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莞笑道:神童不敢當,但是這小家夥的確很聰明,謝大哥說,要讓他今年下場試一試呢,權當歷練了。
哦?謝青鋒挑眉,這一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也別說他,羅莞自己都覺得讓一個十歲的小孩兒去考秀才,實在是匪夷所思,因無奈笑道:我也說了他還小,不過我看謝大哥的樣子,倒似是很有信心。
謝青鋒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也許孚兒是有這個才能,我看那位謝公子,也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但凡他這樣說,大概是對孚兒有些信心吧。
他才十歲。羅莞搖搖頭,卻聽謝青鋒笑道:那又怎麽樣?你以為這世上沒有十歲的秀才嗎?我小叔叔當年,便是九歲的時候就考中了秀才,十二歲考的舉人,若不是他出了事,好多人都說三年後或許就會出現歷史上最年輕的十五歲狀元呢。
你小叔叔?那麽厲害?羅莞還從未聽謝青鋒說過他這位親人,此時聽見對方如此聰慧,不由十分驚訝。
是啊,我爹爹都說,可惜他……唉!不然的話,今天朝堂上代表我們謝家的,恐怕就不是我爹,而是我小叔叔了。
那你小叔叔到底怎麽了?羅莞也覺著十分遺憾,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完了,方發覺自己不對,於是連忙道:抱歉,這應該是你們家的傷心事,我不該問的。你也不用說。
謝青鋒歎了口氣道:倒也沒什麽不可以說的,只是這件事對我們家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傷痛。我的祖母因為這事兒,一夜白發。事情至今已有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來,她老人家從未有過一瞬開心的時候。
說到這裡,也不禁神色黯然,喃喃道:我小叔叔是從外地回京的路上,被匪徒劫持,後來在他們出事的地方。發現了他的屍體,聽說半個身子泡在水裡,發現的時候,已經腫脹……不等說完。已是再也說不下去。
啊,那些匪徒太可恨了。羅莞也氣得發抖,想到一個天才少年竟然就因為不慎遇匪便如此淒慘的死去,她隻恨不得衝上前將那些匪徒給大卸八塊。
所以我最痛恨那些殺人越貨的匪盜之輩,但凡讓我發現。無論他是否洗心革面,我都絕不會饒恕。謝青鋒的語氣驀然森冷,回頭向秋明莊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以理解。羅莞點點頭,那麽天才的叔叔啊,卻被劫匪殘忍殺死。任誰都受不了。
羅姑娘,藥煎好了。忽聽門口范良的聲音響起,他說完就來到謝青鋒面前,故意陰陽怪氣道:世子爺,不好意思,還要借您健康新鮮有殺氣的血一用。
二莊主。羅莞扶額,這是求人的口氣嗎?她看向謝青鋒,誠懇道:有一次就夠了,往下的藥沒有血也使得的,我就不信了,不過是人血,怎麽可能治病?那老頭兒八成是為了報復你把人家從飯桌上揪起來的仇。吃貨的怨氣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
小心為上。謝青鋒卻不為所動,從懷中掏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嚇得羅莞一把抓住他的手,驚叫道:你瘋了?這匕首殺過多少人?沾過多少血?怎麽能用它?萬一傳染了疾病怎麽辦?
謝青鋒一怔,目光慢慢挪到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纖纖玉手上,那滑涼的細膩觸感讓他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這便是肌膚相親的感覺嗎?是羅姑娘的手……
喂喂喂!你眼睛往哪兒看呢?范良別看怯懦的都不敢向蔣秋娘表白,然而在這家夥心裡,那是已經把羅莞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看待的,他從不覺得羅莞會和這些富貴公子有什麽關系,此時對於這明顯是想要往前湊的謝青鋒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好感。
這當然是很不講道理的,不過這就是簡單人的思維了,粗暴直接,厭惡就是厭惡,對方有恩於自己也改變不了這一心理。
謝青鋒收回目光,而羅莞大概也覺出不妥了,這可是古代,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因連忙將手撤回來,卻見謝青鋒垂下視線,淡淡道:無妨,這並非殺人利器,乃是我平常征戰時,用來割肉的刀子……
那還不一樣?羅莞驚叫,卻見謝青鋒連忙道:不是割人肉,是割烤肉。
割烤肉都用這麽好的刀?羅莞驚歎:媽的,真不愧是萬惡的貴族子弟啊,割烤肉的刀都這麽高級,刀柄上鑲嵌的那是紅寶石吧?好大個頭,這要是拿出去賣的話,得值多少錢啊?
