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離余長遠等人藏身之處已自不遠,忽聽前方傳來打鬥之聲。厲秋風心下一怔,登時停下了腳步,躡手躡腳向前走了十余步,那打鬥之聲越來越大,只在前方不遠處。厲秋風輕輕撥開面前的樹叢,只見前方有一塊平地,五六個人正自揮舞兵刃,激鬥正酣。
厲秋風凝神望去,只見余長遠、莊恆雲、何毅、朱明正自圍成一個圓圈,圍著一人分進合擊。圈外站著一人,卻是許鷹揚。被圍那人一身錦衣,手中長劍指東打西,雖深陷重圍,劍招卻絲毫不亂,兀自是進攻多、遮攔少。
厲秋風見這人正是在喇嘛廟中見到的蕭家的那名高手,心下暗想:“久聞蕭家老五名叫蕭展鵬,武功要比他兩個兄長更高,今日一見果然了得。只是此人倒是個情種,若論江湖經驗,倒與慕容丹硯一時瑜亮,不分伯仲。”
許鷹揚負手站在圈外,高聲說道:“姓蕭的,你若識相就乖乖棄劍認輸,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咱們也不會傷了你的性命。”
蕭展鵬“呸”了一口道:“無恥小人!打不過蕭某,便伏下了幫手暗算,算什麽英雄好漢?”他口中說話,手上長劍攻勢不減,對著朱明連出三招,迫得他連退三步,所幸余長遠在右側揮舞著判官筆連環進擊,逼得蕭展鵬收劍回防,這才解了朱明之危。
許鷹揚嘿嘿一笑道:“你這小子好生奇怪,咱們又不是與你比武較技,講什麽單打獨鬥?你若不服,盡可以喊幾個蕭家的幫手前來助拳。”
厲秋風見幾人鬥得激烈,蕭展鵬一時之間也不會落敗,便繞了個圈子,悄悄走上了山坡。只見五虎山莊的莊丁守在坡上,正自向四處張望。燕獨飛坐在一塊大石之上,抬頭望著夜色中的蓮花山主峰,對坡下的激鬥竟似絲毫沒放在心上。
幾名莊丁見到厲秋風,只是點了點頭,仍自牢牢守在原地。燕獨飛見厲秋見走上坡來,微微一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厲秋風知道他是問自己的人皮面具哪裡去了,一時卻也無法解釋。燕獨飛跳下大石,走過來說道:“厲兄弟,此行探查得如何?”
厲秋風道:“那裡是一座喇嘛廟,寺中的喇嘛不懂武功,與咱們此行沒有關聯。這大廟當年香火極盛,現在已經破敗了。”
燕獨飛道:“我在西北曾經聽說過,正德皇帝在位時,崇信喇嘛教,這些喇嘛風光一時,權勢煊天。今上登基之後,隻信奉道教,喇嘛們便倒了大霉。一些來自藏邊的喇嘛受到排擠,便想離開中原,路上多有被綠林劫殺,當真是好不淒慘。只是想不到在這深山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座大廟。”
厲秋風道:“許鷹揚怎麽到了這裡?”
燕獨飛道:“這個我也不曉得。你走了之後,幾個老家夥坐立不安,余長遠有幾次都打算讓何毅和朱明去接應,猶豫再三也沒下定決心。後來許鷹揚突然跑了過來,衣衫破爛,甚是狼狽。他後面還跟著一人,武功不錯,只是出言莽撞。余長遠等人見他追殺許鷹揚,便即將他攔了下來。這人驕傲得緊,雙方三言兩句便起了衝突,於是就打起來了。”
厲秋風道:“許鷹揚突然出現,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
燕獨飛低聲道:“這人可能一直便在咱們左近窺伺,咱們須得小心在意。
” 此時坡下余長遠等人攻勢更緊,蕭展鵬以一敵四,雖未露敗相,出劍已不如適才迅捷。余長遠瞧出便宜,高聲喝道:“小子,你還是棄劍認輸罷。”
蕭展鵬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讓我認輸,呸!”
