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清清白白連初吻都沒交代出去的美貌少女。
池杉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忽然變成了未婚先孕甚至可能還要連夜趕去醫院做人流的失足女大學生。
陸峪正在寢室門口跟宿管阿姨解釋, 姿態淡定, 語氣裡微帶歉意, 神情簡直坦坦蕩蕩:「不好意思啊阿姨, 應該是我太著急弄錯了。不過,我女朋友現在情緒可能不是很好, 我能再跟她聊幾句麼?」
向來嚴厲不假辭色的宿管阿姨瞅了瞅男生英俊漂亮的五官和乾淨清澈的眉眼,大手一揮,同意了。
「你把校園卡留我就這兒就行, 我下樓去給你登記, 不過半小時內一定得離開啊, 我給你記著時呢要。」
陸峪沒找到校園卡, 倒是在錢包裡翻出了學生證, 遞給她, 表情十分乖巧。
「你放心阿姨,我一定準時下樓,對了,這盒巧克力是我實習公司領導發下來的七夕節禮品, 聽說味道還不錯,就是我跟我女朋友都不愛吃這種甜食。您如果要是不嫌棄,就拿回去給家裡的小孩當個零食嘗嘗。」
宿管阿姨也不是不識貨的人。
這盒巧克力包裝精緻,打開來後足足有三層, 盒內的酒紅色絨布面料高級, 盒外印的是看不懂的外文, 還專門用了燙金字。
一瞧就不便宜。
她笑容可掬又誠惶誠恐地遞回去:「不用不用,阿姨也不愛吃甜食,你還是自己留著......唉,你這孩子.......那你等會兒下樓,來阿姨這兒拿個桃子,那桃可甜可甜了。行了,我先下樓去了,你跟你女朋友好好說,小姑娘面皮薄,鬧出了誤會拉不下臉,你可得多讓讓多哄哄她,千萬別吵架啊。」
......
一直等到阿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池杉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坐在床上,頂著一張剛睡醒的懵逼素顏臉,身上還穿著和大耳朵圖圖同款的奶牛紋睡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陸峪。
看他面不改色地關上門,邁著兩條大長腿走進來,還怡然自得地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池杉用力地拍了拍床欄:「陸峪!」
——因為剛睡醒,她連聲音都是軟的,鼻音微糯,尾調上卷,聽上去不像是憤怒的威脅,反而像是一聲毫無力道的撒嬌。
陸峪挑了張椅子坐下來,仰頭看她,眉宇間還有淺淺的笑意:「哎。」
「你哎什麼哎!有什麼好哎的!」
女生又生氣又困惑,小奶音拖得老長,手掌拍的通紅,腦子裡全是問題:「你說,你究竟為什麼會在我的宿舍裡?」
「身為一個成年男性,你怎麼能不經過我允許就隨便進我宿舍呢!大半夜的,你憑什麼趁女孩子睡著的時候偷偷摸摸混進她的寢室裡?你這是違法的,是違法而且很猥瑣的行為!」
「還有,剛剛阿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真的懷了就要趕緊去醫院?」
「誰跟她說我懷孕了?你說的?你他媽為什麼要跟我的宿管阿姨說這種鬼話?!!」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
跟連珠炮彈似的,轟炸不停歇。
但池杉實在是太懵逼了。
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她睡在學校的寢室裡,放暑假後,寢室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而宿舍大門要刷校園卡,樓下還有宿管阿姨在守夜。
所以,憑什麼她一覺醒來,睜眼就看見一個......醜陋男人的臉?
他們學校的安保系統已經破落到如此地步了嗎!
「我給你打了二十幾通電話。」
眼看著女生的眉毛皺的越來越緊,面色越來越凝重,小陸總終於放下手裡的水杯,歎了口氣,聲音沉沉,「你一個都沒接,我以為你出事了。」
「出事什麼出事,你分明就是......」
池杉忽然停住。
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自己答應陸峪的話。
......
