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底在擔心什麼?他不是來昊雲拒退的嗎,怎麼胡思亂想起來?
南宮璃月嫁給風塵染,他就可以不必娶她,這不正合他意?那他剛才心裡悸動什麼?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沁驚羽穩穩躺在榻上,寐生他們緊緊圍在周圍。
男子雙眸緊閉,呼吸均勻,似乎陷入沉睡當中。
一頭烏黑的青絲傾瀉繾綣,頭上玉冠瑰麗無雙,額下垂著幾縷玉珠流蘇,將男子的王者之氣全襯托了出來。
如果湊近一點,甚至能看見他那又捲又翹、濃密修長的眼睫毛。
他的眼睫毛生得很漂亮,看起來比女人的睫毛還水潤,上面氤氳著淡淡的霧氣,似有萬千思緒解不開。
寐生心疼的看著主子,拿來一件軟袍輕輕披在他身上。
不一會兒,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從男子面具下方溢出,寐生趕緊用錦帕將他拭掉。
剛才他們正要趕去漣漪江上船,才到小巷門口,一隊犀利的刺客從四面八方衝了出來。本來開始是他們佔上風,那些刺客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打一打的,突然有名刺客叫了句:「星兒在我手上……」
一聽這話,主子就迅速將手中寶劍放下,也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攸地跳下軟轎。
這時候,早埋伏在邊上的人齊簌簌的射箭,主子伸手去擋箭,一時沒注意腳下。
這時,一名從地下飛遁過來的刺客一躍而起,渾身帶著濃濃灰塵,一掌拍在主子心臟處。
主子也迎了他一掌,那人受不住主子強勁的內力,當場斃命,可是主子也受了重傷。主子受重傷,所有侍衛都咬牙切齒的和對方幹了起來。
不出一盞茶時間,他們將對方的刺殺大半擊斃,剩下一小半負傷溜了回去。
打走刺客,他們才將主子往城中的醫館送,金轎一行到這裡,他就看見有間「得閒飲茶」的醫廬。
反正隨行太醫被對方一箭射死,他就死馬當活馬醫,先把主子帶進來試試再說。
沒想到,遇到七小姐,七小姐醫術高明,當真把命懸一線的主子救了過來。
看這七小姐面上淡漠冰冷,其實,她內心也跟主子一樣,是個和善的人。只是,所有冰冷與偽裝都放在表面,不仔細瞭解的人,是辨不清他們的內心的。
璃月目光微斂,一邊喝茶一邊淡然睨向榻上的男子。
這個男人,實在是危險,她可不想和他扯上半點關係。
就算答應嫁人,她終有一天也會選擇離開。
首先,她不是他心心唸唸的那個星兒。
其次,她嚮往自由,終有一天會逃離沁陽去尋找自由。
這一切,都要等她將自己實力壯大起來,才會選擇離開。
目前來說,覬覦她心絃琴的人實在是多,如果她能倚在沁陽國,讓沁驚羽的手下替她賣命,幫她擊殺那些刺客,她會樂得逍遙。
在這個異世,她不想和任何人扯上關係,不扯上關係,又能安然在沁陽國度過的方法,唯有面前的南宮幽若。
如果她利用南宮幽若的瓊花去誤導沁驚羽,他會不會關注她少一點,將重心移到幽若身上?想到這裡,璃月心裡一陣緊張,目光直直在幽若臉上搜索,估計幽若很開心她這麼做。
兩個時辰終於過去,璃月漠然起身,玉手將男子胸膛穴位處的銀針一一拔了出來。這時,男子輕嚶一聲,嘴角溢出一口烏紅的濃血。
寐生等人攸地大驚,有些不信的看向璃月,璃月怕他們為了護主,真會一劍殺了自己,忙鎮定解釋:
「你們放心,他吐出來的只是淤血,剛才這口淤血淤積在心臟處,才使得他差點昏迷。只要將這口淤血逼出來,他的身子就無大礙了。如果再休養幾天,他就會跟以前一樣……矯健如虎!」
聽了璃月的話,眾人握刀柄的手才緩緩移開,將刀柄偛進劍鞘當中,發出茲茲茲的兵器碰撞聲。
「主子,皇上的人來報,說他正在皇宮等您。我們是現在啟程,還是休息一會……」寐生收到消息,便悄悄湊近男子耳側,附耳輕道。
沁驚羽眉頭深蹙,目光幽深的一一掃過眾人,最終,那陰戾的目光在淡泊的璃月臉上停下。
「孤王怎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說不定你剛才又趁機在孤王身上下了毒。你,必須跟在孤王身邊盡心伺侯,直到孤王身體無礙為止!」
這男人還真霸道,璃月本想拒絕,見幽若一直在向他拋媚眼,頓是計上心來,淡淡道:「我知道害人終害已的道理,你放心,只要你沒得罪我,我不會對你下狠手。」
言下之意,如果他敢得罪她,她就會下狠手?
說話滴水不漏,句句無破綻,字字都為自己著想。面前的小女人,儼然比他還老成,可那嬌小的模樣,明明才十五歲,眉宇間的氣質卻讓人驚艷,差點移不開眼。
「王……小女子可不可以也去。」
南宮幽若一時心急,話沒說清楚,身子急急的朝前面前傾而去,幸好璃月一把將她拉住,否則她就因為心急跌到地上了。
男子雙眸緊斂,有些吃力的站起身,邊上的寐生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孤王沒事,死不了!」
說完,他陡然提起玉靴,高大俊削的身子在陽光下拖得老長,墨發披散,慵懶的落到肩上,將他襯得更加邪魅陰戾。
他一走過來,渾身就罩起一股濃濃的煞氣,嚇得南宮幽若身子抖了抖,差點癱軟到地上去。可是她心裡又有一絲僥倖,這麼尊貴的男子竟然朝她走過來,眼神還很深邃的看著她,是不是喜歡她?
平時,他可是從不注意其他女人的,她心裡咚咚打鼓,又是疑惑又是驚奇,還帶著濃濃的害怕。
男子一雙紫眸裡映著太陽光亮澤的影子,如曜石般聚攏光華,整個人看起來陰冷邪惡,一雙冰眸死死盯著南宮幽若,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突然,他眼底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灩意,目光陰邪的看著南宮幽若,忽而溫柔出聲,「誰批准你說話的?來人,把她拉下去砍了,看著心煩!」
「啊!」果然,他是惹不得的閻王,南宮幽若顧不得驚訝出聲,邊上兩名侍衛已經陰狠的走了過來,嚇得她身子一軟,重重癱軟到璃月身上,身上冷汗涔涔,大滴大滴的滑落,一顆心突突直跳,害怕得瑟瑟發抖。
就在侍衛們正要動手之時,男人突然冰冷出聲:「耍著玩的,把這花癡帶上。」
剛才一直瞟向他,明知道他是醜八怪也要瞟,真是個令他生厭的女人。
「你……你耍我玩……」南宮幽若聲音有些顫抖,才撿回一條命,不敢多說什麼,只敢輕輕詢問一句,似在試探。
剛才他明明那麼深邃的看著她,那種深邃的表情,不是喜歡嗎?怎麼接下來就成這句了?難道是她自作多情?
南宮幽若才說完,沁驚羽就兩眼陰冷的瞪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說:我就耍你玩,你不服氣?
看著他陰魅的眼神,南宮幽若急忙躲到璃月後面,拍了拍心驚的胸脯,不敢再說什麼。
原來這男人真的很陰狠,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她剛才和他說話,差點閃了舌頭。
臨上轎的時候,璃月本想和南宮幽若走在後邊,哪知沁驚羽一個右手攬月,將她輕盈的身子給攬到金色大轎上。
南宮幽若憤怒的跟在後邊,同樣是姐妹,為什麼璃月能和沁陽王坐大轎,她卻只能在後面接受烈日的炙烤。
大轎裡,璃月忿忿不平的瞪了沁驚羽一眼,冷冷道:「放開我。」
這次,她雖然生氣,但是沒將嗜人的銀針給亮出來。畢竟沁驚羽身子才好些,她可不想把他折騰得個半死,他又威脅自己給他看病。
男子冷哼一聲,「你休想。」那雙漂亮的星眸裡則是淡淡的琉璃光芒,一頭墨發鬆散在肩頭,將他襯得更加魅惑。
他一說完,右手便死死摟住璃月的纖腰,將她禁固在肩頭一動不動。
璃月索性先不和他鬥,看看這大轎的裝飾。
不得不說,沁驚羽的品味不是一般的獨特,這輛金色轎攆,雖然通體顏呈金色,但看上去一點都不俗氣,反而有種淡淡的典雅。
四周的轎欄用上等烏木砌成,烏木上裹著淡粉色錦緞,錦緞上面印著淺淺暗花。
周圍還有一片片金色綢布垂落下來,綢布外面罩著一層翡翠玉珠,轎攆微微一動,那玉珠就輕盈流動,發出銀鈴般的響聲,清脆悅耳,如風信子般清靈動人,繞樑不絕。
穩穩倚在沁驚羽的肩頭,璃月能聞到他頭髮上淡淡的龍誕香,還有他身上的芳草清香,很是好聞。感覺他肩磅十分有力,如果沒有一點內力,是掙不開的。
現在唯一讓她不爽的就是,他能不能不要把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前,她不僅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而且被擠得出不了氣,小臉皺巴巴的,快要變形了。
沁驚羽現在體內有傷,應該也是不敢發內力的,想到這裡,璃月猛地張開嘴,一口朝男子胸前咬去。
被這麼一咬,沁驚羽猛地將手鬆開,璃月才及時退到邊上,在看沁驚羽胸前的白衣裳上,有一灘濕嗒嗒的口水,他立即厭惡的睨向璃月,「你好噁心!」
他向來的潔癖,衣裳要穿潔白無塵的,吃飯要吃幾十個御廚精心炮製的,現在竟然讓璃月沾了一大片口水,他目光變得陰冷起來,拳頭緊緊握在一起,眼神複雜陰鷙。
見他這個模樣,璃月也不畏懼,手中銀針是她的必備武器,看著滿眼陰冷的沁驚羽,璃月不屑的冷哼一聲,「你要再敢輕薄我,我就刺死你。」
原以為沁驚羽會盛怒,沒想到,他玉手輕抬,放到自己的腰帶上,輕輕這麼一拉,腰間的玉帶就緩緩滑落。
他想做什麼?璃月眼睛骨碌骨碌直轉,如果他敢在她面前脫衣裳,她就敢看。
她才不是那種見了男人身體會臉紅的女人,在現代,天天看T台上的模特,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果不其然,沁驚羽就那麼一輕佻,衣裳頓時滑開,露出裡面古銅色精緻的肌膚,肌膚上有淡淡小淚珠似的熱汗。
此時的他,邪魅的躺在那裡,十足的魅惑和狂野。
璃月心裡一熱,急忙將目光移到右側,沁驚羽立即得意的冷哼道:「別裝模作樣了,誰不知道你巴不得和孤王發生點什麼。」
惡寒,能不能不要這麼無聊,她有想過和他發生點什麼?
