心閃了舌頭。」
「死到臨頭來狡辯,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就死掉。本王會讓你為今天打本王的事付出血的代價。本王要讓你後悔,後悔你不該得罪本王。」
「是嗎?恐怕要後悔的是你。」璃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左手裝作無意的摸了摸右手,「宣王沒這個本事,就別說這麼囂張的話,咱們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只要我一天沒死,你就得夜夜提防你的項上人頭,你要小心,終有一天,我會取下你的人頭當球踢。」
「你!」風塵染氣急敗壞的瞪著璃月,眼裡是濃濃的不甘心,「你等著,本王今晚就要了你,等你真正成了只殘花敗柳,本王看誰還敢娶你,哈哈!」
什麼?璃月眼裡是濃濃的驚愕,風塵染剛才說……今天要了她,那她就成了殘花敗柳。這話的另一層意思是,她目前還是冰清玉潔之身?
老天保佑,原來她沒被風塵染糟蹋,她是清白之身。看來,被他抓來也並不全是壞事,至少她知道風塵染曾經沒碰過她。該不會以前的七小姐太弱智,風塵染看不上吧。
「你在想什麼?別以為本王會放過你,本王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如果得不到,本王就把她毀了。」風塵染冷洌出聲,字字句句透著皇室人的無情和自大。
璃月不屑的輕笑一聲,他以為他是誰,想控制她就控制她?還沒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只要她沒有死,她就不會放棄,面前的風塵染,已經由當初鄙夷她的尊貴王爺,下降成一個名副其實的跳樑小丑。
「王爺,你不覺得自己太自信了麼?你信不信,我可以要你的命?」璃月最後一個字說得咬牙切齒,目光冰冷如雪,如果她想讓風塵染死,他會立刻死在自己面前。
只是,事情還沒遭到最後一刻,她不想把自己所有退路都斬斷。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她能做的就是先保護自己,再加強自己的勢力,最後,一步步強大起來,把這些傷害過她的人趕進地獄。
「本王當然自信,就憑你也想殺本王,你還嫩了點。」風塵染得意的看著自己身邊大堆大堆的侍衛,根本沒把面前的璃月放在眼裡。
「只要你別逼我,如果逼人太甚,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璃月冷聲威脅,目光如炬,昂首挺胸,目光直視前方,一副冷清鎮定的模樣。
「你是第一個敢在本王面前囂張的女人,你放心,本王不會放過你。本王會囚禁你,折磨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風塵染再次咬牙,今天被璃月打的仇他一定要報。
「我再次警告你一聲,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有時候,不要把話說得太大,小心收不回來。」
璃月一說完,便成功將面前的風塵染再次激怒,他冷冷瞪著她,朝大牢房裡指了一把,暴厲冷聲道:「你給本王進去!」
剛才是她請他離開南宮府,現在該他請她進大牢了。
璃月眉眼微轉,右手輕提裙裾,右手微微向前踏出,一腳踏進牢門。就在她左腳也要踏進去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一陣疾呼。
「宣王住手,聖旨到。」
眾人抬眼一看,見李祿生身著一襲宮服,手持拂塵,抱著那明黃色的聖旨,急叨叨的趕了過來。
一看到他到,璃月迅速收回踏進牢房的腳,心裡也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這聖旨又是什麼。不知怎麼的,看到李祿生手捧聖旨的樣子,她就想起昨晚那個無厘頭的夢。更想起沁驚羽邪惡的那張醜臉,差點沒把她給酸死。
「聖旨到,南宮璃月……接旨。」李祿生迅速跑到風塵染面前,忙將手中聖旨打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南宮府南宮璃月進宮晉見,欽此!」
「臣女接旨。」璃月將李祿生手中的聖旨接過來,穩穩抱在手裡。
李祿生像配合好似的,恭敬走到陰晴不定的風塵染面前,尖聲尖氣的道:「王爺,皇上口諭,不准你找南宮小姐的麻煩。否則,他會親自過問此事,更會給南宮小姐一個公平的交代。」
