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削男子與一襲粉妝的墨玉並排走進來,驚得在場眾人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墨箏驚訝的瞪著墨玉,這個墨玉,什麼時候和沁陽王勾搭上了?而且一起進殿。
難不成,她主動巴結人家?
所有人都在疑惑,在驚訝,在懷疑,沒有人猜沁陽王會看上草包花癡的墨玉,這樣的女人,一定是纏著人家沁陽王不放,所以才造成現在的假象。
「沁陽王,請上座。」吳皇后微微頓了頓,看了自己悉心打扮的女兒墨箏一眼,又看向走進來的墨玉。
怎麼今天的墨玉有些不一樣,她走路沉穩不迫,落落大方,不像平時那樣大大咧咧,真令人費解。
男子冷揮衣袍,在玉椅上坐定後,璃月也走到左下最末尾的空椅旁。
微微斂眸正要入座時,突然,座位邊上的一名公主恨恨的瞪了璃月一眼,不屑的道:「一個殺人兇手,也配坐這裡?滾出去!」
公主的聲音不是很大,卻讓大殿內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璃月,有嘲笑的,有高興的,有看戲的,總之,個個都巴不得這個墨玉被趕出去。
璃月微微抬眸,眼裡閃過一縷冰冷的暗芒,不緊不慢的看向公主,冷聲道:「我如果不呢?」
她殺誰了?王后肚裡的孩子?聽這話,這事是傳到公主群裡去了。
公主見墨玉態度如此囂張,心裡的火氣不由得上湧,猛地側臉看向上座的吳皇后,仰頭道:「母后,墨玉是個草包,根本不能進華鳳宮,快把她趕出去。」
這公主說完,還一臉鄙夷之色的睨向璃月。
座上的皇后則微微思索,正要開口時,卻發現右邊一道冰冷犀利且嗜血的視線正冷睨過來。
與此同時,下面的墨玉沉穩開口道:「母后,你記得之前父皇在大殿上警告過你們什麼?父皇說,此事要是傳了出去,他要擰了你們的腦袋。似乎現在『此事』已經鬧得眾人皆知,連這些沒有封號的公主都知道,要是傳到父皇耳朵裡,母后你該當何罪,又如何給沁陽王解釋?本公主現在就將此事告訴父皇,讓父皇擰了你們腦袋。」
璃月說完,轉身冷冷拂袖,意欲走出大殿。
突然,座上早已面色蒼白的吳皇后大喝一聲,「墨玉,站住!」
「怎麼了?」璃月輕描淡寫的轉身,裝作無辜的樣子看著眾人。
吳皇后恨恨的瞪了墨箏等公主一眼,要不是她們這傳那傳,怎麼會傳得眾人皆知。現在墨玉抓住她的把柄,她只好暫時隱忍。
愣了愣,她迅速抬眸,犀利的睨向墨玉,沉聲道:「你坐下來吧,與大家一起參加賞花宴。」
璃月眼裡這才浮現一抹絕然的笑容,朝皇后點頭道:「多謝母后厚愛,不嫌棄兒臣。」
她把厚愛和嫌棄二字說得很重,幾乎咬牙切齒。
說完後,璃月冷揮衣袍,指了指剛才挑釁她的那位公主,轉眸看向吳皇后,將聲音放得很溫婉,柔柔的道:「母后,我想坐這裡。」
看璃月一副委屈的樣子,沁驚羽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眼裡則是淡淡的笑意。原來他這個王后這麼精怪。
她的精怪和莫無吟的不一樣,她的是機靈、聰明,知道保護自己;而莫無吟的是惡毒、陰險,總想著奪取別人的東西。
怪不得他會討厭那個假王后,一看到這位真王后,哪怕她變成阿璃或者墨玉,他都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抹熟悉且喜歡的感覺來。
似乎,這就是人世間最真摯的愛情。
那公主一聽璃月的要求,登時氣得臉色鐵青,恨恨的道:「墨玉,這是本公主的位置,你憑什麼想坐就坐?」
就連上座的吳皇后和墨箏等人都滿眼驚愕,這個草包什麼時候這麼有底氣了?是因為沁陽王的撐腰,還是靜王殿下?
