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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加德常年處于低溫狀態,這時空中依然飄著些小雨,通向神圣達普橋的道路朦朦朧朧,卻擠滿了從漢德城追殺上來的黑騎士。他們騎著龍,骨鳳在頭頂展翅飛行,一道道陰冷的綠光在濃霧中閃過,軍隊猶如一陣迅速移動的黑云,大片朝著英靈殿襲來。
寒風灌滿了洛基單薄的白衣,他目光凜冽,依然四處搜尋著。在那些黑騎士們剛靠近廣場的時候,洛基伸手朝著他們的方向做出了投擲的動作。
一團烈火從天而降,砸在他們的頭上。陰郁的黑暗中,骨鳳沙啞的嘶鳴響徹天空,折翅一般墜落。
接下來,又一團烈火從他們的腳下沖起,軍隊人仰馬翻。
街道上的阿西爾神族們開始逃竄。洛基又飛速指了一下地面。剎那間,千萬條荊棘破土而出,纏住他們的腳,越長越高,最后覆蓋了大半片廣場。
看到這一幕,思緒凝結成空白——
……弗麗嘉,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我很快會來陪你。讓他們都在這個無聊的世界上活著吧……
……姐姐,我愛你……
……請一定要等我……
此生最恐怖的記憶。被人奪走生命的瞬間。
再抬頭看向洛基,他并沒有改變。
他最后做了什么?
殺了所有的神袛,殺了奧汀,一把火燒毀了世界……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依娜在看過我過去的記憶之后,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讓我不要傷害他的話?洛基——有誰能夠傷害他?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和自己幻想的世界。
他根本就是獸。
再無法忍耐突襲而來的驚惶,我忙把帽子戴在頭上,迅速從人群中撤離。
而,剛跑出兩步,我,連帶周圍的人,都被洛基布下的荊棘纏住。
“我知道她在這。”他似乎拽住了什么人,聲音變得更加冰冷了,“把依娜叫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士兵痛苦地慘叫。
隨即而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們這里確實有個依娜,但她是阿西爾神族,一定不是你找的那一個。”
是金宮的縫紉官。
“只要叫依娜的,都給我找出來!”
短暫的沉默后,我腰間的銀鈴突然響起。
隨著眾人回轉的目光,以及越來越大的鈴聲,才反應過來她給了我一個專門召喚用的鈴鐺。
這時,一道無形的力量拽住我的胳膊,整個人被凌空提起,飛速移至英靈殿門口。
我因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但再一抬頭,正對上那雙仿佛紅酒凝成的瞳孔。心臟幾乎已經停止跳動。
他看了我一陣子,瞇著眼說:“就只有這一個老太婆?”
縫紉官還未來得及說話,他已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起來。同一時間,一個女人冰冷的聲音傳來:
“洛基,你在發什么瘋?”
洛基嘴角微微揚起,回頭朝著身后的人說:“我的女人跑到這來了,來尋回她而已。”
“這里都是阿西爾神族,立刻滾回你的部落,不然就永遠留下來吧。”隨著聲音看去,是穿著一身黑裙、面容冷漠的芙蕾雅。
“是,我這就走。”洛基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但握著我胳膊的手竟有些顫抖,“這個老太婆我帶走了。”
芙蕾雅看了我一眼,不解地看著洛基:“什么意思?”
“不!”我用力搖頭,拼命掙扎,“我不去,我不——”嘴巴卻突然被洛基捂住。
“我看著順眼,帶她回去給我洗衣服做飯。”洛基笑了笑,“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氣古怪,如果帶不走,我會殺了她,然后撕毀兩個部落的停戰協議。”
這樣簡單的威脅反而讓人難以拿定主意。芙蕾雅虛眼看他許久,似乎在琢磨他的意圖。
但下一刻,一道銀光一閃而過。洛基的手立刻松開。
“不用你說,協議也會解除。”
這個聲音響起,短暫的停滯后,在場的人均紛紛行禮半跪。芙蕾雅單手扶胸,忙低頭說:“陛下。”
奧汀站在神殿門口,一身黑衣,絳色的披風長長地垂落在地。他身著深色衣服的時候總是會顯得高貴卻完全無法靠近。又因著陰黑的天,連他微抿的嘴角也變得有些冷漠。
洛基反應卻很快,又朝我伸手。而還未觸碰到我的衣擺,手又一次被銀光灼傷。捂著自己的手,他雙眼發紅地看著奧汀:“呵,重新開戰是么?還是一如既往地自以為是,認為事到如今我還是會敗給你?”
“那就來擊敗我試試看。”
“我會擊敗你的。”洛基一字一句道,“不過,這個老太婆我要先帶走。”
“不,我不去。”我連忙跪下來,“我知道這把年紀了不能再做多少貢獻,但我就算死也不愿意離開阿斯加德。陛下,我請求您讓我留下。”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抖得無以復加,甚至不敢抬頭看他。而奧汀長久的沉默帶來了越來越多的害怕。
“我知道你沒有走。”洛基緩且輕地說著,試圖在努力說服我,“……回到我身邊。”
至此,一股莫名的心酸覆沒了所有的情緒。
或許他與依娜是真心相愛的。
或許依娜的心一直留在華納海姆。
但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陛下,請讓我留下。”我鼓足勇氣,看向奧汀,“我只愿與部落共存亡。”
奧汀看著遠處,深深蹙眉。最后,我聽見他低聲說著:
“洛基,聽到了么,這就是真正的阿西爾神族——回去。交戰的時候不要再這樣狼狽。”
他始終不曾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