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被侍衛圍住了,一看還不是什麼普通侍衛,府外巡邏的自家侍衛早就被制服了,況且侯府裡的人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因為這些侍衛一看便知是宮中出來的,隨行還有大太監,但是他們暫時都沒有什麼動作,像是在等待什麼一般。
侯夫人原本還在院子裡閒散著曬太陽,忽然收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變得驚慌失措了。她連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但是快走了幾步之後,又猛地停了下來。。
「宮裡頭為什麼來人了?是不是夏靜的事情敗露了?還是沒有敗露,只不過是太后的一時興起?」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只是心裡面還是不想承認這點。
她急得團團轉,還是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了,低聲提醒道:「侯夫人,依老奴看來,這不太像是太后派來保護縣主的。十有**就是二姑娘的事情暴露了,您還是早作打算得好。」
「那我該怎麼辦?現在派人出去問,還是去把夏姣姣放出來?亦或是直接把她給殺了,毀屍滅跡,讓太后找不到人?」夏侯夫人完全有些錯亂了。
對於夏靜要李代桃僵這事兒,夏侯夫人心裡是一清二楚的,只不過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而且還把府裡的下人約束好了,讓她們二人敞開手段來過招。
原本夏侯夫人還以為她自己能看一場大戲,哪裡曉得夏姣姣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直接就束手就擒了。不聲不響地服從著夏靜的安排,兩人換了院子,夏姣姣就在院子裡足不出戶,成日寫寫字看看書,然後就再沒有別的消息傳出來了,當真是讓夏侯夫人驚了一下。
夏靜最近也是各種折騰,夏侯夫人就當個笑話看了,完全是等這場大戲落幕,看看是鹿死誰手。原本以為這事兒就算是扯到她身上來,她也用個不知情來帶過,哪裡想到夏靜去了一趟後宮,竟是把宮裡的軍隊給弄了回來,還把夏侯府團團圍住,無論怎麼看都是極其不吉利的。
夏侯夫人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她立刻派人去詢問了一番,哪知那個隨行的大太監口很緊,無論如何軟磨硬泡,硬是從她的嘴裡撬不出任何的消息。
「夫人,您要早做決斷才好。顯然那些侍衛是在等著什麼,如果您沒有行動,只怕這回整個夏侯府都要搭進去了。」身邊的婆子急聲勸道。
夏侯夫人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顯得十分錯亂,她完全是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腦子裡在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做什麼決斷?方才派人去問了太監,如果他告訴我,夏靜要李代桃僵,那我現在就順理成章地去找夏姣姣了。可是那閹狗偏偏什麼都不說。我若是現在去見夏姣姣,那不是不打自招嘛,我一開始就知曉夏靜的計畫。但是如果不去,我又不知道這幫人究竟在等些什麼,簡直要逼死我了。」夏侯夫人不由得跺了跺腳,臉上的表情驚慌而懊惱。
她躲得還是不夠徹底,早知道有今日,她當初就該什麼都不管不顧,直接去山上清修一段時間的。把夏侯府丟給夏靜鬧騰算了,反正這府裡沒有她的兒女在,只要這府邸還在,爵位不損失,她替兒子守著便是了。也不必要日夜都住在這裡,現在倒好,什麼好處都沒落下,眼看還要惹上一身騷。
「夫人,依老奴之見,您還是去見見縣主吧。到時候總歸可以糊弄過去的,若是不去被查到了,只怕上頭降下的責罰會更加嚴重。」那婆子輕聲說了一句,臉上略帶著焦急的神色。
夏侯夫人跺了跺腳,最終還是聽信了這婆子的話,無論是服軟還是拉交情,總歸要在夏姣姣面前露個臉。
*
