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之後,轉身便向船艙奔去,一頭鑽進船艙,忙著去查點自己的東西。胡掌櫃等人想起自己放在船中的貨物不知道是否已被倭寇搬走,便也紛紛轉身向船艙奔去。到得後來,蕭東也向厲秋風拱了拱手,快步走入船艙去了。
片刻之後,蕭東、張實、胡掌櫃等人走得乾乾淨淨,就連秦老五也吩咐兩名船夫到艙底去查點貨物。甲板上只剩下了厲秋風、慕容丹硯、戚九、王家父女,還有秦老五和一名船夫。厲秋風小聲和慕容丹硯說了幾句話,這才走到秦老五身邊,口中說道:“秦五哥,你是行船老手,咱們要想從這裡逃走,還要靠你出力。依你來看,水道的出入口會在哪裡?”
秦老五見厲秋風如此推崇自己,心下頗為得意。他謙遜了幾句,這才指著水潭對厲秋風說道:“方才姓戚的小兄弟說的不錯,這座石洞必定有水道與碼頭相連,而且水道的規模不小。不過若是二者以水道互通,應該有水流湧動才是。可是厲大人請看,這處水潭水面平坦如鏡,如一窪死水,並無水流進出,豈不是古怪之極?”
厲秋風心下一怔,思忖了片刻,這才尷尬一笑,對秦老五說道:“說來慚愧,厲某見識淺薄,壓根不懂得行船之術。秦五哥說得這番話,厲某壓根不懂,還望秦五哥詳加解釋一番。”
秦老五笑道:“厲大人過謙了,是小人沒有說明白。小人的意思是說,這座石洞與碼頭相連,二者之間必定有水流流動,是以此處的潭水應該是活水,不會連一點波浪都沒有。小人猜測倭寇築了水壩,平日裡將水道封閉,使得這座水潭成了死水。只有他們搶了船隻之後,才會將水壩打開,使得這裡與碼頭之間有水流流動,船隻便可從碼頭一隻開到這裡。待到船隻藏好之後,倭寇再將水壩堵死,將此處與碼頭隔絕,水道也變得乾涸。如此一來,就算有人在碼頭左近搜尋,也無法找到水道的所在……”
秦老五說到這裡,厲秋風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只不過他仔細去推想是什麽事情,卻又想不起來,心下不由暗自著急。只聽秦老五接著說道:“若是咱們能夠找到水壩的所在,便能找到通往碼頭的水道。只要將水壩打開,咱們便能坐著大船直奔碼頭,逃出這座石洞。”
厲秋風聽得明白,這才點了點頭。只是他正想說話,卻聽戚九接口說道:“船家說得甚有道理。戚某還想說一件事情,水壩打開之後,水流應該是從這座石洞流向碼頭。”
秦老五聽戚九如此一說,心下一怔,口中說道:“小兄弟如此說話,有何依據?”
戚九沉聲說道:“戚某嘗過水潭中的水,並非鹹水。而且水中有如此巨大的鱷魚,想來在這座石洞中住了許久。若是海水流入水潭,這裡的水必定帶有鹹味,鱷魚也無法在這裡生長。是以戚某斷定,此處相較於碼頭,必定處於水道上遊。”
厲秋風聽戚九如此一說,心下暗自佩服,心想戚兄弟雖然比我小了幾歲,可是心思機敏,見識更是在我之上。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秦老五思忖了片刻,拍著大腿說道:“小兄弟說得不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真是讓人佩服。”
戚九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不敢。船家精通行船之術,若是能夠加入大明水師,為朝廷出力,必定能夠立下功勳。
戚某不才,在登州衛軍中做事。若是船家有意,戚某可帶你去見登州衛水軍統領,在軍中謀個一官半職,並非難事。”秦老五哈哈一笑,口中說道:“小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實不相瞞,二十多年前,我便在軍中效力。只是軍營中大大小小的官兒個個卑鄙無恥,可以說是無官不貪。咱們這些小兵拚死拚活,只能做了這些齷齪官兒升官發才的墊腳石,死了之後連收屍的都沒有。我冒死離開軍營,又怎麽會重入虎口?小兄弟見識不凡,武藝也甚是了得,說話辦事極是妥當,一看便知是軍官世家出身,日後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只不過小兄弟畢竟年輕,對於軍營中那些齷齪事情只怕所知不多。我是過來人,想著提醒你幾句。當兵吃糧,不怕上陣打仗,最怕平日裡上官處事不公平,涼了士卒的心,那便無法可想了。是以日後小兄弟帶兵殺敵之際,須得記住廉生明、公生威這六個字。願我能活著看到小兄弟帶兵出征,名震天下那一日。 ”
戚九聽秦老五說得誠懇,心下感動,拱手說道:“多謝前輩指點,在下感激不盡。”
厲秋風卻又是一番心思。方才秦老五和戚九說話,厲秋風總是覺得有一件事情影影綽綽地在心中時隱時現,可是每當他仔細推想到底是什麽事情時,卻又想不起來。而且他越是想要想起來是什麽事情,心中卻越發模糊起來。到得後來,他隻覺得頭痛欲裂,不敢再想,這才收住心神。耳聽得戚九和秦老五互相稱讚,厲秋風笑道:“這位戚兄弟甚是了得,秦五哥還要與他多多親近才是。”
慕容丹硯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見厲秋風和秦老五對戚九都甚為推崇,正想與王小魚說笑幾句,只是看到王小魚一直守在王莊主身邊,面容憔悴,心下又是一陣難過,忍不住走到王小魚身邊,小聲說道:“小魚妹妹,你不必太過擔心。否則別人還沒什麽事情,你自己先熬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值得了。”。
王小魚見王莊主傷勢頗重,心下悲苦,聽得慕容丹硯出言安慰,心下一凜,暗想慕容姐姐這話說得甚是不妥。什麽叫“別人還沒什麽事情,你自己先熬壞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受傷的是我爹爹,怎麽能說是別人?
念及此處,王小魚抬頭望向慕容丹硯。只見慕容丹硯臉色蒼白,目光遊移不定,似乎有許多話想要說給自己,卻又囁嚅著說不出來。王小魚心下一驚,暗想慕容姐姐雖然與我相識不過月余,不過她性子豪爽,視我如同親姐妹一般。怎麽此時她神情如此古怪,竟似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這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