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行長和總行長是老同學,頗為感慨:“匯商能把這坎過過去是命,過不去是天意。我見唐漾第一面就很喜歡她,做事拎得清,眼睛很乾淨,沒有沾染半點辦公室習氣。”
總行長看在眼裡:“她來匯商第一年推了BKB模型,第二年提了曇信通。”還都是在基層崗位提出來的。
樊行長:“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實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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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時延接到秦月電話趕到匯商時,唐漾已經被監察委帶走了快一個小時。
蔣時延聽完前因後果,桌上的水一口沒動。
“我去悠然居。”他攥著手機起身。
秦月:“你還要去吃晚飯?”
蔣時延:“我去找程斯然拿原件。”
秦月相信唐漾沒事,所以不急。
可蔣時延的擔心不一樣。監察委、一休、匯商等多方勢力盤踞局中,稍微一個動靜出來,可能又是風起雲湧。唐漾真到了監察委還好,蔣時延擔心她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那些人不擇手段一點,趁她在監察委那裡動她,她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大家都已知曉的蔣小狗……
蔣時延不敢推測意外,馬不停蹄從匯商趕往悠然居,敲開程斯然辦公室闡明來意。
程斯然順著時間點找出一堆視頻原件,蔣時延狀態平穩地坐在程斯然的位置上,握鼠標的手卻不自覺地發抖。
誰他媽老婆懷著三個月孩子去了生態王國還去監察委?下午落在報告上的唐漾一出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漾漾,他怎麽就沒想到九江和匯商落網高層會反咬唐漾一口,他怎麽就這麽馬虎……
窗外天色已黑,蔣時延側面映在窗戶上,喉結上下滑動一次,兩次,越來越疾。
程斯然輕拽一下鼠標線,於心不忍:“你稍微冷靜一點……我去樓下給你叫個飯?”
蔣時延:“我很冷靜,”他手指越點越快,“我和她午休的時候還在一起,只是幾個小時沒見——”
蔣時延說不下去。
他拿到視頻,匆匆趕往監察委,城市華燈初上,監察委裡燈火明熾如白天。
辦事員過來從他手裡拿了硬盤,不到十分鍾,給出反饋:“視頻可以作為佐證,唐處牽扯的有瑪莎拉蒂和黑金卡,瑪莎拉蒂後來被周默給了甘一鳴,所以現在只需要核清黑金卡裡兩千萬的去向就可以。”
蔣時延去看了周默。
周默後來把兩千萬匯入了其他現金流,他很抱歉:“我當時沒有考慮到把這兩千萬完整地留下來。”以至於分流後蔣時延可能會很難查。
“沒事。”蔣時延仍舊給周默道了謝,然後在辦事員帶領下離開。
路過一個樓梯口,辦事員提道:“唐處在三樓,就樓上。”
蔣時延搖頭:“不用。”
他不敢去見唐漾,害怕自己看見漾漾繃不住。
辦事員不知道這些豪門感情幾分真假,也不敢妄加揣測。
只是走到樓外,身後是明亮,身前是天黑,蔣時延停步,轉身,高大的身形逆著光。他確認了唐漾的安全,仍是沒有忍住囉嗦:“麻煩你們照顧一下我愛人,我會盡快來接她,她懷著小孩,晚飯請不要讓她碰辛辣油膩,水盡量溫一點,如果可以的話,她晚上要喝牛奶……”
辦事員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逐句應好。
蔣時延滿是感激,握手連連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辦事員受寵若驚。
蔣時延闔眸,蓋住眼圈的血絲。
他眼眸深邃,藏著與夜色暗湧、早已淌進骨髓的隱忍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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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給蔣時延預估的時間是三天,他明顯低估了一休的滲透力和人脈網。
三小時後,深夜零點。
唐漾揉著眼睛從監察委出來,遙遙地便看見蔣時延倚在門口柱子上。
他身體的每個棱角都很好看,西裝褲包裹下的長腿修直,雙臂環胸的姿勢賞心悅目。
就知道他會來,他大概擔心了,看看,看看,蔣大狗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唐漾倒是笑了,小跑兩步被他抱得騰空一瞬,然後才落到地上。
“有蔣先生可真好。”她仰面望他,聲音甜甜,眼睛黑白分明,綴著碎光。
蔣時延也不顧監察委裡還有人辦公,他親親她額角,又親親她發頂,然後沒忍住重重揉了一把,這才摟著她朝車走:“回家洗洗睡?今天累了?”
“我剛剛在上面睡了快一個小時,”唐漾笑意放下,“你幫我回家拿床毯子吧,我回信審處,樊行剛剛給我打了電話,他讓我回家休息,但現在這個節骨眼,”唐漾忖然,“剛好匯商是信用這邊出了問題,我剛好負責這塊,事情堆得很多,其他同事都在加班,”唐漾攤手,“我走不開……”
蔣時延當然知道,又沒辦法,最後輕拍兩下她的手心,忿忿地:“家暴。”
家暴就家暴吧,唐漾已經養成了摸肚子的習慣:“我會照顧好蔣小狗。”
蔣時延歎了口氣。
他送唐漾回匯商的路上,助理奪命電話打來,主題是一個:“需要壓九江越權授信的事嗎?”
如果說下午已經掀起了第一波**,那深夜無疑會有第二波。
如果蔣時延想強壓,肯定可以逆著風浪壓下來,但壓下來的後果……
蔣時延沉默。
唐漾手輕輕覆上他的:“你沒必要摻和匯商和九江的事,我做什麽是我和匯商有用工合同,我該做什麽,”唐漾說,“蔣小狗的奶粉錢你還是要賺。”
唐漾明白,蔣時延很想也很可能為了她不管不顧壓下來,所以她提前一步說明自己的立場,不讓他為難,帶著唐漾式的理性客觀。
蔣時延這次反常地不想聽唐漾的話,可見她疲憊帶笑的模樣,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借著手上力道將她帶向駕駛座,在路邊,在昏暗中,輕輕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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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商和九江的專案查歸查,媳婦還懷著孫女就住到了辦公室?
蔣媽媽好幾次想衝過去討說法,蔣時延擰眉攔住她:“漾漾這段時間本來就忙,你不要再過去多事了。”
蔣媽媽氣不過,指使蔬菜去撓蔣時延。
蔣時延一休事情也多,他每天中午去一次匯商,下午去一次,一直陪唐漾到晚上。每隔兩天唐漾要回家洗澡換衣服,他便載她一起回來,這廂蔣時延見到毛茸茸的蔬菜,難得一次覺得這荷蘭豬可愛得緊,那他下次去看漾漾把蔬菜也帶去,逗漾漾笑笑。
唐漾腦海裡那根弦確實一直繃著——
秦家老爺子意外離世,大頭股權留給了秦月。秦月沒辦法帶著整個秦家趟匯商和九江這攤渾水,素來無法無天的秦家大小姐給唐漾遞了辭呈,第一次在工作場合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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