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你覺得怎樣了?”那男人走近房間,問祥瓊。
祥瓊笑了笑說:“謝謝你。我只是扭傷了一下。”
祥瓊被那人背著帶到北郭的一間傾斜了的房子裡。在門前放下她。這時候祥瓊才發現自己的腳扭傷了,而且還腫了起來。也不知是爬上城牆的時候呢還是從城牆上跳下來那時候弄傷的。
那人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到祥瓊身邊,說:“沒事就好了。想不到你這麼勇敢。另外逃到閑地的少女有是誰呢?”
“我不知道,是她替我擋著那些官兵的。”
“如果說她單純是富有正義感,那也太膽大了……”那人自言自語地說。
祥瓊看著他,說:“你不也是一樣嗎?”
“啊,是嗎?”那人哈哈大笑。看樣子他為人挺好的。
“我叫桓,住正北郭。是一個傭兵。”
“你是傭兵?”但祥瓊根本看不出眼前這人有傭兵這樣的殺氣。
“因為我還有點力氣,所以被人聘請來看守貨物,不讓強盜搶奪。不過光有力氣是沒什麼用處的,因為有時敵人為數眾多,手中都拿有武器。”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桓哈哈一笑,說:“因為我很明白你扔石頭時的那種心情。”
“是嗎。”祥瓊揉了揉肩膀說,“我叫祥瓊。”
“祥瓊?你今晚有地方住嗎?城門已經關了。”
祥瓊搖了搖頭。
“要是這樣,你不如先住在這裡吧。這是我很其他傭兵一起借來的房子。他們雖然都好像兇巴巴的,但沒一個是壞人。”
“謝謝,那打攪你了。”
桓哈哈一笑,說:“我們經常都是和兇狠的強盜撕殺,好久沒見到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了,所以你肯在這裡留宿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而且現在這個時候去找旅館也是找不到。”
祥瓊點了點頭,但她還是害怕那些官兵會追到這裡來。
“但我在這裡不會連累你們嗎?而且你的樣子也被官兵沒看到了。”
聽祥瓊這麼一說,桓確實顯露出擔憂的神情。“對啊,我可能暫時不能出去工作了。不過,少工作幾天我還不至於餓死。”
“真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要救你的。我也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啊。”
祥瓊側頭看著桓,這使桓有點害羞起來。他笑了笑說:“稅收竟是收入的七成,這麼重的稅交不起也不奇怪啊,哪有道理為此而被處死!”
“七成……”
“在和州基本都是七成,本來也只有止水鄉的那個禽獸鄉長才收七成的稅,其他地方都是五成六成左右,現在一律七成。哪怕是五六成的稅我們也已經負擔不起了,現在生活就更艱苦了。”
“太過分了……”
本來稅一般都是收入的一成,哪怕是把賦也算進去,最多也不過三成。稅率為收入七成的話,人們要填飽肚子也成了問題。
“要是不交的話就變成那樣子。而且這裡還有沉重的勞役,建城牆,舖路,修橋……這樣子,連耕種的時間也沒有了。”
“那為什麼你們都不反抗?”
“大概是人們都不想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被判磔刑吧。”
“但是……”
“哎,看來這裡的人民支持不了多久了。”說完,桓苦笑了一下,“要是你要出去的話,可以先幫我打掃一下廚房嗎?”
“沒問題,謝謝你!”
這房子大概和裡家的大小差不多,稍微比一般的民房大。院子被四個房間包圍著,在東南面有扇大門。主人應該就是桓了。他住在正房,而祥瓊就住在他對面的房間裡。雖然說是臥室但卻沒有床,只是在一張長榻上而已。
在其他房子裡有二十多個士兵模樣的人在這裡,另外也有兩三個女人,都是體格強壯的。
第二天,祥瓊覺得腳不如昨天那麼痛了,於是就到廚房去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廚房裡從上到下全積滿了灰塵,很顯然是很久沒用過。
“不是吧……”
“怎麼了?”
突然有個聲音回答,這把祥瓊嚇得跳了起來。
“嚇死我了……”
“哈,不好意思,你沒事了吧,好像能走了。”
“已經沒昨天那麼痛了。這個廚房,你們很久沒用了吧?”
