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魚雖然心下狐疑,不過也不好多問,隻得點了點頭。便在此時,只聽得腳步聲響,羅掌櫃、宋掌櫃等人已經從船艙中走了出來,蕭東和胡掌櫃二人落在了最後。眾人走到甲板上之後,臉上都有慶幸之色。
厲秋風懶得理會這些市井小人,正想與秦老五和戚九商議下一步應如何行事,只聽張實笑道:“厲大人,船艙中的東西一件都不少,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實話音方落,只聽宋掌櫃哼了一聲,口中說道:“雖然東西沒少,不過我藏在船艙中的火腿全都變了味兒,真是太可惜了。”
宋掌櫃說到這裡,連連頓足,神情沮喪。羅掌櫃笑道:“老宋,別這副慫樣,不過是幾包火腿罷了。等咱們回到江南,我送你幾條金華汪家秘製的火腿,讓你吃個飽好了。”
羅掌櫃說到這裡,哈哈一笑,接著說道:“我藏著的一壇竹葉青倒是還在底艙之中,上面的泥封完好無缺。等咱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請大夥喝一杯。這壇竹葉青可是我花大價錢從龍泉李家購得,是李家老祖百年之前釀造,留傳至今,世上不過十幾壇。不是我老羅自吹,只要將泥封打開,聞到酒味,只怕便會醉倒幾人。”
羅掌櫃越說越是得意,一邊說一邊拍著肚皮,啪啪作響。慕容丹硯見此情形,不由皺了皺眉頭,暗想這人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戶,怎麽言行舉止如此粗魯,讓人厭惡之極。
胡掌櫃見羅掌櫃得意忘形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道:“老羅,咱們身在險地,萬萬不可馬虎。倭寇劫了大船,卻並未搬動船上的東西,此事太過古怪。倭寇說要將這隻大船還給咱們,可是他們壓根不想放咱們活著離開,豈能不在船上做手腳?是以我勸你一句,還是將酒壇扔了罷。否則喝了下去,說不定中了倭寇的詭計,被他們用毒酒毒死。”
羅掌櫃臉色大變,顫聲說道:“老胡,你怎麽知道倭寇會在酒中下毒?”
胡掌櫃冷笑著說道:“我可沒說倭寇在酒中下毒,只是猜測罷了。這隻大船落在倭寇手中的時日已然不短,船上的東西卻都完好如初,這怎麽可能?定然是倭寇想要從咱們手中拿到鐵箱,這才將大船收拾了一番,恢復成原來的模樣,想要欺瞞咱們。只不過倭寇心狠手辣,絕對不會放咱們活著離開,說不定會在船上設下陷阱。小心無大害,我勸諸位還是將酒肉食物盡數丟棄,免得上了倭寇的大當。”
胡掌櫃話音方落,尹掌櫃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無人說話。半晌之後,只見羅掌櫃陰沉著臉,大步向船艙走去,白掌櫃、宋掌櫃等人也紛紛跟著走回到船艙去了。張實和胡掌櫃仍然留在甲板上,和蕭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厲秋風聽胡掌櫃說話,心下暗想,姓胡的雖然是一個市井小人,不過心思縝密,不可小覷。柳生宗岩狡詐多計,為了騙咱們交出鐵箱,這才虛情假義,謊稱要將大船還給咱們。他一心想要將咱們害死,極有可能在船上做下手腳。至於在酒水和食物中下毒,原本就是柳生一族的拿手好戲。胡掌櫃提醒羅掌櫃等人小心,確實是老成之見。
厲秋風正自思忖之時,卻見蕭東走到他面前,拱手說道:“厲大人,你看咱們下一步應當如何行事?”
厲秋風沉吟了片刻,
口中說道:“既然這座孤峰沒什麽古怪,咱們須得到別處去找出口。雖說這座石洞規模巨大,只要咱們仔細尋找,定然能夠找到出口。”他說到這裡,略停了停,接著說道:“不過尋找出口之前,咱們要將這些船全都燒掉,免得被倭寇用來作惡。”
蕭東嚇了一跳,不由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對厲秋風說道:“厲大人,這裡足有七八十隻船。要將這些船全都點燃,也要花費不少工夫。是不是……”
蕭東說到這裡,偷偷看了厲秋風一眼,面露為難之色。厲秋風沉聲說道:“倭寇要用這些船運兵,偷襲天津衛。若是不將這些船盡數燒了,必成大患。”
蕭東聽厲秋風說得決絕,心下有些驚恐,顫聲說道:“厲大人說得不錯。不過倭寇既然要用這些船運兵,必定將船看得重逾性命。一旦咱們放起火來, 倭寇必定全力來攻。到了那時,咱們寡不敵眾,必定被倭寇所害。”
厲秋風聽蕭東如此一說,心下雪亮,知道此人生怕惹急了倭寇,到時敵人大舉來攻,更難逃脫。是以隻想著偷偷摸摸溜走,不欲驚動倭寇。厲秋風心下暗想,此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官,卻也是火器局的老吏,拿著朝廷的俸祿,還借著為火器局辦事之機大發橫財。可是一旦遇到事情,卻一心隻想著逃命,絲毫不顧天下安危,當真令人齒寒。
蕭東見厲秋風默然不語,隻道自己說動了他,是以接著說道:“下官以為咱們不如悄悄行事,趁著倭寇沒有大舉來攻,先將出口找到,逃了出去,將倭寇在東遼縣謀反之事稟報朝廷,由朝廷派遣大軍來剿滅這夥倭寇,豈不是好?”。
厲秋風看了蕭東一眼,突然哈哈一笑,口中說道:“蕭大人,有一件事情我不妨明說。其實出口在哪裡,厲某已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咱們放火燒了這些船,立時便可以從出口逃出去。到時倭寇就算想追殺咱們,可是船都被咱們燒掉了,他們只能眼巴巴看著咱們離開。”
厲秋風此言一出,不止蕭東、張實、胡掌櫃臉色大變,慕容丹硯和戚九也是心下驚疑,不由面面相覷,不曉得厲秋風何時知道了出口的所在。厲秋風見眾人茫然不解,並不解釋,轉頭對戚九說道:“戚兄弟,勞煩你到厲某居住的船艙中走一趟,將厲某早已備好的一壇桐油取出來。用這壇桐油來引火,便可將這些船盡數燒掉。到了那時,柳生老賊再想奇襲天津衛,只能說是白日做夢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