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們是死的是不,都給本宮上去抓那個小蹄子。敢給本宮下毒,本宮要她不得好死。」沁驚瞳大呼一聲,嘴角仍在流血,心裡絞痛異常,她要扒了南宮璃月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用她的骨頭來餵狗!
「娘娘,你哪只眼睛看我下毒了?」璃月冷冷佇立,目光威懾的睨向眾人,氣勢甚濃。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大牢,怎麼這裡的人動不動就要抓人進大牢。
「你……還敢還口?李祿生,傳錦衣衛,本宮不相信……治不了她。」沁驚瞳氣喘吁吁的喘著粗氣,邊上宮女急忙用錦帕替她拭嘴角,嘴角的血又濃又黑,弄髒了幾條帕子。
「娘娘,璃月沒有下毒,不然,您大可找皇上來評評理。如果硬要給璃月安個下毒的罪名,璃月不服。」
沁驚瞳一聽,氣得又猛咳了一口血。
璃月愣然,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不該氣的,自己偏要計上心來,最後弄得自己心悶氣虛,愛生氣的人活不長久,果然是這樣。
沁驚瞳正要說話,李祿生立即護到璃月面前,恭敬的道:「娘娘,這事還是等皇上來了再說,南宮小姐動不得。」
「好,本宮就等皇上來,本宮不相信他會偏袒你。」沁驚瞳才說完,後邊的御醫紛紛扛著藥箱跑進大殿,所有人又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璃月冷冷站在原地,目光仔細的四處搜索,哪個人對自己有利,哪個有沒有,她都必須一一辨清楚。
無論身處何地,都要有警覺心,剛才一進大殿的時候,璃月就開始觀察四周。最開始映入她眼簾的是幾個不懷好意的小宮女,一看到她們敵意深深的模樣,她就知道,四周已經危機四伏。
沁驚瞳還沒坐下,璃月就藉故欣賞大殿字畫的時機,將手中的斷腸散放到玉案上的茶壺裡,她的動作快而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然後,在沁驚瞳給她遞茶水的時候,她乘機用左手在茶水上掃了掃,然後將一粒可解毒的藥丸扔進茶水裡,這樣,她喝那杯茶就平安無事。
相反,沁驚瞳一臉得意,拿起剛才早被她下過毒的茶開始喝,沒到半盞茶的時候,她體內的毒性就發作,然後就有了後邊這一幕。
正思忖時,外邊突然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璃月一聽,立即將滿眼的算計隱藏起來,恢復成平日裡那個大家閨秀的千金模樣。
「奴才給皇上請安。」宮女太監們全都朝門口跪下,在一群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風麟冷冷踏了進來。
他目光如炬,神色淡漠,眼底透著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一襲龍袍把他襯得尊貴非凡,朱唇輕抿,緊抿成一條線,雙手背在身後,氣勢懾人的走了進來。
「皇上,你來了就好。」沁驚瞳臉色蒼白,冰冷如雪的瞪著風麟,憤憤不忿道:「南宮璃月在本宮茶裡下毒,本宮要殺了她,皇上該不會阻攔吧?」
「臣女參見皇上。」風麟還未開口,璃月早已站到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鎮定異常,清瞼雪眸道:「皇上,娘娘冤枉臣女了。如果臣女能找出下毒的兇手,臣女是否能免罪。」
「當然,如果不是你下的毒,朕會讓皇后給你賠禮道歉。」風麟唇畔勾靨出遙遙不可及的飄忽,鳳眼微抬。
璃月輕笑一聲,面上無半點懼色,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她還怕什麼?
她抬眼掃了掃眾人,將目光移到冬菊等侍婢身上,接著,氣勢迫人的朝冬菊她們走去。
她這一走過來,嚇得冬菊幾人趕緊往後退,剛才那一腳,可是把她們都嚇傻了。
「下毒的人就在她們中間。」璃月抬手指向這幾名宮女,遂轉身看向風麟,沉穩有力道:「皇上,臣女和皇后無怨無仇,斷然不會明目張膽的下毒害她,況且,臣女不懂什麼叫毒,又如何下毒?當時在場的只有臣女和冬菊她們五個,臣女斷定,她們五個當中,有一個人是兇手。至於她們與皇后有什麼過節,臣女不知道。皇上明鏡公平,臣女相信,一定會為臣女伸張正義。」
璃月字字句句說得有理,不多言,不妄語,震懾人心,令人沒法狡辯。
冬菊們一向都聽皇后的,現在看到皇帝前來,哪敢說話,全都嚇得「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身子瑟瑟發抖。璃月身上的那種沉穩,估計她們學十年都學不到。
「皇上明鑒,奴婢沒有下毒。剛才南宮小姐說娘娘黑眼圈重,從兜裡摸出一粒白色藥丸,她有這顆藥丸,說明她懂藥理。一個懂藥理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什麼叫做毒?」冬菊被璃月踩了一腳,心裡十分記恨,反正她剛才差點去了半條命,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扯上璃月。
