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負責人匆匆趕來,解釋得腦門冒汗:“我們是正規經營,所有客人都有證件並且登記過——”
警察檢查完他們給的執照,公事公辦地重複:“我們接到匿名舉報,說這幾位攜帶違禁物品,請立刻開箱接受檢查。”
負責人快跪了:“我們會所自己都有安檢系統,不會有易燃易爆——”
警察:“毒品。”
兩個字,人群一瞬死寂。
一秒,兩秒,三秒,再次沸騰。
唐漾與蔣時延對視,眼裡交流著訊息。
匯商高層每年都會上報個人資產,基金、理財、存款等每一筆都需要具體到日期後面的交易時刻以及金額的小數點後三位。甘一鳴被查的始由是那輛瑪莎拉蒂。
而這幾個高層之所以財產沒問題,是因為他們聚在一起不是錢權交易,是聚眾吸毒?
有點可怕。
唐漾腦子脹脹的還沒理清楚,蔣時延拉了唐漾一把,唐漾迷蒙地順著蔣時延的視線望去。
周默先前和涉事高層都背對唐漾站,之後,周默假意控場交涉,走來走去和幾人說話後,變成面朝唐漾。
唐漾抬頭,周默眼神和她交匯。
唐漾對周默心存芥蒂,疑惑間,卻也看到了周默比劃的小動作。
唐漾身後無人,周默是給自己說的?
唐漾定睛。
周默比了數字1,2,然後握了兩下拳。
1200?
什麽意思?
唐漾不明所以,而就在這時,周默抬手擱到他自己耳邊,接著,揉了兩下耳垂。
唐漾腦子一片空白,偏頭問蔣時延:“什麽意思?”
蔣時延也不明白,他學周默的動作憑空搓手指:“他耳朵很癢?”
蔣時延也做了兩次。
唐漾用掌心輕輕包住了蔣時延的手。
“如果我沒理解錯,是一千二百,”唐漾虛聲道,“現金。”
搓手指是現金的通俗表示。
而一千二百萬,十五個牛奶箱,一個箱子裝八十萬。
所有管培生進匯商的第一項培訓都是點鈔,隻用手點,容錯率控制在某個范圍內的飛速點鈔。
那段時間,唐漾吃飯拿筷子手都直哆嗦,但現在,她立馬反應出點十萬之後,拿起一疊十萬的手感和體積,和三盒純牛奶並排放置……近似相等。
一箱牛奶二十四盒,一個牛奶箱裝八十萬,數目剛好對得上!
唐漾唇微啟,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發笑。
周自省下午駁回她徹查九江的申請時,她不是沒朝這方面想,只是匯商查管理層資產實在嚴格,所有能聯網的交易都像是擺在明面上。
唐漾相信這樣的系統,以至於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現金。
看上去體積最大最笨重但最安全的現金。
想辦法把現金送出國,再在海外銀行開個帳戶,存成保密性最高的家族信托。就算匯商系統把高層們的資產翻來翻去炒出個蛋炒飯來,仍舊是一片清廉。
唐漾真的在笑——難怪以前投資學教授介紹家族信托時,開玩笑說不止這些有錢人,還有一些銀行高管。同學們當時嗤之以鼻,就算做到一家銀行分行行長,一年也不過才百來萬,加績效幾百萬,連信托的起點都摸不到。
教授當時諱莫如深。
唐漾現在……好像明白了。
————
兩分鍾後,會所高層和九江高層與警察交涉均未果。
魏長秋理了理衣領,上前一步,朝隊長伸手:“你好,我是魏長秋。”
A市納稅大戶之一,魏家長女,隊長當然聽說過,但沒伸手,只是點了一下頭。
魏長秋解釋:“就是要周末了,幾個朋友一起聚餐,就吃了個宵夜,什麽都沒做,牛奶是別人送多了堆在家裡的,一箱56塊,路邊超市都標著價,您這樣說拆就想拆,是不是有點,”魏長秋訕笑,“不太好。”
隊長:“不好意思,我們也是公事公辦,接到舉報,涉嫌之前調查的一項走私案,所以一定要拆。”隊長給幾個警察遞眼色,警察圍上去,兩方高層後退一步。
魏長秋擋在警察前:“如果我不允許呢。”
隊長冷靜地把手放在要旁:“出警遇阻允許采取特殊手段。”
魏長秋橫眉怒挑:“納稅人納稅就是為了讓你們用槍指納稅人嗎?”
隊長:“我保護每個合法公民。”
魏長秋冷聲:“拆牛奶箱的保護嗎?!”
隊長抬手,並指,壓腕,乾脆道:“拆!”
魏長秋:“你們拆一個試試!”
隊長態度堅定,魏長秋側身,直接給一個小片警甩了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所有人看向魏長秋,魏長秋厲聲喝:“拆啊,你們拆啊,今天你們要是拆不出個東西那你們也別想穿穩身上這件衣服,最好問問你們局長我魏長秋是誰……”
魏長秋胡攪蠻纏拳打腳踢,警察們巋然不動,利落地掏刀劃開重新貼過透明膠的牛奶箱。
第一個拆的周自省手上的。
“撕拉”割開,現場人視線匯於一處。不管表沒表露,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警察和群眾的期待關於毒品,唐漾期待而雙方高層畏懼的是,現金。
小片警扯掉透明膠,掀開紙蓋,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因為就是牛奶,最普通最普通的牛奶。
現場群眾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雙方高層松一口氣。
魏長秋錯愕一瞬,悄然釋重負,接著,嘲諷意味十足道:“我就看你們繼續拆。”
警察帶了掃描儀過來,拆了第一箱,逐盒掃描,裡面都是牛奶。
第二箱,裡面還是牛奶。
第三箱,第四箱……整整十五箱,裡面全部是牛奶!
唐漾牽著蔣時延的手,手心裡的細汗潤到了他手上。
她宛如看了一場詭異的魔術般,心跳“噗通噗通”。
周默不可能無緣無故給她暗示這些。
可大堂裡這一地牛奶又是怎麽回事?
盡管在這種人均幾萬的會所拎牛奶很奇怪,可有錢人的癖好誰說得清。
事實擺在面前,隊長鞠躬:“不好意思,打擾了。”
“下次把我名字記清楚。”魏長秋道。
隊長直身:“抱歉。”
魏長秋揚唇,直接朝隊長豎了中指,然後極其狠戾地做了一個中指向下的動作。
周默給她披上披風,魏長秋在高層簇擁下離開。
他們轉身時,匯商高層朝蔣時延這邊掃了一眼,蔣時延眼疾手快把唐漾摁到懷裡,一邊虛虛拍著她的臉,一邊略不耐煩地對旁邊人道:“走不走啊,沒看到人都睡著了嗎。”
九江高層們朝蔣時延點了一下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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