如果是以前,這草包肯定坐在最末尾,而且大多數都得不到進來。
沒想到今天,她還要搶位置。
璃月眼底浮起一抹璀然的笑,優雅大方的道:「你不信可以問問母后,我到底可不可以坐這裡。」
公主一聽,忙將眼眸移向皇后,她根本不知道皇后為什麼這麼讓著墨玉。
吳皇后輕歎了口氣,抬了抬手,沉聲道:「婷婷,起來讓紅玉坐,怎麼說她也是你皇姐,哪能這麼沒有禮貌。」
「啊?」名叫婷婷的公主一邊驚訝,一邊不得不站起身,不情不願的走到角落處坐定,眼裡噴出來的火快要將璃月燒滅。
她萬萬沒想到,皇后會幫這個草包,一想到這個草包都比她囂張,她心裡就有股悶氣嚥不下去。
璃月不理會眾人疑惑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坐到方凳上,獨自斟酒,慢慢把玩著玉杯。
邊上的婷婷看著悠哉坐定、氣定神閒的墨玉,恨不得將她那張面具撕下來,將她一張醜臉露出來。
吳皇后也有些微慍的搖頭,這時,外面傳來太監的高唱聲,「靜王殿下到!」
靜王來了?
一聽此言,北齊的千金小姐們再次抬眸,靜王是公主的哥哥,少了這麼多公主的競爭,她們的競爭對手會少很多。
看著踏進來的俊美男子,不僅那些千金小姐們,就連公主們也連連驚歎,她們的皇兄實在太美了,可惜,她們是兄妹。
多年未見,皇兄比以前更加成熟,更加俊削,看得所有人都移不開眼。
璃月心裡也咯登一下,怎麼皇后連墨曜也請來了?是不是知道墨曜會成為新的太子,所以提早巴結?
墨曜淡漠走進大殿,皇后已經臉上帶笑的輕聲道:「靜王來了。」
「兒臣參見母后。」墨曜溫文爾雅的行完禮,便兀自走到沁驚羽的對面坐定。
當他一雙星眸看到下面的璃月時,眼梢立即輕抬,眼裡閃過一抹怔然,瞬即恢復如常。
吳皇后見墨曜如此有禮,心情便大好起來,指著大殿中央的花道:「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就賞花吃酒,吟吟詩作作對,大家不醉無歸。」
「是,母后。」
公主們忙低頭開始思索,吳皇后素來舉辦什麼賞花宴、風月宴,都會出題讓大家作詩,或者玩些即興猜謎的遊戲。
如果能在遊戲中脫穎而出,便能得到吳皇后的賞識,還會有一份特別的大禮。
果然,才思忖完,上座的吳皇后便開口了,「各位,今天大殿中有一株素心臘梅,本宮就以『臘梅』二字出題,由大家吟詩作對,今日評出北齊第一才女,大家覺得本宮的提議如何?」
評北齊第一才女?
皇后此舉,不會是想把自己女兒墨箏捧上位?先讓她撈了個四大美女的稱號,現在又弄賞花宴,給她安個第一才女的稱號。
第一才女,墨箏受得起嗎?皇后這樣做,不過想把自己的女兒捧高點,希望她將來能擇一個好夫婿。
可是,這裡由皇后說了算,大家就是心有異議,也不敢表露出來。
「母后這個提議很好,今日所有公主都在場,而且許多名門千金、世家公子都在,還有靜王、沁陽王坐鎮。小姐們個個學識淵博,一定能選出北齊第一才女。」
「第一才女一定要有真憑實學,這樣才令大家信服,如果選出來的才女令眾人信服,大家都沒異議。」
吳皇后滿意的掃了掃眾人,點頭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現在就開始。本宮先拋磚引玉,獻醜了:迎春故早發,獨自不疑寒。畏落眾花後,無人別意看。」
皇后不緊不慢的說完,下首眾人立即投給她敬仰的目光,個個皆拍手叫好。
皇后吟完,便抬眸看向下面的千金公主們,笑道:「本宮已經拋磚,現在該你們一展風采。」
皇后才說完,剛才那名叫婷婷的公主立即起身,如同一隻驕傲的花孔雀般道:「華發尋春喜見梅,一株臨路雪倍堆。鳳城南陌他年憶,香杳難隨驛使來。」
皇后聽後,淡然點了點頭,示意還不錯。
沒得到皇后的誇讚,婷婷有些頹然的坐到位置上,要知道,皇后很少誇讚別人。
如果作得一般的,她就點點頭;如果作得好的,她就說句,還行或者還不錯;如果作得特別她的,她會拍掌,連聲叫好。
對於作詩這塊,皇后倒是挺公正的,因為她比較喜歡詩詞歌賦。
接著,公主千金們全都思索後起身,一個接一個的將滿腹才華顯示出來,只是她們作的詩,均只得到皇后漠然的回應。
皇后要求還真高,不光詩要押韻,還得有意義,不光有意義,還得詞藻華麗,詩意盎然,所以許多作得好的詩都被她刷刷揮了下去。
約摸大半個時辰後,王后仍舊不滿意的搖頭,不一會兒,該輪到皇后身側的墨箏。
從頭到尾,墨箏都一直朝上座的沁陽王拋媚眼,可人家就像沒看見她似的,犀利的雙眸一直朝墨玉處看去。
墨箏心裡很不服氣,沁陽王憑什麼老看那個草包,要是他看別的美人也就罷了,他竟然看那個草包,這算什麼意思?