風塵染微微蠕了蠕嘴,忙拱手道:「臣弟領旨。」
李祿生默然點頭,突然,他看到風塵染臉上的紅印,焦急的驚呼一聲,「王爺,您這臉是怎麼了,被誰打的,這下手也太狠了點。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誰這麼大膽,敢打宣王?」
「少廢話,送完旨就滾吧,狗奴才。」壞了他的好事不說,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祿生正好戳到他的痛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李祿生被這麼一罵,眉宇間立即氤氳出一股冷氣,不過轉瞬即逝。
「如此這般,那老奴就恭喜王爺平步青雲、事事順意了。」他躬身行禮,語氣陰陽怪氣的,聽不出是好意還是什麼。
璃月心裡微愣一下,眼底閃過幾縷複雜的思緒,她握好聖旨,正要隨李祿生離開大牢。突然,她一個精靈轉身,滿臉笑饜的看著風塵染。
「王爺,璃月早就說過,勸你沒這個本事,別說太大的話,小心閃到舌頭。現在,有人該是真的閃到舌頭了吧,真諷刺。」璃月一臉冷笑,語氣透著濃濃的譏諷和不屑。
「南宮璃月,你別太得意。」風塵染氣得烏血攻心,捂著胸脯一身冷抖,璃月盯著他那眼神,像鬼魅般攝人心魂,而她的話,又透著濃濃的輕視。她的眉、她的眼,似乎在放肆的嘲笑他。
此刻的他,竟然連一個太監都不如,活生生的被璃月鄙視。
「哦,我還忘了一件事。」璃月故作失憶的拍了拍額頭,慢悠悠的從兜裡摸出一錠碎銀,噗哧一聲冷笑道:「王爺,這是我打賞你的一兩銀錢,你可要收好。」
說完,她「嘩」的一聲將那錠碎銀扔到風塵染身上,風塵染本來就會武功,一個機靈躲過,那錠碎銀硬生生的嵌進石板縫隙裡。
「南宮璃月,算你狠,你等著,今天的仇,本王一定會報……」
風塵染還沒詛咒完,邊上的李祿生立即警告道:「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皇上說了,不准你找南宮小姐的麻煩。還望你理解理解老奴的處境,要是敢忤逆皇上,老奴小命就難保了。」
這話實則在提醒風塵染,如果他敢動璃月,皇上同樣會找他的麻煩。
李祿生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哪個大官不想巴結他,偏偏這風塵染瞧不起他,既然他瞧不起他這個奴才,那他會讓宣王試試狗眼看人低的滋味。
剛才風塵染還大言不慚的要花一兩銀子買她,現在這兩銀子就用到了他身上,璃月心情大好,為眼前的男人浪費一兩銀子,值得。
在風塵染氣呼呼、惡狠狠的注視下,璃月揮了揮手,婉約優雅,華麗大方的從牢房裡走了出來。
她兩隻腳還沒踏進牢房就被放了出來,看來,風麟應該知道她的處境。不然,他的人怎麼會及時來到大牢。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知道她的處境?難不成,風麟派人監視她。除了監視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這個風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面上對她客客氣氣的,心裡不知道玩的什麼花樣。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掌控在手裡,看來,她以後的日子得更加謹慎小心了。
皇宮御花園,一如往常的精美華麗,片片馨香飄至心田,蔚然幽美。輕風拂過,絢爛斑斕的蝴蝶翩翩飛舞。樹上楊花、梨花、瓊花等翩然飄落,如碎紅般散到人身上,沁人心脾。
璃月尾隨在李祿生後邊,清風揚起她絲絲樓樓的卷髮和服順貼著的粉裙,將她襯托得宛若仙子。
穿過層層迴廊,踏著玉階拾級而上,璃月目光清潤,樣子落落大方,淡雅中不失高貴,微斂裙裾,緩緩綴行。
皇帝所在寢宮為麒麟殿,麒麟殿氣勢恢宏,奢華莊嚴。左挨雁寒泉,右接藏萬卷書的淺雲閣。麒麟殿宮壁上鐫刻著無數龍飛鳳舞的壁畫。
殿頂是上等光亮的琉璃瓦為飾,頂角是飛翹的朱紅色簷角,古色古香,巍峨大氣。
走到麒麟殿門口,李祿生忙朝璃月頷首,溫聲溫氣道:「南宮姑娘在這靜侯一會兒,等老奴前去稟報皇上。」
「多謝公公。」璃月原本有些討厭這仗勢欺人的公公,不過看在剛才他奚落風塵染,又幫她逃脫牢獄之災的份上,暫且不與他敵對,先觀察觀察再說。
「咦,那不是南宮家的七小姐?」
「是啊,怎麼進宮來了,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咱們快去稟報娘娘,千萬不能讓這丫頭勾引皇上。」
