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遠前日已與許鷹揚攤牌,此時也不再隱瞞,當即對許鷹揚說了此行的目的。許鷹揚沉吟了片刻,道:“余莊主既然要做這筆買賣,許某倒願意相助……”
余長遠大喜,道:“許大人肯相助,那是最好不過。此刻咱們已經到了蓮花山,又有地圖在手,這筆買賣隻賺不賠,到時大家一起發財。許大人若是還想做官,大把銀子花出去,只怕這錦衣衛指揮使也是許大人的囊中之物。到時咱們兄弟還要許大人多多關照。”
許鷹揚道:“余莊主可知前日我為何要離開顧家老店?”
余長遠心下雖頗有疑問,臉上卻仍是笑容滿面,道:“許大人離開客棧,自有離開的道理,咱們又哪裡敢去猜測?”
許鷹揚道:“那個白衣女子,身份大有可疑之處,許某這才追了下去。只是事出倉促,來不及向各位打個招呼。只是許某追出不遠,便即被泰山派攔截,許某殺了幾名泰山派弟子,只是這一羈絆,便沒了那白衣女子的蹤影。許某一路追了下去,在路上又遇到幾夥人的截殺,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那個白衣女子。後來到了蓮花山附近,這個小子突然出手偷襲。他手中的寶劍削鐵如泥,將許某的長劍削斷,我且打且退到了此處,好在遇到了幾位莊主,否則許某這次的臉可丟的大了。”
厲秋風站在山坡之上,將許鷹揚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下暗想:“許鷹揚這番話說得不清不楚,遮掩之處甚多。這些人表面上和和氣氣,卻各懷鬼胎,都不是好相與之輩。”
余長遠等人謙讓了幾句,便和許鷹揚一起走到坡上。許鷹揚看到厲秋風,不由微微一怔,道:“這不是厲大人麽?怎麽也到了這裡?”
厲秋風拱手道:“許大人,厲某已經不是錦衣衛了,‘大人’二字,愧不敢當。”
余長遠在一邊說道:“厲兄弟早就答應要一起做這筆買賣,還望許大人多多關照。”
許鷹揚凝視著厲秋風道:“聽說厲兄從天牢中還帶走了一名重犯,不知道那人現在何處?”
厲秋風尚未回答,燕獨飛已自走上前來,右手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道:“重犯便在此地,許大人還想捉拿我麽?”
許鷹揚道:“果然是你!燕先生別來無恙?”
燕獨飛道:“好說好說,托許大人的福,燕某倒還沒死。”
當日燕獨飛被陽震中擒住,許鷹揚也曾到天牢之中,想要提審燕獨飛。只是他一向是錦衣衛副指揮使雲飛揚的心腹,陽震中嚴令守衛,不得讓雲飛揚插手此事。是以許鷹揚雖到了天牢,卻被守衛攔在外面。
余長遠哈哈一笑道:“各位兄弟,今日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往日的恩怨自是一筆勾銷。大夥兒現在須得齊心合力,若做成這筆買賣,那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窮無盡的快活,哈哈,哈哈。”
此時天已全黑,余長遠吩咐下去不得點火,早有莊丁送上乾糧,眾人草草吃了。余長遠道:“今晚咱們便夜探皇陵。只是前半夜皇陵守軍定然守衛森嚴,咱們前半夜好生歇息,待子時過後再進皇陵。”
眾人分頭歇息。厲秋風躺在崖邊的一塊大石之上,聽著陣陣松濤,一時心中百感交集,往事一一在眼前掠過,不知何時才沉沉睡去。
待他醒來之時,卻見余長遠等人早已醒了,正在忙著收拾東西。燕獨飛見厲秋風坐起身子,對他點了點頭道:“馬上便是子時,
咱們準備出發!” 余長遠見眾人結束停當,低聲說道:“咱們這便出發,老二在前面帶路,大夥兒須得小心在意。若是遇到皇陵守軍,盡量不要動手,找個地方躲開他們。若是走散了,便回到這裡聚齊。”
莊恆雲當先領路,余長遠等人隨後跟上,五虎山莊的眾莊丁留在原地等待消息。莊恆雲在皇陵窺探多年,早就找出了一條秘道。這條路先向北行,至蓮花山北側山峰後再折向東行,便可直達正德皇帝的康陵。
七人都是武功高手,雖是在深夜之中,卻也是躥高伏低,不到一個時辰,已自越過蓮花山北峰,到了康陵的紅牆之外。此時正當深夜,滿天繁星之下,高大的紅牆擋在眾人面前,抬頭可以看到宮殿黑沉沉的影子。山風吹過,竟然隱隱可以聽到鑼鼓之聲。
余長遠低聲道:“難道皇陵守軍晚上還要敲鑼打鼓麽?”