難道在他心中,她墨箏還不如一個草包?
不行,她必須在宴會上一展風采,這樣才能將沁陽王的目光吸引過來,將墨玉狠狠比下去。
墨玉算個什麼東西,狗屁不通,什麼都不會,也敢和她比?
想到這裡,墨箏冷冷揚頭,自信滿滿的站起身,看了身側的沁陽王一眼,大方的道:「梅蕊臘前破,梅花年後多。絕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雪樹元同色,江風亦自波。故園不可見,巫岫郁嵯峨。」
此詩一出,台下眾人皆驚歎一片,全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果然是皇后培養出來的才女,功底可見一斑。
所有人都讚賞的看向墨箏,墨箏眼底帶笑,朝大家微微拂身,以示感謝。
皇后聽了這詩,便略微點頭,淡然笑道:「梅蕊、春意、雪樹,將冬天與春天聯繫到一起,墨箏的表現還不錯。」
一句還不錯,已經夠稱讚的了,其他人只得了個嗯字。
墨箏一聽皇后的誇獎,忙又拂了拂禮,正準備就坐時,她突然瞧見坐在下首人堆裡的墨玉。
見墨玉正無所事事的拿著兩隻玉杯,把玉杯裡的酒倒來倒去,搖搖晃晃的把玩著。而身側男子,也一直朝她看去。
她作了詩,出了采,本以為沁陽王會朝她投來驚慕的目光,沒想到人家卻在看那個草包。
想到這裡,墨箏眸光微閃,心裡暗生一計,抬眸朝皇后道:「母后,這裡大多數人都作完詩了,就差紅玉妹妹,兒臣斗膽請求,母后能否讓紅玉妹妹作一首,第一才女她也有份。」
誰不知道墨玉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墨箏叫她作詩,那不是擺明想讓她出醜?
這個第一才女她也有份只是個晃子,羞辱墨玉才是真的。
這是墨箏的主意,應該與皇后想法差不多。
想到這裡,底下的公主們全都起身進言。
「母后,就讓紅玉給大家作一首,雖然她平素不愛讀書,但是也有競技第一才女的資格。」
皇后一聽眾人的話,微微打量墨玉一下,見墨玉仍舊一副無辜的模樣,便輕聲道:「紅玉,你也是皇家的女兒,也有資格競爭第一才女,你就作一首給大家聽聽。」
璃月轉了轉眼珠,將手中的玉杯放下,這麼多人都盯著自己,難道都盼著自己出醜?