夏侯夫人來到夏靜的院子外,外面守門的婆子早已面無人色,顯然是一副躊躇驚慌的神色,不知道此刻該進去求饒,還是繼續守在這裡。正好瞧見她走過來,簡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臉上露出幾分期盼的神色。
只不過夏侯夫人面色也很難看,冷聲吩咐著外面的人進去通傳。
守門的婆子聽到夏侯夫人這番話,頓時面上的神色更加忐忑,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可能夏侯夫人也是沒有辦法的。
夏侯夫人很快便等來了回復,夏姣姣願意見她,讓她不由得長松了一口氣。她快步走了進去,就見夏姣姣歪在躺椅上,還是愜意地閉著眼睛曬太陽,看起來比誰都舒服。
「縣主。」夏侯夫人輕聲叫了一句。
夏姣姣這才睜開眼睛來,她慢慢地坐起身,臉上保持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伯娘來了,我就在想伯娘什麼時候來呢。可惜伯娘來得有點早,若是你再晚一點來,這時辰到了,皇舅舅派來的人說超過那個時辰夏侯府還沒人來給我個說法,就讓人把這裡給踏平了。」她的聲音乍聽起來有些嬌滴滴的,但是落入夏侯夫人的耳朵裡,卻像是催命符一般。
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視線不由得掃向院子裡,這才發現角落處站了兩個她沒有見過的人。那兩人身上都穿著丫鬟的服飾,只不過臉上蒙著面紗,看不清真容,但是周身那種冰冷的氣息還是讓人無法忽視。
在看到那兩人的瞬間,夏侯夫人的嗓子裡險些冒出幾聲叫喊,主要是她對上了其中一人的眼光,那人的眼光像是淬滿了毒的匕首一般,隨時會將她生生地撕碎,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明明此刻是在炎炎夏日,但是夏侯夫人卻感覺自己被兜頭澆下一盆涼水,從身到心都透著一股子寒氣。
「縣主這是什麼意思?」她輕咳了一聲,勉強鎮定下來。
夏姣姣見她這副樣子,頗覺沒意思,冷哼道:「不是我什麼意思,而是伯娘是什麼意思,夏侯府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的要軟禁我一輩子,讓夏靜搶奪我的身份?」
「縣主生氣是應該的,但是我事前並不知曉,直到方才得知府外被宮裡的侍衛給包圍了,我才讓人探查一番,瞭解到這裡的異常。」夏侯夫人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而且最近你大姐姐那邊又出了許多問題,我三天兩頭焦慮她的事情……」
夏侯夫人顯然在路上準備好了說辭,現在正準備一股腦說出來,不過夏姣姣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下。
「大伯娘不必跟我說這麼多,有什麼話你還是留到去今上面前說吧。總之這府上,我是待不了多久了,也著實不想待。我怕二姐姐被抓出來了,過了幾日大姐姐回府,瞧見自己不幸福,又想著搶佔了我的身份,那我可真的哭都沒處哭去了。到那時候,大伯娘肯定也是一問三不知的,最後倒楣的也只有我而已。」夏姣姣冷哼了一聲,說完這句話,便徑直出門去了。
門外那幾個看守的婆子還在,猛地瞧見們推開了看著夏姣姣邁步子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緊張,顯然是不知道該不該攔住。只不過還沒等她們二人有什麼行動,就瞧見夏姣姣的腳步停下了,目光森冷地看著她們。
「縣主,這幾個婆子之前是不是讓您受氣了?今上說了,府裡的主子們畢竟都是您的長輩,到時候交給他來審理便是,但是這些婆子可不算,如果縣主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告訴奴婢們……」
就見一眼生的丫鬟忽然從夏姣姣的身後略過,幾乎是眨眼間就到她的面前,連衣角都沒有被風吹起來,好像是憑空被人放在那裡一樣。
那兩個婆子哪裡見識過這種架勢,當場嚇得手腳發軟,嘴巴張開就要求饒。
夏姣姣的眉頭一皺,「沒必要為難她們了,主子下了命令,她們也是不得不從罷了。還是趕緊帶我進宮去見外祖母和皇舅舅吧,以免他們擔心。」