一臉的得意張狂,霸道無敵,看來,他的傷沒她想像的那麼嚴重。
思及此,璃月手中銀針霍地射出,穩穩朝男子痛穴處扎去。
沁驚羽哪是混大的,璃月一出手,他就眼尖的看到了。說時遲那時快,他一個側身往後躲,不能用內力,他只能用臂力將璃月困住。
想到這裡,他右手突去閃去抓璃月,璃月一把站起來往後邊跑,因為這轎攆實在是奢華巨大,璃月甚至可以在上面跑五步。
兩在裡面你爭我奪,紛紛想佔上風,招招想致對方投降,鬧得轎攆開始重力晃了起來。
轎攆搖晃,邊上的綢布和玉珠跟著晃動,發出叮鐺的清脆聲。
外面的侍衛們全都傻了眼,個個瞪大眼睛看著裡面,這動靜這麼大,該不會裡面發生什麼事了吧?
更多的人想的是,他們的主子腦袋開竅,知道享用女人了?
什麼時候,他們主子好這一口了?
寐生警覺有些不對勁,一個箭步衝到攆轎前,猛地將簾子掀開,一掀開,他就被眼前的場景震懾住。
只見裡面兩人正隔得遠遠的坐在兩頭,兩人衣著整齊,頭髮光亮順直,不像打鬥或者做過其他事的模樣。
「沒孤王的吩咐,誰叫你掀簾子的?」沁驚羽右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左肩,聲音陰冷且邪魅,寐生再次看了看,發現裡面沒異樣的時候,才將簾子緩緩拉下去。
簾子一拉下,裡面有兩人立即恨恨的互瞪一番。璃月鬆開一直握住右手腕的左手,只見上面被捏住的地方變成了粉紅色,這是剛才她倆打鬥的時候,中針的沁驚羽慌亂中給捏的。
而沁驚羽,也沒比她好到哪點去,剛才中了她的針,銀針正中他的痛穴,他疼得冷汗涔涔,見璃月紮了她還一臉得意的模樣,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兩人就這樣死死相對,誰也不肯先放手。
最終,在寐生掀簾子的時候,兩人竟默契的同時鬆手,各自退到一旁。
璃月的手只被捏變色了一下,並不痛,而中了針的沁驚羽,一直竭力在忍著劇痛,這麼痛的情況下,他竟然把捏璃月的力道放輕了不少,可見,他沒那麼狠。
如果他真想捏傷璃月,恐怕現在她那隻手早碎成兩截了。
不一會兒,轎攆終於到漣漪江停下,沁驚羽從左邊下轎,璃月從右邊迅速鑽了下去。她可沒興趣和他玩抱抱親親的遊戲。
一上轎,南宮幽若就親切的跟在璃月身側,因為只有跟著璃月,她才會連帶著被沁陽王重視,而且沒有生命之憂。
這個璃月,走到哪都搶她風頭,無論她怎麼偽裝,如何打扮,都敵不過她淡漠的一個眼神。
她得好好想個辦法,讓沁陽王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把璃月拋得遠遠的。
她比璃月溫柔十倍,她不相信男人不會中自己的招,這世上,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的女人?
船頭上,一干侍衛圍到四面八方,個個神情肅穆的保護著中間的優雅男子。
男子縱然有內傷在身,仍舊斜坐在烏木椅上,清清啜著手中的清茶。漂亮的玉手芊芊握著茶杯,目光慵懶且邪魅,一直陰戾的看著璃月。
明明內傷傷得很重,仍舊一副安嫻的模樣,璃月思忖,他該不會是故意這樣,好讓那些殺手失望?他是想告訴那些刺客,他還活得好好的吧。
這麼男人這麼危險,得趕緊想辦法讓他別瞧自己才是。
如果將來嫁過去,他不來煩自己,那是最好不過的。
南宮幽若目光微轉,迅速掃了掃四周,把璃月的面色掃了個精光。
她表面正危襟坐,心裡卻在打小算盤,如果才能將璃月比下去,是她現在急於解決的辦法。
寐生坐在沁驚羽對面,拿出一副皮革地圖和他商量著什麼,兩人後面又開始商量今天刺殺的事,這個時候,沁驚羽倒沒有看璃月。
見沁驚羽不再關注她們,南宮幽若看了眼下面的幽幽江水,江水碧綠澄靜,舒適清明,光影潺潺流動,碧玉如帶。
南宮幽若在看江面的同時,璃月也用餘光在看她,如果她設計讓幽若落水,然後她換衣裳的時候,把胸前的瓊花胎記露出來,沁驚羽肯定大吃一驚,將視線轉到幽若身上去。
她知道幽若會游泳,為了自己的自由,她就來賭一次。
南宮幽若也早想設計璃月,趁所有人都沒看她們,她突然倚向邊緣的欄竿。
南宮幽若想做什麼?璃月一時愣然,不會是她自己想做點什麼吧?如果真是這樣,就不用自己下手了。
哼!璃月,每次都是你得勝,這次我要沁驚羽討厭你,狠狠的討厭你,
南宮幽若悠悠的倚在船弦邊,發現沁驚羽更是專注的和寐生討論事情,邊上的侍衛正警覺的看向前方,沒多少人注意她們這裡。
「璃月,好端端的,你瞪我幹什麼?」南宮幽若壓低聲音,朝璃月小聲吼道,臉上有些驚慌。
突然,她見沁驚羽和寐生進船艙了,這下,她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看來,連老天都要幫她。
璃月明明沒有瞪南宮幽若,無緣無故的她吼什麼?
「你怎麼了,犯病了?」她是巴不得她損她兩句吧,好,那她就來損。
果然,一聽這句「犯病了」,南宮幽若臉色攸地由晴轉陰,冷冷瞪著璃月,「你……你竟然罵我,你太過分了。」
璃月不會游泳,如果能把璃月一併拖下江,最好讓她永遠在江底上不來,這樣正好不過。
「無聊。」璃月不屑的輕哼一聲,早知道南宮幽若最會做戲,果不其然,才一點小事,她的真面目就露出來了。
如果沁驚羽在這裡,她是斷然不會這樣的,她肯定故作溫柔的埋著頭,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你說我無聊?南宮璃月,我忍你很久了。」南宮幽若才說完,看見璃月身側兩個虎視眈眈的丫鬟,暫時沒有行動。
無心在這裡,她如果硬扯璃月下水,一定會失敗。如果她自己跳下去,栽贓璃月陷害自己,見不得自己比她好,這還有可能。
等她落進江中,就大聲呼救,到時候沁陽王一聽到呼聲,肯定會派人救她,然後討厭心計重的璃月。
不管了,為了自己的幸福著想,她必須賭一賭。
看南宮幽若的眼神集中在無心、雪兒身上,聰明的璃月豈能不知,她故意輕咳一聲,朝無心使了個眼色,「無心,我好口渴,你和雪兒去給我找點水果來潤潤喉。」
無心瞭然於心,輕笑道:「是,小姐。」
說完,拉著一臉不解的雪兒走了開去,雪兒一直回頭看向小姐,她總覺得五小姐想害小姐,因為五小姐那種算計的眼神,她經常見。
以前小姐被五小姐欺負的時候,五小姐就是這種眼神。
兩人一走,南宮幽若目光有些警惕的看著璃月,這腦月滿肚子全是點子,支走無心和雪兒,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今天的江水很清澈,很適合休憩一下。」璃月微斂星眸,目光眺向波濤洶湧的江面,右手心肘著小臉,眼睛一眨不眨,顯得淡雅沉穩。
南宮幽若緊緊盯著她,目光又打向船艙口,發現裡面的人沒有出來。等她回過神來,發現璃月正閉著雙眸,好似閉目養神一般安嫻。
沒人看她們,好,就是這個機會。
想到這裡,南宮幽若右手一把抓起璃月,猛地朝她推去。璃月陡地睜開雙眸,眼裡冷洌逼人,眼底是滿滿的鋒芒。
「既然你想下水,我就成全你。」不僅想自己下水,她還想拖她一起下去,璃月右手猛地拿穩銀針,迅速朝南宮幽若右腿膝蓋處扎去。
「咻」的一聲,銀針迅速茶在南宮幽若的筋骨上,這一針刺得她「啊」地驚叫起來,與此同時,右腿開始抽筋,抽得她一臉麻木。
陡地,她一個重心不穩,再加上右腿一直在抽筋,無助的揮了揮手,轟的一聲斜倒到漣漪江裡。
璃月見此情景,急忙驚呼一聲,「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哼,南中幽若想設計她,她就將計就計,她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
「怎麼回事?」才商量完問題出來的寐生走在沁驚羽前面,一看到璃月獨自呆在船邊,迅速跑了過去。
剛落水的南宮幽若憋了幾口江水,一邊嗆著一邊無助的在水裡翻滾,腿一直在抽筋,她只得咬牙,用手奮力的在裡面劃,「救命……救命,我腳抽筋了。」
「我姐姐不小心掉江了,你們誰會游泳,快救救她。」璃月一喊,無心和雪兒也端著盤水果跑了出來,紛紛焦急的盯著江面。
「來人,把她救上來。」寐生吩咐一聲,一名侍衛攸地竄進江中,慢慢游向南宮幽若,不一會兒,他矯健的游到她身側,將她身子和頭往後上方托住,慢慢的遞到船弦,由其他侍衛接了上去。
南宮幽若一被救上來,璃月率先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趁眾人不備,右手猛地扯住她胸前的衣料,「嘩」的一聲撕出個大口子。
一撕完,她就湊近一臉迷惘和氣憤的南宮幽若,「如果你想得到這個男人,就什麼都別說。」
反正她對沁驚羽沒意思,誰愛要誰要,這樣她好落得清閒。
「你……」南宮幽若氣憤的說完,璃月一掌壓到她胸口上,只聽「噗」的一聲,她將一口江水給吐了出來。
偏偏剛才是她先設計璃月在先,如果要和伶牙俐齒的璃月辯論,她肯定說不過她。唯今之計,她只有偽裝柔弱,不和璃月爭辨,讓沁陽王看到她被欺負的事實。
就在這時,她胸前那朵紅色瓊花若隱若現,站在邊上的男子正準備轉頭,突然,他看到南宮幽若胸前那個熟悉的胎記……
「來人,趕緊給她換身衣裳。」沁驚羽狠狠捏緊拳頭,剎那時彷彿天旋地轉,腦子裡砰的一聲炸了開來。
這個矯揉造作、花枝招展的女了就是星兒?他不相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冷冷走到南宮幽若面前,他大掌一把提起她的衣襟,目光冷冷盯著那朵火紅色的瓊花胎記。當他看清這朵胎記的時候,心裡攸地一震,為什麼會這樣?