迴廊對面的拐角處,兩名紫色宮裝女子一看到璃月,頓時交換一個眼色,迅速朝皇后寢宮鳳儀宮跑去。
不一會兒,李祿生手持拂塵躬身退了出來,走到璃月身旁,輕聲道:「皇上宣詔,七小姐請隨老奴來。」
接著,璃月隨著李祿生進麒麟殿,果然是一國帝王的寢宮,裡面大氣精美,莊嚴肅穆,人一走進去都有些心顫。
一走進寢宮,李祿生向玉案前的男子稟報一聲,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祿生一走,兩人相繼抬頭,風麟眉目英挺,俊美如仙,身著一襲明黃色龍袍,袍子上是蛟龍飛天的暗色紫紋,腰繫鎏金玉帶,頭戴羽璘玉冠,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深寒之氣。冰冷的目光掃向光影中的璃月。
目光深沉倨傲,眉宇間是濃濃帝王的煞氣,看得璃月心裡發怵。
面前的可是皇帝,她連忙微瞼雙眸,將頭低下,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表情。
「南宮璃月參見皇上。」璃月與之對視完,將右手放到腰處給風麟行了個禮。
「平身。」風麟眼裡閃過一抹淡淡的陰鷙,緩緩起身,目光直視璃月,神色複雜異常。
她是為數不多見到他還能沉穩如常的女人,在這後宮,除了太妃和皇后,別人見了他都渾身發抖,不敢直視,面前這個女子,沉穩鎮定。一雙烏黑的墨瞳雖沒微微垂著,眼底卻波瀾不驚。
如此心神通透的女子,賜給那個人,他竟有絲不悅的感覺。
可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江山,為了心裡暢想的雄圖霸業,他必須找一個聰慧的女子放到他身邊,監視他,隨時報告他的動向。
而這個女子,非面前的南宮璃月莫屬。不得不說,她是個可以利用的人才。
璃月見風麟神色複雜,眼底閃過一記暗芒,輕聲問道:「敢問……皇上找臣女來,所為何事。」
「你很聰明,朕看上的就是這點。」風麟眼底閃過一抹精明,冷冷看著璃月。
「臣女惶恐,不理解皇上的意思。」璃月聲音有些輕微,忙避開皇帝直視過來的鋒芒。
他找她來,肯定是自己值得利用,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只待宰的蟲子。不妨先隱忍一下,聽聽他想說什麼。
「你是個聰明人,那朕就切入正題。沁陽王身邊缺一個縱觀全局的王后,朕思索再三,這個王后,只有你最適合。」
賜給沁陽王?
璃月心裡咯登一下,風麟想將她賜給沁陽王,難道想讓她監視沁驚羽的一舉一動,並定期將沁陽國的消息傳給風麟,和風麟裡應外合,做風麟的棋子。
感覺得到,這次賜婚,風麟是仔細思考過的,風麟之所以深思熟慮,說明她早就進他的套,被他控制於股掌間了。
不過,她豈是任人玩弄、控制的懦弱女子?他想控制她,她就和他玩一場,看看究竟誰控制誰。不過,目前還得隱忍。
「皇上,臣女一心只想侍奉娘親,如果遠嫁,她一定很傷心,再說,臣女實無嫁人之心……」璃月清眸微斂,輕聲試探了下。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男人就斬釘截鐵的道:「這個無妨,你可以回銀城看她,順便進宮看看朕。」
如果在宮宴上,她有說不的可能,那是因為那裡太多人,皇帝愛面子,肯定不可能強逼她。可是這裡只有她們倆,她該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看來,風麟是鐵了心要毀掉沁陽國,同時毀掉自己。
在這異世,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步步驚心,身不由已,她只有到時候再另想他法了。
「可是,沁陽王會答應嗎?」璃月仍不放棄,再次試探,這門婚事,能推就推。
「朕自會讓他答應,朕是一國之君,他只是個小諸侯王,難不成他還敢反了朕?」
看來,這婚是真的拒不了了。璃月緩緩將頭抬起來,目光平靜且小心翼翼,千萬別惹惱了面前的豹子,輕聲道:「皇上說得極是。」
風麟都親自宣她進宮了,她就已經明白,自己推不掉這門婚事。現在,她是徹底被利用了,能被利用也是一種價值,她慶幸自己還有這個價值。
風麟之所以那麼清楚她和風塵染的過節,在風塵染要把她打入大牢時及時救出,肯定早就派人監視她,這不是說,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受人控制和監視?
