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笑了笑,如今世上的事,她心裡已通透如明鏡了。無量子的離開,她早預料,只是沒能當面道謝,她心有遺憾,所以問問罷了。至於亞當,他是個有擔當、守承諾且孝順的男人,以師父的xingqíng,經歷了這麽多之後,當年的恩怨怕是不會再執著了。
無論師父有什麽決定,她都不會反對。一別三個月,師父卻老了許多,這些恩恩怨怨,她實不想再讓他老人家掛心了。待這些事了了,師父也該安享晚年了。
夏芍出了客廳,到了廚房的時候,李娟正一個人在裡面忙著,夏芍便出了聲過去幫忙。李娟立刻攔了她,“去客廳裡坐著,陪你爸和你師父去,別來廚房搗亂,你現在哪能碰冷水。”
“沒事,香港的天氣熱。”夏芍一笑,不以為意。昆侖山上那冰雪她都不懼,會怕碰這一會兒的冷水?
“熱也不行!要不說你們現在這些孩子,自己都什麽也不懂,沒長大似的,就敢……”李娟話趕話說到此處,頓時看一眼女兒,眼圈又紅了。
夏芍斂了笑,垂眸,“媽,對不起。這事是我們不對。”
李娟紅著眼圈,聞言擦了擦眼角,半晌才轉身去洗菜切菜,“一家人,說什麽對不對的。”
夏芍遞過盤子來,默默聽著。
“媽就是怪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知道好好打算。你現在是能懷孕的時候麽?你這學業可怎麽辦?再晚個兩三年也好。”
夏芍點點頭,把盤子拿去一邊,再遞上隻空的來,還是一聲不吭,默默聽訓。
李 娟見她這副乖巧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也就看著乖巧,平時在父母面前最懂事聽話了,可卻是個最有主意的,自己的事自己就做了主。想到此處,李娟便歎 了口氣,她若不是個會自己拿主意的,當初也就不會偷偷去逛那古玩街,攢一堆古玩把福瑞祥開起來了,也就當然不會有現在的華夏集團。她其實知道女兒心裡在愧 疚什麽,她定是覺得自己雖訂了婚,卻也算未婚先孕,丟了父母的臉面。說實話,在經歷了這些日子以為女兒回不來了的痛苦之後,她現在真的不在乎那些了,她覺 得天底下任何事,都沒有此刻女兒站在自己面前來得重要。至於她回來的時候多了一個人,那又怎樣?
沒有哪個孩子是不讓父母cao心的,這孩子已經讓父母夠省心了,若她這樣的孩子都丟了父母的臉面,那天底下恐怕沒有再好的孩子了。
這麽一想,李娟便歎了口氣,氣也消了,遂又關心起女兒來了。她瞧了眼女兒的肚子,問:“有四個多月了吧?”
“嗯,馬上就要到第五個月上了。”夏芍不自在地笑了笑。
李娟看了女兒一眼,這一眼可是沒什麽好氣,她是過來人了,稍一算時日,就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再一算日子,她去昆侖山的時候,這孩子可不才兩個月?正是胎氣不穩的時候,她也敢在那地方呆著!還遇險……
“小徐知道麽?”
“不知道,我也是到了昆侖山的時候才知道的。”夏芍垂眸答,父母怎麽怪她,她都覺得是應該的,但有件事她得說,“媽,要是沒有師兄,可能現在出事的就是我和孩子了。”
“媽 知道。”李娟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那些風水上的事,她不懂,但是得知女兒出事後,唐老把該說的前因後果都跟他們夫妻說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忍心怪 這準女婿,“媽這邊沒什麽,你爸那邊,你可得好好跟他說。他不比媽少擔心你,可你知道你爸那人,他是什麽事都裝在心裡,嘴上最不會說。你可別因為這樣,就 不跟他jiāo代了。”
“不能。您放心吧,等吃過飯,我單獨找爸聊聊。”夏芍道,見母親的臉色松下來,便在廚房裡陪著她忙了。
這 天的午飯吃得早,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夏芍愛吃的。幾個月沒吃到母親的手藝,尤其是九死一生回來,夏芍胃口極好。見她不拘謹,席間氣氛都松快了些。這天中 午桌上的人不多,只有唐宗伯、張中先和夏芍一家三口,門派的弟子雖得知夏芍回來了,但這樣的日子,都很體貼地在進門時見過她就告辭了。
吃飯的時候,夏芍主動說起了昆侖雪崩之後的事。有父母在場,她一句驚險都沒談,隻道自己運氣好,雪崩時落進了冰fèng,隨後看見冰fèng一端有亮光便順著走了過去,之後便見到了昆侖胎,得以在那處寶地進入大乘境界,並在金龍的幫助下出關下山。
當得知夏芍竟然機緣得見昆侖胎,唐宗伯和張中先兩人都震驚了。夏芍詳細描述了一下昆侖胎中的奇景,唐宗伯連連點頭,“沒錯!是昆侖胎!是昆侖胎……怕是有萬年了!”