思及此,她不動聲色的掃了掃眾人,遂起身道:「回母后,兒臣……不會作詩。」
璃月的聲音有多沒底氣,就有多沒底氣,聽起來像在逃避。
可是,她越是逃避,大家就越想讓她出醜。
果然,底下的小姐們已經大聲勸了起來。
「公主何必謙遜,聽說你打人一流,耍流氓二流,追美男三流,難道還怕作詩?」
「公主的大名早傳到我西涼去,人們一聽紅玉公主,都知道公主的光榮事跡。只是作個詩而已,我相信公主一定可以。」
「要不這樣,如果公主能作一首詩,我將母后贈的琥珀殷綠玉鐲送給公主。」
「哪怕公主能作兩句像模像樣的,我這條瑪瑙項鏈也歸公主了。」
墨箏見眾人都將自己的寶貝拿出來打賭,她不免得意洋洋的抬眸道:「如果紅玉你能做出十首押韻漂亮的好詩,我把我的嫁妝全部給你。」
「哇,墨箏公主的嫁妝!」眾人一聽,全都有些激動的看向墨箏,墨箏的話可算這場賞花宴的**。
要知道,墨箏公主最得皇上皇后歡心,她的嫁妝從小就開始準備了,小時候皇后就開始給她張羅金銀珠寶,這麼多年間,墨箏公主的金銀珠寶足足有十大箱子,箱箱價值連城。
不僅如此,皇上還將北齊以北的三座城池獎賞給墨箏公主,以作為她將來出嫁的陪嫁。這些數目加起來,恐怕連算都算不清。
璃月聽完後,也驀地瞪大眼睛,這墨箏公主的嫁妝真多,如果運到沁陽,起碼可以多招好幾萬將士。
而且那幾個城池,還可以用來作秘密基地,不錯。
想到這裡,她故意有些害怕的擺了擺手,「皇姐,玉兒真不會作詩。而且,咱們打這些賭都是口頭之約,沒律法效力,皇姐不是用這麼多嫁妝來消譴我吧?」
「怎麼可能沒效力?來人,上筆墨紙硯。」墨箏豪氣的一揮手,立即就有宮女將早準備好的筆墨紙硯端了上來。
所有人一看,登時嚇得眼瞪鼓起,這麼多嫁妝,這墨箏也真的敢賭。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墨玉是個空殼子,什麼都不會,今天這個賭約,她輸定了。
墨箏臉上帶笑,與皇后得意的對視一眼,繼續道:「不過,我還有個條件,如果妹妹做不出十首好詩,就得跪著繞殿爬十圈,學狗叫,然後跪著爬出大殿。」
「哈哈。」墨箏一說完,有些人當場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早預見到一會兒的情形。
這個賭要是墨玉打了,那不就是自取其辱,擺明了要當狗?
璃月一聽,立即有些氣惱的揮了揮手,裝著氣鼓鼓的大聲道:「好,我和你們賭,願意賭的都把賭約寫上。」
才說完,她便賭氣似的坐下,一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樣子,好像這個賭約是大家逼她一樣。
眾人一聽,全都樂了,只有上座的墨曜和沁驚羽,兩人眼底竟然不約而同的浮起一縷笑意。
那墨箏見墨玉被氣得差點摔桌子,臉上愈發高興起來,高興之餘,她一抬眸,便發現沁陽王正溫柔的看著她,且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是叫她加油的意思。
這個眼神和動作,那不就是挺她嗎?
想到這裡,墨箏心裡溢起一抹激動,看來,沁陽王真的開始注意她了。想到這裡,她得意的一揮手,刷刷幾筆將賭約寫上,並蓋了自己的玉印。
蓋上玉印,她立即感動的回男子一個溫柔的眼神。
此時,其他人見墨箏得到沁陽王的讚賞,也全都紛紛效仿,跑上來將賭約寫下。
不一會兒,宣紙就堆了一尺高。
璃月見狀,雙眸狠狠瞪了瞪眾人,氣憤走上去,將自己的大名簽到每一張紙上。因為墨玉沒有玉印,所以她不用蓋印,只需要按手印就行。
這手印可是寶,有了這手印,看誰賴得掉。
風風火火弄了一陣,便有執事太監過來將賭約保管好,眾人都退回自己的座位。
那些打賭的,有叫墨玉磕頭的,有叫墨玉舔腳趾的,有叫墨玉打滾的,總之,個個都想盡辦法整她,巴不得看她的笑話。
皇后本來也想參與,但看已經這麼多賭約,用不著她墨玉的下場都會很慘,她又何必淌這趟渾水。
不過再看墨曜,他似乎很不以為意,根本沒將這些賭約放在眼裡,而且有些蔑視的看向墨玉。
對,蔑視,墨曜這個表情被她抓得牢牢的。
既然這樣,那說明墨曜也跟眾人一樣,討厭墨玉這個惹禍精和草包公主。她就知道,墨曜和墨玉多年未見,哪能一見面就這麼有情義的?
兩個人多年不見,感情早生疏了,而且墨玉現在是個花癡加草包,人人喊打,墨曜乃一介皇子,即將成為太子,一定不屑再與她結交。
璃月將所有人的得意都看在眼裡,其中,她對沁驚羽的鄙夷和墨曜的蔑視尤為感謝,這兩人的表演功夫都很好,故意裝作討厭她、喜歡墨箏的樣子,這種演技可以奪影帝了。
實際上,兩人在幫著自己套墨箏的嫁妝,她們三人真是狼狽為奸啊!