膽子倒不小,璃月心裡暗忖,不緊不慢道:「這種養生丸我府上多的是,只是一般的補品罷了。冬菊姑娘急於給我扣上帽子,是不是心急了,想讓我做你的替死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冬菊氣得臉紅脖子粗,猛地一磕頭,哭啼著道:「皇上,求你為奴婢作主,奴婢真的沒有下毒。奴婢和娘娘情同姐妹,怎麼可能害她。只要南宮小姐嫌疑最大,她忌妒娘娘是皇后,自己卻是個被拋棄的女人。南宮小姐心腸歹毒,乘大家不備往娘娘茶裡下了毒,請皇上給奴婢一個公道,將南宮小姐治罪!」
正在冬菊哭泣之際,邊上的太醫急忙跑到風麟面前,拱手恭敬道:「皇上,診出來了,皇后中的是斷腸散。」
「何謂斷腸散?不管是什麼毒,你趕緊給皇后服下解藥。」風麟冷冷凝眸,現在沁驚瞳不能出事,如果她出了事,沁陽國必定要造反,人人都知道沁驚瞳是維持沁陽和昊雲關係的主要核心。平時她鬧個小風寒,他都會派人細心診治,有時候她和他針鋒相對,他想懲治她,後面全都忍了下來。
現在看她中毒,他更不可視而不見,首先她是他的結髮妻子,其次,她是聯繫昊雲與沁陽最重要的紐帶。
「皇上,解藥已服。不過,中斷腸散的人,以後每月都要喝一次解藥,不然,五臟六腑就會碎裂,經脈盡斷而亡。」
「你這是什麼意思?」風麟勃然大怒,眉心擰在一起,冷冷盯著面前的太醫。
「微臣……的意思是,皇后這毒無法根治,以後每月只能靠解藥續命。除非……娘娘能遇到絕世神醫,說不定能將她體內的毒素化解,將斷腸毒完全根除。」
太醫說到最後,越說越小聲,頭也跟著低了下去。
璃月心裡璀然冷笑,這毒哪有那麼狠,只要服了解藥就會沒事,這群太醫這麼說,該是幫著沁驚瞳撒謊才對。
風麟抬眸看向璃月,見璃月一臉不解,目光沉著冷靜,樣子不驕不躁,正氣凜然,不像冬菊口裡的歹毒之人。
而且,他所認識的她,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那毒,究竟是不是她下的,他也搞不懂了。
冬菊幾人一個勁的嚶嚶哭泣,聽得風麟渾身不舒服,驀地,他大掌重重拍在玉案上,嘴角勾起一抹細碎的狠毒,冷聲道:「你們幾個從實招來,如果不說毒是誰下的,朕將你們全部砍了。」
「皇上,你要砍她們,就先砍了我吧。」沁驚瞳突然撐起身子,冷冷睨著風麟,額頭全是冷汗,臉上一片慘白,毫無血色,看起像老了幾歲般,哪有剛才的明艷風采。
「朕怎麼不知道你竟這麼善良?」對於沁驚瞳維護下人的舉動,風麟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目光犀利且陰鷙,繼續道:「高高在上的皇后,也知道關心幾個婢女了?」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我。皇上,下毒的事與冬菊她們無關,如果你真要砍,就砍了我吧。」沁驚瞳料定風麟不會砍她,索性閉緊雙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凜然神情。
「好啊,朕就砍了你……」
風麟話未說完,地上幾個婢女嚇得全部匍匐上前,個個渾身發抖。
「皇上,你不能砍娘娘的頭,奴婢招,奴婢什麼都招。其實那毒是奴婢下的,奴婢見南宮小姐囂張狂妄,竟然敢欺負皇后娘娘,就自作主張往她茶裡下了毒。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那毒就跑到娘娘的茶水裡去了。」冬菊驚慌失措的喊完,一個勁的給風麟磕頭。
一說完,冬菊臉上就青一片紫一片,額頭上更是冷汗涔涔。
璃月沒想到冬菊這麼快就招了,她立即沉穩的看向風麟:「皇上,冬菊招了,這就證明,毒不下臣女下的。」
「該死的臭東西。」風麟冷眼瞪著冬菊,大喝一聲,繼續吩咐道:「來人,把這臭東西拖下去砍了。以後誰敢在宮裡下毒,全部凌遲處死!」
「皇上!」沁驚瞳嘶吼一聲,拖著疲憊的身子迅速跑下床,一跑到地上,她就一個重心不穩栽了下去。
風麟眼疾手快,在她栽倒在地時,一個猛地接住她,將她穩穩抱在懷裡。
這時,沁驚瞳一臉迷離,眼淚啪嗒啪嗒直掉,緊緊把風麟的脖子吊住,淒苦的道:「原來……原來被皇上抱的感覺……是這般的舒服……」
一句話說出來,情勢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僅風麟驚愕,連璃月都有些驚訝。沁驚瞳這招叫什麼,苦肉計嗎?
「皇上,冬菊不懂事,她是該罰,可罪不致死,求皇上饒她一命。」沁驚瞳雙手穩穩勾住風麟的脖頸,吃力的吐出這句話。
風麟神色略有些複雜,在暗暗思忖一陣之後,將沁驚瞳緩緩放到床上,安撫道:「皇后好好歇息,她心腸狠毒,想毒害未來的沁陽王后,她該死。」
「什麼?」原本心裡激動的沁驚瞳突然將瞳孔放大,雙手緩緩在空中抖了抖,「皇上的意思是,要將南宮璃月則給王弟?」
「朕早有此意,皇后莫非不喜歡?」風麟輕瞇鳳眸,烏黑的瞳孔一張一縮,試探的看著沁驚瞳。
沁驚瞳垂下頭,眼珠不停的轉動。良久,她平撫好內心的怒氣之後,吃力的抬起頭來,「只要皇上以後經常來看看臣妾,臣妾沒有意見。」
「如果皇后能像璃月那般溫柔婉約,朕自會雨露均沾,常來看你。」
原本一場下毒的戲,儼然變成了夫妻和鳴?璃月才思忖完,只聽外面「啊」的一聲,傳來冬菊撕心裂肺的尖叫,在那聲尖叫傳來的同時,另外幾名宮女,全都害怕的縮了縮身子。
她們在害怕的同時,眼神一直恨恨的盯著沁驚瞳,那眼神的驚駭程度,足以把沁驚瞳刺死。
她們不是與沁驚瞳情同姐妹,願意為她死嗎?為什麼會用仇恨的眼神盯著她。
以沁驚瞳平時囂張的為人風氣,這些奴婢沒受她氣才怪,如果真的是好姐妹,為什麼她們會仇視她?
何況,一國皇后怎麼可能和幾個普通婢女做好姐妹?