桓輕聲笑道:“因為大家都是到外面去吃飯的啊。有時我也想泡一壺茶的,但正如你所見……”
“那我幫你們收拾一下這裡吧。”
“我也幫忙吧?”
“要是現在才來幫忙,不如一早就自己把這裡弄幹淨嘛。”祥瓊心裡想著,看了一下桓。桓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麼似的,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也知道最起碼要掃掃地,但我不知道從那裡開始做起好啊。”
“算了算了,看來你是出生於大富之家的。”
不管是男是女,一到二十歲就是成年人,因此身邊的事必須要自己料理。不會做的話就証明從小就有傭人侍侯。而且桓好像在二十歲後還有人照顧他似的。
“哈哈,是嗎。”
“那先把飯鍋給洗了,你幫我打一點水回來吧。”
“遵命!”
祥瓊被這一本正經的回答弄得有點哭笑不得。於是兩人就把大大小小的鍋都拿到院子裡去。只見在井口上放著一個水瓶,好像誰口渴了就自己用水瓶勺水喝。
“看來這裡是沒人打理啊。”
“因為都是大男人,誰會在意這些。”
“這水瓶,大概沒洗過吧?太臟了!”
“是嗎……”
“真是的……對了,你是慶國人?”
“對。你呢?”
“我出生在芳國。”
“那麼你是走了很遠路程才來到這裡的了。”
祥瓊一邊洗那水瓶一邊回答:“對啊,真的很遠很遠……那時我才知道竟然有些地方冬天不下雪。”
“是嗎。”桓邊說邊把沒用的東西扔了。
“而且還知道了除了芳國以外,還有地方用磔刑,還有國家正在做一些殘忍的事情。”
“嗯。”桓把水倒進瓶子裡,說:“和州是比較特別的。因為和州侯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家伙。”
“慶的其他地方不是這樣子的嗎?”
“這我可不清楚。但我想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呀峰這樣的禽獸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呀峰?和州侯?”
“對。在和州侯有兩匹豺狼,和州侯呀峰和止水鄉鄉長升纊。”
“止水鄉?我是打算去那裡的啊。”
“為什麼?”桓驚訝地看著祥瓊說。
“因為我聽說去止水就可以得到戶籍和土地啊。鄉長不是去戴國接那些難民回來嗎?你不知道嗎?”
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個。怪不得有很多載滿人的馬車不斷駛去止水鄉。”
“啊,果然是這樣,也就是說,只要我去止水鄉我就可以找到工作……”
“你最好還是不要去。”
“為什麼?”
“和州有兩匹豺狼,和州侯和止水鄉鄉長!”
“但是,他不是很熱心地幫助那些難民嗎?”
“升纊不是那種會幫人的人!你要是去的話,肯定回後悔的。”
“這……”
只見桓神色嚴峻,“止水鄉招引難民只是因為本地人民不斷減少。你想想,土地畢竟有限的,不管一個地方如何富裕,也不可能一個勁地接收難民。所以不斷增加新的勞動力,正是因為當地人不斷死亡。”
“這……”祥瓊咬了咬下唇,“有這種事情……”
由於不清楚個中原因所以她才長途跋涉來到這裡,也勸其他人去止水鄉!要是有人聽她的話去了止水鄉而因此被害,她真的不知如何贖罪才好。
“景王她為什麼不管?”
為什麼景王會讓那些人肆無忌憚地任意妄為?慶國不是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了嗎?
“景王是不行的……”桓嘆了一口氣說。
祥瓊迷惑不解地看著他,“她不行?”
“據說她其實是朝廷中某些人的傀儡,之前的國王也是一樣。也不管國家變得怎樣,也不管屬下的官吏是怎麼樣的人!”
“為什麼誰也不向她進言?”
桓瞪大眼睛看著她,“進言?”
“要是情況屬實,就必須向她進言。要是她成了某些人的傀儡的話,就更需要有人去讓她醒覺。”
“你……”
“就算景王說不知道有這些事情發生,但還是回報應在她身上。而且國王對自己的國家都不清楚的話就更不可以原諒。要是說只是傀儡的話同樣是不可原諒的。這些道理一定要讓她明白。不然會變成我這樣,會變成我父王那樣……”
桓眨了眨眼,說:“你說你是芳國的人?”
