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微斂眸,掩住一片陰影:“不過是個生活不順利就只會找別人問題的懦夫罷了。”
江離:“那YNS那邊?”
宋時微:“現在的問題都已經處理得當了,不會有任何消息外露。至於那對母子”
宋時微看了眼女兒們,又看了下躺在病床上的時禮,不再多說,只是給了江離一個眼神。
在這個眼神裡,江離讀懂了宋時微的意思。
她輕歎一聲:“應該的。做這種事情之前,她就應該想好代價。”
“或者說,她本來就沒想過能活下去吧。”宋時微輕聲說,“這種瘋子,根本不配當母親。”
“你們在聊什麽?”
這一日大概是時禮的病房最擁擠的時刻,她看到有個男人推門而入。
很奇怪,她明明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卻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熟悉感。
“小薑。”江離微抬下巴跟對方打招呼。
姓薑?
時禮的眼神一頓。
她看到薑半夏跑過去,男人一把將小姑娘給撈了起來抱在懷裡。
兩個人的模樣瞧著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面的,他們之間甚至有一種特別的親密。
時禮心空一拍,一個推測下意識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這個男人,不會就是宋時微的老公,薑半夏和薑秋穗的孩子吧?
“聊你知道的事情。”宋時微衝著薑澤奕笑了下,“介紹下,這是時禮。這位是薑澤奕,我的家人。”
“你好。”薑澤奕朝著時禮伸出手。
時禮想撐著身子坐起來,但是失敗了。她只能尷尬地躺在病床上回握著薑澤奕的手。
宋時微的家人。
安靜的病房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
接下來,其他人在聊什麽時禮都沒有聽進去。
她只打量著宋時微和薑澤奕的互動,腦子裡想著那些話,然後為自己的存在而一遍一遍感到尷尬。
她是什麽人?她為什麽出現在這裡?她有什麽資格在這裡?
可最過分的是,就算是這樣,她的心裡還生出了難以磨滅的不甘。
她不想就這樣離開宋時微的身邊。
時禮沉默著,等小孩和其他人都離開以後,時禮還繼續沉默著。
直到宋時微走到她的病床邊,認真仔細地查看了下吊水的進度和醫生的報告時,她才用貪婪的目光一遍一遍描摹著宋時微的面龐。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把宋時微的一切全都印刻在腦海裡。
宋時微的臉上有道傷疤。
時禮很想親上去,問她疼不疼。
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也是因為車禍嗎?
“時禮。”宋時微坐了下來,“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時禮嗯了一聲。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什麽?”
“就這樣,什麽都不顧,衝上去。”
宋時微聲音很輕,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時禮的眼眸裡。時禮被她看得受不了,很想躲開,可是又舍不得。再繼續這樣和宋時微對望的時刻又有多少呢?宋時微的老公已經回來了。或許,或許等她好起來,離開醫院之後,她也只能回到與宋時微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去。於是乎,她們之間只能保持陌生人的關系。唯一存在過的聯接大概就是她馬上要實習結束的公司。
時禮越是這樣想,越是無法把眼神從宋時微的目光裡移開。
她只能對望著,明知道前路千萬險,明知道她們或許已經沒有明天,卻只能這樣對望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此刻。
“時禮,回答我。”宋時微說。
時禮嗓子有些癢,乾乾的,開口說話的時候每個字都顯得有些生疏。
她說:“沒什麽,就算只是沒有關系的小孩子,我也會衝上去的。”
“嗯。”宋時微知道時禮說的是實話。她就是這樣的人,永遠會奮不顧身衝上去為了別人付出的家夥。但她想聽到的根本不是這樣的話。
宋時微知道自己有些著急了,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須推時禮一把。
她想,在她看到自己有可能快要失去時禮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有些急了。
什麽遊刃有余,什麽勝券在握,全都躲不開快要失去她的害怕。
見到怪獸一樣的時禮是宋時微的壞興趣,可是見到她氣若遊絲躺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她又覺得這樣的時禮,她再也不想要看到了。
平常的她,那樣怯弱到惹她生氣的時禮,她也很喜歡。
這些話,宋時微說不出口,只能靜靜地凝視著時禮的雙眸。
“還有呢?”
對時禮來說,宋時微的提問就像是一把毫不留情的鉤子。
那尖端毫不留情地勾著她心臟的一角,刺破血肉,用盡全力往上拉扯。這感覺是疼痛的,也是熟悉的。
她們多年前決裂那一次,仿佛也是一樣的情況。
那一天,下雨的那一天,宋時微站在她的面前,很認真地問她:“時禮,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來都不是。所以,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們可以考慮一件事。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
時禮想,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是陰鬱地生長在角落裡的毒蘑菇,拚勁一切才能朝著太陽所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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