此時,座上的墨箏似乎有些沉不住氣,想提早看墨玉出醜,便冷聲道:「賭約已經寫好,該紅玉你作詩了,切記,只有一柱香的時間。」
還規定了時間?
璃月就知道,這墨箏的嫁妝沒這麼容易得,要是這麼輕易就給別人了,她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就算是皇后,要在一柱香時間內作十首美詩,也十分吃力。不止皇后,就是那些大文豪都很吃力。
很明顯,這個任務天下很少有人能完成,如果草包墨玉能完成,那就是奇跡,或者她換了靈魂。
此時,大殿已經安靜下來,而那柱香,已繚繚的升起。
璃月有些怯弱的看了看眾人,慢慢站起身,慢慢的道:「一首詩都吃力,別說十首了。不過,既然公主千金們下了這麼多賭注,我要是不努力點,豈不要變成狗熊了?」
才說完,墨曜與沁驚羽同時給她一記厭惡的眼神。
皇后和墨箏見此,臉上的笑意更濃,畢竟墨玉也是公主,皇后便將聲音放緩,輕聲道:「墨玉,不管結果如何,你也要努努力,不要讓別人看扁!」
「是,母后。」璃月大聲答完,然後慢慢踱到大殿中央。
微微抬眸,白衣翩翩的她,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微微的光芒,不知道是眾人看花眼了,還是怎麼回事。
總之,她們都覺得這個墨玉身上突然有一股不同於以往的氣質。
璃月不理會眾人疑惑的目光,將雙眸直視花中那株臘梅,腦子裡則微微思索起來。
如果光是背陸游、李白、李商隱等文壇大師的詩,一柱香她應該能背上百首,要知道她可是著名C小畢業的,那裡培養的都是精英,唐詩宋詞對她們來說,小學三年級就能背得滾瓜爛熟。
想到這裡,璃月眼裡浮現一抹沉穩淡然的笑,抬了抬手,略微思索一下,輕聲道:「第一首:塵勞回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
璃月從開始念到念完,下首眾人都驀地瞪大眼睛,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皇后,皇后也是一臉的驚愕,再看墨箏,已經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盯著璃月。
皇后則是搖了搖頭,希望自己沒聽錯,可那句「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已經深深的印到她腦子裡。
這是什麼詩?這句詩,簡直太不一般,可以說詩的水平已經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璃月心裡則朝此詩的原作者黃櫱微微鞠了一躬,黃老先生,抱歉了。
「好一個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上座玉椅上的男子鳳眸清淺,紅唇淡然的輕啟道。
「好詩!」下面不知道哪位公主,忍不住脫口而出誇了句好詩,把皇后和墨箏氣得快吐血。
她們可是打了賭的,如果墨玉能做十首詩,賭約上的寶物都歸她。
現在,人家輕輕鬆鬆就做出一詩,那接下來的九詩,還不是信手拈來?
皇后的腦子此時已經快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墨玉怎麼會作出這麼好的詩來。難不成,她找別人幫忙,或者面具下的人根本不是她?
墨箏氣得穩穩捏緊拳頭,她真不希望自己那價值連城的嫁妝全部歸墨玉,要是真被墨玉搶了去,她就以死相逼,一定不讓她得到。
璃月冷冷睨了眾人一眼,這群人真是輸不起的傢伙,有種賭,沒種輸。
她才不理會,她現在要做的是,將她們的好寶貝全部贏過來,而且贏得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發不亂。
「第二首,我給它起個標題,《卜算子•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此詩一出,台下又是一片嘩然,有的人已經呆愣在原地;有的則在細細品味詩的意境;有的在摳詩的句子,企圖摳點漏洞;有的則趕緊用筆抄了下來,因為這詩實在是太好了,她要抄回家細細品味。
不等眾人反應,璃月繼續脫口而出:「第三首,《雪梅》。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朗朗誦完,璃月心裡已經溢起一縷縷暗爽,看著這群女人像吞了雞蛋的表情,她心裡越爽快。
「第四首:疏技橫玉瘦,小萼點珠光。一朵忽先發,百花皆後春。欲傳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東君正主張。」
「第五首,來首愁緒點的。莫向霜晨怨未開,白頭朝夕自相摧。斬新一朵含風露,恰似西廂待月來。」
璃月說得很輕鬆,可聽的那些人,全都慢慢的站起身來,原本有些在打磕睡的,磕睡蟲早被璃月的詩給刺激死。
已經五首了,才一丁點香的時間,就得了五首,此時的墨箏臉色早由粉紅變成蒼白,心裡一口悶氣狠狠的堵著。
她那價值連城的嫁妝,難道就要以這種荒唐的賭約輸給墨玉?
