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悅想得倒是挺好的,一般人也確實能給這位奇葩路癡指一指路,但問題在於,那得是要對方和自己的身份地位差不多的才行啊?
繞過一個大花壇子,上頭這會兒沒有花卉,有的只是一堆雪白雪白晶瑩剔透的冰雕雪雕。呂悅繞了過去,看到那幾個說笑人的服飾,立馬就給跪了——不跪不行啊,那可都是跟肉包子平級的!!
那邊走過來了個小太監,然後就跪在那裡了,幾位皇子也沒在意,一個正捂嘴跟另一個咬著耳朵呢,另一個臉上樂得都快開了花兒了。
一轉頭,其中一個看到了跪著的呂悅同學,還當是哪裡的粗使太監呢,正要走開,另一個卻看出她的服飾並不是粗使的,而應是哪位皇子身邊伺候的,問了句:「是跟著誰的?」
「奴才是伺候十六殿下的。」就算肚子裡面給十六皇子起了再多的外號,也不能直呼出來啊,那些可是說了就等於作死的行為啊!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閃出一絲詫異,另一個捉狹的笑了起來:「十六呢?」
「殿下在暖閣裡休息。」現在想想,有著八皇子所在的暖閣,跟迷路到找不見出口的御花園哪個更可怕?呂悅心中一時有點迷茫了起來。
「哦……」那人點點頭,笑道,「你回去跟十六說,就說那邊。」說著,抬手指向一處牆角的假山邊,「那邊有好玩兒的,叫他去瞧瞧。」
呂悅皺著眉頭,卻還是點頭應是。這二位她雖然見過,但並沒有完全弄清楚他們的排位,年紀看上去跟肉山差不多,可正處於變聲期,應該大個一兩歲的樣子。
見他點了頭,另一個又著急的囑咐了句:「快些叫他過去!晚了可就看不見了!」
「是……」呂悅硬著頭皮又應了一聲,等這二位一臉詭笑的走了過去,之後,這才連忙順手拉住了位宮人,問明瞭出口方向,一轉頭,臉上就是一臉糾結……居然,就是剛才那位皇指的方向!
那邊肯定有什麼,可不走那裡,她就找不著大門啊……但要是遇上什麼會倒楣的事情的話……
心裡面翻來覆去的琢磨了好半天,才一咬牙左右瞧了幾眼——過去!但要小心點,但凡有什麼事就趕緊跑,自己個子小,藏起來也便宜一些!
放輕了手腳,向著那處山石處走去,一路上並沒見著什麼人,也沒遇上奇怪的事情,這才鬆了口氣,從牆邊那裡順著那條據說只有一條路的小路走著,剛剛走過假山,就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no、no……哦,no,help!啊……」
眨巴眨巴眼睛,呂悅的動作僵硬了下來,這聲音,怎麼聽著跟歐美A片裡面女人的叫那啥聲似的?!
自己先是見識了一把葉貴妃那東洋叫法後,在御花園中居然還能見到激烈的歐美大片不成?!
詫異的轉過頭去,愣愣看著那塊山石,就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似乎被什麼東西捂住了一樣,可是喘息聲、碰撞聲還是沒停。
側了側頭,總算是從山石的縫隙中看到了一絲光景,上次在太后慈恩殿中見過的那位洋妃子,這會兒身上的衣裳半掛著,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身後那個正在奮力衝刺的年輕男人,看服飾也是某個皇子中的一位,但絕逼不是皇帝那老傢伙!
這、這這就是剛才那兩個熊孩子叫肉山過來看的「好東西」?!讓肉山來撞破他老爸的小老婆跟他哥哥的好事?!
頭中一陣發暈,呂悅抬腿就想閃人,可腳下卻似有千斤重一般的難以動彈,這會兒,一個「死」字亮光閃閃的盤旋在她的頭頂,遇上這事,要是被人發現了的話,除死外再無其它可解脫的途徑了吧?