突然,他目光邪魅的射向璃月,當他看到璃月眼角那抹一閃而過的算計時,又再看了眼地上船上躺著的南宮幽若。
哼!當他是傻子麼?自己深愛了多年的星兒,怎麼會認錯?
面前這個女人身上雖然有瓊花胎記,不過他一眼看到,就知道,她是假的。自己喜歡的女人,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
如果真是南宮幽若,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應該有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但是,他沒有,他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反觀邊上一臉平淡的南宮璃月,倒經常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剛才南宮幽若被救上船之後,他就迅速捕捉到南宮璃月眼底那抹智慧與算計,然後站在邊上,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果不其然,他看到南宮璃月嘩的一下子撕掉南宮幽若的衣襟,從小在爾虞我詐、你爭我斗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人,豈會這麼容易被她騙倒?
婚是風麟賜的,南宮幽若和南宮璃月都是他安排的,而這個南宮幽若,偏偏身上有那個胎記,這就說明,這兩個女人是風麟給他下的套。
其實不用他猜,他都知道她倆是風麟的棋子。風麟哪次送過來的美人不是棋子,不過他看都沒看過,也不知道那些女人被扔在哪個宮裡了。
好,既然風麟要和他玩陰招,他就奉陪,看看誰比誰陰險,他要耍得這些人暈天黑地,最後吐血而亡!
「好好的,怎麼會掉下去?」沁驚羽高大的身影仿若被一團亮光罩住,淡然佇立在地,顯得挺拔俊秀。
南宮幽若悠悠的看著沁驚羽,又看了眼璃月,發現她依舊淡漠的佇在原地,她只好軟軟道:「都怪我不小心,和妹妹拉拉扯扯開玩笑,船弦太矮,一不小心,我就摔下去了。」
這話說得巧妙,把她掉下去的事情說成是不小心,又加了句和璃月拉拉扯扯,如果稍微精明點的人,肯定會往璃月身上想。
「既然是不小心,下次注意點。」沒想到,男子沒有半點猜疑,冷峻的揮手道。
他竟然連懷都不懷疑璃月一下,南宮幽若雖然憤怒,即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懨懨癟了癟嘴,看來,剛才的苦肉計白演了。
南宮幽若臉上的每個表情都被男子捕捉在眼裡,既然要和他玩陰招,他豈是傻的?
忽地,男子看著南宮幽若的目光有一剎那的深邃,接著,他慵懶出聲:「來人,好好照顧南宮小姐。寐生,連夜趕回沁陽,不用面見皇帝了。」
什麼?一聽這話,南宮幽若的心立即澎湃起來,原來剛才那招苦肉計真的有用,沁陽王竟然派人照顧她。
可是,她搞不懂璃月為什麼要撕她的衣裳,也不知道沁陽王為何對自己突然變了臉色。
璃月剛才說,如果她想得到沁陽王,就別聲張。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璃月不和她爭,甘願退後?她可不相信她有這麼好的心。
「王……屬下遵命。」寐生有些不解,想問什麼,卻不敢多言,難不成面前這個南宮幽若,真是王苦尋多年的星兒?
因為她是真的星兒,所以王不進宮拒婚,轉而答應這門婚事?他有些搞不懂了,怪不得皇帝要將南宮幽若一起賜給主子,原來因為她胸前那朵瓊花胎記。
可直覺告訴他,面前的南宮幽若,不像王心心唸唸多年的星兒,她雖然長得妍麗,卻沒有靈性,有的只有一副空殼的美,沒有半點清靈脫俗的氣質。
主子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猜不透?一聯繫到風麟,這些事就迎刃而解,也許主子想將計就計,反利用這兩姐妹也說不定。
被沁驚羽的丫鬟們一打扮,南宮幽若換上一襲輕靈的白紗,站在眾人面前,眉眼中似乎多了股靈性。
她心裡很高興,自己的計策終於成功了。
果然,男人心裡都喜歡溫柔的女人,沁驚羽雖然表面不在乎她,對她總是一臉冰冷的模樣,恐怕他的心早就為她悸動了吧?
剛才那招苦肉計用得真好,現在沁驚羽鐵定以為璃月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說不定過幾天,他就會派人來南宮府提親,自己將會坐上沁陽王后的寶座。
想到這裡,她就一陣興奮,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終於要來了。
殊不知,表面的幸福,說不定是走向滅亡的終點。
臨下船的時候,沁驚羽高大俊秀的身子湊近璃月,邪邪一笑:「剛才你姐姐的衣裳明明好好的,怎麼你一撲過去,就多了個洞?」
說完,不待璃月回答,他嘴角溢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聲音邪魅且慵懶,淡然踏下游輪,又一個輕靈躍上金轎,翩躚的白袍飄然飛舞,似乎他剛才的內傷已經緩解,心情也跟著大好起來。
沁驚羽邪邪的一說完,璃月就迅速保持鎮定,想想剛才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依她的設計,沁驚羽現在應該把南宮幽若誤認成了星兒,然後關心她、愛護她、疼惜她才對,怎麼他臨走時連招呼都沒幽若打一個,反而湊到自己耳邊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剛才你姐姐的衣裳明明好好的,怎麼你一撲過去,就多了個洞?」
這句話很明顯,他看出來了,他看到她剛才撕碎幽若的衣裳了。
這個沁驚羽,果然不能小瞧,她千方百計想的辦法讓他忽略自己,沒想到,還是被銳利的他給捕捉到了。
這個該死的沁驚羽,真是只狡猾詭譎的狐狸!
下午,璃月和雪兒、無心、南宮幽若沿路折回南宮府,在經過銀城大街的時候,雪兒、南宮幽若喜歡那些漂亮的衣裳和小玩意,兩人走到哪裡都要摸一摸、看一看。
一路上,南宮幽若一直在仰頭大笑,心裡彷彿喝了蜜似的,一臉興奮的模樣。
走到一家上等綢緞莊,南宮幽若一看到裡面花花綠綠的衣裳就衝了上去,尤其是大紅色的,她就一把拿到胸前比劃,還一邊側身問雪兒:「雪兒,你說這件大紅綢布,可以用來做喜服不?」
「五小姐恨嫁了麼?」雪兒打趣的看著南宮幽若,笑瞇瞇的給她選了件絲絨紅綢布,遞到他面前。
不得不說,這雪兒也是個挺會偽裝的角色,和璃月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背後不知道精成什麼勁。
雪兒一句話說得南宮幽若害羞起來,腦子裡總浮現自己在船上和沁驚羽對視的一幕,他的眼神很深邃,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摸了摸滾燙的小臉。
不過,她又有些忌憚的看了眼璃月,那璃月的眼神,硬是邪邪的,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剛才從水裡救起來,她和璃月都沒提那件事。
是她先想扯璃月下去,但璃月也紮了她的腿,讓她抽筋。這一仗,她輸了,璃月沒提,當著雪兒她們的話,她也不提,反正日子還長著呢,看誰陰得過誰。
等她哪天嫁個王爺之類的人物,做了人上人,一定第一個給璃月指婚,把她嫁給那些又老又醜的窮光蛋,看她還也和自己作對。
就在眾人選得津津有味之時,店舖外面突然停下幾輛軟轎,軟轎裡下來幾個身著宮裝服飾的姑娘,璃月一看她們的著裝,便猜到她們是宮裡的人。
不知道宮裡的人出來是為哪個妃嬪採購禮物來了。
一看到璃月幾人站在店舖面前,前邊兩名高挑纖瘦的宮女立即陰森的走過來,鄙夷的睨了南宮幽若幾眼,又扭著屁股朝裡間走去。
一看是經常來光顧的熟人,後台不小的皇宮,店老闆哪敢怠慢,急忙親自抽空出來招待她們,又吩咐小廝們給她們拿最好的布匹來。
兩名主宮女模樣長得不賴,一邊翻看那些最上等、最精細的圖案,一邊和店老闆說話,老闆去招呼她倆,竟然把璃月她們忘記了,璃月也不惱,自個兒隨意看看。
南宮幽若滿臉的憤怒,只是兩個宮女,拽什麼?
