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都市 > 怨偶天成 > 第24章

怨偶天成 第24章

簡繁轉換
作者:盛世清歌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20:57:25 来源:搜书1

事實證明,老侯爺臨死前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的。 誰都不知道他為何要把夏侯府的嫡長孫送去刀劍不長眼的戰場上,直到夏侯府如今已初現頹勢,唯有夏摯在邊疆戰場上大放異彩,才證明了老侯爺的深謀遠慮。

侯夫人鑽營在各個世家的女眷之中,自然知道軍功對於一個男人的重要性。她這麼些年雖然想兒子,也偶爾會念叨幾句,但是從不曾寫信讓他回來。因為她知道,夏侯府是帶著罪孽的,不知道哪一日就懲罰就要降到身上,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跟著受罪。

所以方才侯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故意有那麼一說,想讓老夫人放鬆警惕,之後她要想法子送信去。為一個從來沒有管過他的父親回來,還是這樣恥辱的事情,現在回來就是眾矢之的。

她雖是侯夫人,但她首先是個母親,她不會讓她的孩子在這樣困難的時候回來。

「這事兒縣主那邊有動靜嗎?」老夫人躺在床上,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莊嬤嬤搖頭:「沒有。侯夫人先派人去了,被送去的丫鬟紅梅親口說縣主沒有出去。後來老奴不放心,又派人去了一趟,縣主說是被吵醒了,還叫人進去給她端了杯茶,絕對不會錯。」

老夫人點頭:「只要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

莊嬤嬤在心裡幽幽歎了一口氣,對於玉榮長公主,老夫人其實是種是心存畏懼的。哪怕她平時表現得十分強硬,此刻老夫人迷迷糊糊的,經歷了夏侯爺的事情又驚又怕,所以心底的脆弱就暴露了出來。

她不僅害怕玉榮長公主,她也害怕縣主。

老夫人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熟了,只不過今晚她也做了夢。夢中出現一個已經死了好久的人,夏侯府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覺得整個侯府都搖搖欲墜,大廈將傾。恐怕動一動手指,那抄家滅門的聖旨就要下來了。

但是當她有一天清晨推開書房的房門時,她看到有個人吊死在面前。

那個人就是她的夫君老侯爺,她也從侯夫人變成了老夫人。今上滅門的聖旨終究是沒有下來,只不過老侯爺作為肱股之臣,也死得悄無聲息。喪事辦得極為低調,只有零星幾個他的學生前來弔唁,其餘的官員同僚和宮裡頭都沒有任何表示。

今上此舉就是默認了,老侯爺用他的死來讓今上息怒,一命換一命,抵消玉榮長公主的死。

夢的最後,她看見了衰敗的侯府,只有寥寥的下人。她進了祠堂,老夫人處於淺眠之中,已經在疑惑為何她身為女眷能進入祠堂,後來當她看到牌位,就明白了。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不要死。」她十分清晰地喊出了這句話,立刻睜開了眼睛,臉上閃過幾分驚慌。

莊嬤嬤今兒晚上看到夏侯爺被咬下來的肉塊,就一直心神不寧睡不著,索性陪在老夫人身邊守夜。不過畢竟人年紀大了,誒呦撐多久,她就已經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覺了。

此刻聽到老夫人的驚呼聲,連忙站起身來湊到她的面前。

「我夢見侯爺了。」老夫人急聲地開口。

莊嬤嬤默然,她當然知曉老夫人口中的侯爺是指老侯爺,而不是現在的夏侯爺。

「侯爺他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我們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我怎麼能不瞭解他呢。他不止對我失望,對整個侯府都很失望。他之所以孤注一擲地把摯兒送走,就是怕侯府的其他人帶壞了他的乖孫兒。他更想老三當侯爺,因為老三有能力,可是老三跟我不親啊!我夢見侯府敗了,我的牌位在祠堂裡都落滿了灰……」

老夫人雙手捂住臉,整個人顯得十分頹喪。

莊嬤嬤看著她,老夫人的髮髻散亂,臉上沒有塗脂抹粉,再加上這幾日事情多,也沒有好好調理。整個人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般,猶如驚弓之鳥。

「夢都是反著來的,老夫人您莫要多想了,老奴給您點上安神香,好好睡一覺。」莊嬤嬤輕歎了一口氣。

伺候老夫人再次睡熟了,才找人換了守夜的。

*

夏姣姣一直睡到日曬三竿才起身,昨晚兵荒馬亂的,她又咳血了,估計是不會有好睡眠的。但是很奇怪的是,她竟然一夜無眠,而且睡到現在,即使胸口依然有些沉重,但是比之前要好多了。