「第六首: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技依病看。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璃月將第六首不緊不慢的說完,突然仰了仰頭,輕聲道:「哎,口渴了,中場休息喝口茶。」
說完,她慢慢坐到位置上,親手斟了茶放到唇邊細細品嚐。從到頭尾,她沒有絲毫的驚慌,眼裡鎮定自若,樣子不鹹不淡,很是氣定神閒。
見璃月安嫻的模樣,墨箏早氣得血氣上湧,白嫩的雙手緊緊摀住心口,美麗的容顏此刻已經糾結扭曲到一起,氣得馬上就要吐血。
璃月也不理會眾人的目光,慢悠悠的喝完茶後,又不緊不慢的站起身,抬眸道:「第……」
才說一個第字,那花枝招展的墨箏就氣得身子晃了晃,皇后也是微微發顫,那些沒有賭的人,則全都崇拜仰慕的看向璃月。
皇后和墨箏都盼著墨玉不要繼續說下去,可惜事與願違,人家早已鎮定自若的開口。
「第七首:絕訝梅花晚,爭來雪裡窺。下枝低可見,高處遠難知。俱羞惜腕露,相讓道腰羸。定須還剪采,學作兩三技。」
「第八首,《鴛鴦梅》:並蒂連技朵朵雙,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畫角驚吹散,片影分飛最可傷。」
才詠完,下面的人已經沸騰了。
「已經第八首了,香還沒燃到五分之一,照這樣下去,十首肯定不成問題。」
「紅玉公主好才情,竟然一口氣作出這麼多詩,真是深藏不露。」
「這究竟是不是那個草包公主,都說草包公主狗屁不通,沒想到竟然吟出這麼多詩,這些詩究竟是她作的,還是事先就想好背下來的?」
「說不出個所以然,這紅玉公主奇怪得很。不管她用什麼方法作出來的,只要是自己的,墨箏公主的嫁妝就歸她了。」
「天哪,這麼多嫁妝,夠墨玉公主揮霍幾輩子了。」
璃月再看向皇后和墨箏,兩人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而左右兩玉椅上的俊削男子,全都憋住心裡的笑,裝得淡定自若的模樣。
連平時溫文爾雅的墨曜,眼底也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主要是墨箏和皇后此時的表情太逗了。
璃月不理會眾人,神采飛揚的抬眸,此時的她,巍峨淡然的站在大殿中央,風吹著她白色的狐裘輕袍,吹舞著她一頭烏黑的青絲。
現在的璃月看起來宛若仙子下凡,高貴優雅,落落大方,身上透著一縷縷璀璨奪目的光芒,整個人脫胎換骨,與之前的草包形成強烈且鮮明的對比。
一個人人唾棄、鄙夷不屑的草包,突然轉變成人人仰慕、神秘莫測的才女,這種視覺上的差異,將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墨玉一定是被附身了,不然哪裡這麼厲害,如此美的詩,別說她,就連皇后也作不出來。
現在看來,墨玉有十成贏的機率,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們打賭的那些東西,不都得乖乖交給墨玉?
一想想就肉疼,這麼多好東西,價值一個城堡了。現在全給墨玉,真是難受得眾人捶胸頓足。
璃月才不會心疼她們,這些公主,哪個不是身懷巨寶的富翁,而且她們個個都想嘲笑她,她們沒有人品,就別怪她!