等這一行人離開,這幾個看門的婆子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
夏姣姣進入宮中的時候,太后早就滿臉擔憂地站在那裡等著,見到她更是一把摟在懷裡,心肝肉地叫著。
「夏侯府當真是全府黑心腸的,竟然連這種損陰德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究竟是誰給他們的膽子。連血脈都能亂,連縣主的身份都想霸佔?是不是欺負你孤苦無依,無人撐腰啊。本來好好一樁喜事兒,結果卻被那白眼狼看中了,險些弄得難以收場。哀家若是去地底下瞧你母親,該如何跟她交代啊……」
太后緊緊地抱住她,哭得那個叫傷心啊。
夏姣姣在來路上,一直隱忍著怒火,恨不得將夏靜撕成碎片,又希望能立刻把夏侯府夷為平地,但是此刻聽到太后這樣傷心的哭訴聲,她的心立刻就軟了,甚至還有些許的愧疚。
其實早在夏靜出手的時候,她就有法子脫身,只不過因為要用苦肉計來脅迫今上對夏侯府出手,所以她才一直待到如今。想必在太后的眼中,她這段日子算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興許就在夏侯府被團團圍住的時候,太后就在心裡念叨著。
一旁的徐嬤嬤也跟著勸,「縣主還好你安然無事,若不然太后方才一直說著要親自去夏侯府瞧瞧,究竟是哪一家吃了這樣的熊心豹子膽。」
祖孫兩人說了幾句話,夏姣姣就扶著太后入內。
殿內今上和薛彥都在,殿中央則跪著夏靜,她身上的披風和面紗都被扯去了,五花大綁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不過她為了偽裝出起疹子的樣子,應該是吃了什麼烈性的藥,此刻滿臉都是紅疹子,身上自然也不能避免,所以看到這些紅疹子,就更能想起夏靜的可恨之處。
「姣姣,你沒事兒吧?你看她這副樣子,究竟是誰教的,一看一個府裡都沒什麼好東西。弄得她倒是比你看著還可憐,哀家的姣姣,你娘死後,就沒人替你做主了,誰都能隨隨便便爬到你的頭上來欺負你,哀家真是愧對你娘啊……」太后這回再次抱住她低聲嗚咽著。
今上輕咳了一聲,殿內的氣氛有一瞬間變得有些詭異。薛彥更是低著頭,他恨不得自己沒有帶耳朵來,此刻更是後悔當初那麼隨意地就答應了夏姣姣這計畫,讓他這個外人夾在中間,看著太后這樣處於失態的狀態,還有今上在一旁。只怕如果他最後沒有成為外孫女婿,恐怕今上會為了顧及太后的面子,來找他算帳。
其實太后如此哭訴的用意,幾個人都心知肚明。不想讓今上高高拿起,最後輕輕放下。
當年玉榮長公主的死,可謂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夏侯府並沒有得到什麼確切的懲罰。也正是由於之前今上的不追究,才導致夏侯府裡面的人膽子越來越大,最終對夏姣姣出手了。
這是太后不能容忍的,也是夏姣姣不能容忍的,無論是脅迫還是哭訴,這次都得讓夏侯府付出代價。
當然也不能一味地只是哭泣,徐嬤嬤和夏姣姣則處於規勸的狀態,最後好容易才讓太后停止了哭訴。
「這回辛苦薛家小四了,你很有乃父風範,你兄長知道了,也會誇你的。賞賜稍後就送去薛國公府裡,朕要和姣姣說幾句話,你先退下吧。」
家醜不能外揚,再怎麼樣薛彥還不是夏姣姣的丈夫,除了這種事兒本來就不能讓薛彥知曉,今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把他打發走。
薛彥立刻起身行禮,快步離開。
雖然他很想跟夏姣姣眼神交流一下,並且控訴她把自己害慘了,不過現在是在今上的眼皮子底下,他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得好。
「姣姣,你最近受苦了。好在成親日子不遠了,等你出嫁之後,夏侯府的名頭就不必再有了。至於二房也堅決不會好過,皇舅舅跟你保證。」
今上十分乾脆地跟她保證,並且將自己琢磨過後的懲罰,告訴了她。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夏侯府自從玉榮長公主去世之後,老侯爺用自己的性命換回夏侯府的一線生機之後,整個府裡就已經光榮不再了。
若不是宮中還有個貴妃,興許早就被人瓜分了。現在今上告訴她,連名頭都不會給,那夏侯府真算是完了。面子裡子都沒了,夏侯府會很快就走向衰敗。