「老闆,要兩套喜服,一套做工必須精細,得用南海最上等的冰蠶絲綢,總之處處都要用最昂貴的材料。另一套,樣式能普通就盡量普通。」
店老闆有些不解,疑惑問道:「姑娘,又是哪家姑娘要出嫁,這待遇怎麼截然不同?」
左邊的宮女輕哼一聲,不屑的道:「身份不同,當然喜服就不同了。差一點的只是個側妃,側妃相當於小妾,能嫁給顯赫貴人都是她的福分,哪裡還奢望這麼好的喜服?」
「兩位姑娘,要不一件喜服挑大紅色,另一件喜服挑淡紅色?」好奇的店老闆輕聲問道。
「嗯,這也行,總之,一定要將那件大紅色的做得貴氣。妾哪裡能跟正的比呢?要是我,寧肯做個窮人家的正室,也不做富人家的小妾,那得受多少氣?」
「也不能這麼說,做有錢人家的妾,比做窮人家的正媳好一百倍。如果那妾會鬥法的,只要能將丈夫的心死死拴住,還怕鬥不過正室?」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之間都是圍著小妾和正妻來說的,聽得璃月有些無語。而邊上的南宮幽若,雖然面上不太高興,不過感覺她們說的正妻就是她,心裡便有些得意起來。
兩名宮女這麼一說,南宮幽若她們一致認為,有兩個女人要嫁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命好,嫁去做正室,一個命薄,嫁給人家做小妾。
璃月冷忖,恐怕連那兩個宮女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自以為自己是百曉生,亂說了出來。
突然,璃月抬眼看見對面有塊漂亮色潤的紅布,饒有興味的走到那裡,手才將紅布拿起來,一隻手迅速從她手中把布搶了過去。
等她抬眸一看,正是剛才那兩個宮女,既然她們喜歡,她們就拿去吧。
璃月將目光移向邊上的其他布匹,不再理會這兩個囂張的宮女。
咦!其中一名身著藍衣宮裝、個子高些的宮女瞅了璃月一眼,發現她氣質出眾,溫柔嫻雅,明眸皓齒,竟有些忌妒起來。
璃月又看中一塊紫色的綢布,正要伸手去拿,那名藍衣宮女霍的一聲搶在她前頭,臉上露出十分得意的表情,挑釁的睨向璃月。
璃月眉梢微轉,目光變得有些冰冷沉著起來,小手也微微動了動。
可是,這次,她還是沒和她們計較,她不容易有閒情逸志選點布料,她不想惹太多事。
她走到另一邊,開始觀察那些的白色綢布,後邊的雪兒、無心早就看不下去了,無心雙手握著劍柄,真恨不得一劍架到那宮女的脖子上,雪兒也生氣的咬著唇。
只有南宮幽若,臉上透著得意的微笑。最好,那兩個宮女馬上衝上去找璃月的麻煩,這就好玩了。
這次,璃月又看中一塊白布,她還沒伸出手去拿,那兩名宮女就率先給奪了過來。
見璃月神情依舊淡漠,高挑點的宮女轉了轉眼珠,將手裡的布晃了晃,炫耀道:「你算老幾,敢和我們搶布。我們看中的布料,可是皇上賞給沁陽王的王后的,憑你,你也想搶王后的衣料,是個什麼東西?」
邊上的宮女急忙接嘴,訕笑道:「她恐怕想做沁陽王的王后想瘋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別以為長得漂亮,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奉勸你一句,別癡心妄想了,咱們沁陽王后有人選了,她可是南宮家的小姐。聽說,長得挺端莊秀氣的,哪像你,冷著一張臉,搞得別人欠你什麼似的。」
「兩位姐姐說什麼,沁陽王的王后是南宮家的小姐,請問是哪一位?」南宮幽若聽到此話,忙慇勤的走到兩個宮女面前,迫切的想知道那個王后是誰。
見幽若一臉諂媚的模樣,璃月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側妃,恐怕會為剛才巴結兩個小宮女的事後悔,應該這兩個宮女反過來巴結她才對。
真是的,一點貴閣千金的風範都沒有。
那藍衣宮女白了她一眼,突然思忖了下,用手拍著頭道:「我沒有看清楚,好像……叫什麼幽若的,宮裡都在傳。總之過兩天聖旨下來,整個銀城就都知道了。」
「啊!」南宮幽若激動得大叫起來,這一叫,邊上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她。
還沒下定論的事,她可不能先說出來,所以,她忙朝兩位宮女笑道:「原來是這樣,太好了。」
兩名宮女又白了她一眼,不屑的道:「王后又不是你,白高興什麼勁。」
南宮幽若眸光閃過一抹陰冷,冷哼一聲。她現在不和她們計較,等聖旨下來,她會讓這兩個宮女吃不了兜著走。
思忖完,又得意的睨了眼璃月,發現她一臉平靜淡然,似乎對這事不感興趣。該不會,她是忌妒,被氣得沒有表情了吧。
雪兒驚訝的瞪大眼睛,打死她都不相信,沁陽王會娶南宮幽若為王后。
剛才不是說有兩個新娘嗎?怎麼只說了一個。那另一個做妾的,是嫁給哪位官爺,又是哪個小姐?
還沒思考完,兩名宮女得意的邁著小碎步,甩著小手絹,吩咐老闆仔細挑選後,朝門口扭著屁股走去,末了,還轉過頭睨了璃月一眼:「你們啊!再修五輩子,也沒別人的福氣。還是乖乖的找個男人嫁人,別覬覦人家位高權重的王爺。」
暈,璃月無語,她有覬覦嗎?從頭到尾,她就沒吱一聲好不?她真佩服這兩個宮女誇張的想像力,她們可以去唱大戲、編劇本了。
※
在回府的路上,南宮幽若一直都很激動,兩隻小手一個篡著白手絹,不時咯咯的輕笑,或者陰陽怪氣的看著璃月。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慢慢走到璃月身側,拐了拐她,「妹妹,剛才那兩個宮女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可是未來的王后。以後你對我,可得尊重些,不然,別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講姐妹情分。」
璃月未答話,只是淡淡的回望著她,目光深沉冰冷,暗芒湧現。
「五小姐,聖旨還沒下,婚事也沒定,你怎麼以為自己真的能當上王后?」雪兒輕哼一聲,一手將璃月扶穩,白了南宮幽若一眼,拉著璃月進門去。
後邊落下的南宮幽若冷哼一聲,得意的睨了三人一眼。就讓她們現在囂張幾天,到時候,她有了權勢,會讓她們好看的。
一進府裡,南宮幽若和風姨娘就手拉手站在邊上,兩人興奮的在那裡說悄悄話。一邊說,還時不時的睨了璃月幾眼。
而花廳中間,南宮立正和柳姨娘在下圍棋,兩人下得不亦樂乎,偶爾傳出一聲輕笑。
南宮立更是將滿心的喜愛表現在臉上,他一直笑瞇瞇的看著柳姨娘,偶爾還伸手在她白嫩的小臉上劃了幾下。
邊上一直杵著的風姨娘心情本來差到極點,但她聽見南宮幽若的悄悄話後,一臉的陰霾立即散去,自己女兒有機會嫁給沁陽王做王后,這是她十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她當然開心了。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有這個苗頭,應該差不了多少。
萬籟俱靜,夜涼如水,整夜南宮府仍舊十分熱鬧,幾房裡都熱鬧得不得了。
璃月和無心在琉璃苑研究如何使用那兩顆夜明珠,秦氏和南宮招弟躲在大苑裡,兩人不知道在吵些什麼。
自從秦氏主母位置被廢後,她就再也沒臉去爭些什麼,雖然心裡嫉恨,也只能偷偷躲在大苑罵兩句,然後再想如何扳回局面的計策。
邊上的梅香見夫人可憐,搖搖頭道:「夫人,你之所以鬥不過那幾個小妖精,就是因為你性子太直了。要是你適當溫柔點,平時佯裝大方懂事些,還不把那幾個小妖精給比下去?」
一聽此話,秦氏輕歎口氣,單手拍了桌子上道:「我難道沒溫柔過?可是每次都被風婉清那小蹄子壞事,她偽裝多年,我哪及得過她?她一挑釁我,我就恨不得剝了她的皮,這樣老爺一看,又偏向她那邊。再說,那女人生得一副狐媚子樣,我如何和她比?」
「夫人,你大可將自己也改變一下。你看七小姐,以前多討人憎恨,是街上人人喊打的角色。如今,她不也扳回來了?她現在冰雪聰明,老爺歡喜得不得了,她那種劣底子都能改變,夫人你有底子,怕啥?」
梅香說完,秦氏果然把鏡子扳過來,這柄明鏡,她已經多久沒照了。但見鏡中的她,一臉老態,神情萎靡,眉心緊皺,就連她自己都討厭這副模樣,也怨不得老爺不喜歡了。
梅香急忙將秦氏一頭綰起的頭了給解了下來,對著鏡子比了比,笑道:「夫人,你看,你這臉多小,真像瓜子。」
「瓜子?哼!倒立著的南瓜子還差不多。」邊上一臉悶氣的南宮招弟實在聽不下去,冷冷插了句嘴,再將手中瓜子放進嘴裡,啃得「咳咳」的響。
秦氏立即睨了眼南宮招弟,冷笑道:「死丫頭,你也好不到哪點去。我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怎麼生出個這麼禍胎,罷了,你給老娘滾出去,省得見著心煩。」
「滾就滾,我還不愛呆在你這兒。」南宮招弟氣呼呼的站起身,把手裡那把瓜子嘩地一甩,拍了拍衣裳和小手,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又跑哪去,這個賠錢貨。千萬別做些禍事回家,要是她敢和那些野男人鬼混,看老娘不廢了她。」
秦氏罵罵咧咧,梅香見她煩躁,忙又將她頭髮梳了梳,安撫道:「夫人別生氣,女人生氣易老,你越是生氣,三夫人肯定越開心。」
一聽此話,秦氏猶如醍醐灌頂,一邊命了個小廝出去跟著南宮招弟,一邊繼續對鏡梳妝。
突然,梅香研究了一下秦氏的臉,試探著問:「夫人,你這額頭平窄略尖,如果沒有劉海的話,看著會顯得臉大。要不,我給你弄點劉海下來,看能不能將臉襯小點。」
「真的?這樣能行?」秦氏這一輩子都沒剪過頭髮,聽梅香這麼一說,她又聯想起風婉清平素整的那些髮型,當即同意讓梅香幫忙。
過一會兒,梅香剪好之後,滿意的瞧著秦氏,秦氏看著鏡中年輕十歲的自己,高興得滿臉堆笑,「這招真絕。」
「如果再配上賢淑的笑容,不愁老爺不喜歡您。只是,夫人以後有什麼想法,千萬別在老爺面前顯露出來。咱們要來,就來陰的。明面上雖然當時解了氣,可會令老爺厭煩的。」
「好,就聽你的試一回。」秦氏滿意的摸著自己的新髮型,賞給梅香二兩銀子,對著鏡子整理一大半天。
璃月剛才向無心學武,學得太累,就準備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看看娘親,就沒帶上雪兒和無心。
走到流雲苑門口,突然,她看見娘親的貼身丫鬟環翠鬼鬼祟祟的,手裡捧著一包東西,東瞧瞧西看看,發現四下無人,迅速鑽進苑子裡去。
警覺有事發生,璃月迅速跟了上去,見環翠偷偷溜進娘的房間,仍舊在四處張望。這時候娘應該不在房間,可能是和爹用膳去了。
那環翠偷偷摸摸進娘親房間做什麼?