她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人,對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對敵人則插她們兩刀。
「第九首,《墨梅》: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已經第九首了,墨箏早已臉白氣喘,一個子癱軟到玉椅上,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璃月不管,繼續吟道:「作了九首詩,紅玉隨便作首詩,以助大家酒興。籐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沈香煙斷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這不緊不慢的吟完,墨箏突然一把站起身,玉手冷冷指向璃月,突然,她一個斂眉,「噗」的一聲吐出口鮮血,嘩拉一聲癱倒到椅子上。
「公主吐血了,公主吐血了!」邊上的宮女一看,立即跑過去扶起墨箏。
皇后嚇得大吃一驚,趕緊跑到墨箏身邊,正當大家都擔心之時,墨箏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迅速站起身,用錦帕在嘴角胡亂擦了擦,一副沒事的模樣。
皇后見狀,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為墨箏會氣得吐血身亡。
這下,大殿裡的人全部沸騰了,她們才不管墨箏吐不吐血,她們只驚異於墨玉作的詩。
不知道是誰,突然拍了一下掌,接著,大多數人都情不自禁的拍起掌來,有的還朝璃月豎起大拇指。
「了不起,北齊紅玉公主真了不起,竟然在半柱香的時間內作出十首朗朗上口的好詩,真是令在下慚愧。」
「看紅玉公主自信風采的模樣,她一定能作出更多的好詩。北齊第一才女,非紅玉公主莫屬。」
「說得對,所謂才女,得有才情,有高雅脫俗的氣質。而不是一些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粗俗女子。這天下美人何其多,但才女卻少之又少,依在下看,北齊第一才女就是墨玉公主莫屬。」
四國使臣們一口一個才女,把墨箏氣得差點將吐出的血吞進去,她穩穩定了定心神,恨恨的瞪向璃月,沉聲道:「墨玉,你使了什麼陰招,是不是有人暗中幫你,還是你早將這些詩背了下來?」
璃月則優雅淡然的攤開手,不緊不慢的道:「墨玉所作的詩均是臨時而作,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一一挑戰。」
誰不服氣,挑戰便是,她才不和她們廢話,有實力才是王道。
墨箏咬了咬牙,迅速思索一下,沉聲道:「你能詠梅,也能詠雪吧?我要這首詠雪詩裡沒有一個與雪有關的字,有本事你作出來。」
璃月微微思忖,越是這個時候,她越不能像墨箏那樣胡言亂語,她得有自己的風度,不然會被眾人當成與墨箏是一同路數的人。
墨箏盛氣凌人的瞪著璃月,真希望她詠不出來,這樣,她就有借口不將自己的嫁妝輸給墨玉。
不是自己的東西,竟然搬上大雅之堂,墨玉該死才對。
「詠雪的詩裡不能有雪字,還真是難辦。」璃月輕輕轉了轉眼眸,故作難堪的想了想,然後輕啟朱唇,「桂花殊皎皎,柳絮亦霏霏。詎此咸池曲,飄搖千里飛。恥均班女扇,羞灑曹人衣。浮光亂粉壁,積照良形闈。」
此詩一出,台下的世家公子們全都拍起掌來,個個皆是驚歎和讚賞之色。
而一臉驚駭的墨箏,已經慢慢走到台下,在璃月面前顫抖的站定,一雙冰眸緊緊盯著她。
見墨箏一下去,座上兩名男子全都眼眸微縮,冷冷看著大殿中央,生怕墨箏有所動作。
一些公子則淡淡點頭,分析的道:「剛才墨玉公主的那首詩,句句詠雪,但句句不露雪字,卻把雪之形之態之色之光淋漓盡致地描繪出來。她借桂花、柳絮喻雪之形,以舊時的咸池樂曲寫雪之態,拿皎潔的『班女扇』比雪之色,最後,用『浮光亂粉』詠雪之光。字裡行間流露出詩人對雪的讚美,雖通篇寫景,但句句含情,取得了情景交融、物我渾一的效果,堪稱詠雪詩的上乘之作。」
璃月則冷冷抬眸,堅定的與墨箏對視,冷聲道:「怎麼,我詠出來了,墨箏公主可服氣?」
「你?」墨箏氣憤得穩穩握緊拳頭,顫抖的道:「你根本不是墨玉,你另有其人。」
「本宮也懷疑你不是墨玉,人人都知道墨玉無學無術,你怎麼會作那麼多詩?」皇后立即出聲,威嚴的幫女兒的腔。
「是不是墨玉,大家看看不就得了?」一直未發話的沁驚羽突然冷冷抬眸,一雙狹長的鳳眸緊睨眾人,眉宇間透著濃濃的王者之氣,整個人顯得淡泊而高雅。
眾人一聽,沁陽王這是什麼意思。究竟那大殿上滿腹文采的公主是真的墨玉,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