風麟面色陰鬱,目光森寒,陰冷的看著璃月,清冷的語氣不容任何人置喙,「成親後,你對他的,只能是虛情假意,如果你要聯合他對抗朕,背叛朕,你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下場。除了你,還有南宮府一百多條人命,老太妃,她們都是你的親人,該如何選擇,該站在哪方陣營,你比我清楚。」
璃月一雙美眸烏黑亮澤,心裡直打鼓,她早就料到風麟會用家人威脅她,這不是威脅人慣用的一招麼。
自從來到異世,她就從來沒想過嫁人這種事。但現在,由得她選擇嗎?
她已經成為風麟砧板上的肉,他想怎麼控制就怎麼控制,人生不能自主,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想起沁驚羽那恐怖的模樣,她心裡一陣乾嘔,要她嫁給一個暴戾、陰冷,還外帶醜陋無比的男人,她想立即拒絕。
但,她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只有嫁給他,才是自己唯一的選擇。
恐怕,沁陽國的人也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猜得出她是風麟的棋子、奸細,誰會好好待她?只怕,沒有一個人會待見她,將來她的處境會十分難堪。
既然不能拒絕,那她只好妥協。
「臣女領命。還有,臣女希望聖上能一言九鼎,不要傷害璃月娘親,璃月定不負聖上所望。」璃月沉穩不迫道,眼底隱藏著冷冷的寒光,這個時候了,她還能和他談什麼條件。
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恐怕在宮宴上,風麟就想著將她賜給沁驚羽了。當時她當著文武百官面前拒絕,風麟也不好強逼,現在她被他接進宮,兩人面對面的說,自然事半功倍。
想到這裡,璃月不得不佩服風麟心思細膩,派人監視她這麼多天,她和無心都沒有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所掌控,被人偷窺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鬱悶。
如果不是他派人監視她,恐怕風塵染早就將她抓進大牢,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只要你辦好事,朕自然不會傷害她們。」風麟冰冷說完,目光看了看面前擺著的圍棋,抬首看向璃月,「和朕對弈一番,如何?」
她能說不嗎?
璃月信步走到圍棋面前,沉穩坐定,風麟手執黑子先行,淡然道:「據朕打探到,沁驚羽在找一名胸前印有瓊花胎記的女子。」
什麼?胸前印有瓊花胎記?那不就是她嗎?
璃月心裡泛起陣陣漣漪,風麟的話徹底將她的思緒給震暈。沁驚羽為什麼要找她,要殺了她,還是因為什麼?
「昨日李祿生來報,說已經發現那名女子。」風麟嘴角冰冷勾起,形成一個璀然的弧度,目光若有若無的看著璃月,帶有濃濃的試探。
璃月心裡一驚,難道他知道是她?