璃月先沒有聲張,只是悄悄躲在苑子角落,等環翠一偷偷摸摸的關好門出來,走出苑子之後,璃月迅速閃了過去,一把推開娘親的房門,再將門緊緊關上。
環翠該不會被風姨娘她們買通了,要弄什麼東西來陷害娘吧?
她悄悄走到裡間,四處翻了翻,均一無所獲。
突然,她靠近娘親的紫色大床,慢慢掀開床上的被褥,一掀開,她就看到下面埋得有一包用灰紙包著的東西。
這是什麼?璃月好奇的將它打開,看見裡面是一堆白色粉末,她將它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不聞不知道,一聞嚇一跳。
這不是那種藥麼?在現代這種藥稱為偉哥,就是提升男人能力的藥物。
她再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這藥沒什麼大礙,只是能在房事上助興,並不會傷及人命,這才鬆了口氣。
原以為娘親比較木訥,沒想到在這方面,她也會耍點小心眼。
哎,哪個女人不想得到丈夫的寵愛,娘親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只是,她覺得她太可憐,為了爭寵,這麼絞盡腦汁。
想至此,她將這包藥細細拴好,又將它放到了被褥下,然後偷偷溜出房間。
正走到苑子中央,她突然聽見娘親和爹的聲音,不知怎的,一個機靈,她偷偷潛進角落的葵花叢裡躲了起來。
這苑子裡沒人,如果她貿然出去打招呼,可能會被娘親察覺什麼。
不可否認,娘親是極愛她的,她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洞悉了她的秘密。
等柳姨娘和南宮立走進苑子,後邊隨侍的兩名小丫鬟便坐在苑子裡看門,接著,兩人手牽著手進了正房,遂將門關上。
璃月就躲在小丫鬟她們背面,向日葵很高很密,將她擋了個嚴實。
小丫鬟們一坐下,邊磕瓜子邊捂嘴偷笑,這才剛天黑呢,老爺和姨娘就等不急了,又進屋辦事去了。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那令人臉紅的申吟聲,羞得兩個小丫鬟將頭埋了起來。
這聲音一直持續了一柱香的時候,站得璃月腿腳有些發麻。
半晌,裡面兩人終於起床,丫鬟們甚至能聽見老爺爽快的呼了一聲。
接著,柳姨娘把門打開,吩咐她們進去伺侯。
見柳姨娘滿面紅光,一臉嬌媚,完全就是才受風雨洗禮的幸福女人,小丫鬟們也跟著高興起來。
南宮立穿戴好,拉小柳姨娘的小手摸了幾下,最手還依依不捨的親了一口,活像情竇初開的小公子。
然後,在下人們的簇擁下,他去正房看點帳簿,反正最近晚晚都歇在柳姨娘房裡,一會肯定還會來的。但兩人還是像初戀情人般,不捨的揮手惜別。
南宮立一走,璃月忽然瞧見,在苑門口的角落裡,一名過來偷偷打探的小丫頭迅速離去,朝三房苑子走去。
小丫鬟把事情告訴了風姨娘,風姨娘氣得咬緊下唇,手中穩穩握著剪子,唰的一聲,把玉案上的花剪成了兩截。
不一會兒,風姨娘準備好一籃瓜果,特意打扮得十分誘人,穿著一件微露香肩的粉色紗裳,臉上略施粉黛,頭髮解下來,在發尾隨意紮了根綢帶,顯得清純可人,一下子如同年輕四、五歲。
這說明,女人如果想爭寵,都必須把自己盡量往年輕的方向打扮,男人十八歲喜歡十八歲的女人,三十歲喜歡十八歲的女人,六十歲同樣喜歡十八歲的女人。
這不,一打扮,頓時就成了朵清爽嬌俏的雛菊,提起一盞漂亮的兔子宮燈,風姨娘雙手交疊在胸前,領著丫鬟們落落大方的朝流雲苑走去。
剛才偷窺流雲苑的小丫鬟將老爺宿在那裡的事情一說,風姨娘臉色立即變得揪了起來,「那個小妖精,平素看不出她這麼厲害,現在倒會耍手段了。大傍晚的,兩人也不害躁。」
嘴上雖這麼說,其實她心裡在吃醋。
一走到流雲苑,柳姨娘就領著丫鬟走了出來,看到突來到訪的風姨娘,柳姨娘趕緊朝她下拜,恭敬道:「妹妹給姐姐請安,這大晚上的,姐姐怎麼想起來妹妹這裡了?」
哼,她倒是會裝。
風姨娘臉上露出個不鹹不淡的微笑,冷笑一聲:「妹妹近日得寵,可謂風聲水起,似乎把我這姐姐忘了,所以,姐姐便來看看你嘍。」
「姐姐請坐。」柳姨娘忙叫丫鬟們將石凳擦乾淨,叫人擺上瓜果點心。
剛才風姨娘的丫鬟小蝶才鬼鬼祟祟的離去,不一會兒她就領人來了。
璃月站在黑夜裡,淡淡注視著苑子裡的幾人,看來,風姨娘是有備而來,娘親如果不機靈,可能會吃虧的。
風姨娘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目光瞟到對面那間大廂房上,想起剛才柳心茹和老爺就在裡面那個,她氣得穩穩捏緊拳頭。
兩人又繼續嘮了回磕,風姨娘和小丫頭使了個眼色,知道是時候了。
接著,她趕緊站起身,將丫鬟後裡的一籃點心遞向柳姨娘,和氣的道:「妹妹,我知老爺平素最喜歡吃我親手做的點心,這點心能不能麻煩你轉交給老爺?」
柳姨娘是個性情和善的,一聽此話,立即點頭道:「姐姐真是巧手,怪不得能得老爺一輩子寵愛。」
說完,她正要伸手去接那籃點心。風姨娘眼角閃過一抹銳利的精芒。
攸地,她微微鬆手,點心籃子「啪」的一聲打落在地,裡面五顏六色的可口點心全撒了出來。
風姨娘迅速伸腳踩到點心上,指手朝柳姨娘罵道:「妹妹,你得寵了也不能這麼囂張啊!姐姐只是送點點心給老爺嘗,你為什麼要把它打翻?你是不是不想老爺嘗我的點心?」
柳姨娘一聽,頓時緊張起來,忙解釋道:「姐姐你說什麼,這麼多丫鬟在這裡,她們都看見了,明明是你不小心將籃子打翻的,怎麼怪起我來了?」
「還說不是你,不信你問問她們?」
風姨娘一說完,她身後的丫鬟立即點頭嚷了起來。
「四夫人心太狠了,老爺才寵她幾天,她就想將大夫人、三夫人取而代之。」
「是啊,沒看出來還是個欺人的主,她竟然打翻三夫人給老爺做的點心。」
「咱們一定得找老爺評評理,看看誰對誰錯。」
後邊的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個個語帶譏誚,而柳姨娘身邊的,卻跟她一樣木訥結巴,越解釋越急,聲音哪及風姨娘身邊的丫鬟大。
璃月將手篡成拳頭,真想一個箭步衝出去解救娘親。
可是她現在偷躲在這裡,要是突兀的出去,要怎麼和她們解釋。憑風姨娘那張利嘴,她是有口都辨不清,唯今之計,只能暫時觀察一番再說。
這時,院子外邊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風姨娘見此情景,眼睛轉了轉,眉梢也跟著抬起。
突然,她一把抓起柳姨娘的手,然後對準自己如花似玉的小臉,「啪」的一聲,重重打了下去。
這一巴掌打得狠,打完後,她不顧臉上的疼痛,立即將一臉氣憤的柳姨娘的手放了下去。見老爺正踏進苑來,她一個機靈,又是「啪」的一聲摔坐在地上。
一坐到地上,風姨娘就可憐兮兮的捂著自己受傷的小臉,開始嚶嚶哭泣起來。
南宮立大老遠看到風姨娘摔了下去,趕緊奔了過來,一看到南宮立過來,風姨娘趕緊朝他艱難的爬去:「嗚嗚……老爺,你要為婉清做主……好痛……」
「婉清,怎麼了?」南宮立看了眼邊上愣傻了眼的柳姨娘,不可置信的將目光放到風姨娘身上,手也連忙伸去扶她。
「嗚嗚……我見你好久沒去看我,就做了些點心來給你吃。正好你不在,我就叫妹妹轉交給你,誰知道她一接過點心,就將她們摔了一地。後來……後來還打了我一巴掌,又推我到地上,我的臉好痛,老爺不來看我,我的心更痛。」
風姨娘一邊說,一邊靠在南宮立胸前哭了起來,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
看著可憐的風姨娘,南宮立一下子想起她曾經的溫柔,立即疼惜的捧起她的臉,仔細瞧了瞧。見上面有一個巴掌大的紅印,目光不悅的掃向柳姨娘。
柳姨娘急忙揮手解釋:「老爺,我沒打三夫人,丫鬟們都看見了,我真的沒有。」
「剛才我明明看見了。」南宮立想發怒,又及時忍了下來,冷聲道:「剛才我進苑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婉清被你推到地上,看來,我最近真是太寵你了,讓你恃寵生驕,變得無法無天起來。」
「求老爺明查,四夫人真的沒有打三夫人。是三夫人自己摔落籃子,後來還拉起四夫人的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三夫人這是栽贓嫁禍,不關我們四夫人的事。」柳姨娘身邊的小丫鬟急忙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你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風姨娘故作委屈的揉了揉眼睛,帶著哭腔道:「說話要有良心,你們不能因為護著主子,就睜眼說瞎話。難道我是傻子,自己用手打自己不成?」
「看,三夫人臉都被打腫了,難道是她自己打的不成,四夫人下手真狠,我們都瞧見了。」風姨娘身邊的丫鬟要機靈些,因為風姨娘平時受寵,又調教得好,所以她們說話都有些底氣。
一聽這話,原本就有怒氣的南宮立冷冷拂了拂袖子,將風姨娘護在懷裡,冷冷睨了柳姨娘一眼,「我還以為你知書識禮,變得通透了。沒想到,你竟變得這麼惡毒。婉清,我扶你回房。」
不一會兒,南宮立扶著微微顫顫的風姨娘離開流雲苑,只剩下煢煢孑立站在孤影下的柳姨娘,環翠和另一名小丫鬟抹著眼睛看著她,半晌不說話。
見柳姨娘眉梢緊擰,很是悲慼,她們慢慢將她扶進房去。
等眾人一走,璃月才揉了揉酸疼的腰從葵花叢裡走了出來。
走到苑子門口,她看了眼娘親房門一直亮著的燈,想必此刻娘親一定在屋裡哭吧。
想到這裡,她快速朝琉璃苑走去,吩咐無心一件事情,無心領著雪兒又朝大苑走去。
到了大苑臨近的水井邊,無心一邊打水,一邊大聲歎道:「風姨娘真狠,對自己都下得了手,逮著四夫人的手煽自己一巴掌,然後裝可憐博得老爺的同情。這不,她又得寵了。」
雪兒瞅了瞅大苑早已過來偷聽的梅香等,故作氣憤的道:「咱們這府裡,哪個心計有風姨娘深,她自己一巴掌打掉那籃點心,不要臉的栽贓到四夫人身上。也是四夫人軟弱,說不過她,她才哭哭啼啼的獲得老爺的同情。」
「你說,大夫人長得也不差,為什麼老爺不喜歡她?」
「那是因為大夫人不像風姨娘那麼壞,風姨娘對自己都下得去手,何況別人。現在大夫人沒了主母之位,風姨娘一心想搶這個位置,當然要除掉一切妨礙自己奪位的根源。你等著,為了不讓大夫人恢復主母位置,風姨娘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勾搭老爺,連帶整大夫人和四夫人。」
無心立即作茫然狀,看那大苑裡的丫鬟聽得真切,又睨向雪兒,朝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依你說,大夫人有把握力挽狂瀾嗎?」
「有,大夫人以前也是嫡出的正經小姐,要是我是她,就在老爺天天經過的地方,排上畫紙,寫字畫畫,或者彈琴唱歌。如果老爺真的喜歡她,一定會被感動的。如果大夫人能不知不覺中告發風姨娘的壞事,老爺一定會討厭風姨娘,重新寵愛大夫人。」雪兒故作遺憾的說完,和無心提起水迅速離開水井邊。
第二天一大早,璃月和雪兒她們早早起床,才走到父親必經的幽徑小道,就看見秦氏和梅香正在那裡練字。
學得倒真快!