世子爺眨眨眼,羅姑娘好像很喜歡這把匕首,於是想也不想的把刀遞過去:其實也不值什麽錢,你要是喜歡,送給你。
一屋子人都驚訝抬頭,范良張著嘴,卻是啞子般不會說話了:怎麽回事這是?這……這怎麽就發展到互贈信物的情節了?好歹也是大家子,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也不知道嗎?還敢私相授受?不對,這哪是私相授受?這是當著他們的面兒就正大光明的贈送啊,太可惡了,把他們都當空氣嗎?
不用了,君子不奪人之美。那邊羅莞卻是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上頭去,她欠謝青鋒的已經很多了,完全不想再添上一筆。
你不是君子。百戰百勝的世子爺,在這方面卻成了呆頭鵝,不知道該怎麽勸羅莞收下,竟冒出這麽一句,他看羅莞剛剛明明就是很喜歡這匕首嘛。
唔,所以在你心裡,我是小人?羅莞挑眉,她知道謝青鋒不是這個意思,不過難得看見這家夥吃癟,上次在果園裡,多驕傲多猖狂啊。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謝青鋒氣,他剛剛還真得緊張了一下,直到看見羅莞促狹的眼神,才知這女人是故意逗自己玩兒,可惡,他看上去就那麽平易近人嗎?
除了這倆當事人和單純不知世事的羅孚外,其他人全都囧囧有神了:這不是打情罵俏吧?不是吧不是吧?老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明明是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可這倆人怎麽就不知道個忌諱呢?
你說你哥哥來了?卻沒住在莊子裡,而是住在那個女人的家裡?
徐王妃半倚在羅漢床上,慢慢撥著茶碗蓋兒,聽見謝玉芳的話,一雙眉毛不由高高挑起,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
娘還不信嗎?女兒遇見了金太醫,親口問他的。謝玉芳這個氣啊,在她眼裡如同神明一般的哥哥竟然要被那個女人給拐走了,她怎麽想都不甘心。此時這告狀的女孩兒一臉希冀的看著母親,她是不敢惹哥哥的,爹是不管哥哥的,看來看去,只有母親能夠出手收伏那隻狐狸精了。
卻不料徐王妃沉吟半天,方抬頭對譚芳蕊笑了一笑道:鋒兒這也太胡鬧了,他從來征戰在外,又是眾人捧在手心裡慣著,弄到現在,連個規矩道理都不講究,素日裡你們兄妹在一處的時候,蕊兒也該多勸勸。
謝玉芳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會惹得母親責備譚芳蕊,不由跳起來為表姐打抱不平道:娘,關蕊姐姐什麽事?都是哥哥自己不講究,我們勸他肯聽嗎?他現在連見我們都不想見吧?娘還邀請了那麽多夫人姑娘過來,若是人家知道了這件事,真不知你要怎麽……
夠了,玉芳,怎麽和姨媽說話呢?譚芳蕊連忙說了謝玉芳一句,見這表妹不服氣的坐下,她才看著徐王妃微笑道:姨媽說的是,日後若有機會,我會多勸表哥的。
徐王妃微微點頭,想了想又笑道:芳兒都替你打抱不平了, 你不怪姨媽嗎?
譚芳蕊笑道:我若是這樣糊塗,連個好歹也不分,哪裡還有臉住在姨媽家?說到這裡,又沉吟道:只是剛剛芳兒說的沒錯,那麽多夫人姑娘在這裡,表哥卻不露面,只怕人人心裡都有些芥蒂了,這會兒,咱們做主人的,更該面面俱到才是。
徐王妃笑道:你說的沒錯,好了,我這裡也沒什麽事,你帶著你妹妹們去找那些女孩子們說話吧,今天晚上讓廚房整治幾道好菜,我招待招待夫人們。至於那個女人……唔,原本你們倒不用管,只是如今既然她病得將金太醫都麻煩過來了,便去探望探望吧,咱們是什麽人家?倒不必和她這種鄉野村姑一般見識。
譚芳蕊一笑,點頭道:姨媽說的對,既如此,我看看找個機會和妹妹們一起過去。說完出了門,卻聽謝玉芳跳腳道:我不去,為什麽要我們去探望她?她算哪根蔥?
譚芳蕊看了她一眼,悠悠道:你不去?你不去,你哥哥能回來嗎?小傻瓜,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女兒,遇見事情總是不能多想想,這將來若是嫁了人,可怎麽辦呢?後宅哪有一時一刻離得了爭鬥?姨媽就算是厲害的了,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