「那女子便是你府上的六小姐南宮幽若。」
風麟一說完,璃月心頭的大頭立即落地,不管沁驚羽找她做什麼,她死都不能將自己身上有瓊花胎記的事說出來。
「敢問皇上,此事關幽若什麼事?」璃月故作不解的反問。
風麟再執一顆黑子,把璃月的白子擋住,讓她無路可走,冷冷道:「身上有瓊花胎記的女人,是沁陽王最深愛的女人。朕會指南宮幽若為側妃,和你一併嫁去沁陽國。」
好精明,他想讓幽若和自己互相監視,同時,兩人都能為他所用。同時有兩顆棋子在手,讓她們倆互鬥或者合作,對他是百利而無一害。
璃月愣然,如果沁驚羽知道幽若的胎記是假的,那張臉會臭成什麼樣。她很樂意看他吃癟的樣子,而且,她永遠不會讓他知道自己才是他要找的女人。
至於風麟,她更是不能讓他知道。如果讓他查出來自己就是沁驚羽要找的人,恐怕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陰謀詭計會更多。
璃月右手輕佻白子,見自己的白子全被風麟的黑子圍攏。這是不是表示,她現在就像這堆白子,被風麟圍得牢牢的,想出出不去,無法脫身?
就讓他多自以為是一下,反正她是亂下的,輸贏無所謂。
看著面前沉穩淡定的女子,風麟心裡突然有些不甘心,這麼優秀的女人,他竟然將她賜給沁驚羽,沁驚羽還真是艷福不淺。
查覺到風麟微微灼熱的目光,璃月立即警覺抬起頭來,他在想什麼?她趕緊又把眼瞼垂下,故作害怕與他對視的模樣。
「皇上,該你了。」璃月暗暗思索對策,餘光瞟了瞟殿門外,這裡四下無人,宮女太監們都被風麟給輾了出去。
風麟這麼憎恨沁驚羽,該不會是想對她做點什麼,用來氣沁驚羽吧?
「朕知道。」風麟目光一直灼熱的瞪著璃月,這輩子,他還沒用正眼瞧過哪個女人,面前的女人,是第一個讓他驚愕、心驚的女人。
不得不說,此刻她如小鹿撞心的模樣,深深的吸引了他。
風麟嚥了咽有些火熱的喉結,目光一直嗜人的盯著璃月,腦子裡是沁驚羽那輕狂且陰魅的冷笑,他仇恨,他憤怒。
陡地,風麟一把站起身,俊逸的臉龐有些慘白,他一動不動的看著璃月,慢慢朝她走過去。
「皇上,你要做什麼?」璃月第一反應就是摀住胸口,這是一國之帝,無比尊貴,至高無尚,如果他想做什麼,她只有誓死反抗,卻不能動他。
況且,依她這三腳貓功夫,還有不利落的銀針,怎麼對付身有內力的鳳麟?
「你說……如果沁驚羽的王后不是處子,在嫁他之前已非清白之身,他會不會很生氣?」印象中,他沒見過沁驚羽生氣的樣子,他似乎永遠那麼漫不經心,連他都不放在眼裡。
「他會。」璃月趕緊起身,身子迅速朝屏風後邊退,一邊退一邊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請三思,如果沁驚羽知道自己的王后不是處子,他不僅會生氣,有可能會做出令皇上終生悔恨的舉動。」
「呵呵!你就這麼怕朕?」風麟突然在璃月面前停下,似笑非笑的冷笑一聲,「在你心中,朕就是那種膚淺無知的好色皇帝?」
風麟說完,驀地伸出手,玉手慢慢伸向璃月有些驚愕的小臉,璃月身子一緊,心裡起伏不定。風麟打的是什麼主意,他是試探她?