秦氏頭髮披散在後邊,前邊的劉海彎彎繞繞,身上的著裝也由平素的艷紅色換成了清爽的素白色,頭髮由一根大藍綢帶輕輕繫住,幾絲細發彎在脖頸處,右手輕執毛筆,在桌案上一寫一畫,好不愜意。
邊上的梅香和一名小丫鬟一邊翹首以望,一邊準備伺機行動。
突然,見那邊拐角處一抹藏青色人影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後面跟著幾名家丁。
見此情景,璃月和雪兒趕緊躲到竹林裡,才躲好,石桌那的梅香就嚷開了。
「香兒,你說的都是真的,昨晚你真的看見了?」梅香故意拔高音調,不時用餘光瞟向院子盡頭處。
叫香兒的丫鬟立即擺手道:「梅姑姑,我真的沒撒謊。昨天我經過四房,看見風姨娘逮過四夫人的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後來又藉故摔到地上,讓老爺誤以為四夫人有壞心眼,其實風姨娘自己才有。」
「那你說,還有些什麼?」梅香一吼,香兒嚇得哆嗦了一陣。
而對面正要趕過來的南宮立,則滿目陰冷的停在原地,還叫家丁們不要吱聲,他倒要聽聽這是怎麼回事。
香兒接著道:「風姨娘怕四夫人搶她的主母之位,才出此下策。我也是猜的,但我真的看見風姨娘親手把籃子摔落,還一腳踩在那些點心上栽贓四夫人。要不,咱們找主母評評理。」
香兒說完,目光移到正在寫字的秦氏身上。
秦氏微微瞟了瞟幽徑盡頭,忙故作清雅的放下毛筆,淡淡道:「好了,別說了,算了。我早就想通,主母之位,她們誰愛爭誰爭去,我現在只擔心老爺的身體。我真後悔,以前陪在老爺身邊那麼多年,都沒好好關心過她,只知道爭風吃醋,現在我懂了,可是……已經晚了。」
說完,她有些難過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眼圈紅紅的道:「哪個妻子不喜歡丈夫的疼愛,我是因為太愛老爺,才做了那麼多錯事。如果時間能回到當初,我一定好好關心他。哎,我真是白活了三十多載。說真的,我好羨慕婉清,老爺寵她這麼多年。」
聽到這裡,璃月渾身冒起大片雞皮疙瘩,這戲演得也太過了吧。
不過,演得挺逼真的,看那邊上藏著的南宮立,早已是一臉愧疚和感動之色。
香兒將桌上的糕點打開,有些驚慌的叫道:「夫人,糕點都冷了,一會老爺去前廳,又不吃了。」
「沒事,冷了我叫丫鬟們熱一下。只是……不知道老爺喜歡吃不。」秦氏有些可憐的抿了抿唇,活脫脫的一個小媳婦模樣。
她的嬌氣,令南宮立想起了年輕時的她,一想起那時候,他心裡就一團火熱。
哎,要不是自己太寵婉清,也不會把鳳仙逼到這種地步,想來想去,他對她虧欠最大。
而且,鳳仙還給他生了個兒子,他竟然冷落她多年,想想他就覺得後悔。
一個改變的女人,總是會第一時間吸引別人的關注。不論這種關注是喜歡,還是驚愕。
「夫人,你真是太好了,要是老爺知道,一定會很感動的。這麼多年來,你每天都為老爺做早點,老爺一直沒吃過。可是你一直堅持,這份堅持來得不易,你又不願意讓老爺知道,怕老爺說你刻意討好。」
「算了,別誇了,省得別人又說閒話。你們幫我研墨,我想替老爺畫幅畫。」
秦氏說完,提筆就開始描邊,後邊聽得真切的南宮立迅速走了過去,一走到秦氏面前,他就熱淚盈眶的盯著香兒做的那籃糕點,又有些愧色的復望秦氏,「鳳仙,你起這麼早啊。」
一看是老爺,秦氏急忙露出個溫婉的微笑,「老爺這麼早就要去上朝,真辛苦。」
見秦氏突然變得這麼懂禮,南宮立眼裡閃過一抹驚愕,不過,面前的女人確實看起十分安嫻,他輕輕拍了拍秦氏的肩,「剛才你們說的事,我都聽見了,我這就去找婉清,警告她以後別再耍那些害人的心眼。」
「老爺,算了吧,妹妹也是因為愛你,愛則生怨,怨則生計。這樣,我陪你吃早點,好嗎?」秦氏說到最後,眼神有些閃爍,生怕南宮立不答應。
她這副小鹿亂撞的模樣,立即激起南宮立分泌旺盛的雄性荷爾蒙。
於是,南宮立牽起她的手,兩人坐在石桌上,一邊品茶吃早點,一邊聊天。
自始自終,秦氏都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看得南宮立越發喜歡。
昨天對風婉清和柳姨娘的柔情,立馬又轉到秦氏身上,不得不說,這男人太多情。
事情的發展出乎眾人所料,璃月原以為秦氏會傻呼呼的去給南宮立告狀,替娘親洗脫「罪名」。
沒想到,秦氏聽了雪兒們的話,腦袋突然開竅了,用如此巧妙的辦法把風姨娘害娘親的事講了出來。
而且,她一直都是一副和善大方的模樣,搞得所有錯都是風姨娘,她還菩薩心的幫了風姨娘。
這樣一來,南宮立立馬都將目光圍繞到秦氏身上,從而忽略了風姨娘和柳姨娘。
可以說,這場富有心計的爭寵,娘親沒勝,自以為會勝利的風姨娘慘輸,最終得勝的,竟然是秦氏那匹最不受寵的黑馬。
這說明,無論哪家,子嗣都是最重要的。秦氏之所以扳回一局,就是因為她肚皮爭氣,生了南宮醉兮那個兒子。
誤打誤撞中,璃月竟幫了秦氏一次,不過她倒不擔心。憑秦氏那副急性子性格,遲早一天又會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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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璃月正坐在琉璃苑的美人椅上小憩,樹上的瓊花栩栩垂落,打在她一襲潔白的軟裙上,一頭烏黑亮澤的墨發傾瀉而下,微微輕寐的模樣,看起安嫻娟秀,清雅怡人。
正神遊太空之際,雪兒驚慌的聲音突然傳來,向來警覺性強的璃月陡地睜開眼,目光沉著冷靜的看著前方。
「小姐,不好了,宣王帶人來提親了。」雪兒緊張的提起裙裾,一看到璃月就趕緊衝了過來。
璃月沒搭理她,逕直思索了下對策,眼底透著淡淡的鋒芒,隨手拿起石桌上的瓜果悠閒的吃了起來。
「小姐,我要怎麼回宣王?他帶了一箱聘禮,還有群侍衛,老爺和夫人她們正在和他談,希望他能放棄提親的打算。」
璃月淡淡蹙眉,因為太陽光照的原因,她小巧的鼻尖上溢出一些香汗,淡雅的看著雪兒,「你就回宣王,說我有事,今天不方便見客,叫他改日再來。」
「小姐……你沒事啊。要是讓宣王知道你耍他,他又會抓你去大牢的。」雪兒擔驚受怕的看著自家小姐,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璃月淡淡挑起一隻葡萄,放到潤色澤亮的櫻桃小嘴裡,身形裊娜纖巧,仍舊不鹹不淡的吃自己的水果,「你先去回他,如果他不信再說。」
雪兒疑惑的看了眼小姐,只得提起裙子轉身出了琉璃苑。
南宮府花廳裡,風塵染一身青墨色錦裳,腰繫冰藍玉帶,頭戴光滑銀冠,神情冷漠如廝。看得出,他今天應該精心裝扮過,將自己的一身貴氣都顯了出來。
他身旁立著一隻大紅箱子,箱子上有些銅釘釘著,在他陰沉的注視下,鳳頸當著南宮立他們的面,把這箱聘禮打開。
箱蓋一打開,風姨娘她們都驚呼起來,只見裡面是滿滿的一箱白銀,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雖然聘禮全是白銀俗氣了點,也有點輕視璃月的意味,不過,一看這銀子,就知道數量不少。
「南宮先生,這裡是一萬兩白銀,是小婿給七小姐的聘禮,麻煩你請七小姐出來一見。」風塵染朝南宮立拱手,聲音溫柔輕,目光卻很陰鷙。
南宮立轉了轉眼珠,看了看身側的秦氏一眼,發現她一直憤怒的盯著風塵染,不像婉清那樣一臉看戲的狀態,他心裡便明白了三分。
看來,還是鳳仙真心疼他,知道他心裡想什麼,這個時候,就看得出誰是真心的,誰又是假意。
見南宮立將目光移開,秦氏眼裡立即閃過一抹不屑,璃月那小蹄子,也配得上一萬兩白銀的聘禮?依她說,有一千兩都算好的了。
「小婿?據老夫所知,小女一月前就與王爺簽了退婚書,王爺是否記錯了?」南宮立略有些清高的擄了擄青色的鬍鬚,璃月有宣王親自簽的退婚書在手,還怕他反悔不成?看這樣子,宣王是準備強娶璃月。
「小婿記得沒那回事,要不然,南宮先生把你所謂的退婚書拿出來,讓本王看看。如果拿不出,本王與七小姐的婚事仍然在,小婿定要將她娶進門,好好愛護、疼惜。」風塵染得意的睨向南宮立,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誰不知道,璃月那天打了風塵染兩巴掌,他是想娶璃月回去好好折磨,哪裡是愛護和疼惜。
南宮立立即轉身,朝默默呆在人群後邊的柳姨娘看去,見柳姨娘一臉悲慼的模樣,他心裡又浮起一抹愧疚。
早上他都聽鳳仙丫頭說了,心茹是被冤枉的,心裡雖然甚覺有愧於她,但他現在寵著秦氏,該好好陪秦氏幾天,再去安撫心茹才是。
