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都子在車站前的書店翻閱有關茶器的書籍,然後到隔壁的牛仔屋瞧瞧之後,就前往「搖頭小丑」。時間是六點五十分。緩緩地走在T大路上,沙都子努力地讓自己的思緒靜止下來。從接到加賀打來電話的那一夜起,她的情緒就一直持續著興奮狀態,不論是在上課中,或是在深夜裡,她腦海裡所想的事情都不離開今天這件事。
沙都子一一地回想著同伴們的臉孔,每一個人的臉孔、以及每一個人和她相遇時的情景,都一一重現在她的腦海裡。每一個相遇在腦海裡都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但是她今天卻無心去享受這些回憶。
「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當加賀的提議說完時,沙都子問,語氣裡還帶著懇求的意味。
「不論用什麼方法,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這就是他的回答,或許真的有點兒道理。
小丑的看板帶著陰森的表情,和往常一樣斜斜地掛在門前。沙都子在開門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並不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而事實上,最好的方法並不存在。
加賀和籐堂分手後,就回到社會學部的研究室,繼續為那篇自己也不太滿意的畢業論文做最後收尾的工作。但是,拿起筆來時,他卻不知該從何下手,除了待會兒即將要發生的事之外,他無法將精神集中在其他任何一件事情上。
推理一定沒有錯。
經過數次的嘗試錯誤,也小心謹慎地檢查而完成的推理,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定的地方,雖然這是加賀自己也不願相信的事,不過事實顯示他非得相信不可。
追求真實到底具有什麼意義呢?——這一點加賀自己也不明白。如同恩師南澤雅子所說的,真實或許並不是有價值的事情,或許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許多有價值的謊言。但是,加賀至今仍然無法叫自己不為朋友報仇,這種心情如果用正義感來形容,是最不合適的。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組合起來的積木,可能只需要極短促的時間就可以將它推倒,這和真實的消滅意義相同。
加賀死心地放下筆,收拾好之後就離開房間,此時手錶指著六點半。他移動腳步,轉往劍道場的方向,社團的練習活動從今天開始就停止了。
站在沒有半個人影的道場上,他開始用力地舞動著木劍,好像要將它心中不斷隆起的一股慾望在空中揮砍得碎屍萬段。
加賀不是會主動提讓舉行耶誕舞會的人,這一點籐堂在好幾年前就非常瞭解。籐堂認為他會叫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一定是想要做些什麼事情——或許是和最近一連串所發生的事件有關。
對於祥子的事件,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推理呢?
關於自殺或他殺,加賀老早就堅持主張他殺的說法,如果客觀地來想的話,這或許是一種妥當的推理,但是,不論任何人在殺人之前,一定要有一個可以獲得認同的動機。
沒有任何人有殺害祥子的動機——籐堂緊握拳頭,但是,加賀仍然肯定地說一定有一個兇手,身為情人的他,卻不知道這個動機到底在那裡……
雪月花之式所發生的事情也一樣。籐堂心裡想著。
目的是要殺害一個毫不認識的人,方法是讓他喝下毒藥,這個推論或許可以成立。但是,這個方法一定需要有好幾位共犯,否則無法實現。到底誰和誰是共犯呢?
籐堂走出研究室,不知道加賀究竟耍什麼花樣,他的心裡摻雜著不安與期待,關上門時,手微微地顫抖著。
若生和華江兩個人在六點前一刻離開「搖頭小丑」,在校園內和T大路上毫無目的的閒逛,最後又走了回來。
「一邊走一邊想!」
雖然兩個人都希望藉著環境的變換來幫助思考,但是結論仍然沒有改變。
「無論如何今天絕對不能說。」回到「搖頭小丑」門前時,華江懇求地看著若生,但是他卻皺緊了眉頭。
「如果要說的話,只有今天最合適了!」
「我求你!」
華江虛弱的將臉埋入若生的胸口,若生的手緊緊的抱住她瘦弱的肩膀。
若生和華江進來之後,所有的人就全到齊了。老闆等他們兩人坐定之後,就為他們倒滿了葡萄酒。
「為一年一度的耶誕節乾杯!」
加賀舉起酒杯,其他四個人也倣傚他,說著:「乾杯!」然後說:「耶誕快樂!」
總算落幕了——加賀透過酒杯,偷窺著每一個人的臉,有這種想法的應該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