看到眼裡有些驚慌的女子,風麟突然收回手,摀住胸口難受的輕笑一聲,「朕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在你心中,朕就是個只會攻於心計的狠皇帝?」
璃月眉梢微轉,心裡咯登一下,臉上閃過一抹驚愕複雜的神色,不鹹不淡的輕道:「皇上英明雄傳,年輕有為,怎會那麼膚淺?」
人人都知道這個風麟果斷能幹,會治兵、會謀略,是少有的軍事天才。昊雲國在他的治理下變得繁榮昌盛,他是少有的明君之一。
哪個做皇帝的不攻於心計,他們之所以能踏上皇位,都是踩著屍體爬上去的。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日夜難枕,他活得還真是很累。
「呵呵!你知道就好。」風麟輕笑一聲,那笑容卻笑得很僵,大概經常不笑,連笑是什麼都忘記了吧。
璃月也輕笑一聲,突然計上心來,淡淡看向風麟,「皇上,你讓璃月為你做事,璃月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說。」
璃月思忖一下,心裡閃過一抹濃濃的冷意,坦然道:「皇上在給璃月指婚的同時,可不可以將府上的南宮招弟指給宣王……為正妃?」
風麟驚詫的看著璃月,她的心思果然不簡單,在被他算計的同時,還能鎮定的想著算計別人。恐怕,她那小心思,天天都在算計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吧。
真的是有時候把人陰了,那些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直就沒看錯她。
「可以。」這麼小的要求,對他來說,太簡單。畢竟風塵染在他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是提不起什麼精神來的。
「多謝皇上,璃月一定好好替您觀察沁陽國。」璃月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說是觀察,到時候她都去沁陽了,自己想怎麼就怎麼。
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去沁陽,便可以找借口離開,等她解決沁驚羽和風麟的探子,自己就可以自由的闖蕩天下。到時候,誰還敢控制她?
把南宮招弟指給風塵染,也是她一時之興,這樣一來,會氣得嫁不出去的柳芊芊跳腳,二來,風塵染不喜歡招弟,招弟為人囂張,兩人必定天天互整。
只有給招弟正妃之位,她才能更好的壓制風塵染,兩個陰毒的死對頭結成一家,以後有好戲看了。
傷在招弟心,痛在秦氏身,秦鳳仙處處想除掉自己和娘親,那好,她就先除掉她們。她本不是惡毒的女子,可是這全是她們逼的。
她本是閒看雲卷雲舒,坐看花開花落,與世無爭的女子。可,在這個時代生存,必須狠。如果她不對別人狠,就是別人對自己狠。
就在這時,大殿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聽李祿生在外面大叫道:「娘娘,皇上在談事情,你不能擅闖。」
「滾開,本宮想去哪就去哪,豈是你個奴才能擋著的?」沁驚瞳聲音洪亮,美目輕擰,一把推開面前的李祿生,霍地轉身踏進大殿。
「皇上,娘娘她要擅闖,老奴該死,求皇上饒命。」沒攔住沁驚瞳的李祿生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見到風麟就嚇得渾身發抖,霍的一聲跪在地上。
此時的沁驚瞳已經闖了進來,一看到並肩站立的璃月和風麟,她轉了轉精明的眼瞳,陰陽怪氣的輕笑一聲,「呵!你倆真愜意,大白天的品茶對弈。」
「怎麼,你吃醋了?」風麟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瞪著沁驚瞳,繼續道:「誰讓你擅闖麒麟殿的?出去。」
「臣妾來看望皇上,不行嗎?」沁驚瞳冷冷說完,將後邊宮女手中的清茶「砰」的一聲放到風麟面前的玉案上,「皇上,請用茶。」
風麟氣得冷哼一聲,盛怒道:「等你學會溫柔的那天,天都會塌了。」
該死的沁驚瞳,經常不給他面子,把他這一國帝君放在何處?看來,她是真的皮癢了,需要他給她鬆鬆。
想到這裡,他冷眼睨了眼玉案上的清茶,陡然拿起它,「砰」的一聲將它摔在地上,茶水杯屑濺起一地,連帶著他清如玉珠的聲音,「你給朕滾出去,像你這種女人,朕連看都不屑多看一眼,滾!」
沁驚瞳一襲淺黃色鳳袍裝扮,頭上珠翠滿盈,身上綾羅綢緞,兩手袖袍寬大的垂下來,上面繡著淡紅、淡紫、淡粉紅相間的慾火鳳凰,後擺呈圓弧型逶迤拖地,上面依舊繡著翩躚翻飛的五綵鳳凰。