此時何毅悄悄從鏢囊中掏出一枚霹靂彈,趁蕭展鵬躲避莊恆雲和朱明的分進合擊之機,右手一抖,“呼”的一聲,霹靂彈已向蕭展鵬面門飛了過去。
蕭展鵬長劍揮舞,先是逼退了朱明,左腿側踢,直踹向莊恆雲膝蓋。莊恆雲不敢硬接他這一踢,隻得閃身避開。此時霹靂彈已到了蕭展鵬面門,他大吼一聲,左掌劈出,竟要用劈空掌將這襲來的暗器震落。何毅大喜,暗想你掌力震到霹靂彈上,那還不把你當場炸死?
余長遠等人見蕭展鵬硬接何毅的霹靂彈,也都是心中竊喜。厲秋風知道何毅霹靂彈的厲害,只是相距太遠,想要用銅錢將霹靂彈擊飛,此時卻也來不及了。
眼見蕭展鵬的左掌便要擊出,忽聽有人嬌聲喝道:“蕭老五快退!”
若是別人此時喊叫,蕭展鵬隻當他是放屁,自然是理也不理。只是這聲音對他來說不亞於玉旨綸音,雖是心下微微一怔,大腦尚未做出決定,身子已然向後疾退。此時余長遠正在他身後,等著他硬接霹靂彈。想不到蕭展鵬竟然突然後退,他猝不及防,正想揮動判官筆截擊,蕭展鵬長劍已然反手劈了下來。余長遠不敢硬接,隻得向旁邊閃身退開。
只是余長遠這一退避,四人圍成的圈子已然缺了一個口子,蕭展鵬衝出了圈外,背倚一株大樹,不再給四人合圍的機會。
若不是余長遠一心以為蕭展鵬會傷在何毅的霹靂彈之下,決不至於如此托大,竟然被蕭展鵬衝出重圍。
這幾招兔起鶻落,只是刹那之間的事情。待蕭展鵬倚到大樹之上時,那枚霹靂彈才堪堪飛到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只是蕭展鵬已然退開,霹靂彈去勢不停,竟然飛向了移至蕭展鵬原位的莊恆雲面前。莊恆雲哪裡敢碰它,急向右躲,霹靂彈飛了過去,正撞上了一塊山石,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將那山石炸得粉碎,一時石屑紛飛,煙霧彌漫。
眾人四散躲避,余長遠躍出兩丈多遠,匆忙伏到地上,忽覺得臉上如同被針扎了兩下,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又驚又怒,伸手摸了一下,隻覺手上熱乎乎的,同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想是已被碎石劃傷。
過了片刻,眼前的煙霧已漸漸消散,余長遠站起身來,將判官筆橫在胸前,凝神向前望去,蕭展鵬已然影蹤不見。
此時莊恆雲等人也從各自隱身之處走了出來, 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了傷痕。朱明“呸”了一口道:“若是老五還在,這小子定然逃不出去。”
原來余長遠等五人在這十余年間,每日裡切磋武功,竟自創出了五人聯手合圍對手的一套陣法。只是周敬天死在泰山派手中,余下四人雖仍能推動陣法,只是破綻太大,否則也不會與蕭展鵬纏鬥如此長的時間。
余長遠面色陰沉,森然說道:“打不過便是打不過,說這些又有何用?剛才出聲示警的那人,聽聲音想必就是慕容家那個丫頭。想不到她竟然就跟在咱們旁邊,大夥居然都沒有察覺,嘿嘿。”
此時許鷹揚從一株大樹後走了出來,他倒是見機甚快,臉上一點傷也沒有。余長遠一見許鷹揚,立時換了一副面容,諂笑著說道:“許大人,這幾日您去了哪裡?倒叫咱們好生掛念。”
許鷹揚道:“剛才多虧四位莊主攔住了這小子,否則許某這個跟頭可就栽得大了。”
余長遠道:“許大人說笑了。這小子只是仗著兵刃厲害,又暗施偷襲,許大人武功高他何止十倍?只是不願意與這些後生晚輩糾纏不清罷了。”
方才許鷹揚被蕭展鵬追殺的甚是狼狽,逃到此處時,恰好遇到余長遠等人。余長遠等見許鷹揚被人追殺,當即出手相助。許鷹揚在一邊出聲示警,提醒余長遠等人小心蕭展鵬的寶劍。至於偷襲雲雲,卻是余長遠給許鷹揚臉上貼金,免得許鷹揚面子掛不住。余長遠是老江湖,知道此時此刻,說話要萬分小心,否則得罪了許鷹揚,那可就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