今天晚上,吃完飯後池杉就跟陸峪「分道揚鑣」了。
倒不是因為吃的不愉快,而是小陸總真的太忙了。
一頓頗有情調的私家菜,才上了一個湯,就不斷有人打電話過來請他回去主持大局。
池杉喝湯喝的津津有味,讓他如果公司有事的話就趕緊回去工作吧把飯錢付了就行。
完全沒有「大忙人小陸總居然按掉了十幾個電話只為陪我吃頓飯」的感恩和心動。
陸峪蹙蹙眉:「這地兒離學校不近,你等會兒怎麼回去?」
「坐地鐵呀,旁邊不就是地鐵站麼。」
「就是不知道你吃完的時候,地鐵停運了沒。或者,我到公司以後,讓司機把車開回來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池姑娘明顯還沒適應他陡然轉變的貼心態度,嚇得給他夾了一筷子花生米,誠惶誠恐,「我吃的快,肯定能趕上地鐵,你只管奮鬥你的事業就好,千萬別太惦念我。」
陸峪思考了一會兒。
腦內快速計算著時間,又回憶了一下從這裡到學校的路況。
最後他點點頭:「那你到宿舍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條微信也行。」
池杉沒明白:「發什麼微信?」
「報平安。」
「......噢。」
說實話,池姑娘從來沒有給別人報平安的經歷。
在她的認知裡,不管多晚,揮手告別之後就是各走各的路,哪裡還需要特地給對方發個消息說「我回家了」。
今天乍一下被人這樣吩咐。
她還有點新奇呢。
於是,歡快地吃完一頓晚飯,乘著地鐵回到宿舍之後,池杉就把這件事情給徹底拋到了腦後。
......不怪她,她是真沒養成這種習慣。
反正當時,池姑娘洗完澡後困得要命,勉強撐住精神吹完頭髮後,就迅速爬上床睡覺了。
在睡夢中,她先是夢到自己被囚禁,又在噩夢中毫無間隙地穿越時空。
而手機被調成靜音放在書桌上充電,連震動都沒有。
任憑陸峪打一百個電話,池杉都不可能接的到。
女生回憶起這一連串事情,心虛極了。
她瞅了瞅底下男人平靜的臉,到底還是磨磨蹭蹭地爬下床,把手機撿起來。
......果然。
從九點到十二點,陸峪給她打了個滿滿幾個螢幕的電話。
全是未接來電。
池杉把手機藏進睡衣的兜兜裡。
「我一開始想,你可能是還在路上,手機沒電了,但從九點到十二點,你一直沒接,發微信也不回。我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聯繫了你們樓上醫學院的一個同學,她說,你的寢室燈是黑的,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應。」
陸峪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後來我趕到寢室,讓你們宿管幫忙開門查探了一下,宿管說你在宿舍,只是睡的很沉,怎麼叫都叫不醒。」
「你聽聽這是我能相信的理由嗎?」
他抬起眸,嗓音低沉:「我在想,你究竟是被人下藥了,還是死了,我得親自上來看看情況。」
「.......所以你就跟我的宿管阿姨說,我懷孕了?」
「我是說你可能懷孕了。」
池杉面無表情:「有什麼區別?」
「......總之。」
他微微彎了唇,漆黑的眼眸裡是純粹的釋懷和喜悅,「你沒事就很好。」
「我本來當然是沒事的,但是我現在有大事了。」
「什麼事?」
池杉覺得自己有種想把他啃死的衝動。
她裹著毛巾毯,遮住自己沒穿內衣的胸,但因為心情太煩躁,套了半天都沒能把拖鞋套好,最後乾脆不穿了,以一個活佛濟公的形象,站在他面前,氣急敗壞:「不是,你怎麼能跟宿管阿姨說我懷孕了呢?你找個別的理由不行嗎?比如我生病了,我低血糖了,我......不行嗎?!」
陸峪懶洋洋地抬了抬眉:「這些理由,你覺得能夠打動宿管麼?」
「那也不能說我懷孕了!」
「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有需求才證明身體健康,有時候措施沒做好,意外懷孕不是挺正常的事兒。阿姨這麼大年紀的人,經歷過多少風雨,她能理解的。」
「理解個屁!」
池杉已經開始氣的罵髒話了,「反正就是不能說我懷孕了!」
陸峪看著她猶如一隻憤怒的可達鴨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雖然對她的「保守」不敢苟同,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吧,下次我就不說你懷孕了。」
「......沒!有!下!次!」
......
懷孕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
畢竟再扯也扯不出什麼了,池杉總不能跑到男生宿舍去說陸峪他肛裂了報復回去。
她只能坐在椅子上,毛巾裹身,兜帽套頭,不停地辱駡「陸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陸峪不痛不癢,就讓她多罵了幾句。
直到女生終於出完氣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話時,他才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真摯地看著她:「池杉,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有空嗎?」
「去什麼地方?」
「醫院。」
「去醫院幹嘛?我又沒有懷孕!」
「去檢查一下你腦子有沒有病。」
池杉嗖的一下抬起頭,怒目而視。
但陸總的態度顯然很認真:「我剛才喊了你足足有三分多鐘,你就跟死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世界上我沒見過有人的睡眠能深到這種地步,我覺得你還是得去做個全身檢查。」
「......」
「你放心,有病咱們就治,咱們有錢,換個器官買個人參做一輩子的理療,哥哥都去掙錢給你買。我們找最好的醫生,頭髮掉光了也不害怕,我愛的是你的靈魂。」
靈魂豐富的池杉面無表情地對待這位富二代的深情告白。
「你這麼有錢。」她問,「你能給我買個時光機嗎?」
陸總挑挑眉:「你要那玩意兒做什麼?」
「把五年後的陸峪帶回來。」
池姑娘心平氣和,「看看你們倆究竟誰能先把對方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