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在鑼鼓嗩呐聲中抵達了攝政王府,有別於漢人習俗,皇室的規矩真是太多了。新郎既不上女方家迎接新娘子,也不在門口等著踢轎子,而是端坐在喜堂內,等新娘子度過重重關卡而來。
若是過不了,這個新娘子怕是要在婆家抬不起頭來了。
楚芊芊在丹橘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立時,一大碗濃香四溢的奶酒被呈在了楚芊芊面前。
魏嬤嬤教導過她,新娘子在跨過門檻前是要喝下一晚奶酒,且必須一口氣喝完的。
只是她到底是初次嫁人,這給她遞酒的人,卻沒提醒她——
楚芊芊面不改色地接過,一手挑起蓋頭的一角,一手端著大碗,將奶酒一飲而盡了。
“好!”
“漂亮!”
人群裡,開始有人喝彩。
楚芊芊從容地扶住丹橘的胳膊,繼續朝前走去。
“小姐,喝那麽多奶酒沒事吧?”丹橘小聲地問。漢人喝不慣那玩意兒,別說一大碗了,便是幾口都叫人難以下咽。當她看到小丫鬟端著那麽大一碗奶酒出來時,腿都嚇軟了呢。
楚芊芊輕輕地道:“沒事。”
二人在一對仆從的簇擁下跨過了門檻。
門檻後的空地上,放著六個反蓋著的陶瓷大缽,其中一個陶瓷大缽下蓋著金子。金子在喀什慶寓意吉祥好運,踩中金子也就是踩中好運了。
一腳踩中為最佳,兩腳、三腳尚能接受,如若三腳都踩不中,便是不得天神喜歡,得找人從旁衝喜,俗稱納妾。
說白了,她只有三次機會,不然,喀什慶那邊便要給她丈夫塞小老婆,雖然她相信諸葛夜是一心一意待她,可她也不想給人把柄。
她開始在陶瓷大缽面前徘徊起來。
因為它們不是透明的,想踩金子,還真得憑運氣。
“小姐,六個大缽,三次機會,成功的可能性有一半呢!你一定沒問題的!”丹橘一臉堅定地說。
楚芊芊卻笑了,哪兒有一半那麽多?
第一次踩中的可能性是六分之一,若沒踩中,第二次的就成了五分之一,若還沒踩中,第三次的便是四分之一,無論如何都是沒有一半的。
心思轉過,她站在了左手邊的第一個陶瓷大缽跟前,想要抬腳。
突然,她忽而感到一股涼颼颼的冷風自腿邊刮過,緊接著,她所站的地方好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震動,又緊接著,右邊第一個陶瓷大缽裡傳來了一聲微弱的響動。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又掩蓋在鑼鼓嗩呐聲下,並無旁人察覺。
她眸光一動,想看看是誰在關鍵時刻幫了她,然而她戴著蓋頭,什麽也看不見。
抿抿唇,她走到右邊,一腳踩破了陶瓷大缽,露出那錠金光燦燦的元寶。
“好!”
人群裡,又爆發了一陣喝彩與掌聲。
“小姐,你真厲害!一次就踩中了,這可是大吉兆啊!”丹橘貼著她耳朵,喜滋滋地道。
楚芊芊微微搖頭,不是她厲害,她一開始選錯了,是有人用內力震了那裡,讓她聽到了金子與瓷壁碰撞的聲響,她才知道金子被藏在哪裡。
會是誰呢?誰幫了她?
“小啞巴,快跟上!別跟丟了!”丹橘回頭,對擰著箱籠的小廝吩咐說。
小廝點了點頭,垂著臉,跟在送親隊伍中走過。
這之後,又有幾項較為簡單的,如跨火盆、跨馬鞍,與中途習俗類似,楚芊芊做的頗為輕松。
一行人很快抵達了喜堂。
細碎而沉穩的腳步聲漸近,喧鬧的嘈雜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後,一名渾厚而穿透力十足的老嬤嬤的聲音在喜堂門口響起。
“跪——”
丹橘幫楚芊芊撩開裙擺,楚芊芊跪下。
這與漢人的踢轎門類似,都有給新娘子下馬威的意思,讓新娘子知道嫁入婆家後要以夫為天。
一般說來,新娘子至少要跪一刻鍾,新郎才會出來迎接,若是新娘子高嫁,則要跪足一個時辰,以示對夫君的尊敬與仰慕。
楚芊芊的身份,顯然屬於後者。
怕她跪得膝蓋疼,魏嬤嬤還吩咐丹橘給做了兩個護膝。
哪知她剛一跪下,尚未跪穩,一襲明黃色新郎服的諸葛夜便急吼吼地衝了出來。
“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這是要做妻管嚴啊?
諸葛夜被眾人笑得耳根子發紅,卻動作不停地將楚芊芊扶了起來,寬厚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纖細的小手,要帶著她往喜堂裡邊走。
楚芊芊卻後退一步,對他行了最虔誠的大禮。
這一幕,叫原本哄笑的眾人怔住了。
諸葛夜也有些發怔了,看著身著嫁衣的楚芊芊,張了張嘴,竟良久說不出話來。
“你……不必如此的。”這個禮,便是他母妃都沒對他父王行過。
楚芊芊彎了彎唇角:“你也不必如此的。”
王妃嫁給攝政王還是低嫁呢,可依舊在院子裡跪了一刻鍾。
他舍不得讓她受委屈,她自然也會給足他面子。
諸葛夜的唇角揚起忍俊不禁的弧度,摟住她,輕輕地道:“芊芊,你真好。”
“哎喲哎喲,能不能拜了堂再親熱啊?”一名婦人笑盈盈地打趣了一句,惹來大夥兒又是一陣哄笑。
諸葛夜瀲灩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羞赫,執了楚芊芊的手,邁入喜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