祥瓊的臉唰的一下紅起來了,“是……的。我覺得景王和我很像……因為……我聽說她是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王……”祥瓊閉上了眼睛,“必須有人告訴她這些。她一定不知道,當一個好國王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要怎樣告訴她?她在堯天金波宮內啊。”
“那也是……”
“不過你要是在和州放火,或許能吸引她注意吧,哈哈……”桓開玩笑說,“要是你在九州到處放火,說不定真的能引起她的注意,你覺得呢?”
祥瓊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知道。”
為什麼這男人要救祥瓊?而且還打傷了追趕祥瓊的官兵。這樣做,他自己也被人通緝了。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難道這男人一開始就是被官府通緝的?或者是和官府作對的人?也就是說,這男人想要在和州造反?
“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們不能再這樣呆下去了,要不然這裡的人民就永遠受苦了。”
桓爽朗地一笑,說:“我也是這麼想,來吧。我們一起把那家伙除掉,我這就去召集弟兄們商議。”
Ⅱ
鈴所接受的任務一般都是旅館裡的一些雜活,要不就是騎三騅去運送貨物,或是傳達命令。
現在三騅已經跟鈴變熟,甚至只讓鈴騎自己。有一次虎嘯想起上去,但卻被三騅一下子顛甩了下來。接著還想用他有力的後腿踢虎嘯呢。要使妖獸服從你,必須要有震懾妖獸的霸氣。而要是妖獸變得溫順,願意被其他人使用,就必須要和人相處數十年,等它消除了對人的高度警戒。當然要訓練出這樣的妖獸還要有相當的能力。
“鈴,看來你要好好地管教一下這只畜牲……”
虎嘯狠狠地盯了三騅一眼。
“我?”
在菜園中摘菜的鈴回過頭來看了看坐在井口邊上的虎嘯。
“一匹騎獸要是真的順從主人的話,主人讓它做什麼它就做什麼。所以你快點讓它完全地聽你的話,然後對它說:‘讓虎嘯騎上去!’”
鈴噗嗤一聲笑了,“我會努力的,但好像挺花時間啊。”
“哼,你當然沒所謂,反正它願意讓你騎。”
“虎嘯你也想要騎獸嗎?”
“這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我當兵了。”
“士兵都可以得到一只騎獸?”
“當然只限於那些立有戰功的士兵了。而且還要講講運氣。我是沒這種運氣的。”
“為什麼?”
“因為要在軍隊裡有所作為,必須是那些手腕強硬的人,或是那些少學出身的人。如果要當王師的將軍,就必須是大學出身的。而且還要評戰功。但現在在慶國要想立功的話,就是幫升纊那些家伙鎮壓百姓。這我可辦不到。”
“是嗎……”
“不過要是我是那種人我的生活就輕鬆多了。”
“嗯?”
虎嘯看著天,說:“士兵不需要學問,也不問出身,要是在其他地方當兵,我就把夕輝也接過去。他那麼聰明,一定有一番大作為的。要想讓他離開這裡,我就必須要在他二十歲之前能夠轉移到其他地方去。哪怕是我在其他地方跟人家結婚了,也不可以把他接過去。”
虎嘯和夕輝這兩兄弟從小就相依為命,本來兩人都投靠在裡家生活,到虎嘯二十歲出身的時候,他把弟弟也接了出來。當時拓峰土地過剩,與其說是過剩不如說是人過少,不斷地減少。因為夕輝的戶籍是在拓峰,因此以後毫無疑問肯定會被分配到拓峰去。
“他努力地讀書,要是成績好的話說不定可以上大學。不行的話就出來做官,但當然是和州境內的官。我可以通過結婚轉移到其他的地方,但這樣是不能帶上他的。因此要讓他離開這裡的話,要不就是我去其他地方當兵,要不就是他去其他地方娶老婆。”
“對了,”虎嘯一拍手說,“鈴,你願不願意?”