「心茹,你快把璃月叫來,還有,帶上那紙退婚書。」
柳姨娘抹了抹微紅的眼眶,正要出花廳,迎面碰上一頭大汗的雪兒,雪兒一看到風塵染,立即小聲囁嚅道:「王爺,我家小姐說了,她現在有事,如果你要提親,請你等她沒事的那天再來。」
「什麼?」
雪兒一說,花廳內所有人都驚呼一聲,尤其是風塵染,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哪天有事不好,偏偏今天有事,南宮璃月明擺著不給他面子,拒絕見他。
「可本王上次聽府上的丫鬟說,是七小姐叫本王上門提親的。她說,只要本王親自上門提親,她就會考慮考慮。所以,本王才來的。」
風塵染故意說得極輕,用手捂嘴輕咳兩下,旨在表示,不是他厚著臉皮上門提親,而是璃月厚著臉皮要求的。
聽到這裡,南宮幽若立即拐了一下金蘭,示意金蘭上前。
金蘭沉穩點頭,上前一步道:「這事是奴婢傳的,昨天奴婢和五小姐去醫館找七小姐,七小姐叫奴婢轉告王爺。說……」
「說什麼?」南宮立冷哼一聲,他不相信璃月會這麼做。
金蘭嚇得抖了兩抖,忙擺手道:「回老爺,七小姐當時說:如果王爺能備齊聘禮,親自上門提親,她會考慮一下這門親事。而且,當時七小姐的表情很嬌羞,好像挺喜歡王爺的,奴婢就將此事轉告給風勁了。」
「是的,父親,女兒可以替金蘭作證,當時醫館裡還有沁陽王和他的侍衛在,他們都可以替女兒作證。」南宮幽若微微頷首,溫柔和藹的笑道。
「沁陽王也在?你怎麼不早說。」南宮立眼裡閃過一抹驚異,為什麼沁陽王會去醫館,他素來知道皇帝想除掉沁驚羽,平素見到沁驚羽都是客客氣氣的,並不打算深交。沒想到,他竟然出現在女兒的醫館。
南宮幽若咯登一下,囁嚅道:「沁陽王被刺殺追殺,受了內傷,璃月替他診治來著。還有,好像他是來銀城談親事的,聽說……他要娶一位王后。」
說到最後,南宮幽若聲音壓得很低,一臉的嬌羞,她當然不會現在當自己被賜為王后的事說出來,她要等聖旨到的那天再說,到時候一鳴驚人,氣死這些曾經瞧不起她的。
「南宮璃月會治傷,本王怎麼不知道?」風塵染一臉驚愕的看著南宮幽若,難不成,這璃月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南宮立睨了神色複雜的風塵染一眼,得意的擄了擄鬍鬚,「璃月有醫學天賦,醫術堪比宮裡的太醫,當然能治傷了。」
其實他想說璃月的醫術比宮裡的太醫好許多倍,最後還是決定謙虛一些。
「她能治什麼傷,別把人治『傷』了才是。」風塵染說完,往前廳門口掃了掃,仍沒發現璃月的蹤影,「來人,帶本王去琉璃苑,本王要親自會會七小姐。」
「王爺,琉璃苑是女兒家的地方,你去不得。」柳姨娘趕緊衝出來想攔住風塵染,誰知風勁一個抬手,她就被推到後邊,差點沒站穩,幸好南宮立抱住了她。
兩人眼神一接觸,柳姨娘立即柔弱的凝望著南宮立,且兩人姿勢呈英雄救美的標準模式,看得邊上的秦氏、風姨娘狠狠瞪眼。
風塵染走在前頭,雪兒被迫在前面領路,拐了兩個迴廊,一行人終於在琉璃苑門口停住。
但見琉璃苑滿是瓊花,瓊花盈盈飄落,四周柳枝輕垂,邊上還有個靜謐的小荷花池。池裡荷花嬌艷開放,荷花上停著幾隻黃色、撲閃著翅膀的小密蜂,小蜜蜂嗡嗡直叫,發出歡快的歌聲。
再進苑子,只見裡面翠綠嫣紅一片,各種漂亮清雅的花兒競相開放,幾棵大瓊花樹立在苑子裡,不時飄落片片碎白,看得風塵染心裡一股驚歎。
他從來不知道,南宮璃月住的地方竟如此美麗,像古書裡的仙境一樣,淡雅清柔,處處飄著花的幽香,令人流連忘返。
等他看到石桌前慵懶坐著,正把玩著手中小葡萄的女子時,眼睛突然一亮,心裡更加後悔。如此清雅的女子,他竟和她成了仇敵,現在,想化解都難了。
突然心裡有抹慶幸,幸好上次沒關她成功,不然,她一定會恨他一輩子。
少女優雅的把玩著葡萄,將它扔到樹梢上去,一隻精靈的小鳥霍地飛過去,將那顆葡萄穩穩銜在嘴裡,然後又飛回鳥窩裡。
璃月的動作很是優美,瀟灑如行雲流水,風塵染感覺喉嚨有些乾澀,慢慢走到璃月不遠處。
其實,璃月早發現他了,只是佯裝沒看見而已。
風塵染冷哼一聲,明明叫人轉告他,要他親自上門提親,說明她根本心裡還愛著他。既然如此,就別怪他了。
是南宮璃月約他來提親的,他倒是準備了滿箱白銀,沒想到,她竟然悠閒的坐在苑子裡吃水果,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
她不是說他有事,不見客的嗎?難道她的事,就是吃水果?
男人的自尊心瞬間被摧毀,目光一直森寒無比,冷氣騰騰的看著石凳上的璃月,沉聲道:「你很悠閒?」
璃月一聽聲音,才緩緩揚頭,不解的看著風塵染:「璃月不懂王爺在說什麼,還有,這裡是女兒家的閨房,王爺一個大男人,似乎來錯了?」
「本王有沒有來錯,你知道。不是你叫本王來提親的,怎麼,想反悔?」風塵染咬牙切齒的盯著璃月,為什麼面前的女人,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外界的波瀾都與她無關似的。
自始自終,璃月始終沒有用正眼瞧一眼風塵染,讓他的自尊心又受了番打擊。邊上看戲的姨娘們,全都疑惑的看著璃月,不知道她耍的什麼鬼把戲。
按理說,宣王這次態度轉變,又帶了這麼多銀子來提親,璃月該很感動,撲向他才是,可是,她沒有。
「敢問王爺,如果璃月嫁過去,是正妃,還是側妃,亦或是……妾?」璃月突然起身,目光淡漠的看著風塵染,聲音輕柔,卻不失沉穩的力量。
呵,小心思終於露出來了吧!
風塵染得意的看向璃月,脖子昂得越來越高,臉上的傲氣驟然盡現,冷聲道:「看你表現,如果讓本王滿意,本王不介意……娶你為正妃。」
此話一出,如同一粒石子投到水中,激起千層浪。
秦氏皺緊眉頭,不解的看向宣王,以前是璃月巴巴的湊上去,宣王不肯,天天想著法子退婚。如今是宣王巴巴的湊上去,變成璃月想法子退婚,這兩人,到底打的什麼鼓。
南宮幽若則有些忌妒的看著璃月,一個庶出的小姐,一般提親的人家,最多給個五千兩白銀,沒想到宣王一出手就是一萬兩,如果璃月再提要求,他恐怕會送上別的聘禮。
看來,璃月在宣王的心中,地們已然不低。什麼時候開始,宣王開始如此在意起璃月來了,連她,也看不透宣王的心思。
「呵!」璃月輕笑一聲,「正妃……還真有些吸引人。」
風塵染聽了這話,越發得意,根本沒聽出璃月口裡的諷刺,「如果你答應本王的提親,本王願意許你正妃之位。」
原來之前一直和他作對,是想著他的正妃位置,早知道她如此勢利,自己就許她正妃之位,這樣省得麻煩。
「可是……我不想答應呢!」璃月無奈的聳了聳肩,微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說什麼?」風塵染冷喝一聲,將音調加重,「本王給你帶來聘禮,親自上門提親,你竟然說不答應。呵!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欲擒故縱耍太多,你會吃虧的。」
她這麼做,無非是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很好,她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可是,她該到收的時候了吧。
「是的,我不答應。我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答應?」璃月揚手反問,目光清淺淡然,臉上還帶得有淡漠的譏笑。
一聽這話,風塵染氣結,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邊上的姨娘們,早就竊竊私語起來。
「璃月不答應,不知道還想要些什麼,有正妃之位已經是她三生修來的福分。如果她再對宣王欲擒故縱,恐怕會得不償失。」
「宣王帶了這麼多聘禮上門,她竟然視而不見,憑她的本事,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領到一萬兩白銀的月錢。」
「宣王府財大勢大,如果能當宣王妃,那是吃穿用度都享用不盡的。以後璃月可是銀城的闊王妃,她竟然拒絕,又傻了吧?」
「也許她這招就是故意引起宣王注意,吊宣王的胃口。璃月可精明著,她似乎很知道男人的心裡,越是讓人得不到的,他們越是珍惜,她估計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暫時不答應。」
「一個尊貴的王爺親自上門,璃月都不答應,是不是真的瘋了。生在福中不知福,野心大的女人,遲早沒好運。」
你一言來我一語,彷彿成了姨娘們間的定律,如果她們不嚼舌根,又能做什麼呢?