手腕上一緊,脖子後頭也是一緊,竟然被人硬生生的提了起來!剛想下意識的開口叫出聲來,就聽到「噓」的一聲,那人扯著自己三步兩步的就離開了事發現場。
呂悅只覺得頭暈腦脹,兩邊的小路全然看不清楚,等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身處於一個涼亭之中了。
面前那人神色冷峻,面無表情的冷冷看著自己,身上衣著看似簡單,衣料卻華貴十分。自己倒在地上,她卻站在自己面前,不過只比自己高一頭左右的模樣,這會兒卻宛若天人一般的俯視著自己。
「女、女史大人……」
葉女史臉上肅然一片,半絲笑意皆無,鳳目冷冷的盯著自己,不怒自危,聽呂悅開口說話了,這才冷哼一聲:「你腦子裡裝的是豬油嗎?別人讓你過去,你就過去?!」
……
…………
………………
「哈?」這回呂悅又傻了一把,她……她說什麼?豬油??等等,什麼叫別人叫自己過去自己就過去?她說的到底是什麼??
見她依舊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葉女史眼睛眯了一下,閃過一道寒光,腳步輕抬,朝自己走了兩步過來,彎下腰來,臉就在自己臉前不過三寸處,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十、十三殿下讓你過去送死,你就自己親自送了過去?」
「呃……」呂悅又愣了下,連忙解釋,「不是他們讓我過去的,他們是說讓我找十六殿下去看……好東西……」
「所以?你就自己過去先瞧了?」那鳳目眯得彷彿成了一條絲,話音竟是從牙縫裡鑽出來的一般。
「不……不是……我……師父讓我出御花園到慈恩殿找小馬子,拿殿下的衣裳……我……我不認路,問人怎麼出院子,他們就指的……那邊。」
「哼。」鼻子裡哼出一股白氣,葉女史直起腰來,一臉鄙夷的看著呂悅,「你問的那人就是跟在他們身後的,莫非直到這會兒還不知那是他們使喚的人?」
「呃……哈?!」呂悅徹底蒙了,他們兩位皇子,要是說找機會陷害一把肉山還好說,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太監,害自己有毛用啊!!
葉女史眼中鄙夷之色不減,上下在呂悅身上掃了一眼,就跟看路邊的垃圾一般:「這裡是園子西北,你要去慈恩殿要往西南走,自己路癡就少一個人出來亂轉,不然回頭死在哪兒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
呂悅默默低頭,內疚得幾乎想要吐血。要知道,身為一個路癡,其最大的特性及自信就在於找路上……明明找的不對,但每走一步都有著莫名底氣做為堅實的後盾。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路癡的這條康莊大道上越奔越遠,現在,她被一個美人給鄙視……而且鄙視的還如此徹底……
等等!
「那個……美人啊,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路癡的?」呂悅一臉疑惑的抬起頭來,細看看,其中還有一絲憨厚相在內。
葉女史數落完呂悅,似乎就準備要離開這個涼亭了一般,身子都轉到了亭子口兒處了,聽到呂悅的話後腳步僵硬在了原處,隨後,緩緩的、緩緩的,一點一點的轉過了身子來。
之前,她雖然板著張臉,眼中時不時的閃一閃鄙夷之光,卻總的來說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的,就像塊木頭板子刻出來的似的。而這會兒,呂悅愕然發現,剛剛那張美人臉——它,裂了。
一步、一步,葉女史走得極慢極慢的,到了呂悅面前,緩緩的蹲了下來,那張裂開的美人臉上帶著一股黑氣。隨後,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輕柔,卻又低沉,與她的美豔蘿莉外表的語氣語調全然不符的開口著:「你,剛剛,叫我什麼?」
被她這股莫名恐怖的氣勢嚇得呂悅身上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團著身子往後縮了縮,兩隻眼睛也因恐懼而瞪得圓圓的,彷彿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沒、沒、沒說什麼……」
呂悅根本沒爬起來,就著冰涼的地面向後退了退,然後,她沒覺得面前這位怎動過腳步,她就又貼了過來,細長的鳳目眯了起來,一隻手卡拖了自己的下巴,手指並不冰涼,反正比自己臉上的溫度要高。