當然這一切還得看今上如何落實了,他現在說得模棱兩可,到時候夏侯府的爵位被擼了,宮中還是有人的。難保會有什麼東山再起的機會。
「皇帝,姣姣這幾日都瘦了如此多,臉色憔悴成這樣兒。是哀家沒有照顧好她,她那麼反常地不進宮了,哀家卻沒有及時發現,反而還忙碌與其他事情,你姐姐恐怕要托夢給我了。日日入眠,哀家卻無法張口與她解釋……」
太后一聽這懲罰,眉頭就已經皺起來了。
今上這話撂得可不算乾脆,懲罰也不夠重,只怕到時候名頭擼了,府邸還在。家財不抄沒,對於夏侯府還真沒什麼大影響,畢竟許久之前,夏侯府就已經沒了侯爵的實力了,現在名頭擼了,他們依然可以過上等人的生活,日後府中若有晚輩爭氣,今上很有可能再次把他們提拔上來。
今上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神裡閃過幾分不滿,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沉思了片刻還是道:「沒收侯府府邸,抄沒二房所有家財,日後夏侯府的姑娘,若是沒有聖旨賜婚,一律不得嫁給高門顯貴。」
大房沒了爵位,二房沒了銀錢,整個夏侯府既沒了名頭,也沒了府邸,甚至以後嫁女都不得高門顯貴。除非夏家出了非常有出息的子弟,能有本事兒掙出功名,迎娶高門姑娘。至於別的攀權附貴的路算是被堵死了。
太后雖然還是不滿意,但是她知道不能再要求了,否則只怕今上要記恨夏姣姣了。
「多謝皇舅舅替姣姣做主。」夏姣姣當然知道見好就收,立刻起身沖著今上行禮謝恩。
「那這心術不正的丫頭呢?」太后手指著跪在中央的夏靜,臉上厭惡的神色絲毫不做掩飾。
夏靜此刻跪在那裡,嘴巴被堵上了,肩膀也塌下去了,看著渾渾噩噩的,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
夏姣姣輕輕掃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許的鄙夷。不過她現在的心情還算是不錯,夏靜要佔用她的身體,她就索性將計就計,一舉扳倒夏侯府。
「交給母后來處置吧,朕還有政務,姣姣你陪著你外祖母說說話,她可是被你嚇壞了。」今上輕聲說了一句,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自然有人送今上出去,殿內又只剩下她們幾個人,太后抬頭,眼神銳利地掃了過去。
夏靜雖然低著頭,但是似乎感受到了這股子冷眼逼視,不由得打了個顫。
「先拖她下去,稍後哀家再處置她。」她一揮手,立刻上前兩個婆子,粗手粗腳地將她拖了下去。
「可不能讓她攪擾了我們祖孫二人的情緒,你都快成親了,薛彥是個好孩子。哀家一開始就怕你眼光不好,挑了個中看不中用的,結果現在看來,是哀家多慮了。若不是他,哀家說不定還不能發現她的不對勁兒來,要是真的被她糊弄過去了,那你可怎麼辦?哀家真的沒法子去地下見你娘了。」
太后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拍著,似乎是捨不得放開一般。
夏姣姣也跟著紅了眼眶,祖孫倆自然又是一陣互相安撫勸慰。
薛彥是不是好丈夫,夏姣姣還得睡了才知道。不過就目前情況來看,他還算是合格的。做什麼事兒都不會出差錯,即使他們現在還不是夫妻,夏姣姣遇到這種事兒之後,想到的也是通過他。
這世上除了她身邊的丫鬟,以及晉江坊的嬤嬤之外,或許就只有薛彥,知道她夏姣姣並不是一個病弱到等死的姑娘,而是一個手上沾滿了鮮血,拿著匕首隨時準備捅別人一刀的人了吧。
夏姣姣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了。若不是她再三推辭,恐怕太后要把她留在宮裡住著了。
不過現在相比于陪著太后,她更想回夏侯府看看那些人臉上的表情。至於留在宮中還未受到處罰的夏靜,想必太后會給她一個很好的結局。
她回到府中的時候,府外包圍的侍衛已經撤了,只剩下三五個零星的侍衛,但是那些侍衛看起來並不屬於夏侯府監管的,很顯然宮中的侍衛並沒有撤離結束,只是為了不那麼醒目,所以才會留下這麼幾個。