“別開玩笑!”鈴用菜籃輕輕捅了一下虎嘯,說:“這麼消極的想法不像是你想出來的啊。你想想,要是在夕輝二十歲前,和州已經變得太平了,豈不是更好?”
虎嘯哈哈一笑說:“這倒是。”
“你擔心別人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突然冒出了夕輝的聲音,鈴和虎嘯慌忙回頭一看。夕輝又說:“要是你真的可以到別的地方當兵啊,你又性急又魯莽,我才放心不下呢。”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哥哥說話!”
夕輝不理虎嘯,對鈴笑了笑說:“是時候準備午飯了。”
這裡住宿費是很便宜的,大部分的收入都來源於客人的伙食費。廚房的老人做菜的功夫不錯,只是這旅館裡面都是雜亂無章的,客人也不是達官貴人,所以飯菜也不會用很名貴材料做。
由於很多客人都喝酒,醉了後經常會打架,所以要是虎嘯不在的話,店裡就變得更亂七八糟了。
“多虧有鈴在,客人好像多起來了。”
夕輝一邊擺放餐具,一邊對鈴說。
“哪裡。”
“女人在這裡是珍惜動物。雖然也有很多女人回到慶國了,但總體數量還是少。都是因為先王把她們都趕走了。”
“是嗎……”
“不過與其在這種地方生活還不如逃到國外去。所以很多人都不會回來。她們在外面找到工作,要是能幹的就更不會回來這裡了。”
確實,在中午飯的時候,聚在一起的絕大部分是男人,雖然有時侯也會有一兩個女人,但這種情況很少。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少女走了進來,正在擦桌子的鈴停下來,看了看那人。只見她一身男裝,但很容易就看得出是個少女。而且,鈴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是你?”一看到那火紅的頭發,鈴馬上想起來了。
她也看著鈴,驚訝地說:“是你?鈴?”
“以前……真是謝謝你了。”
就是她,一直守護著清秀直到他死去。而當時鈴太悲傷了,還沒向她道謝。
“不。”對方神色復雜地搖了搖頭,鈴搬來一張椅子。
“請坐。你要吃點什麼嗎?請稍等,我去拿茶來。”
鈴說完就快步走進廚房,只見夕輝就站在裡面等她。
“你們認識?”
“也說不上認識,只是以前曾經見過面。”
“是嗎……”
看到夕輝神情嚴肅的樣子,鈴問:“怎麼了?”
“那她就拜托你了,我就在其他客人還沒來之前把這裡收拾幹淨。”
“好的。”鈴說罷,勺了一碗湯,端了出去。
而這邊,紅發少女也是神色嚴肅地打量著這裡。
“請喝湯吧。”鈴把湯放到她面前。
“今天只有鈴一人?我上次來的時候還見到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你是說虎嘯和夕輝?虎嘯出去了。夕輝在廚房裡幹活。難道你是來找他們的?”
“不,不是。”
“我叫大木鈴。”
“大木……鈴?”少女微微動容。
“那時候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幫清秀傳話了……”
“那孩子葬在哪裡了?”
“他啊,葬在拓峰的墓地裡。本來他就是慶國的人。因為慶國鬧飢荒所以逃到巧國去。後來聽說慶國立了新王,所以就打算回慶國。誰知竟然……現在把他葬在拓峰,也算是完成了他的遺願了。”
“是嗎?”少女神色苦澀。
“我是在奏國遇到清秀的。我們一起坐船來到慶國,同船的還有幾個慶國人,當時他們都說慶國立了新王,肯定是變得好起來了。但現在他們應該都很失望,因為就算立了新王也沒用。因為和州侯和止水鄉鄉長還是沒變。對了,你是……”
“陽子,住在固繼。”
“固繼?是在北韋的吧。旁邊應該是瑛州,瑛州這地方不錯吧?”
“不知道。”陽子無精打採地說。
“不過在慶國,到處到是一樣。但是,應該比拓峰好一點點吧。”
陽子沒有回答。
“要生存下去,就要經受很多痛苦。果然,富裕的國家和貧困的國家就是不一樣。確實有這樣的國家,我是從才國來的。才國的國王是一個很好的人……而那些沒有一個賢能君主的國家可慘了。”
“是的。”陽子點了點頭。
“我真的不清楚那個景王究竟在幹什麼。她好像連自己國家正在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因為她只是傀儡……”陽子突然開口說。
“什麼?”