「乖,再叫一聲。」
「………………………………美人。啊!!疼疼疼疼!」太陽穴上傳來讓人幾乎能把頭裂開的疼痛感,可實際上只不過是這對纖纖玉指團成了拳,在兩邊失力揉撚所造成的結果。
呂悅這會兒才明白,為毛蠟筆小新每回被美芽揉頭時會疼成那樣了。
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面前的這位美人才似揉夠了般的滿意鬆手,看著地上彷彿死狗一樣的呂悅,嘴角揚起了一個足以媚惑眾生顛覆世界的弧度:「乖,以後再亂說話……」說著,修長的手指在她一邊的太陽穴上輕戳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女史走了,帶走了呂悅的半條命,她不帶一絲雲彩,卻帶了如此不詳之物,呂悅真心很想跟她老商量商量:您老還是帶著雲彩走吧,把我的賤命還給我……
「最重要的是……她到最後也沒給我指條正確的路出來啊……」老半天,直到身上覺得有些發冷了,呂悅這才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時間大腦有些混亂,她實在是有些理不清今天所發生過的種種詭異事件了。
「小呂公公。」
呂悅這邊剛把身上蹭的土彈乾淨,就聽到有人叫自己,嚇得她原地跳了起來,「嗖」的一下子轉過身去,就見涼亭外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宮女。
那個小宮女沖自己福了福:「葉女史叫奴婢來給公公帶路。」
帶路?帶什麼路?
愣了五秒鐘,呂悅才反應過來:「去慈恩殿的路?」
「是。」那個小宮女又福了一下,抿嘴一笑。
小小的年紀,五觀還沒長開呢,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黃毛小丫頭。但剛剛受過她家主子的迫害後,呂悅此時哪裡還敢小瞧一個小小的宮女?生怕她也是個身負揉頭神功的高手!
「麻煩姐姐了……」
「奴婢年紀比公公小呢。」小宮女又是一笑,臉上還有些個發紅。
跟在這個小宮女的身後,呂悅此時都覺得太陽穴在突突的直跳,抬起手來,在頭上按了按,就覺得那裡又紅又腫又脹,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你怎麼了?」聽到聲音,小宮女好奇的朝呂悅這裡看了一眼。
「沒事……頭有點疼。」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到葉女史狂虐自己的那個鏡頭沒?還是說葉女史虐完自己後就拍拍屁股、不帶一絲雲彩的走人後才把這個小丫頭給叫過來的?
「可要瞧瞧大夫?」小姑娘關心切切的問道。
呂悅瞄了瞄她臉上關切的表情——應該不是裝的吧?
「不必不必,老毛病了,就是有點偏頭疼。」正月前才剛請那位學藝不精的小醫師來看過,這還沒出正月呢,哪能因為自己的裝樣子再請一回?回頭上面那位**oss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趕緊轟走?
「這個毛病可麻煩呢!奴婢入宮前,家裡母親就有這個毛病,常年不舒坦,要不然也不會……」話說到一半忙掩了口,轉過頭來急忙解釋道,「小呂公公福大命大,宮裡又不比別處,必然能醫好的!」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呂悅忙乾笑了起來,琢磨了一下,開始套小蘿莉的話,「你伺候葉女史幾年啦?」
「由打去年六月起伺候女史大人的。」
「哦,女史大人年紀也不大吧?她是什麼時候入的宮啊?」
「聽說是三年前呢。」
「女史大人也姓葉,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親戚?」
「是呢,聽說是侄孫女,這才入宮來伴著太后娘娘的呢。」
皺著眉頭摸了摸下巴,呂悅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女史大人長的這麼漂亮,脾氣可……還好?」
小宮女棉兒兩眼立即變得晶晶亮了起來:「女史大人脾氣可好了!平時也不太使喚人,奴婢不過白天時跟著跑跑路什麼的就好,一早一晚的都不用人呢,是位難得的好主子!」
……好?好主子?
呂悅有些憂傷的抬起手來,又摸了摸已經逐漸冷卻下去的太陽穴,唉,或許她是個好主子,但絕逼不是我的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