她冷眼昂頭,目光直視風麟,恨恨道:「如果你是個有心的帝王,我也不會這樣。」
說完,她信步走到璃月面前,臉上在笑,目光卻森寒異常,「妹妹,跟姐姐去寢宮玩玩,鳳儀宮的魁花開了,很美。」
這女人找她能有什麼好事?璃月立即搖頭,「皇后的心意臣女心領了,不過時候不早,臣女該回府了。」
與其費時間和她鬥,不如避開她,安心回府去。反正以後她嫁到沁陽國,與這個女人的聯繫不會太多,和她鬥,真的很浪費時間。
「這麼說,妹妹不肯賞臉嘍?有皇上在,妹妹莫非還怕姐姐害你?」沁驚瞳說完,塗著血紅指甲油的玉手一把拉住璃月,那雙妖艷的鳳眸狹長而精明,裡面透著濃濃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慄。
「七小姐,如果皇后非得這麼盛情,你就與她去唄,朕會派人好好跟著你。」風麟淡然說完,李祿生立即與他對視一番,出去尋侍衛去了。
這皇后,也是時候該治治。
胸大無腦的她怎配和璃月鬥?沁驚羽在這點就十分聰明,他從來不和皇后親近,從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一個沒腦子的女人,是男人都會遠離。
「皇上都說了,那咱們就走吧。」沁驚瞳說完,故作友好的拉著璃月,朝風麟投去一個冰冷的眼神,拉著璃月頭也不回的踏出麒麟宮。
風儀宮裡,沁驚瞳目光森寒的坐在主位上,身側立著四名淡紫宮裝的宮女,璃月坐在她對面,原本站在她後邊的李祿生等人被沁驚瞳給支了出去。說女兒家談心情,不男不女的呆在這裡做什麼,硬是把李祿生給氣了出去。
璃月淡淡坐在自己位置上,目光清淺淡然,不驕不躁,不急不徐,鎮定自若。
對面的沁驚瞳臉上帶著虛假的微笑,模樣美則美也,那副虛偽的表象委實難看。她今日的打扮很是精緻,明艷動人。
可惜,她再怎麼精心打扮,也無人欣賞,心裡的痛楚,肯定如洪水氾濫。
「你猜本宮多大了?」沁驚瞳右小指上戴著一隻銀製手護,彎彎的翹著,讓璃月想起電視上那些奸妃的裝扮,那鷹爪一樣的手,很危險。
璃月想了想,溫柔笑道:「娘娘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左右,璃月猜得對嗎?」
「三十五?」沁驚瞳氣得腸子差點打結,不過為了不讓自己失態,她努力壓制住心裡的怒氣,淡淡道:「你怎麼會這麼猜!皇上年方二十四,難道本宮會比他老,本宮的樣子看起來很老嗎?」
「娘娘樣子不老,心老。」璃月簡潔回答。
「心老?」沁驚瞳心裡一驚,這輩子,從來沒人敢和她如此說話,那些女人們,不是說她十八歲,就是十六,南宮璃月的膽子不小。
璃月淡然點頭,比袖裡摸出一粒白色藥丸,遞到沁驚瞳面前,「娘娘,你心事繁重,整日算計得太多,所以看起來顯老。你少了女人該有的溫婉、大方、恬淡,也不怪臣女會把你想成三十多歲的女人。」
璃月不緊不慢的說完,目光直視沁驚瞳的眼睛,故作驚奇的大叫道:「哎呀娘娘,你看你這黑眼圈多重,這顆養顏丸送給你。你將它服下,你眼角的黑眼圈兩個時辰就會消失。」
璃月說完,立即熱情的將那顆養顏丸遞到沁驚瞳身側的宮女手上,又笑意盎然的坐回位置上。
「黑眼圈,你說本宮有黑眼圈?」沁驚瞳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當即臉上就陰雲密佈。南宮璃月表面在笑,實則把她的面子給掃盡了。
哪個女人受得了別人這麼說自己?黑眼圈是嗎?她會讓她知道,什麼叫做醜八怪的下場。
「冬菊,南宮小姐說得好,給她沏一杯本宮最喜歡的碧螺春。」沁驚瞳臉上堆著虛偽的微笑,小指上的銀手護早已深深的嵌進烏木椅裡,心裡鬱積一片。
喜歡說自己黑眼圈是嗎?她會讓她比自己更醜。
茶一端到璃月面前,她就笑而不語的接過,一聞這茶,她就知道裡面下了什麼東西。以為她是傻子呢,給她下毒。
這毒雖然毒不死人,卻能讓她毀容,看來這沁驚瞳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女人要是沒有這張臉,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在沁驚瞳和後邊冬菊急切的注視下,璃月輕笑一聲,右手將茶杯移到嘴角前,左手迅速往茶杯上掃了掃,然後抬眼看向沁驚瞳,「璃月多謝娘娘。」
說完,璃月將那杯清茶一飲而盡。
末了,她用錦帕拭了拭嘴角,朗朗道:「不錯,果然是上等碧螺春,很甜。」
「是嗎?」沁驚瞳眼睛早已笑成一條鋒,端起面前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再優雅的蕩了蕩手中的茶。
很甜,過一會兒,南宮璃月就知道什麼叫「甜」了。
咦!自己的五臟六腑怎麼開始發熱起來?