“她是一個無能的,不被部下信賴的人。所以什麼也做不好,什麼也做不了。她只是默默地,人家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是嗎?陽子,你對堯天熟悉嗎?”
“不。”陽子搖了搖頭,“我是聽人家說的。”
“是謠言嗎?但她確實和先王一樣,不理朝政,也不聽百姓的心聲。還把受人愛戴的麥州侯罷免了。”
“什麼?”陽子震驚地看著鈴。鈴憤憤不平地繼續說:“那個麥州侯是一位貿明的州侯,但景王卻把他罷免了。難道她不知道麥州侯很受人民尊敬嗎?難道她不知道人們對此的不滿嗎?”
“是嗎……”說罷,陽子站了起來,“我不吃飯了,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怎麼了?”
“沒什麼,我是因為來這裡辦點事,順便進來看看的。其實沒打算吃飯。”
“是嗎。那請你以後再來。”
陽子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鈴目送著陽子出去,然後把湯端進廚房。這時候她才發現陽子根本就沒喝湯。
“可能我說得太多了,把她悶走了。”
確實慶國中女人太少了。所以一見到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話就不禁多了起來。
鈴一邊想一邊走進廚房,突然看見夕輝和虎嘯板著臉站在裡面。
“啊,你回來了?”
“鈴,剛才那女孩是誰?”虎嘯語氣沉重地問。
“是我之前碰到過的人。說是住在北韋。”
“北韋……”
夕輝抬頭看了看虎嘯,說:“勞的家……”
虎嘯點了點頭,然後抓住鈴的手,語氣更沉重地問:“你們說些什麼了?”
“沒什麼啊……”
確實沒有談一些古怪的事情,也只是閑話家常而已。
“那家伙,說些什麼了?”
“她啊……啊,說了一下關於景王的傳言。”
“她很熟悉堯天的事情嗎?”
“不知道。她說那些都只是聽別人說的。不過我想她應該也很熟悉堯天的事情吧。”
虎嘯和夕輝對望了一眼,夕輝點了點頭,說:“我們馬上轉移去其他地方。”
“什麼?”鈴驚訝地看著夕輝。
“她之前也來過。好像在找什麼似的。要是她對堯天的事情那麼熟悉,說必定她就是朝廷的人。”
“這不可能吧……”
“不是有傳言說景王也在包庇升纊和呀峰嗎?那有可能是真的,要是這樣,說不定剛才那少女就是朝廷派來的刺探消息的人。”
鈴滿臉驚疑之色。夕輝對她點了點頭說:“快點收拾行李吧,遲了就可能來不及了。我們要放棄這裡去投靠其他的朋友那裡。”
“但是……”
“那少女可不是一般人啊。”
Ⅲ
蘭玉一算,陽子出去已經有十天了。
“陽子什麼時候回來呢?”桂桂無精打採地問。
蘭玉輕輕笑了笑。桂桂肯定是覺得很寂寞了。因為裡家的小孩子就剩下他一人。
“應該快回來的了,不是說出去十來天嗎。”
“喂,蘭玉姐姐。陽子她是不是嫁人了?”
“莫非是和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呢?”
