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個製片人念備選人物:“交大物理系教授,賈男,33歲,主攻量子物理和……”
唐漾提過,她之前的相親對象,年齡33,大學教授,教量子物理。
“等等。”蔣時延道。
耳機那頭,眾人屏息。
良久。
蔣時延助理在那頭問:“蔣總……”
蔣時延:“繼續。”
————
唐漾四點半踩點出樓,一眼便眺到蔣時延站在台階上打電話。他腳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地上的凸雕。四個圈的R8和冬日陽光一道成為背景板,停在台階下。
唐漾感受到包裡震動,朝他揮手。
蔣時延收手機。
走近。
唐漾:“到了多久?”
蔣時延:“剛到。”
蔣時延打量唐漾,半晌,道:“以後少穿粉色衣服吧。”
“中年少女都愛粉色你不知道嗎,”唐漾順著他目光,看到自己中午不小心灑在羽絨服衣擺的奶油漬,徒勞地抹兩下,“淺色是挺容易弄髒……”
蔣時延認真道:“顯胖。”
唐漾一口氣卡在喉嚨,抬頭直視他,微笑:“知道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女朋友的原因嗎。”
蔣時延下一句:“看著都快九十斤了。”
九十二斤善於藏肉的唐副處立馬笑彎了眼,拍著他胳膊:“太!優!秀!”
雙方讚美都很真誠。
唐副處願意忽略掉蔣大佬電話裡的劍拔弩張,和同樣願意忽略掉唐副處亂七八糟相親對象的蔣大佬達成短暫和解。
蔣大佬眉目蓄了點笑意,然後開車門,彎腰,向一臉傲嬌的小朋友伸手作請狀。
唐副處清清嗓子,起了點職場精英范兒,身姿嫋娜並心情愉悅地上了對方愛車。
第4章 拿你當朋友4
路上,唐漾接到甘一鳴電話,回答:“和朋友出去了,沒找張志蘭,我知道沒必要……嗯,謝謝甘處,不用算在加班時間裡。”
唐漾剛調回來的時候,蔣時延在匯商官網上看過信審處工作人員的照片。
等她掛了電話,蔣時延道:“甘一鳴給我感覺像……厚切的脂肪。”
“直接說油膩不好?”唐漾在別人面前裹著自己,在蔣時延面前不會。
“偶爾裝逼,不被雷劈,”蔣時延輕笑一聲,“其他同事呢?相處還好嗎?”
“還行,”唐漾道,“可能有背後說的,但面子上都還挺和氣。”
唐漾說了幾個好玩的事兒。
蔣時延如常道:“你再厲害也才出來一年多,那些都是辦公室泡熟了的人精,反正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拿什麽。”
唐漾“嗯”一下,偏頭望見一張側臉如鑄,她還沒來得及接話。
下一秒,俊臉上薄唇啟得一本正經:“胸大腿長就不要貪圖了,維持智商的話,每天早晚可以堅持喝旺仔或者未來星。”
唐漾不承認自己方才有一秒的動容,微笑道:“您正經說話的時候人模狗樣格外帥氣。”
蔣時延頓一下:“我不說謝謝沒關系?”
唐漾大度:“您隨意。”
————
到地方下車,唐漾開了步行導航。
沒走幾步,她和蔣時延都凝了臉色。
南津街外街煥然一新,一路之隔的內街卻是狼藉一片。七七八八的鋁皮窩棚東倒西歪,這家房前的洗碗水流到下一家的鍋爐邊,路面瀝黑,不知哪邊的屋內時不時傳來一聲打罵,一股魚和家禽的腥臊味嗆鼻而來。
內街盡頭有片稍微整潔的樓房群,唐漾看過路標:“應該是那。”
蔣時延瞥一眼超載的垃圾桶:“應該從車上拿把傘下來,萬一待會兒遇見流浪貓流浪狗什麽的……”
唐漾走到步行道上,嘲道:“你一八八是長著玩的嗎?”
不等蔣時延回答,唐漾“噢”地拖長調子:“好像是誒,”唐漾道,“不知道大三陪誰回學校,誰手上拎倆鹵翅,被一流浪狗盯上,拔腿就開跑,結果越跑狗越追,最後扔了鹵翅,雙手抱胸,那聲尖叫……嘖嘖。”
蔣時延冷笑:“說得像你沒跑一樣。”他打量四周。
唐漾嘁道:“你不跑我能跑嗎……”
尾音淹沒在三米外,一條癩皮狗饑餓的眼神下。
蔣時延看了一眼,很確定:這是一條瘋狗。
他早已不是那個慫噠噠的少年,現在的他不會害怕正常情況下、正常的流浪狗,可這是一條瘋狗,他不能拿唐漾和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真的。
蔣時延剛想把唐漾朝後拉。
唐漾思考半秒自己穿著高跟鞋不能陪蔣大壯犯蠢,也幾乎是同時,刷一下把他拽到自己身旁。
流浪狗“嗷”地低咽,一下一下用前爪刨地。
蔣大佬假裝冷靜,曉之以理:“跑吧,我現在是百米健將。”
唐漾和狗對峙。
蔣大佬吞了吞口水,動之以情:“它撲上來我們都得玩完,我用我曾經那一百斤肉發誓,我可能大概或許願意跑你後面。”
唐漾沒反應,堅持拉住他。
流浪狗背上流著惡膿,蔣大佬強忍住不適,倒吸冷氣:“唐漾真的,我突然想起我家還有兩個快遞,我先走一步——”
流浪狗戾吠一聲,蔣大佬渾身一震,蓄勢待發的唐副處從包裡摸出口紅,彎腰作撿石子狀,然後又快又狠地把口紅擲出去。
流氓狗吃痛,瞪著兩人的眼睛紅如浸血。
唐漾借著蔣時延胳膊作支撐,側抬一隻腳,拔掉黑色高跟鞋,突地揚起來,流氓狗“汪”一下,夾著尾巴跑遠。
一切仿佛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等蔣時延回過神來,唐漾已經穿好了鞋,保持著挽他胳膊的姿勢松氣:“蔣時延你是不是有毒,說什麽來什麽,勞資新買的子彈頭……”
其實以前兩人也有過肢體接觸。送別時的擁抱,酒醉後的攙扶,擊掌,拉鉤……
大概現在在吹風,也大概很久沒有被保護,所以蔣大佬顯得格外不自在。
蔣時延想,唐漾是真的瘦了很多,比上次見面的九十斤更瘦,現在八十,不能再多。
她下意識拉自己的時候,手搭過來,都沒什麽重量,細軟輕飄,像……
蔣時延有點強迫症,偏偏又找不到形容詞,心裡像擱了隻軟貓爪,輕輕地撓。
蔣時延太久沒接話。
唐漾抬頭看他,“我沒叫你賠啊,”然後,默契地看到了自己勾他的手。
如果是兩個女生,唐漾覺得很正常,如果是一男一女情侶,唐漾覺得很甜,但放在自己和蔣時延身上……世界突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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