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幾駕馬車走過之後,山路上只剩下了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兩人。厲秋風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要轉頭招呼慕容丹硯一起離開,只聽“喀喇”一聲大響,卻是坡上幾株大樹抵受不住從坡頂滾落的那株大樹的壓迫,竟然和那株大樹一起向谷底滾落下來。厲秋風大驚失色,轉頭催促慕容丹硯趕緊離開。慕容丹硯也是嚇了一跳,與厲秋風一起沿著崎嶇不平的道路向前跑去。兩人堪堪跑出了七八丈,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那株大樹推動著七八株樹木滾落到了路上,登時將谷底這條道路遮擋得嚴嚴實實。樹乾和樹枝砸在地上,竟然砸出了一個大坑,激起大團灰塵四處彌散,聲勢著實驚人。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此情形,心中連呼僥幸。葉逢春聽到巨響,急忙跑回來查看情形,看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三人佇立片刻,眼看著灰塵漸漸消散,這才並肩向前走去。葉逢春邊走邊道:“眼下正值寒冬,山上枯樹甚多,有些枯樹已是幾百年的老樹,經受不住寒風摧殘,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寒風吹斷,卻也並不稀奇。所幸厲大爺見機甚快,想法子將那株大樹擋住,否則斷樹砸將下來,必定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慘禍。”
厲秋風見山坡兩側有許多大樹,寒風拂過,樹枝瑟瑟作響,不時有枯枝被風吹落,心中頗為忐忑,口中說道:“這片山野樹木密集,道路年久失修,生滿了荒草,倒像是從來無人走動一般。”
葉逢春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此處土地貧瘠,一年到頭刮著大風,既不能耕種,亦不能漁獵,是以人口稀少,自然少有人來。扶桑國有許多寒山漁村,厲大爺和穆姑娘要去的那座寒山漁村離著大雪山不遠,每年八月之後就得穿上棉衣,確實當得上一個‘寒’字。”
三人談談講講,不久便即追上了大隊人馬。眾人方才死裡逃生,人人心中都是驚懼不安,恨不能立時離開這條山谷,是以腳下快了不少。待到傍晚時分,眾人已經走出了二十余裡,終於走出了山谷,來到一片乾涸的河谷岸邊。一名先行探路的松鶴樓夥計站在沙石灘上,看到眾人到達,急忙迎上前來,向著葉逢春拱手說道:“小人見過大掌櫃。再向前行十二三裡,又要進入一座大山,小人擔心錯過了宿頭,是以要彭進繼續向前探路,自己留在這裡等候大掌櫃。今晚是否在此處宿營,還請大掌櫃定奪。”
葉逢春轉頭向四處張望,暮色之中,到處都是連綿不絕的山野,只有眾人所站之處是一片平坦的乾涸河灘。他思忖了片刻,轉頭對厲秋風說道:“今日咱們多走了十余裡,大夥都是疲憊不堪,若是繼續前行,又要進入山谷,再要尋一處平坦地方歇息,只怕並不容易。不如今晚就在這處河灘歇息,明日一早再出發不遲。”
厲秋風自無異議,要葉逢春自行決斷即可。葉逢春將手下的夥計召集到了一處,要他們分頭行事。眾夥計答應了一聲,便即匆匆離開,有的去召集扶桑女子埋鍋造飯,
有的到馬車中搬運米面肉干,還有的到左近到處搜查,以防有猛獸藏匿。慕容丹硯見葉逢春一聲號令,眾夥計分頭做事,絲毫不亂,心中對葉逢春也是頗為佩服。吃過晚飯之後,眾人便在河灘上歇息。此時天色已然全黑,松鶴樓的夥計們點起了七八堆大火,又用許多火把圍成了一圈,要扶桑百姓在火堆旁歇息,任何人不得離開火把圍成的圈子。扶桑百姓奔走了一日,此前在山谷中又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此時已是疲憊不堪,是以擠到火堆旁邊不久,只聽得鼾聲四起,一眾扶桑百姓都已沉沉睡去。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葉逢春圍坐在一小堆火旁邊, 離著扶桑百姓歇息之處大約四五丈遠。三人閑聊了一陣,葉逢春要去查看左近的情形,向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拱手告辭。待到葉逢春離開之後,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各自倚靠在一塊大石頭上,說了幾句閑話之後,便也沉沉睡去了。..
到了午夜時分,突然聽到扶桑百姓鼓噪起來。厲秋風和慕容丹硯猝然驚醒,借著火堆的余火和火把光亮,眼看著眾百姓亂跑亂跳,以為有敵人突襲,心中大驚,各自拔出刀劍,便要衝過去與敵人廝殺。此時葉逢春跑到兩人面前,氣喘籲籲地說道:“厲、厲大爺、穆姑娘不必、不必驚慌,有一條蛇、一條蛇擠進了人群,嚇得扶桑人四處逃竄,沒有什麽大、大礙……”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葉逢春如此一說,這才放下心來,各自將刀劍收回鞘中。葉逢春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接著說道:“只是有一件事在下實在想不通。眼下正是寒冬,按理說不應當有大蛇出沒才是,可是這條蛇卻大搖大擺地鑽進人群之中,倒是頗為奇怪。好在沒有咬傷扶桑人,否則咱們身上沒有帶著能解蛇毒的藥物,事情倒有一些棘手。”
葉逢春話音方落,慕容丹硯搶著說道:“葉先生說得不錯。隆冬時節,蛇都躲在土中睡覺,怎麽會鑽出地面?只怕這裡有古怪!”
慕容丹硯一邊說話,一邊轉頭望向厲秋風。厲秋風苦笑了一聲,搖頭說道:“我也不曉得此時為何會有大蛇出現。或許是因為咱們在河灘上點起了大火,將凍結的地面烤熱了,藏在土中睡覺的大蛇被火焰烤醒,這才鑽了出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