一般是要成年後才可結婚,但要是野合的話就沒問題,不過要先得到父母的同意。可是,陽子父母不在這裡。
“要結婚也要等到成年之後啊,在那之前她會留在這裡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就連蘭玉自己也不敢肯定。雖然說陽子是裡家的人,但從遠甫對她的態度來看卻有點奇怪。她更像是一個貴客。如果是客人的話,就肯定不會在這裡呆得久的。
鈴讓桂桂幫忙洗餐具,用布把碗碟擦幹放回櫥櫃裡。當她整理好櫥櫃後,回頭看了看桂桂,說:“辛苦了,我們泡茶喝吧,快把遠甫叫來。”
“嗯。”桂桂用力地一點頭,飛也似的跑去遠甫的書房。蘭玉看著桂桂的背影,滿臉慈愛。這就是她引以為豪的弟弟。聰明、和善、能幹、人見人愛。遠甫還說以後要推薦他上庠學習。
蘭玉一邊欣慰地笑著,一邊把茶具放好。這時候蘭玉聽到大廳的門打開了。
“遠甫,你要喝點什麼茶?”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蘭玉轉過頭去,看了一看門,馬上臉色大變。只見進來的是一群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你們……”
有六人左右,樣子平平無奇,但眼露兇光。蘭玉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把門關上,就守在那裡不動。
“你們究竟是誰,來做什麼……”
蘭玉還沒說完,只見一個男人從懷中取出一柄短刀。
蘭玉不禁發出尖叫,不斷往後退。男口男人沖上來一把抓住蘭玉,倒剪她的雙臂。
“你要幹什麼……”
那男一把捂住蘭玉的口,蘭玉就說不出話來。他向其他男人揚了揚下巴,男人們馬上埋伏到門的旁邊去。
他們究竟要幹什麼?
接著有個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是桂桂!
蘭玉緊張的心都提到喉嚨上來了。只見門輕輕地打開了,蘭玉在也按捺不住,拼命的喊:“桂桂,快逃!”一邊不顧一切地掙脫了男人的手,想要跑去門口,但卻被身後男人絆了一下,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看著門被推開了。站在門口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桂桂。
“快逃,快逃啊!”
桂桂被眼前的情景嚇的兩眼圓睜,他聽姐姐這麼喊,馬上轉身就跑。就在這時,門口右邊的一個男人下子提起桂桂,把他拉到一邊,舉起了短刀……
“怎麼了!?”
是遠甫的聲音。他快步跑過去,就在同時桂桂的身體倒了來,胸口插著一把短刀。
“桂桂!!”
蘭玉悲叫著,突然背上受了一記重擊,她慘叫一聲,整個身體萎縮成一團,然後就痛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抬起頭,只見桂桂臉朝下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遠甫拼命地往這邊跑來。
“蘭玉!桂桂!”
當他要跑進來的時候,門旁邊的一個男人一把抓住遠甫的手臂。遠甫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他一下子甩開那人的手,跑到桂桂身旁,抱起他。遠甫看了一眼蘭玉,知道現在救不了她,就抱著桂桂往外跑。
“快逃啊,遠甫!”
只見門外也有人守著,於是遠甫只好往節房的方向跑。那些男人一窩蜂地追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桂桂……
蘭玉雙手支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
“遠甫……”
她聽到書房那邊都是人的追趕聲,她扶著牆壁,慢慢地向節房走去。
“還是應該到外邊求救?但是桂桂……”
她強忍著背上的痛楚,蹣跚地走到客廳和書房中間的走廊,只見前面遠甫已經被那幫人抓住了而地上躺著桂桂。
“遠甫!”
“蘭玉,快跑!”
“但是……”
蘭玉看著倒臥在地上的弟弟,血從他胸口不斷流出來。桂桂一動不動的,既沒哭,也沒作聲。
“不會這樣的……”
“蘭玉!”
蘭玉猛地一震,只見那些人正在向她跑過來,蘭玉本能地轉身就跑。她只覺得背後刀劍亂舞。
突然蘭玉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只見頭上的刀子要砍下來了,她不顧一切地在地上一滾,躲開了一刀,順勢滾進了房間裡面。她馬上把門關上,用背頂著門。
哪裡,應該逃到哪裡去?
她這時才發現這裡是客廳。先把門鎖上!
正當蘭玉要轉過身去的時候只覺得一樣冷冰冰的東西從背後插進自己的身體,穿過胸膛,又抽了回去。蘭玉悶哼一聲,覺得有些熱乎乎的東西從胸口流出。她還是不斷地跑,一直到了臥室。她用手撐在架子上,但還是倒了下去。架子上的東西翻落下來,其中有個小盒子,“是陽子的……。蘭玉模模糊糊地想,她究竟是什麼人?今天她不在,太好了……但是裡家就變得冷冷清清的了,遠甫一定很寂寞的吧……啊,遠甫!