她一偏頭,就看到放在床邊小凳子上的花瓶,那一束紅黃相映的花朵靜靜地盛放,冷幽的清香傳來,沁人心脾。

夏姣姣輕輕地笑開了,她忽然覺得心情好,就連昨晚上的喪氣都散去了不少。

仇人多又如何,一個一個來好了。她的生命雖然有限,甚至隨時要進棺材,但是她現在有了神醫治病,想必會輕鬆很多。

「咳咳——」她笑的時候一下子哼到嗓子,立刻那種□□就傳了過來,禁不住咳嗽了起來。

胸口再次悶痛起來,她蹙緊了眉頭,這咳嗽聲也很快把幾個丫鬟們引到了身邊。她們的臉上都帶著幾分驚慌。好在夏姣姣再怎麼用力咳嗽,都沒有吐出血來,幾個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薛先生給的救命藥就是管用,昨兒奴婢給您服了一顆,早晨起來就不吐血了。」知夏拍著她的後背,臉上終於是露出了幾分笑意。

知冬端著一盞熱茶過來,聞言也變得歡喜起來:「那敢情好,以後縣主再出現這種情況,就都可以用這個藥來減緩了。」

知夏不接話,她可不敢說那一瓶子要只有七八顆的樣子,薛彥說吃完這一瓶,縣主就要去見閻王爺了。她昨晚喂過縣主之後,就有些後悔了,縣主那時候還不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她怎麼就急慌慌地給她吃了。吃一顆少一顆,好像縣主的命也跟著減少似的。

倒是知秋很有眼色地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縣主昨晚太冒險了,以後這種事兒還是交給別人。」

知秋最後這句話倒是讓其他兩個丫鬟都跟著點頭,好不容易調養有起色的身子,因為夏侯爺這事兒已經接二連三變嚴重了。

「我沒事,若是旁人便罷了,但是對於夏侯爺的報復,我必須得到場。我得替她看見那個人的結果,可惜沒有看到最後,不知道我好容易找來的狼有沒有好好招呼他。」夏姣姣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是恨不得夏侯爺去死的,但是他害了那麼多的小姑娘,如果只讓那狼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那才叫給他解脫。

她要他以後的每個日日夜夜,都好好地活著,卻只能苟延殘喘地活著。知道自己是個失敗者,是個任人恥笑的畜/生,連身份最低的下人都能聚在一起偷偷講他的事情,當做一個笑話。

至於夏侯府想要瞞著這件事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有她在,夏侯爺就休想安穩度日。

「備好筆墨紙硯,我要給林嬤嬤寫信。」她輕聲吩咐了一句。

「行,當然行。但是您得先用完膳的,否則奴婢們要在信的後面給嬤嬤告狀了。」知夏點頭,不過用膳這件事情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夏姣姣梳洗好之後,紅梅倒是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著這個丫頭,不同于一開始來的時候,只著一件灰撲撲的素衫。今日她穿著枚紅色,在一眾丫鬟之中算是極其挑眼的,袖口前襟處還繡著怒放的梅花,那層層疊疊的花瓣讓人移不開眼。雖說布料不如那些貴女穿的,但是她手藝精湛,似乎比那些繡娘還要好。

知夏一眼就看到了,知冬更是輕呼了一聲,小心地湊上去摸了摸她衣衫上的刺繡。轉而又不好意思地沖著紅梅笑了笑,乖乖地退到一邊,讓夏姣姣跟她說話。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嗎?」夏姣姣才發現這丫頭有一張極其嬌俏的臉蛋,白皙的臉頰上略施胭脂,看著白裡透紅。

紅梅抿嘴輕笑:「今兒是奴婢大喜的日子。」

夏姣姣看向知夏她們,知夏幾個人也面面相覷,沒聽說紅梅要跟誰成親啊。

「縣主不用驚訝,奴婢早就發誓終身不嫁,所以對於奴婢來說大喜的日子,這輩子可能就在今天了。夏侯爺那個老畜/生終於有人收拾他了。奴婢特地向縣主道謝。」紅梅跪下來恭敬地沖著她磕了一個頭,腰板挺直。

夏姣姣驚詫,「你——」

紅梅點頭:「是,奴婢沒什麼好隱瞞的。奴婢也是被他侮辱過的女孩子,只不過比那些姐妹幸運的地方是,奴婢雖失了清白,但是卻留了一條賤命。他當時剛吃了煉製的仙丹,力氣雖大但是神志不清,看起來像是喝醉了一般。脅迫了奴婢之後,就直接睡過去了。所以奴婢清理了痕跡之後就逃了,從此素衣著身,素面示人。」

屋子裡為之一靜,所有人都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紅梅的臉上有恨意有嘲諷,卻唯獨沒有眼淚。

「自從那日起,奴婢就把自己當個死人了。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要報仇,不止替奴婢一人,還有那些枉死的姐姐妹妹們。縣主知道,像奴婢這樣的丫鬟無依無靠,不想爬主子床的也不去爭那討主子歡喜的位置,就都當做姐妹相待。可惜奴婢身份卑賤,什麼都做不成。為了謹防夏侯爺發現了奴婢,所以當初侯夫人要派人來您這裡,奴婢就爭取了過來,只盼望能躲過去,之後再做籌謀。」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充滿了感激和期望:「沒想到縣主竟然先下手了。奴婢沒什麼別的手藝,唯有刺繡的本事還能拿得出手,如果縣主不嫌棄,就收了奴婢。如果縣主不需要,就當奴婢沒來過,奴婢會儘量托住侯夫人,不給您惹麻煩。」