「皇上,既然下毒真兇找出,璃月先告辭了。」璃月朝風麟禮貌行了個萬福禮,淡淡輕道。
風麟看了璃月一眼,慢慢將懷裡的沁驚瞳放到床上,神情依舊淡漠無比,「你退下吧!過幾日,朕自會下聖旨去南宮府上。」
在璃月轉身的那一剎那,她沒忘記看沁驚瞳的眼神,果然,沁驚瞳眼裡閃過一抹冷冷的得意,雖然那股得意轉瞬即逝,不過卻讓她看懂了某些東西。
辭別李公公後,璃月去探了太妃一面。在和太妃對話的過程中,她打探了沁驚瞳和冬菊花的關係。
太妃還沒開口,小桃她們急急的道:「冬菊最恨皇后的了,她經常給我們抱怨皇后打她,身上也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兩人怎麼情同姐妹?而且,聽說皇后經常為懷不上子嗣心急,生怕自己皇后地位不保,總叫冬菊們給她想生子偏方。可笑的是,皇帝都不臨幸她,光找些偏方有什麼用?」
一聽這話,璃月大約又明白幾分。
從冬菊對沁驚瞳的憎恨程度,和剛才沁驚瞳眼角那抹得意的算計,璃月總算弄明白了。
沁驚瞳這次,利用她使了場苦肉計。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她原以為自己夠機靈的了,沒想到這次被沁驚瞳給利用了。
沁驚瞳平時囂張跋扈,風麟很是討厭她,再加上她是沁驚羽的姐姐,風麟愈發的憎恨她。如此水火不容的勢頭,她要如何才能得到皇帝的寵愛,又如何懷上子嗣?
在這後宮,女人如果有了子嗣,是將來爭奪權勢最佳的保障,她不相信沁驚瞳不喜歡風麟,更不相信她不喜爭寵。從她害自己和找生子偏方就知道,她很想懷有子嗣,很想接近風麟。
而且,剛才在寢殿內,她主動撲進了風麟的懷裡,這一招做得雖然隱晦,卻沒瞞過她的眼睛。
不得不得,沁驚瞳今天這一招真是高。首先拉她進宮談話,接著設計想給她下毒,後來明知道茶水裡有毒,也毫不是畏懼的喝下去。
她這招,就叫苦肉計,以自己中毒來牽出和冬菊她們的姐妹情,給風麟造成她還有善良一面的假象,然後一步步靠近風麟,最後生下皇子,鞏固後宮之主的地位。
在這場戲中,她要麼被毒死,要麼成為沁驚瞳接近風麟的棋子。哪種方法對她來說,都是虧啊!
不過,好戲還在後頭,風麟哪會那麼傻,一場戲就被沁驚瞳騙倒。恐怕,他也有別的心思才是。
濃濃的瓊花樹下,花絮紛飛,瓊花飄香,花香沁人心脾,煞是好聞。
男子一襲黑色錦絲軟袍,袍子邊上用紅線勾勒出幾朵翩躚旖旎的蔓沙珠華,漂亮的玉手輕持玉簫,臉上銀白的面具折射出瑩瑩的流光。
陡地,男子一把將玉簫彈到瓊花樹下的軟榻上,身形瑩光流動,一個瑩瑩飛閃,手中已多了把削泥如泥的寶劍。
看著手中銀白如月的寶劍,男子將左手食指、中指併攏,輕輕滑過寶劍的邊緣。猛地,那手上起了道血紅的口子,血紅的血順著寶劍邊緣流下,一滴滴落到地上潔白的瓊花上。
這時,一襲青色裝扮的殘紅利落矯健的竄了進來,一看到男子,立即恭敬的拱手道:「王,大事不好。」
「何事?」男子聲音淡淡的、軟軟的,慵懶中透著些許淡漠疏離,沉穩淡然,不像殘紅那般慌忙慌張的。
「屬下打探到,皇帝準備過幾日賜婚,將南宮家六小姐和七小姐一同賜給王。七小姐為王后,六小姐為側妃。」殘紅冷冷說完,仍舊恭敬的低著頭,不敢抬眼與男子對視。
聽了殘紅的話,男子紫瞳微微瀲灩,手心有傳來微微的涼意,眼神複雜而愕然,「準備一下,去銀城。」
「是,王。」
殘紅淡淡說完,躬身退下。
殘紅一走,男子猛地走到青玉石桌前,玉手穩穩拿起一壺玉液,仰起頭就往嘴裡猛灌,咕嚕咕嚕,只看得見他漂亮的喉結緩緩湧動,彷彿無數複雜思緒一併湧入他腦海。
灌滿那壺青酒,他仰頭,紫色的瞳孔映著金暉的影子,無聲無息,滿眼落寞。
驀地,他右掌捏捏握住那隻玉壺,狠狠將強掌中內力,眼裡的戾氣越來越濃,最終,「砰」的一聲,玉杯硬生生碎在他掌心,濺起的細碎刺入骨髓。手心傳來鑽心似的疼痛,卻讓他覺得麻木。
漫天瓊花簌簌落下,男子一個翻飛迎風舞劍,長手持劍,在地上劃出一個深深的圈印,接著,飄忽的影子翻飛迷離,三千青絲傾瀉而下,點點碎紅灑滿衣袍!