“奇遇啊!這得多大的機緣!這丫頭命格奇,我還道她能大乘已經是奇才了,沒想到連這等機緣都有。”張中先也甚是感慨,至此夏芍乘龍出關的秘密是徹底解開了。這事怕玄門傳承千年以來,沒有人遇到過,她算是第一人了。
相比起兩位老人的驚奇感慨,夏志元夫妻可聽得心驚ròu跳。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她是向來報喜不報憂,話說得簡單,運氣好?那要是運氣不好呢?她困在冰fèng裡不見天日,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到頭來若是葬在那裡,世上都不會有人知道。這種事,叫他們做父母的怎能不揪心?
越是揪心,越是覺得現在女兒坐在對面有說有笑地吃飯是老天多麽大的厚待。還有她肚子裡自己那未來的小外孫,得有多大的命才能跟著她從昆侖山出來?
夫妻兩人越想越後怕,哪還有吃飯的心思,李娟望著女兒問:“你回來以後,去過醫院了沒有?”
夏芍聞言停了筷子,“還沒有,時間很趕。我忙完京城的事就馬上回來了。要不,您下午陪我去看看?”
說起去醫院,夏芍回來的事還瞞著外界,她便問了師父有沒有認識的醫生。唐宗伯在香港這方面的人脈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他吃完飯便約了一位醫生,對方親自開車來了半山老宅,將夏芍和李娟接去了自己開的醫院。
雖然相信肚子裡的孩子沒事,但夏芍還是緊張的。這孩子跟著她在昆侖山經歷了太多,沒吃好,也沒休息好,她只能用他在慢慢長大來寬慰自己,即便是歷險歸來,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帶他去醫院。說來,這段日子,她最愧疚的便是這孩子了。
當看見儀器上孩子的影像,當聽見醫生的一句“正常”後,夏芍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的心qíng,她忍不住眼圈發紅,陪在一旁的母親更是眼淚都湧了出來。
母女兩人在醫院裡一個下午,做了各項檢查,只等著兩日後來醫院拿結果。等回到半山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還是中午那些人,吃過晚飯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飯後,夏芍以想出去散散步為由,將父親單獨請了出來。兩人也沒出老宅,只在前院裡chuī著夏夜的海風,慢悠悠散步。
“爸。”夏芍笑了笑,但還沒等認錯,夏志元就打斷了她。
“別來這套,你這套就能哄哄你媽。這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一個人也擔不了。等小徐好了,讓他來趟東市,讓他和我說。”夏志元撂下話來,夏芍卻愣了。
“爸,您準備回東市了?”
夏 志元本背著手別扭地不看女兒,一聽這話便回頭瞪眼,“不回去怎麽辦?你不知道外頭都在傳什麽?你爺爺奶奶,姑姑叔叔,這些天沒少給我打電話問你怎麽樣了! 我再不回去,家裡就亂成一團了。我再躲著不回基金會,人家真以為你出事了,華夏集團要倒了呢!有你這麽當董事長的麽?這麽大的攤子,撂下就走了,你要是回 不來,這攤子誰收拾?”
夏芍被訓得一笑,乖巧低頭,用哄母親那套來哄父親。她知道,還是管用的。她不怪父親對她發火,父母都是擔 心她的,只是他們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如今她回來了,他們的心松下來,qíng緒總得有個發泄的地方。不然,總憋著會憋出病來。被父親吼幾句,她又沒損失,吼她的 是她親爸,又不是別人的。
果然,她這麽乖巧的樣子果然讓夏志元很快心軟了,瞪了她兩眼,哼了哼,背過身去。
夏芍瞧著父親消氣了些,這才道:“好,您想回去就回去。等後天拿了檢查結果,我就去趟日本,處理公司的事。”
“處理公司的事你去日本gān什麽?”夏志元當即轉身。
“集團在我走之前打算收購日本大和會社,那邊已經答應我了,只是臨時反悔,這事我得去露個面,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不然真當華夏集團好欺負呢。”夏芍也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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