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宋順君定然是去找夏明義,而後落得如此下場。
爭來爭去,最後都是一場空。
他老了,已經不想管了。
“爺爺。”
宋遲穗支起腦袋,雙眼帶著微紅。
他十分心疼:“別守著了,回家休息。”
宋遲穗搖頭:“我不累,二伯父他.....。”
宋遂英聽見他名字就閉上眼:“還不都是,咎由自取。”
他伸出手,手背皮膚泛黃,青筋斑駁,還有皺紋,他拍了拍宋遲穗的肩:“你以後,要小心行事,不要讓壞人有機可乘。”
宋遲穗歎氣:“我知道。”
不過,等夏明義落網,想來也沒什麽壞人了。
*
三天過後,夏明義落網,與此同時,宋順君的葬禮也在當天舉行。
舉行葬禮的那天,宋遲穗記得非常清楚。
天空下著大雪,如鵝毛飄飄。
靈堂擺在一樓,雪花朵朵下,她看見李凌和宋天複跪在面前,李凌痛哭流涕,宋天複則要冷靜許多。
一旁的親戚都哭哭啼啼的,看上去悲涼十足。
宋遲穗手裡捧著一束白菊,身穿一身束黑,胸口戴了朵小白花。
她沒有化妝,唇色在冬日下有些發白。
風大雪大,她停駐了一會兒,捂嘴咳了咳。
鄧離蹲下來,右手保持舉傘的姿勢,左手拍著她的背:“走吧。”
宋遲穗一雙眼睛發紅,她點點頭:“走。”
就那麽遠遠看了一眼,鄧離便抱著她上了車。
兩人繞過鬧市,到了郊區的墓園。
那天下雪,墓園裡幾乎沒有人,每個墓碑都落滿白雪,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個雪人堆。
車輛開到路邊停下,鄧離將她扶下來坐好,推著她往前走。
宋遲穗邊走邊說:“大家都很怕這些地方,覺得陰氣重,連過路都不敢,其實,是因為她們的親人沒有埋在這裡,因為是來看親人,誰會害怕呢?誰會怕一個自己親近的亡靈。”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鄧離說。
鄧離也不覺得害怕,心裡隻覺得空空的。
“姐姐,你的雙親仍在,或許不明白吧。”
她楞了一會兒,不知道如何回答。
宋遲穗轉過頭,仰頭看她,她今天扎了高高馬尾,穿戴素黑的衣服,僅有耳邊的藍寶石耳墜閃閃發光。
看上去幹淨利索,清冷十足。
只是從她的眼裡,宋遲穗竟看到了一絲悲涼。
“阿離姐。”
鄧離恍惚過來,笑了笑:“啊,是的。”
宋遲穗思忖一會兒,低下頭去。
輪椅滾過雪留下串痕跡,到了第三排第七個,宋遲穗停下來:“這裡。”
墓碑上的字已經被遮蓋,鄧離把傘遞給她,用手刨開墓碑上的雪,露出字體來。
白雪融化在她指尖,將她的白手凍紅。
“可以了。”
鄧離拍拍雙手,掏出火機,拇指滑動齒輪,擦地一聲,火苗迅速點燃紙錢、紙別墅,燃燒時發出劈啪聲響,她將紙錢和紙房子放進面前的金色盆裡,靜靜地看著,眼睛倒映葳蕤火光。
宋遲穗彎腰,跟她一起燒紙錢。
冬季的火烤得她眸光發亮,宋遲穗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嘴巴微微地動著。
“爸爸媽媽,壞人已經落網了,不管是舅舅還是伯伯,他們都不是好人,是他們害了你們對吧。”
宋遲穗默念,睫毛微微顫抖。
半響,她緩緩睜開眼,長睫毛上飄過了幾片雪花。
兩人在墓碑前坐了半個小時,宋遲穗開始咳嗽。
“回去吧,你別弄感冒了。”
鄧離護著她的身體,看向墓碑:“你的爸爸媽媽也不舍凍著你。”
宋遲穗呵口氣,轉頭看右肩上的手,鄧離的手一直裸在外面,又刨了雪,一下變得通紅。她點點頭:“走吧。”
鄧離撐傘走她旁邊。
兩人走遠,宋遲穗仰頭看她,她手指通紅,似有些麻木,她關切問她:“你的手不冷嗎?”
第54章
鄧離低頭看去,見掌心和指節通紅,指腹都有些腫了,她掐了掐指腹,感覺不到疼痛、冷,而是麻木。
這種麻木感從指頭穿透到心臟。
她向來是麻木的,就跟來到這個世界一樣,麻木地做著任務,做完了好回到現實世界。
可回到現實世界後呢,繼續做真槍實戰的人物?
忙忙碌碌終其一生,不停循環在危險場景中,沒有人會問她有沒有受傷。
而這個世界,宋遲穗還算有些良心,居然知道關心她冷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大仇得報,所以忽然體貼起人來。
她湊近她雪白的小臉,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眸:“你幫我捂捂就不冷了。”
鄧離的忽然湊近,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眼下她距離不過5cm,呼吸中帶著暖意,穿過冰透的空氣落在她臉上,讓她感覺溫暖又曖昧。
毛茸茸的白線手套下,她穩穩掐著手指,眸光愣怔之後緩緩低頭。
“你自己,沒手套嗎?”
“手套多慢啊,沒有溫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雪大,小朋友臉頰開始凍紅了些,兩邊蘋果肌紅紅的,鼻尖還連著一條紅線,像是喝醉酒上臉模樣,雪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或許是因為剛剛情緒激動而濕潤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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