喝地,他揮酒劍姿,一邊舞劍一邊逼近邊上簇簇清香四溢的蘭花,右手翻飛,只聽刷刷幾聲,面前的蘭花碎成一片,花瓣在空中孤寂飛舞,慢慢灑在冰涼的青石板上。
聽到聲音衝進來的寐生,一看到王斬了所有蘭花,急得趕緊衝到他面前,焦急的道:「王請息怒,蘭花有心,斬不得。」
「為何斬不得?孤王想斬誰,就斬誰。」男子暴戾冷喝一聲,唰的一聲,又斬斷幾株雪海棠。
「王,如果你不想娶她們,大可回絕皇上。如果迫不得已要娶,屬下會讓她們活不過三月。」寐生痛惜的看著面前心事重重的主子,心裡雖憂慮,卻不知道怎麼辦。
主子從來都這樣,有心事獨自一個人嘗,從來不會告訴別人。所以,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沒經過孤王的批准,誰准你動她們了?出去。」男子說完,猛地拂上玉石桌上的瓷壺,瓷壺碎裂一地,茶水和青酒紛紛濺了出來,頓時,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酒香味。
看著主子孤獨高大的背影,寐生眼裡滿是著急,他朝男子頷首行禮,咬唇慢慢退了出去。
看到主子痛,他心裡比主子更痛,主子總是因為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難過,有時候一個人會在瓊花樹下呆一整天。
沒人懂他的心思,在他們心中,主子就像一個謎,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
璃月一回到家,南宮立、柳姨娘和雪兒她們都齊齊湊了上來,當他們知道她沒事之後,一顆顆懸著的心全都落了下來。
璃月沒有將皇帝賜婚的事告訴他們,只是說皇帝找她下棋。
一聽皇帝找她下棋,風姨娘等人心裡又不平衡了。原以為她會被風塵染關上很久,沒想到連牢門都沒踏進去,就被放了出來,氣死她們了。
如果她們知道璃月被賜婚,將來是沁陽國的王后,她們恐怕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當晚,破天荒的,南宮立歇在了柳姨娘的房裡,兩人似乎很開心,喝了兩盅小酒,用了飯,才寬衣入睡。
外面看夜的小丫鬟們聽見房間裡激烈喘氣的歡愛聲,個個臉紅得跟柿子似的,忙跑去給璃月稟告。畢竟,十多年來老爺從未踏進過柳姨娘的房間,如今,柳姨娘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她們自然也跟著高興。
而其他兩房,捶桌子的捶桌子,扯頭髮的扯頭髮,想計策的想計策,鬧理整夜不得安寧。
夜半時分,一襲粉色人影悄悄從大苑裡鑽出來,躡手躡腳的架了只雲梯在牆邊,趁四下無人,吃力的翻牆而出。
一處幽靜的古宅院,裡面立著一個白色身影,女子輕手輕腳的跑到宅院門口,迎著冷風,輕輕將大門給推開。
一進去,幾名小廝就迎了上來,冷冷道:「來這麼晚?王爺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少管閒事。」女子不屑的睨了幾名小廝一眼,他們算什麼東西,宣王的一條狗罷了。等哪天她坐上高位,她要他們的命。
一走到男子面前,女子目光輕佻,眼裡是滿滿的不在乎,「這麼晚叫我來,什麼事?」
「本王有一件事要你去做。」風塵染冷眼睨著面前一臉狂妄的南宮招弟,輕哼一聲。
「王爺,我們兩本來就是合作的關係,希望你態度能尊重點。」南宮招弟不屑的瞇起眼眸,就算面前是吃人的閻王,她也不怕。
上次因為被採花賊侵犯的事,她就早想通了,反正自己都是個殘花敗柳,何必再去爭那些沒用的東西?
現在的她,想要的只有兩樣,錢和權。誰敢擋她的路,她就整誰,就是家人也不在乎。
「你還說,本來想趁此機會割你父親的銀子,沒想到半路殺出個七小姐。」風勁不屑的看著南宮招弟,一個聯合外人騙家裡銀子的女人,他看不起。
南宮招弟目光陰森,冷冷捏緊拳頭,恨不得將這個風勁一拳打扁。
「是你們自己沒本事,套子幫你們下好了,最後還是栽到小蹄子手裡,還害得我挨了頓毒打,我娘的主母之位也沒了。王爺,如果你的屬下真的這麼無禮,那咱們的合作可以到此為止。」南宮招弟冷笑一聲,現在的她天不怕地不怕,還怕面前的風塵染?
風塵染眼底透著濃濃的陰鷙,睨向風勁,「既然是合作關係,大家都是朋友,以後不許你們對六小姐無禮,不然,就別呆在本王身邊。」
風勁等人努了努嘴,眼裡印著滿滿的不忿,拱手狠狠道:「是,王爺。」
「呵,這才聽話。」南宮招弟本來想罵他們是狗,想想,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遂看向風塵染,「王爺,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情。」
「本王要你潛進南宮璃月的房間,把她那份退婚書偷了。」
「什麼?王爺的意思是……你不想和璃月退婚?」南宮招弟眉梢微斂,目光灼灼的盯著面前陰險的男子。
風塵染輕哼一聲,反手背立在身後,冷聲道:「本王有和她退過婚?她一天是本王的未婚妻,一輩子都是。除非本王不想要她,否則,她永遠逃脫不掉本王的手掌心。」
「你……」真夠陰險的,這世界有的人就是這樣,別看風塵染表面是個俊雅才子,其實肚子裡一股壞水。有些人表面看著陰沉,其實人家心底清明透徹。
「等你把退婚書偷來,本王會擇日上南宮府提親。」
「你認為我爹會答應你?今天你把我家鬧得天翻地覆,璃月早就恨透了你,你以為她會嫁給你,呵!」南宮招弟冷笑一聲,一雙美眸裡藏著濃濃的狠毒,像極了夜空有毒妖嬈的蛇。
「嫁不嫁由不得她,本王說了算。」
一晃,又是兩日過去。
琉璃苑裡,璃月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椅上,一雙清明的眸子淡淡看著天上的白雲,氣質脫俗,淡雅若仙。
