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当年姜筠在机场等待他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一起。
这短短几分钟,他无数次想到,如果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他一定不会再犹豫,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等一分一秒,他一定在第一时间握紧她的手,不会再松开。
可是上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筠:【你人呢。】
有什么正在快速填满胸腔,鲜花盛开,万物复苏,温礼昂神经变得紧绷,打字时手指在颤抖。
【你到了?】
姜筠:【我在飞机上了已经。】
灰蒙蒙的世界终于透进了光,那阳光猛烈,充盈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想起了日历上那两个画圈的日子,又看向姜筠刚发过来的这条短信,这是不是说明她放弃了陈琎,选择了自己。
他从未有那么一刻如此真切地感悟到了“失而复得”这个词。
温礼昂几乎是用跑的奔向了登机口。
站在舱门入口,看见姜筠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当年姜筠见到他的心情。
雀跃、欣喜、感动,眼睛很热,好像下一秒就有眼泪夺眶而出,心脏又重新恢复了跳动,他灰暗的生命又有了意义。
姜筠朝他招了招手,只是,很快他目光凝滞,他看到了在她右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温礼昂大脑嗡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陈琎向她求婚的画面。
这几乎成了他这几日挥之不去的梦魇,心脏处的疼痛如约而至,就像是某种锻炼出来的神经反应。
他盯着姜筠指间的戒指,右手攥紧。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即便是偷情的对象,她也并未给予他足够的尊重,那么突兀的戒指戴在手上,她是在提醒他什么。
是在提醒他陈琎才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而他只能是她异国他乡闲暇时候的消遣吗?
温礼昂在旁边坐下,姜筠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她只看到他系在袖口处的那条丝巾,神色变得沉重。
她知道这不过是掩饰,在丝巾下有一道横贯手腕、尚未愈合的伤痕,触目惊心,她那天分明看到了。
他好像在伤害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无法再保持冷静,那一刻,许是同情,又或者只是为了兑现当初她的承诺——她曾经答应过他,在他生日那天会无条件答应他一个条件。
就像当初他答应当她一天的男朋友一样,她也在给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只会持续一天。
但在飞机上那七个小时,闭上眼睛,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陈琎。
她在想,周日那天,他原本是想带她去哪里?
是去见他的朋友,还是要和她一起出去郊游?她好像上次和他提起过想去郊外野餐。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出门前给他发了消息,可他直到她登机前都没有回复,他是不是生气了?
姜筠想起那天陈琎望向自己的眼神,失望、难过、痛苦,她心里也变得酸涩。
她这是第几次让他感到难过了,他会不会真的不喜欢她了。
姜筠还想起了邹淑玢让她给他的那条金项链,她还没有给他呢。
大脑里堆积了太多想法,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做噩梦醒来,是温礼昂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
“阿筠,到了。”
姜筠睁开眼睛,往窗外看去,思绪慢慢回笼。
广播响起,姜筠正要起身拿行李,但温礼昂已经提前拿了下来,另一只手顺势牵着她。
明明是十指交缠,可她心里竟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悸动,她只是任由他这样牵着。
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电影院里一片漆黑,她手心濡湿,脸颊升温……
“在想什么?”打到了出租车,温礼昂转头问她。
她摇摇头:“没什么。”
旧地重游,他们把上一次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看瀑布、追海豚、去水族馆。
但姜筠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上次来的时候少,那个叽叽喳喳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的姜筠不见了,那个在街头嚷嚷着想吃冰淇淋让他去排队的姜筠不见了,在水族馆里要拍情侣照的姜筠也不见了。
她变得沉默且安静,她不再对接下来的旅程感到期待,或者准确来说,她是对他不再抱有期待。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没有爱。
温礼昂忽然觉得他错了,他不该带她来这里,他本以为旧地重游会让她想起曾经他们有多甜蜜,但他错了,这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失去了什么。
在塞涅特斯水族馆,站在环形走廊下,他问姜筠:“要不要拍张照?”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为难,犹豫了一阵,随后才点头。
“好。”
温礼昂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把手机递给路人。
幽蓝的灯光打在姜筠脸上,发色都变得像童话般梦幻的蓝色,头上蓝鲸游过,温礼昂看着眼前的人,低头在她发间轻吻。
察觉到她身体往后,他伸手环住她的腰。
“阿筠,我喜欢你。”他低声说出了这句四年前就该说出口的话,声音变得哽咽。
话音落下,姜筠的神情很平静,她低头,没什么反应。
他知道这句话迟到得太久,好像已经彻底失效了。
照片出来,竟异常唯美。
连姜筠都愣了愣。
而温礼昂望向照片里她右手戴着的戒指,眼神变得深沉。
在走出水族馆前,他把这张照片发给了一个通讯录里没有备注的号码。
傍晚时分,凯里曼岛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雨幕里,五颜六色的雨伞给这座城市增添了新的色彩。
她和温礼昂站在路边等车,在马路对面有一家手工饼干店,因为可以在饼干上写字,店里游客特别多,络绎不绝。
姜筠往那看了好几眼,温礼昂看出了她的心思:“时间还早,进去看看?”
“可是人好多,算了。”
“没事,我去排队。”
未等姜筠点头,温礼昂就拉着她走向斑马线。
两人都没有撑伞,在雨中奔跑,风吹起他棕色大衣的衣角,雨丝飘落在头发上,姜筠呆呆地看着温礼昂的侧脸,和高中时候在旁边陪她跑完八百米的温礼昂重叠在一起。
心里骤然变得又酸又涨,终是物是人非了。
温礼昂在前面替她排队,快到时看了她一眼,姜筠连忙跑了过去。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店员问她:“要在饼干上写什么名字?”
姜筠刚要脱口而出,但又看了眼温礼昂。
只一秒,温礼昂就猜到了这份手信是要送给谁的。
“我去外面等车。”他说。
走出烘焙坊,姜筠拿到了两份小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