她現在想起,她扔下了遠甫自己一個人逃到這裡。
“遠甫怎樣了……太過分了,我們根本沒做錯什麼……”
比起身上的傷,弟弟的傷更讓蘭玉痛心。
“他還那麼小,為什麼連他也不放過……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慶國是一個悲慘的國家。出生在慶國更是悲慘。父母雙亡,自己又差點被放逐,終於連這個最後的藏身之所裡家也被襲擊了。這個國家竟然任憑暴徒和強盜胡作非為!
“陽子……”蘭玉無意識地抓住地上的一個小布袋,“你要為桂桂報仇……你不能夠放過那幫畜牲……。布袋裡有一個硬硬的東西。蘭玉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她從手指縫中看到一個金色的東西。
“這是……”
是一個印章,金色的印章。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就在這時,蘭玉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她馬上用最後的力氣緊緊地握住那東西,以免被那些人看到。接著背上又一痛。
“這是景王的……”蘭玉掉下了眼淚,“拜托你,陽子,你要幫我們,還有慶國的人民……”
Ⅳ
“退下吧。”
景麒對使令說。兩頭魔獸一聲不吭地消失了。陽子和景麒身處於樹林中,不遠的前面就是北韋的固繼城市的樣子已經隱約可見。
陽子默默地站著,心中不斷在想:麥州侯,究竟是個什麼人?
在拓峰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她一回來就問站在城外等候的景麒,景麒沒讓她進城,他說裡面彌漫著血腥味。
陽子好像很激動的樣子。景麒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回來就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看來只好說出自己心裡所想的。
“主上你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就不用問你了!”
“浩瀚為人正派,為什麼你罷免了他呢?”
陽子一時語塞。
“我當時建議主上,要仔細查明事情真相後再做決定。但您不採納我的意見。但為什麼現在主上又說起這事?”
“我不是讓你查了嗎,浩瀚確實是要謀奪王位,想要把我殺了,之後事情敗露,他就逃走了。”
“事情不就是這樣嗎?”
“但我聽說他很受麥州的人民愛戴。”
“這我也略有所聞。”
“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為什麼這樣說!”
“那,我鬥膽問主上,當時我極力庇鏟浩瀚時,陛下有沒有聽我說的話呢?”
陽子再次語塞。
“所謂的庇護,其實也就是建議主上在罷免他之前三思而行。但主上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其他人說的話。我不斷在說,浩瀚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但為什麼主上你當時不聽但現在才舊事重提呢?”
陽子明眸上揚,說道:“你覺得浩彌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只見過他兩次,但我已經覺得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景麒,你……”
“那麼,主上你現在後悔了嗎?當時有人証、物証,還有我為他求情,但主上你根本沒有理會我說的話。”
“夠了,別說了。”之後陽子再也沒說話,從拓峰─直到固繼,她都默默地低頭走著。甚至到了固繼,她還是繃著臉的。
“主上,門關著。”
“我知道。”陽子冷冰冰地說。
“主上您還生我的氣嗎?”
“不。”陽子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景麒輕嘆一聲。現在他發現自己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是一個不善說話的人,但這時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對不起,主上。”
“不是你的錯。”陽子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
“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重了……”
“不,是我問的問題太糟糕了。對不起。”
“我們走快點吧。”
景麒看了看陽子的臉,他對這位新主上的寬宏大量感到很欣慰,也感到很懷念,景麒耳邊響起了那個幼嫩的聲音:“不,要是我不是這麼武斷,要是我好好地聽你們的意見就好了。”
景麒抬起頭看看蔚藍的天空,“那個國家,就在那裡吧。”
“我有太多缺點了,”陽子在回固繼途中想道:“難道是我對景麒的信任還不夠?”
“你不回堯天嗎?”走到城門處,陽子問。
“我好久沒和遠甫見面了,我想先去見見他再回去。”
“究竟遠甫是個什麼人。”
“這……我也不太清楚。”說著,景麒也是滿臉困惑,“他好像是麥州的人。通曉治世之道,在麥州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但後來遭到小人的加害,於是留亡到瑛州,以前的麥州侯還經常向他請教。”
“是嗎,浩瀚也……”
陽子想,大概景麒覺得自己對麥州侯沒什麼好感,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對自己明說。想到這,陽子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這,可能也是我的缺點。”
陽子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到了裡家旁邊的小巷裡,再拐一個彎就到裡家的正門。突然景麒站住了。
“怎麼了?”