「南宮璃月,你不是說本王上門提親,你就會考慮考慮。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還拒絕本王?」聽了風姨娘她們的話,風塵染更是一臉氣憤,冷冷瞪著璃月,手指儼然已經握成了個拳頭。
璃月眼底閃過一抹譏諷,輕笑一聲:「我是說了考慮考慮。我考慮的結果就是……我不想嫁給你,王爺,很抱歉。」
「你……你耍我?」風塵染終於意識到事情的戲劇性。他……竟然被一個十五歲的女人給耍了,而且耍得毫無面子。邊上的人似乎全在嘲笑他,他現在臉丟大了。
看著風塵染青一片紅一片的臉,璃月眼底勾勒出一抹冷冷的寒意,她之所以敢耍他,是因為李祿生早上命人來見過她,說了今天要傳聖旨的事。現在,她就安然坐在這裡,等皇上下聖旨。
看著面前一臉冷漠、無視自己的南宮璃月,他突然來了些興趣,和他玩是吧,他也不是好惹的。想到此,他當即語帶輕誚道:「別裝了,你不是愛本王愛得要死嗎?」
「呵!」璃月冷笑一聲,樣子看起來懶洋洋的、淡淡的,聲音溫潤又透著些散溫,外加點慵懶,「我以前不知道『自戀』是什麼,現在終於知道了!」
「好,很好!南宮璃月,本王已經徹底忍夠了你,本王告訴你,今天就是你不嫁,本王也要強娶。」風塵染冷冷勾起嘴角,目光陰冷的看著璃月,身後的侍衛們也齊齊握著大刀,全部凶悍的盯著璃月。
「你敢逼我?別說皇上下過旨你不能動我,就算沒有皇上的旨意,我也有當初簽的退婚書在手。你的親定玉珮我已經當人的面還給你,退婚書當日你已簽,如今你敢強娶,不怕銀城百姓唾棄你嗎?」璃月冷冷道,聲音透著十足的威懾力,震懾人心,沉穩異常。
「呵,我早知道你會這樣說。那你把那張退婚書拿出來讓本王看看,如果你有,本王馬上離開南宮府,如果你拿不出,本王就只能帶你走。」風塵染咬牙說完,仍舊森寒的盯著璃月。
難道他是閻王不成,嫁給他就這麼的難?
好歹他是有權有勢的銀城貴王爺,比一般的男人不知道強多少倍,他向璃月提親,是看得起她,沒想到,她竟然敢拒絕,而且拒絕得如此徹底。
在拒絕的同時,還順帶耍了他一把。
他要讓璃月知道,耍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的慘。
璃月抬眸看向雪兒,冷聲道:「進房去把退婚書拿出來,我要讓宣王看個清楚。」
「是,小姐。」
雪兒一走,後邊的南宮招弟眼裡立即露出一抹冷意,叫雪兒去翻,翻空氣還差不多。
不一會兒,雪兒端著那個封閉的盒子走了出來。
因為璃月與風塵染退婚後,不想再提起以前的婚約,所以將這紅盒子用條子封著。
盒子一擺在石桌上,璃月便上前,一把將上面的封條扯開。風塵染定晴一看,封條上寫的是:「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那是棵爛草。」
看到這話,他臉色又刷的一下變青了。
璃月將盒蓋打開,正想拿那紙退婚書出來,突然,當她看到盒子裡的東西時,她一時傻眼了。
裡面哪有那紙退婚書,不僅沒有退婚書,還躺著那只當初退回給風塵染的玉珮。
眼尖的風塵染一把拿起那塊白色玉珮,得意的冷哼一聲,交玉珮揚起來晃了晃:「這麼多人看見了,七小姐,你還不肯承認麼?你我根本沒有退過婚,退婚書一事全是子虛烏有,玉珮還在你這裡,你還是我風塵染的未婚妻。」
陰險!璃月和南宮立同時在心底啐了句。
尤其是璃月,腦子突然懵了一下,不過,她很快轉為鎮定,將目光往雪兒、無心身上掃了一眼,「難道琉璃苑出了內賊?無心、雪兒,是不是你們兩個將退婚書偷偷換成玉珮?」
「小姐明鑒,雪兒最喜歡你,怎麼會做對不起小姐的事?」雪兒趕緊擺手,眼眶泛淚,看來她家小姐,又要遭受劫難了。
無心也穩穩擺手,冷聲道:「小姐,無心沒有,不知道誰偷偷潛進房間,將退婚書和玉珮調換。我想,那個人就是咱們南宮府的人,不然,誰還進得來?」
後邊的南宮幽若冷笑一聲,譏笑道:「好奇怪,難不成,咱們府裡真有內賊?退婚一事我們都沒看見,不是很清楚,這事得問爹和璃月了。」
「是啊,我也沒看見,是不是璃月你記錯了,你根本沒和王爺退過婚?」南宮招弟好死不死的接口道。
「胡說,退婚一事是老夫親自帶璃月前去的,當時柳千金、雲公子和上官公子等世家公子都在場,老夫怎麼可能記錯?」南宮立冰冷吼完,又復看向風塵染,「如果王爺願意等,老夫可以把當時在場的世家千金和公子全找來,讓他們替璃月作主。」
「不必了。父親,既然宣王想得出交換退婚書的辦法,肯定也封了他們的嘴。況且,當時那些公子千金,全是宣王的入幕之賓,咱們就是全找來也沒用。」
璃月說完,急急的開始在腦內思索,她萬沒想到退婚書會被調包,而且調了那塊玉珮出來,看來,風塵染這次準備得很充分。
「你們別爭了。按照定親時的規定,璃月身上有本王的信物,而且本王沒和她退過婚,她就是本王的未婚妻。沒有人證和物證,你們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沒用,趕緊準備一下,本王要帶七小姐走。」
風塵染得意的走到石桌上坐下,眼裡是濃濃的陰鷙和算計,如此陰險的小人,看得南宮招弟和南宮幽若都有些害怕。
恐怕璃月嫁給了,要吃不少苦頭,命都會被他給算計進去。
「不嫁,我說不嫁就不嫁。我不相信銀城沒有王法,就算你是王爺,就算你將退婚書毀了,我南宮璃月早已和你退婚,你砌詞狡辯也沒用。」
璃月盛怒的盯著風塵染,這個男人,心計真的很深。
開始風塵染派風勁來提親,她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她就將計就計,耍他一下,以為可以用退婚書和皇上的口諭對付宣王,讓他難堪。
沒想到,他難堪是難堪了,卻讓自己陷進虎口。
「你說不嫁就不嫁?不可能!」風塵染得意的拿起顆葡萄,右手輕輕一彈,葡萄穩穩擊到樹上那隻小鳥身上,瞬間,小鳥被葡萄擊中,痛苦的抖了抖身子,攸地栽到地上,栽起一灘鮮血。
「你……你太狠了。」璃月很生氣,風塵染要對付她就罷了,為什麼故意拿只小鳥開刀。她不是心疼那隻小鳥,她是怕風塵染一會兒用雪兒、無心甚至爹娘開刀。
如果她不嫁,南宮府勢必會有一場血案發生,現在該怎麼辦?
一向沉穩淡定的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來人,把南宮璃月架上花轎,本王下了聘禮,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娶她回府。」連婚禮都沒有,可見璃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的不堪。
風塵染一喊完,柳姨娘和南宮立全都大驚失色,一把衝到璃月面前擋住她。
南宮立盛怒的大喊:「誰敢欺負我女兒,我和他拚命。」
柳姨娘也鎮定的叫喊道:「王爺你這是強逼強娶,我一定要進宮告御狀,告你強搶良家婦女。」
「好啊,你們都去告。來人,都給本王上,把那些多管閒事的綁起來,把南宮璃月帶走。」
風塵染說完,風勁冷然招手,後面幾十名侍衛正要衝上前去抓璃月。
璃月立即冷然出聲,沉穩不迫道:「大膽!如果你們敢動我,全都等著掉腦袋。皇上下過口諭,宣王不能傷害我,如果你們不要命,大可上來抓我。」
璃月冰冷犀利的說完,後邊正想抓她的侍衛真的全都定在那裡,聖上口諭那天大家都聽到了,如果他們真要上去抓她,鬧到皇上那裡去,他們砍頭的機率為十成。雖然後邊有宣王撐腰,可他們還是像軟腳蟹一樣愣在原地,一個宣王,哪裡及得過當朝皇上。
「你……」
風塵染正要說話,璃月迅速接口:「大膽宣王,莫非你想造反不成?違抗皇命可是死罪,如果你賭得起,就儘管動手。」
「算你……狠!」風塵染冷哼一聲,手指握成穩穩的拳頭,沒想到南宮璃月如此機靈,這種關頭竟然能抬出皇上的口諭。現在他動不了璃月,又無法收場,只得一臉森寒的盯著她。
璃月心底輕哼一聲,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她豈會隨便耍面前這個得不到愛就毀掉的自大男人。現在,她只需要等聖旨來,然後,看風塵染如何收場。
此刻風塵染的臉,愈發的陰黑了,該死的,他竟然拿這個女人沒辦法。他在思索,究竟要如何將這事收場。
正僵持之際,突然,苑子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璃月嘴角揚起一抹冷然的弧度,終於來了。
只聽一聲鵝公嗓急促的喊道:「都住手,聖上賜婚,沁陽王親自來下旨。」
一聽聖上賜婚,邊上的南宮幽若立即心潮澎湃,緊張得要命。
李祿生話一說完,只見那流光斂灩處,上百名侍衛宮女,簇擁著那宛若神明的男子徐徐踏進苑子。男子站在前方,身形高大俊秀,雅致如玉,似被一層金光籠罩一般,尊貴非凡,氣勢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