今日她身著一襲淡粉勾著銀線的酈香錦緞紗裳,給人一種澄靜的感覺,頭髮挽成一個雲煙髻,頭上叉著鏤空銜珠玉蝶簪,臂上挽著一根飄逸纖細的粉色紗帶,顯得出奇的淡雅,高貴,靈透。
烏黑的眼睛大而透亮,明淨如珠,一雙美目,宛若淡雅的月仙,膚色透明,美如白玉,眉宇間散發出濃濃的安嫻與靜謐。
等雪兒、無心打點好,兩人隨著璃月出府。
今天是璃月醫館開張的日子,不過她叫南宮立別聲張,所以沒人知道城東那間醫館是她的。那裡原是南宮家的一間商舖,地勢隱敝,環境清幽,只有經過那裡的人才發現得了它。
她本就喜歡清幽的環境,如今她想急切的去這個醫館看看了。想想不久之後她就得嫁去沁陽國,這間醫館肯定是搬不走的。
到時候,她再沁陽國再開一個醫館,好天天研究她的藥理。
到了城東的醫館,璃月才發現,這是個清幽安靜的地方。
醫館外面有幾間大鋪,出售綢緞、絲織品、衣料等穿戴物品,這裡人流不大,這幾間大鋪生意也很冷清,這麼冷清的地方,想要開舖賺錢,就必須打響自己的名號。
「小姐,您準備給醫館起個什麼名字?」雪兒揚頭看著醫館裡靜謐的院子,清爽的點了點頭,這麼清幽的地方,很適合病人靜養。
璃月思忖一下,面上淡然自若,「拿筆來。」
等雪兒取了筆來,璃月嘴角揚起一抹溫婉的微笑,在空匾上寫了四個華麗大氣的字:「得閒飲茶。」
「小姐,為什麼叫得閒飲茶?」雪兒有些不解,忙遞了一杯茶給璃月。
「得閒飲茶,即與世無爭的意思,這符合小姐的性子。」邊上的無心一邊驚歎小姐那蒼勁有力的大字,一邊微笑解釋。
「這名字取得好,與世無爭。小姐聰明清秀,絕麗無雙,很適合你。」雪兒笑瞇瞇的說完,忙命邊上的小廝將匾額掛到外面的大門頂上。
老爺在半個月前就派人來整理這間店舖了,其他藥材、工人、小廝們全打點好,就連醫館的牌匾也早就裱好,只要小姐來寫個名字,就能正式開張。
老爺考慮得很周到,而且開始一直沒告訴小姐,今天給小姨一個驚喜,牌匾一掛上,立即就可以開張,也不知道今天第一位進來的客人是誰。
璃月信步走到大院子裡,一進入院子,她就被面前的風景驚呆了。只見滿院的瓊花樹星星點點,上面花瓣片片飛舞,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在那瓊花樹下,擺著她那架朱紅色的心絃琴,一看到那架琴,璃月就忍不住走到琴後邊坐下,玉手輕佻琴弦,幾絲清柔的琴音如流水般緩緩響起。
「小姐,我安排得不錯吧?」雪兒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她就知道小姐喜歡什麼風格的擺設,所以自作主張把這大院裝飾了一番。
「不錯是不錯,不過,你不怕別人覬覦這架琴,把這裡鬧得烏煙瘴氣的?」璃月目光深沉,烏黑的瞳孔裡映著陽光的影子,瑩瑩如玉,清靈襲人。
一聽此言,雪兒立即抿著唇,不敢再多言。別看小姐平時和氣大方,要是她生起氣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她可不敢惹。
「小姐,好像沒有人來看診,有點冷清。」雪兒翹首看了看外面,癟了癟小嘴,老爺準備得十分妥當,已經事先通知銀城裡許多人,這裡多了間醫館,今天開始看診,竟然沒一個人前來。
「時辰還早,不急。小姐不喜歡吵鬧,所以沒放鞭炮,方圓十里只有這一家醫館,你放心,只要有人受傷,必定會來這裡。」無心接過雪兒的話,淡淡道。
「聽說小姐還定了個規矩,必須達到她的要求,她才會給別人看診。人們不相信小姐醫術高明,他們會同意小姐的要求嗎?」雪兒又問道。
「如果他們有代價與我交換,我自會診治。」如果不把代價定高點,她如何賺取銀子,鞏固自己的勢力。
不理會雪兒,瓊花樹下,璃月輕撫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淡淡溢出。她昂著挺胸,緊閉雙眸,細細聆聽琴聲與風聲。
手指速度越發加快,那能感受自己漸漸有些心潮澎湃,如果她有內力,這心絃琴就是她的最佳武器。
瓊花細碎飄落,如晶瑩的雪片,微風輕拂璃月烏黑的秀髮,她看起很柔美,顯得溫婉灑脫,眼神卻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比。
突然,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璃月陡然睜開雙眸,目光犀利的盯著那大院門口。
雪兒和無心也聽到聲音,兩人一齊擋在璃月前面,想看清楚究竟來者何人,為何腳步如此焦急。
緊急著,大門被來人一腳踢開,只見一頂金色十二人抬的超級大轎迅速停在門口,一名清秀雅致的少年一溜從轎上踏下,將轎裡受傷的男子穩穩背到身上,一看到院裡的璃月,就不顧三七二十一衝了上來。
他一跑到璃月面前,迅速將背上的男子放下。雪兒和無心看清兩人,頓時大驚失色,心裡驚愕一片。
那前邊的青袍男子,面如美玉,唇紅齒白,不正是沁驚羽的貼身侍衛寐生,又是誰?而倚在他肩頭的面具男子,面具下方正溢出烏紅的鮮血,這人除了沁驚羽,她想不出是誰。
外面跟在大轎後邊的青衣侍衛全都持武器衝了進來,一進來,就煞氣騰騰的守在原地,個個目光如炬,威懾的盯著璃月三人。
沁驚羽美目清洌,微微睜開紫色的清冷鳳眸,一看到璃月,目光立即變得妖邪詭異起來。他身著一襲寬大的白色繡袍,袍子上映著淡雅的月華暗紋,頭戴一頂垂著九條流蘇的玉冠,一身貴氣顯露無疑。
看著這霸氣陰冷的男人,璃月停下拂琴的動作,淡淡凝視前方,不言不語。
「原來這醫館是七小姐開的,七小姐,你懂醫術?」寐生似有些不信的看著璃月,漂亮的俊臉上是滿滿的疑惑,沒聽說過七小姐會醫術,所以他才陷入迷惘。
璃月不答寐生的話,目光冰冷淡漠的看向沁驚羽,面前的男子即將成為她的夫君,她得好好看看才是。