景麒皺著眉頭說:“血腥味……”
陽子環視四周,發現裡家四周一片死寂。
“難道……”
陽子突然感到大事不妙,馬上向裡家大門跑了過去。穿過大門,跑進大廳,只見地上是一滴一滴的血。
大廳裡沒有人。整個裡家也是一片死寂。
“蘭玉!桂桂!”
血跡一直延伸到書房。
“遠甫!”
這時候一頭魔獸走過來說:“主上,沒發現敵人。”
陽子點了點頭,繼續向書房走去。一拐過彎,就見到桂桂倒臥在地上。
“桂桂!”陽子跑過去一看,只見一柄短刀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陽子摸了摸他的手,冷冰冰的。
“桂桂!”
“不要動他!”
一回頭,只見景麒渾身發抖地說:“他還有氣息,驃騎,你把著孩子送往金波宮。”
“可能來不及了。”驃騎輕聲說道。這個景麒也明白,他點了點頭說:“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只好看天意了。”
“遵命。”只見桂桂身下冒出一頭魔獸。把桂桂托起在背上。同時一只長有白色羽毛的鳥獸扶著桂桂的身體。
“驃騎,芥瑚,拜托了。”陽子說。接著她又環視了四周,發現在客廳裡還有血跡,一直延伸到陽子的臥室。看到滿地的血,景麒閉上眼睛,看不下去了。
“景麒,你到外面等我吧。”
“但是……”
“你幫我照顧桂桂就行,盡早請醫生幫他醫治。”
“遵命。但是……”
陽子沒再理他,直奔臥室。房門開著,只見裡面有個少女躺在血泊中。
“蘭玉……”陽子跑過去,把蘭玉扶起,但蘭玉身體己僵硬。她已經斷氣多時了。
“為什麼……為什麼!”蘭玉和桂桂根本沒有很任何人結怨,但蘭玉卻被人刺了數刀。究竟是什麼人幹的。
“為什麼……”突然陽子猛地想起,“遠甫!”
“他不在。”是班渠的聲音。
“不在?”
“我找遍整個房子,也不見遠甫或遠甫的屍體。”
“為什麼……”
“有三股血腥味,說不定遠甫已經受傷。這樣的話,他應該被人綁架了。”
陽子咬了咬下唇:“以前曾經有一群男人闖進來,也有一個經常蒙面的人來拜訪。莫非,這是那個大漢做的?”
自己當時也覺得可疑,但是還是沒能組織事情的發生。
“蘭玉……對不起……”
陽子左手摟住蘭玉,右手幫她梳理好零亂的頭發。這時候發現蘭玉的右手收在胸前,緊緊地握著拳頭,手中好象捏著什麼東西似的。因為蘭玉小小的拳頭鼓了起來。陽子輕輕掰開蘭玉的手指,只見裡面掉下一個金色的印章。
“蘭玉……”
陽子眼前一片朦朧,蘭玉,她終於發現這個印章的秘密了?不會的,她可能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她當時那有時間仔細看這東西。而且印章上的字是反著的,沒有那麼容易看得出來。而且她當時受傷了,哪有心思去看這東西……
但是,陽子馬上想到,蘭玉緊緊握著這印章的用意。
她緊握著印章,還把它收於胸前,肯定是為了保護這印章。或是不想讓人看到,也就是不想讓兇手看到。
為什麼要保護這印章?是因為這是我的東西?還是因為這是用金做成的?或者……
“謝謝你蘭玉……”陽子不讓眼淚流出來,她不斷地哀嘆道:“對不起,蘭玉……”
要是她沒出去的話,要是她還在裡家的話……
“班渠,景麒呢?”
“他正在回宮城。”
“是嗎?”陽子點了點頭。不管如何,都要把桂桂,救過來。要不然就太對不起蘭玉了。
在拓峰也有個孩子死了。
陽子咬咬下唇,看了看蘭玉,深深地低下了頭,說:“對不起,蘭玉……”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