她的院子裡夏靜的東西都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一切都按照她被迫離開之前的樣子擺放的,顯然是有人精心佈置過了。這佈置的人不用說都能猜出來是誰,肯定是想要討好她放過一馬的夏侯夫人了。
夏姣姣順手拿起多寶格上的一個玉墜子把玩著,臉上露出幾分諷刺的笑容。
她在別的方面,不算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不一定就要置人於死地。但是當那些人變成夏侯府裡的人時,她就要想方設法地讓他們付出代價。
「姣姣,你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你二姐姐呢?可一定不能輕饒了她,若是太后放她回來,我少不得要請家法的。她真是無法無天了。」
夏侯夫人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擔憂十足的表情,跟夏姣姣說話的時候,也完全是非常關切的神色。像是之前被夏姣姣恐嚇的人不是她一樣,若是來了一個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她們兩人的感情有多麼深厚呢。
「外祖母說是會好好責罰她,我身子弱,聽不得那些事情,就怕晚上做噩夢,到時候日夜難入眠,拖垮了身子。」夏姣姣話音剛落,就輕咳了兩聲,面色慘白,仿佛隨時會暈過去一般。
夏侯夫人聽她這一聲顫巍巍的咳嗽,頭上都開始冒虛汗了。
她知道夏姣姣的身子經過薛彥的調理,已經好了許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而且也已經好久沒有聽見夏姣姣咳嗽了,她如今這般作為,只怕有什麼後手在等著。
「是啊,縣主身子不好,的確應該多休息。夏靜那丫頭有太后懲治,也輪不到我插手,是伯娘多慮了。」夏侯夫人輕咳了一聲,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聲道。
夏姣姣沒有再說話,只是依然認真地盯著手中的玉墜子,手指翻來翻去,似乎找到了什麼極其有意思的東西一般。
夏侯夫人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開口了,「姣姣啊,這事兒伯娘的確有錯,沒有及時發現夏靜的野心。伯娘知錯了,太后要怎麼罰我都行。只是今上這旨意裡頭並沒有說明什麼責罰,只說等你出嫁之後,責罰才會下來,你給伯娘透個底,究竟是什麼懲罰,也好讓伯娘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丟醜。」
她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但是實際上蒼白的面色,以及驚慌的神情,都讓夏侯夫人看起來像是紙糊的老虎一般,一吹就破。
夏姣姣聽到她的問題,忽然笑出了聲,她將玉墜子隨手扔到了桌上,抬眼看向她。
「伯娘說呢,究竟會是什麼樣的責罰,伯娘這麼聰明,不如你來猜猜好了。老夫人人事不懂,侯爺癱了,整個侯府都由伯娘把持。但是夏靜卻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伯娘當家主母絲毫不知,還讓她在眼皮子底下換了院子。伯娘,你覺得會是什麼樣兒的懲罰等著你們!」
她竟是越笑越大聲,聲音裡帶著十足的愉悅感,像是真的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般。
夏侯夫人看著她這快要發瘋的樣子,不由得後退了兩步,身上打了個顫,心裡湧起幾分不祥的預感。
「姣姣啊,伯娘再有錯,你就罰我一人好了。你祖母病重,你大伯身子不好,這個家不能散啊。雖說你七歲就出京了,但是好歹在這府裡生活過幾年,你還記得嗎?以前伯娘最喜歡把你抱在懷裡,喂你吃桃花糕了,還有你大姐姐替你梳頭發,你祖母哄你安睡……家裡沒每一個人都很疼你的啊……」
夏侯夫人心知要糟,夏姣姣此刻的狀態十分不對勁,幾乎是處於本能,夏侯夫人跟她說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要喚起夏姣姣對這個府邸的感情。
幼年時候的情感是最為珍貴的,也最讓人難以忘懷。
