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周王府自然也不可能是門庭冷落,畢竟是成年親王,且又是戰功赫赫的,縱然如今收斂光芒在京中領差,那也是在劍鞘當中的寶劍了,依附他們的人少不了。
可是從來沒有這麽多過。
周王夫婦哪怕是蠢貨也知道這不對勁,何況他們也不是。
可尋常的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好打發,有些人卻是怎麽也打發不得的。
比如說周王妃的娘家人。
博陵崔氏跟清河崔氏幾乎齊名,都是五姓七望中的大族,周王妃從博陵嫁到京城,已經代表了博陵崔氏一族的態度,但是望族也不是人人都清醒理智的。
比如此時,崔氏的二嫂便面色難掩興奮。
崔氏族人做官的不少,在京城的卻就崔莫亭一個。
崔莫亭是周王妃的二哥,周王妃跟他關系不如大哥平江王親近,跟二嫂崔二夫人的感情便更淡了。
此時,崔二夫人便難掩心中喜悅:“此時此刻,做哥哥的,弟弟出了事,王爺合該多多表現!”
自從太子死後,新的太子遲遲未定,其實滿朝都翹首以盼,等著看新的太子到底花落誰家。
齊王是個大胖子,走路都費勁,生母又只是個普通宮人出身,所以早就出局了。
剩下的能跟周王一爭的,只有魯王。
現在魯王出了事,簡直是天降的大好事。
崔二夫人連茶都顧不得多喝一口,見周王妃仍舊是面色淡淡的,忍不住便急忙催促:“王妃,您可得抓緊這次機會啊!”
這個時候,當然要請命去皇陵了!
這樣一來,若是救到了人,那麽周王便是兄弟情深,仁至義盡。
若是救不回魯王,那就更好了,名聲利益都賺盡了。
周王妃聽的有些頭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淡淡的說:“二嫂不必多說了,最近王爺在兵部領著差事,管的便是兵器,他如今忙都慢不過來。至於四弟的事,王爺也是憂心不已,可既然聖上都沒叫他去,必定便有聖上的道理。孝悌不孝悌的,原不在一時的事上頭,得實實在在才好。”
話裡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周王是絕不會插手這件事的。
崔二夫人心裡覺得可惜,可周王妃的脾氣從來就是說一不二,當年在娘家的時候她就非常有自己的主見,誰的話都不肯聽的,現在便更是如此了。
她隻好訕訕的告辭。
回了家便跟丈夫抱怨:“這麽多年了,三妹還是這個脾氣!”
崔家的人大抵都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崔莫亭也同樣一副平平靜靜的樣子:“你去見王妃了?”
“可不是!”崔二夫人咬了咬唇,伸手想去替丈夫寬衣,卻被丈夫給躲開了,一時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我也是一片好心!這麽多年,看看魯王囂張成了什麽樣?分明周王當年在登州好好的,可如今卻得在這京城憋屈,還不是魯王作怪?最近便更是變本加厲,還鬧出什麽佛像的事,現在他出了事,王爺難道不該趁機越過魯王?”
若是魯王死了就更好了!
崔莫亭自來就是冰山一樣的性子,此時看了妻子一眼,自己換了一件家常的衣裳,冷冷的道:“那是殿下的家事,如何輪得到你去置喙?”
又是這副態度!
崔二夫人頓時覺得自己心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不上不下的梗的人難受。
崔家的人都是這樣!好心當作驢肝肺。
她嫁給崔莫亭這麽多年了,卻從來沒有跟周王妃交過心。
若是說周王妃天生就是冷淡的性子也就罷了,但是崔二夫人也不是沒有見過以前平江王妃和先前的二夫人是怎麽跟周王妃相處的,周王妃分明對兩個嫂子都十分尊重。
可是到了自己這裡,卻是冷冷淡淡的。
她咬了咬唇,實在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家事?是啊,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上不得台面,只是個填房,當然是不配跟你們成為一家人的了!”
崔莫亭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徑直出了門。
真是個捂不熱的石頭!
崔二夫人伸手打翻了擺在窗邊的花瓶。
崔莫亭徑直去了周王府。
周王彼時正在議事,聽見了崔莫亭過來,讓人去後院通知了一聲周王妃,自己便打發了幕僚門客,請了崔莫亭去書房說話。
一到書房,崔莫亭便面色沉重的跟周王道歉:“都是我治家不嚴,娶妻不賢,她說些胡話,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周王對著二舅子自然是和顏悅色的,笑了笑就說:“說的太過嚴重了,這些都只是婦人之間的一些私房話罷了,二舅哥無需如此。”
“什麽婦人閑話?”崔莫亭冷哼:“現在魯王出事生死不知,聖上身為人父哪裡有不著急的?這個時候,任何事都沒有魯王的生死更重要,若是這個時候,誰還玩弄權術,爭搶功勞,在聖上和朝臣眼裡,成了什麽人?她自己無知,竟還跑到王府來丟人現眼,實在是”
二舅哥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周王還有什麽可說的?他歎了口氣,等到下人上了茶水之後,才誠懇的看著自家二舅哥勸解:“二哥,原本你的家事,我是不該多嘴的,可那些到底都是陳年舊事了,您也是時候該放下了。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啊!”
原本說起前頭的事,崔莫亭都是十分正常的,周王留他吃飯,他也答應了,可現在,周王一提起這個,他當即就起身告辭了:“我衙門裡還有些事兒,便不留了,勞煩王爺跟我三妹說一聲。”
說完抬腿就走了。
周王忍不住就歎氣,回了後院見到周王妃,還搖搖頭:“不必忙啦,二哥留不住,走了!”
周王妃原本都已經安排好了廚房的菜單了,聽見這話眉心一蹙,看著周王問他:“你跟二哥說什麽了?”
“這,我能說什麽啊?”周王咳嗽了一聲:“二舅哥他過來跟我說,讓我不要理會二嫂過來說的那些話,讓你也放寬心,我,我不過就隨口那麽一說,讓他忘了前頭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