莊恆雲道:“大哥不必驚疑,這不是人敲的。皇陵中設有鼓樓,上面懸有金鑼和大鼓,每逢大祭之時便命人敲擊。咱們聽到的是風吹到鑼鼓之上發出的聲音。”
七人聚在紅牆之下,余長遠道:“燕兄弟的地圖上所標記之處,便在康陵的西北角上。咱們此時在康陵正西方向。一會兒進到皇陵之後,咱們便跟著老二向北走。切記避免與皇陵守衛動手,以免打草驚蛇。咱們是為了求財,不是江湖毆鬥,大夥須得牢記在心。”
眾人點頭稱是,莊恆雲輕輕一縱,已然躍上牆頭,他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低聲說道:“大哥,你帶各位上來罷!”
眾人各自施展輕功躍上牆頭,只見牆內卻是好大一片空地,遠遠的建有幾處宮殿,卻一棵樹木都沒有。整個皇陵黑沉沉的,沒有半點燈火。莊恆雲低聲說道:“皇陵守衛分為二十四隊,每個時辰都有兩隊四處巡視,咱們須要小心避過。”
莊恆雲說完之後,右手在牆頭一撐,已自縱身跳下紅牆,輕飄飄的落在院內。其余六人也隨著躍入院中。莊恆雲當先帶路,沿著紅牆向北而行。眾人落地時才發現空地上鋪著大塊青石,光滑整潔,連一棵雜草都沒有。
正走之間,莊恆雲突然停下腳步,右手輕輕一揮,眾人急忙伏在地上。只見不遠處有火光閃動,卻見從西側和東側走過兩隊人來。這兩支隊伍每隊各有二十四人,每人腰懸鋼刀,手執火把。兩隊在一處宮殿之前相遇,卻並不停步,交錯而行。只聽得靴聲橐橐,又各自沿著空地向南走去,不久便消失在另一處宮殿之後。
莊恆雲見守衛走得遠了,這才站起身來,繼續帶著眾人北行。這次走出不遠,眼前卻出現了一處廂房, 黑沉沉地擋在七人面前。莊恆雲低聲道:“過了這處廂房,便離皇帝的陵墓不遠了。”
余長遠小聲問道:“老二,你以前來時,這房中是否有人?”
莊恆雲道:“這都是祭祀時放物件的屋子,平時都沒有人居住。皇陵守衛居住在前殿之外,離得很遠。只是過了這處廂房之後便是後殿,也就是埋葬皇帝的墳丘,那裡有全天值守的守衛,防衛極為森嚴,這些年來我都沒敢接近,大家須要小心……”
他話音未落,忽聽有人一聲咳嗽。
七人嚇了一跳,在這黑沉沉的夜晚,冷不丁的有人咳嗽,傳到眾人耳朵中不啻於響起了一聲霹靂。七人面面相覷,正自遲疑之間,卻見廂房中竟然亮起燈來,窗戶上也現出了一個人影,正自披衣站起。
余長遠大驚,低聲對莊恆雲道:“老二,這是怎麽一回事?”
莊恆雲也是大驚,搖了搖頭道:“這些年我經常來到這裡,從來沒見過屋中有人……”他說到此處,見窗上的人影已披好衣衫,似乎正要出門。他不及多說,輕輕一拉余長遠,便即躡手躡腳地向牆邊挪了過去,那裡擺放著四個大缸,眾人也紛紛跟了過去,藏在大缸後面。
厲秋風和燕獨飛、許鷹揚躲在一口大缸之後,燕獨飛奇道:“怎麽這裡有這麽多大缸?”
厲秋風和許鷹揚久在皇宮,自然知道這大缸平日用來蓄水,宮中一旦起火便用缸中的水來滅火。皇陵的建築格局與皇宮頗有相似之處,連這大缸也依樣畫葫蘆造了不少。只是當此危急關頭,兩人都沒有開口為燕獨飛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