就算是受傷,他站在那裡,仍舊是一副尊貴的王者之氣,霸氣外露,全身上下散發的貴氣不容忽視。一頭烏黑的墨發潑墨般的散在腦後,陽光折射出些許光澤,打在他亮澤的青絲上,頭上玉冠上的流蘇傾瀉而下,遮住他大半截面具。
腰繫亮光瑰麗的柔緞玉帶,玉帶上赫然有一灘烏紅的鮮血,卻仍舊掩蓋不住他鶴立人群的光彩。
看著對面一言不發的男子,璃月思忖一下,沉眸凝視寐生,冷然道:「看診有個規矩,在我一曲彈完之前,如果你能打敗無心,我會考慮一下。」
「好。」寐生說完,後邊的侍衛們立即將轎子裡的軟榻抬進來,再把沁驚羽穩穩扶到上邊,一堆人焦急守護著他,像呵護珍寶似的。
無心和璃月對視一眼,迅速走到寐生面前,手持長劍,拱手道:「開始!」
寐生握緊手中長劍,目光冰冷的睨了無心一眼,「咻」的一聲,一個翩翩飛躍,身影流動的竄到無心面前,無心也不是吃素的,她立即反手執劍與之對打。
與此同時,璃月的琴音與淺淺襲來,她目光冰冷,手指飛快在琴弦上飛舞,利落沉穩,大氣恢宏。
「鐺鐺」幾聲,兩劍已在空中交織幾招,無心沉穩不迫,寐生威勢直逼。想到主子的傷不能久拖,他一個沉眸,攸地射中一柄飛刀,飛刀直刺無心,就在快要刺中她喉嚨時,寐生突然單手一拉,那柄飛刀直直的又折了回來,無心才無大礙。
而此時,璃月激昂澎湃的曲子也陡然停下。
武藝果然高強,那柄飛刀快要刺中無心,他竟能用內力給拉回來,璃月越發的佩服古人的內力,如果有一天她也擁有內力,定然把秦氏一干人等打趴下來。
「剛才多謝公子手下留情,無心輸了。」無心朝寐生拱手輕道。
寐生沒有看她,目光焦急的看向璃月,「七小姐,現在可以救我家主子了麼?」
璃月抬眸,語氣爽朗道:「可以。什麼代價來換。」
「代價?如果我們沒有呢?」後邊一名粗魯的侍衛捏緊拳頭,驚奇的呼喊道,這女人該不會要他她們拿不出的東西吧。
沒有?璃月冷眸雙眸,抬手道:「那我沒辦法幫你們,請。」
「慢著!」榻上的男子冷眼睨向璃月,眼裡透著濃濃的陰戾,眼珠裡的琉璃紫,璀璨淡漠,聲音如寒潭裡的寒冰,冰冷徹骨:「你要什麼代價。」
他這句,可算是說得咬牙切齒,想必此刻的他,臉色一定陰沉得像淤積了三千年的寒冰,右手捏成一個拳頭,狠狠的握在一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嗜人陰魅的殺氣。
這個即將和他有婚姻關係的女人,竟然見死不救,還態度傲慢。一個小小的女人,也敢在一國之主面前猖狂,她是不是活膩了。
殺氣騰騰,無聲無息的瀰漫在四周,感受到主子的怒氣,後邊的侍衛們嚇得渾身顫抖起來,所有人都害怕的立在原地,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所有人都害怕得瑟瑟發抖,好似一股股厲風在四遭刮過,刮得人生疼。而璃月,仍舊不慍不火的坐在心絃琴前,目光攸地與他對視,眼裡除了勇敢和凌厲,沒有半點害怕。
「要我看診,必須付出同等代價來交換,我要王爺身上那顆鏤空紫蝶夜明珠。」璃月也不貪心,只要他一件寶物,自從上次得了心鸞公主的夜明珠,她就在古書上查過。
古書上說,如果能集齊一對皓渺仙人遺留在世的兩顆夜明珠,人的內力便會大增,武學修為也會提高。
根據古書的記載,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手中的冰藍色夜明珠,從其形狀上比劃了一下,發現它很像古書裡其中的一顆炫彩冰藍夜明珠,而另一顆鏤空紫蝶夜明珠,在沁陽國。
剛才沁驚羽被背進來時,她就發現他腰間有顆閃閃發光的紫色夜明珠,而且上次宮宴上,他主動提出要用心鸞公主的夜明珠來打賭。
這就說明,心鸞公主的那顆夜明珠,就是那顆炫彩冰藍夜明珠。集齊冰藍、紫蝶兩顆夜明珠,就可以提升強大的內力。但是書上沒有講如何使用,至今仍是個謎。
男子一雙美眸裡全是迫人的駭意,寐生右手緊緊摀住他心臟位置,神情焦躁不安,其他的人則趕緊替他擦拭嘴角的血,隨行太醫被刺客一箭射死,只留下一個滿滿的藥箱。
男子美眸陰邪,冷啐了句:「你倒是敢開口。」
要不是心裡一直有個懷疑,要不是面前的女人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要不是自己現在受傷希翼於她,他真想抹了她的脖子。
一聽這話,寐生立即明白八分,這種情況,如果主子同意,會諷刺對方一句,無所動作。如果不同意,會命人一劍斬了對方。
想到這裡,他迅速解下主子腰上的夜明珠,沉穩有力的放到玉案上,禮貌道:「夜明珠在此,還請小姐盡快為我家主子醫治。主子中了刺客一掌,掌風正中心臟,如果再不救,可能會有性命之危。」
這個寐生說話有禮貌,她還比較能接受,「把他平放到榻上,將衣襟解開,我馬上替他施針。」
璃月冰冷說完,右手指中間赫然多了七根銀針,每根銀針針尖的顏色都不同,顏色分別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這道診治法叫「七彩刺心」,運用她熟知的穴位替沁驚羽進行療傷。
那針尖不同的顏色,則是她配的七味不同的藥物,每種藥物刺進不同的七處穴位,便能救人性命。
聽璃月的,寐生等人將高大的男子抬到那青墨色的軟榻上,男子一頭亮澤烏黑的秀髮潑墨般傾瀉而下,片片潔白瓊花落在他身上,他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寐生解開男子的藍海玉簌腰帶,將他白色的金絲軟袍解開,露出他強壯有力、泛著淡淡光澤的結實胸膛。
男子胸膛膚色微微泛古銅色,上面有大滴大滴的熱汗流下,熱汗涔涔,汗珠透著琥珀一般的光彩,光澤透亮,如晶瑩的淚珠。
男子胸膛一起一伏,顯得十足的魅惑且性感,看得雪兒、無心兩人都將小臉埋了起來,璃月也灼熱的嚥了嚥口水,這副身材,真是完美的黃金倒三角比例,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線條分明,健壯漂亮,看一眼都會想入非非。