況且夏姣姣出京之後,幾乎就沒有過家人團聚的感覺,想必一定很懷念那時候的場景。
結果夏侯夫人的提醒,非但沒有讓夏姣姣想起以前的舊情,相反還更加提醒她,夏侯府是怎樣的一個地獄。
她不再那樣瘋狂地大笑,整個變得安靜而嚴肅,臉上的表情是肅殺一片,眼睛卻亮得嚇人。她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侯夫人看,似乎透過她在看別人一般,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怎麼了,姣姣?」夏侯夫人被她這樣猛然一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後退兩步躲避。
不過她還沒往後退多少,就覺得後背碰到了人。一回頭就看見知秋,這個平時總跟隨在夏姣姣左右,顯得特別沉默的丫頭,此刻看起來更有些讓她後怕。
「伯娘別怕,伯娘知道姣姣一直是個大方而懂規矩的孩子,從小除了喜歡讓人捉知了給我玩兒之外,從來沒有殺過生。我一向最心慈手軟了。」夏姣姣站起身來,快走了幾步,輕輕拉住侯夫人的手,慢慢地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按著她坐了下來。
夏侯夫人下意識地點頭,雖然對於眼前這個忽然又變得溫柔的夏姣姣,感到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危險感,但是她卻避無可避。
屁股底下的椅子,也讓她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恨不得立刻站起來,快速地逃離這個地方。但是夏姣姣的手還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她只能被動地看著夏姣姣。
夏姣姣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眼睛,平日裡含笑的時候,讓人瞧了也跟著心花怒放的感覺。若是生氣的時候,也會給人一種淩然的錯覺。平時她只覺得漂亮,這會子湊近看的時候,夏侯夫人才驚覺這雙眼睛真的很像死去的玉榮長公主。
此刻被她這麼死死地盯住,仿佛是自家那早喪的妯娌回來了。
「姣姣,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我先——」面對這樣詭異的夏姣姣,夏侯夫人想到的只有趕緊跑了。
真是惹不起還躲不起嘛,不過她還沒動彈,就被夏姣姣按了回去,重新坐好,顯然夏姣姣不允許她臨陣脫逃。
「伯娘別急著走,我對別人的確還算是有耐心,也足夠寬宏大量。但是這其中一定不包括夏侯府,因為夏侯府跟我有血海深仇啊。」她猛地用手指掐住了夏侯夫人的手腕,指甲都已經掐進了肉裡,聲音壓得很低:「你說殺母大仇,能不能不報?血債血償,這還算輕的。你們當時聯合起來欺負我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回來,會把你們踩在腳底下?祖母瘋了,伯父癱了,伯娘你想要如何呢?」
夏侯夫人聽到她這句話,整個人都愣住了,緊接著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般。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沒人殺你娘,她是自己墮馬死的,明明都有了身孕,還要騎馬。即使有馬夫牽著又如何,想要慢慢地逛一圈又如何,馬是畜生失控了也很正常,你怪夏侯府作甚!」
夏侯夫人猛地推開夏姣姣,連滾帶爬地就要往外面跑。
雖然老夫人早就懷疑夏姣姣,夏侯夫人心裡也有疑慮。她一回府夏家就頻頻出差錯,肯定是有問題的。但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她最後也放鬆了警惕,況且想是一回事兒,等到真正印證了又是另一回事兒,完全會讓人措手不及,仿佛迎來了噩夢一樣。
夏侯夫人還沒有走兩步,就撞到了知秋的身上,她想像推開夏姣姣那樣推開她,但是指尖還沒有碰到,就已經被猛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