突然,沁驚瞳身子一軟,手中的茶杯赫然碎在地上。緊接著,她猛地向前一傾,加油猛咳一聲,嘴裡咳出大灘烏黑的鮮血。
邊上的冬菊見狀,急忙著急的跑到沁驚瞳面前:「娘娘,你怎麼了?娘娘,來人,趕緊傳御醫。」
這一說,外面一直守著的李祿生們全部跑了進來,有人去傳太醫,有人趕緊打水,只有璃月,如泰山般巋然不動坐在原地,暗暗的看著這一幕。
沁驚瞳又猛咳一記,一大灘鮮血噴了出來。她整個身子縱到地上,一身明黃色的鳳袍被染成了烏黑色,她努力強撐起身子,嘴角仍在潺潺流血。
突然,她似想起什麼般,迅速揚起頭,讓冬菊支撐住她的身子,再恨恨的看著璃月,「南宮璃月,你竟敢下毒害本宮。來人,把她給本宮抓起來。」
沁驚瞳一吩咐完,邊上有幾名宮女作勢就要過來抓璃月,璃月冷地起身,眼底是三千尺深的深潭,冰冷洌人,「皇后,無憑無據可別亂說,我沒下毒,你沒資格抓我。」
「呵!這裡就你一個外人,不是你下的毒,還能是誰?」冬菊讓小宮女扶穩沁驚瞳,挽著袖子就朝璃月逼來,眼底是惡狠狠的陰鷙。
「你有證據?」璃月不甘示弱,鎮定自若的盯著冬菊。
「不管我有沒有證據,今天你欺負了皇后娘娘,我就要替娘娘報仇,看我不打死你,小蹄子。」冬菊說完,張牙舞爪的朝璃月衝過來,璃月見狀,輕盈的身子往右一挪,冬菊立即撲了個空。
接著,冬菊迅速折轉身,正想撲上去抓打璃月,璃月眼尖,右足猛地一勾,囂張的冬菊「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跌得鼻青臉腫。
見此機會,璃月迅速走上前,一腳踩在冬菊白皙的小手上,輕笑道:「冬菊姑娘何必那麼狠心,你我無怨無仇。」
和她鬥,這冬菊還嫩了點,回廬再造五百年再來。
說完,不顧冬菊的哭喊,璃月右腳輕地在冬菊的小手上轉了個圈,疼得冬菊大聲哭喊起來。
「說,你還要不要打我?」璃月眼神冰冷,冷喝一聲。
「不了,我不打你,我不打你。求你……饒了我,求你了。」吃了苦頭的冬菊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十指連心,她能不痛。
見冬菊求饒,璃月才慢慢將腳移開。她不是心腸歹毒的女人,下不了那麼重的手。在現在這個時刻,如果她不狠點,其他幾名宮女勢必會撲上來一齊湧打她。
到時候,她可不是被踩手那麼簡單。
見冬菊一雙細手被踩得紅撲撲的,後邊的幾名宮女果然不敢再上前,全都瑟瑟的站到沁驚瞳身後,嚇得不敢抬頭。
「大膽!你們都是死的?都給本宮上去抓那個小蹄子。敢給本宮下毒,本宮要她不得好死。」沁驚瞳大呼一聲,嘴角仍在流血,心裡絞痛異常,她要扒了南宮璃月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用她的骨頭來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