他心臟處的位置赫然印有一圈青淤,大概是那刺客所擊的掌印,就這麼陰魅的躺在榻上,如同希臘的雕塑,遠遠看去,顯得魅惑眾生,狂野邪魅。
如此醜陋的男人,竟然有這麼……令人臆想的一副身材,璃月猛地搖了搖頭,將滿頭複雜的思緒甩開,這些都不是她該想的。
持著銀針走到男子面前,她正研究該扎哪個部位,榻上的男子似乎戾氣太甚,仰頭就暴怒冷喝道:「別磨蹭!要是你晚一步,我就殺你身邊一個人。」
話才說完,後邊的侍衛攸地衝到雪兒面前,如鬼魅般瞪著她,與此同時,手中的長劍也冷冷架到雪兒脖子上,驚得雪兒瞬間溢起大片汗珠,眼裡也氤氳著霧氣,烏紅的小唇嚇得輕輕抖動,一雙黝黑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沁驚羽,不敢妄動。
「別……別殺我,小姐救命……」雪兒急得眼淚都快哭出來了,可面前高大的侍衛仍舊冷冷比著她,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好好好,我給你醫治,你等著。」璃月咬牙切齒的說完,簌簌幾聲,六銀銀針分別準確的插在他身上的六處穴位上,銀針插了大半截進去,疼得男子冷汗直流,緊緊咬著下唇,硬是一言不發。
最後一根銀針,璃月拿在手裡把玩一下,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芒。「咻」的一聲,銀針猛地插在男子身上某穴位處。
這一瞬間,男子疼得輕溢出聲,呼吸急促,攸地,他疼得皺緊劍眉,暴戾怒吼一聲:「你弄疼我了!」
「啊?」璃月故作迷惘的伏下身,在男子胸膛處檢查一番,接著,將第七銀扎錯的銀針狠地拔出來,「不好意思,這個地方扎錯了。」
銀針拔出來的同時,男子更是痛得輕呼一聲,璃月不待他反應完,銀針又是簌簌一聲,往正確的穴位紮下去。
這一針穴位刺下去,男子的痛稍微減緩了些,不過,剛才他吃了不少苦頭。
「該死的,你明明會醫,如何會扎錯地方,你是故意的!」沁驚羽烏黑的紫眸透著涼涼的冷意,陡然間,他大掌迅速伸出,將璃月的水蛇纖腰猛地摟住。
璃月被他這麼一摟,驚呼一聲後,身子已經被帶到男子寬碩的胸膛上,兩人肌膚相貼,緊緊挨在一起,這一刻,要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他想做什麼?璃月心裡疑竇遂生,手中銀針也不留情的抵在男子百會穴處,準備伺機行動,男子身上一股好聞的芳草清香淡淡傳來,而他的大掌,正使力的握住她纖細的軟腰,將她緊緊貼在自己下腰處。
男子一汪漂亮的紫眸如清泓,紫眸的光影如潺潺的溪水,目光冰冷嗜血的盯著璃月。看著身上女人殷紅如蜜桃的雙唇,他真想狠狠衝上去咬一口,可是看她那純淨飄渺如輕煙的眼神,他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怎的,抱著她的感覺,他內心裡竟然生出一股暖意。
男子墨黑色幾縷青絲軟軟搭在光潔的前額,一雙美眸隱藏著邪惡與魅惑,弧度完美的下巴線條分明。淡古銅色的脖頸上的鎖骨,顯得十分性感。漂亮的喉結一閃一動,彷彿要將璃月給吞到口中。
璃月心裡閃過一縷驚慌,隱隱還有半絲心動,被這樣一樣嗜血男子狂野的盯著,她不心顫是不可能的。
邊上的侍衛們則猛地瞪大眼睛,瞳孔攸地收緊,眼珠子驚訝得快溢了出來。他們的主子從來沒碰過別的女人,面前這個,是第一次。
主子不僅不要她的命,而且還緊緊抱住她,似乎要把她融進心裡。今天的主子是怎麼了,好奇怪。
突然,男子右手攸地滑到璃月肩頭,手指輕拈她肩頭的衣料,驚得璃月迅速用手扯緊自己肩處的衣裳,這個男人,看著不像要輕薄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舉動?
「你想做什麼?」璃月狠狠扯住肩頭的衣裳,要是他敢當眾撕了她的衣物,她馬上要他的命。雖然她把他當成便宜夫君,不代表她會把自己的身子給他。
男子看到她警覺驚慌的眼神,大掌更是不放過,準備拉開她衣裳看個究竟。他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讓他有了熟悉的感覺。
「這裡這麼多人,你究竟想幹嘛?」璃月冷冷咬著下唇,額頭沁起細密的汗珠,右手的銀針一直在男子百會穴處死抵著,她一直沒動手,因為他現在受了傷,如果這一針刺下去,他必死無疑。
男子冷哼一聲,眼裡透著濃濃的不屑,譏諷道:「莫非你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如果你想在這裡,孤王也不介意。」
一說完,他攸地鬆手,逮到時機的璃月迅速起身,一個彈跳彈離男子兩尺遠,眼裡仍舊是絲不淡定。她不是一向沉穩鎮定的嗎?為何與他對視時,眼裡總會多些東西。
「好啊!我就讓你嘗嘗在這裡的滋味!」璃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清,一說完,矯健的身姿攸地覆下去,手中銀針正準備刺向男子的百會穴。
驚覺到女子殺氣正濃,男子眉眼微轉,迅速暴戾大喝一聲:「你幹什麼?我受傷了!」
一句「我受傷了」,將璃月游離在邊緣的思緒迅速拉了回來。在最緊要的關頭,她攸地收回銀針,看著因為盛怒身子震動的男子,她突然覺得他很像個孩子。
是的,此刻的男人好像一個暴戾狂妄的大孩子,幽深的紫眸透著濃濃的孤寂,因為生氣,頭上玉冠垂落下來的九串明珠流蘇發出叮鐺的碰撞聲,聲音清冷空絕,如空谷迴響的幽靈。
他好像在說,我受傷了,我是病人,你該讓著我。
如果她沒感覺錯的話,面前這個看似邪惡暴戾的狂野男子,內心只是個受傷的大孩子,她又何必和他逞一時之氣。
男子話音一落,後面侍衛手中的刀刃聲也攸地停止,所有人迷惘的看著兩人,不知道她們玩的是什麼把戲。
但他們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和其他女子很不一般,在王的心中也不一般。
男子紫眸裡是滿滿的驚愕與探究,冷冷睨向璃月。一個想動手殺他的女子,怎麼可能是星兒,剛才那股熟悉的感覺瞬間消失殆盡。他根本不用扯開她衣裳檢查有沒有胎記,單憑她那雙冰冷無情的雙眸,他就該感應到,這不是他的星兒才對。
「我已經用七彩針刺了你身上七處穴道,只要再休養兩個時辰,你的內傷會慢慢復原,等休息個幾天後,你胸前青紫色的掌印會完全消失。」璃月將目光移向其他地方,不再看那股陰魅灼熱的視線。
邊上的寐生見主子不再吐血,知道璃月有幾下子,忙拱手向她溫潤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我替我家主子感謝你。」
「感謝她做什麼?一物換一命,是她應該的。」
「你不必言謝,一物換一命,只是等價交換罷了!」
沒想到,寐生才說完,璃月和沁驚羽同時出聲,兩人聲音疊在一起,邊上的人差點沒聽清她們到底說的什麼。
正在眾人微微喘氣之時,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嬌艷的女子聲:「七妹,姐姐來看你了。」
南宮幽若早就瞥見醫廬外面的十二抬金攆,就迅速跑了進來,想一賭轎子主人的風采。
當她看到半斜在榻上的邪魅男子時,一顆心猛地騰得老高,雖然男子戴著面具,可從他那身華麗的衣袍和尊貴的玉冠,她就一眼斷定,這不是那個宛若天神的沁驚羽,又是誰。
「妹妹,這是怎麼了?」南宮幽若整理好自己驚愕緊張的思緒,故作友好的踱到璃月面前,一臉的親切關懷。
璃月漠然沉眸,淡然道:「我在替病人看診,姐姐來做什麼?」
南宮幽若忙將手裡的竹籃放下,一雙美眸直往沁驚羽身上瞟,小嘴柔柔的道:「爹爹叫下人給你送飯,姐姐怕她們手腳不乾淨,就親自給你送來了。」
「多謝關心,我現在不餓。」璃月漠然說完,慢悠悠的走到石桌前,玉手輕輕端起一杯清茶,懶懶飲了一口。
南宮幽若又偷偷瞟了一眼後邊那些威風八面的侍衛,身子咯登一下,靈魂像被抽出來一般,生怕別人一劍把她砍了。
想了想,她將來意挑明,一來,可以遂自己希望璃月出嫁的心願,二來,可以讓那個沁驚羽聽到,這樣的話,璃月就是有未婚夫的人。即使他有一成的機會看上璃月,也會被她的話給扼殺掉。
看著來人,寐生又冷冷思忖一下,這個五小姐無論性格、氣質、舉動來說,都比不上那位七小姐,皇帝為什麼會把一個沒腦子的女人賜給主子?
「對了,妹妹,姐姐有一事相告。」
果然不出璃月所料,大白天的她會好心給她送飯?明明是另有所圖。
「是這樣的,剛才宣王譴人來南宮府……提親,風勁還在府裡等你的答覆,你看這親事同意,還是不同意?」南宮幽若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此刻璃月的眼珠,早已變得冰冷嗜血,如鬼魅般震懾人心,嚇得她聲音變成蚊子般那麼小。
南宮幽若一說完,那斜榻上的男子突然溫潤的輕笑出來,他的聲音溫潤慵懶,好聽至極,像極了三月的煙花,卻又透著不能接近的高貴。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只知道他戲謔的輕笑了幾聲,瞬間又恢復如初,難道,有人給璃月提親的事,太搞笑了?
璃月眼睛較勁的瞪了男子一眼,復看向南宮幽若,故作驚愕的思忖一下。突然,她溫婉含蓄、含羞帶怯的低頭一笑,小臉瞬間微紅起來,像只可愛的小粉兔,軟軟笑道:「姐姐回去轉告風勁,嗯……如果是塵染親自上門提親的話,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這聲音溫軟入骨,和剛才的冰冷截然相反,聽得在場眾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就連南宮幽若,也驚得一臉疑惑。
本以為璃月鐵定不會答應,沒想到她露出小女兒的羞態,當場給答應下來,說會考慮考慮。這麼說來,璃月以前的清高都是裝的,她其實還喜歡風塵染。
「妹妹,你……沒事吧?」南宮幽若復問了句,想再問清楚一些。剛才來提親的風勁看著不太友善,一臉的僵硬冰冷,表面上是提親,其實是逼婚,大概宣王想強娶璃月,但這話,她可不能說出來,不然,依璃月這性子,鐵定不會嫁。
璃月遂嬌笑的把臉別向一邊,不勝嬌羞的蹙眉道:「姐姐快回去覆了風勁吧。叫宣王親自上門提親,還要備大箱大箱的聘禮,我才會考慮,不然,沒得談。」
這個南宮幽若,只要是和她有點關係的優秀男人,她都會橫插一腳。都不知道她心裡究竟喜歡誰,感覺個個都喜歡似的,一臉的矯揉造作。
「好好,姐姐知道女人都要面子,喜歡嫁得風風光光的,姐姐這就去。」南宮幽若轉身欲走,突然迅速停在原地,轉頭不好意思的看向璃月,眼睛又瞟了一下那邊尊貴無比的男子,「妹妹,我還是叫金蘭回去傳話,今天我就在醫廬玩,跟你一起學醫。」
說完,不待璃月回答,她一臉羞紅的跑到門口,和金蘭輕聲耳語幾句,雀躍的跑了回來,一身的輕靈模樣。目光復瞟向軟榻上的尊貴男子,小臉紅撲撲的,一臉和善親切的模樣,真是深得風姨娘真傳。
沁驚羽這次想笑,卻笑不出來。該死的,這女人即將成為他的王后,竟然答應風塵染的提親,這個女人,還沒成親就想紅杏出牆,膽子不小。
偏偏她還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一臉得意的模樣,要是她真敢答應風塵染的提親,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拆了南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