說完,她又沖著夏姣姣磕了一個頭。

夏姣姣沉靜地看著紅梅,她那日說起一句話,老夫人和侯夫人身邊的丫鬟,都非常好拿捏。就是因為夏侯爺,因為這個畜/生基本上沒有放過自己母親和妻子身邊任何一個丫鬟,這麼多年不知道有多少明媚鮮妍的女孩子就這麼丟了清白和性命。

他死一萬次都賠不起。

此刻聽到紅梅的剖白,她只覺得生氣又無奈。讓那個老畜/生死了又如何,也換不回那些可愛的小姑娘們,換不回她的知了姐姐,也換不回紅梅的清白。

「你是個好丫頭,留下來吧。」夏姣姣點頭。

紅梅在這裡待了半月有餘,知夏經常彙報她與紅芍的行蹤。在知夏的口中,紅芍那小蹄子就不是個省心的,倒是紅梅從來不多問多看,只埋頭做自己的事情,顯然是個心裡有成算的。

「謝縣主再造之恩,奴婢不會說什麼好聽話。以後您有什麼針線活儘管吩咐奴婢,不敢說旁的,哪怕是新繡法,奴婢看過兩遍就會了。」紅梅這次磕頭的時間有點長,她的頭碰在地上似乎不願意起來。

知冬高高興興地蹦了過去,伸手用力要把她拉起來。

紅梅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臉上帶著淚痕。知夏立刻從衣袖裡摸出一塊錦帕遞過去,順便瞪了一眼知冬。這小妮子就是不會看眼色,縣主方才沒有讓紅梅起,就是知道她恐怕是哭了。

一個丫頭在講述自己當時所受的委屈和苦難時沒有哭,談起這麼多年堅守的報仇信念也沒有哭,但是聽到縣主要收留她卻哭了。想必自從她被夏侯爺破了身之後,正如她自己所說,從此就過得像個活死人了吧。

但是現在她有了靠山,有了可以效忠的人,當然也有了她口中的姐妹。

「不哭不哭,我們縣主最好了。誰以後欺負你,縣主肯定第一個替你出頭,你也不用怕人欺負,因為沒人敢動縣主的人。」知冬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自己著急得都快哭了:「我就是太高興了,我們雖然春夏秋冬有四個人,但是沒一個會針線功夫的,特別是我繡出來的東西簡直不能看,每回縣主請繡娘給她縫製衣裳,我都眼饞得很,無奈手笨死了,就是學不會……」

她喋喋不休地安撫著,紅梅幾乎立刻破涕而笑。

「紅梅,你休息幾日,我會去侯夫人那裡把你的賣身契要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不用再受她管制。你的名字我也不改了,以後若是收了新丫頭,就跟你一樣用‘紅’字輩兒的。」夏姣姣最後叮囑了幾句,然後讓她下去休息了。

「奴婢現在聽不得這些,真希望趕緊出了這個骯髒的地方,用一把火燒了這裡才好。」知夏自己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為奴為婢,最為身不由己。若是跟了個好主子,自然是有大前程,但若是跟個孬貨,這輩子都搭在火坑裡了。

「收拾了吧。」夏姣姣不讓自己沉浸在這份悲傷之中。

人生在世,諸多無奈。不要讓所謂的痛苦阻礙了腳步,如果跨越不過那就去擊敗它。跟她一樣,蟄伏七年,回來就是不死不休。

夏姣姣這回給林嬤嬤的信寫了很長很長,實際上她已經想了很久,關於晉江坊以後的何去何從。

晉江坊以後影響越大,今上說不定就越會注意,甚至有可能朝她伸手把晉江坊要過去。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她和母親的心血就全部白費了,她以後想要獲取什麼有用的資訊管道也被斷了,所以她堅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咕咕——」信鴿早已準備好了,翹著腳在窗臺上走來走去。

知夏將信箋綁了上去,夏姣姣看著她把信鴿放飛,臉上閃過幾分深思。

「去給宮裡遞牌子,說我要入宮給太后請安。」她歪在躺椅上,輕閉著眼睛假寐,腦子裡在飛快地轉動著。

夏侯爺算是倒了,但是夏侯府這邊的局勢不容她鬆懈。她必須得趁著老夫人他們還沒抓住她把柄的時候,徹底將夏侯府扳倒,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她也沒精力跟他們慢慢扯皮。

*

這是她第二次進宮來了,已經不再一路看過去勾起兒時的回憶。她對這裡所有的好感,都伴隨著皇舅舅那碗試探的酒釀丸子消失殆盡了。

徐嬤嬤依然早早地在外面迎接她,看到夏姣姣從轎攆中下來,竟是推開一旁的宮人,親自把她攙扶了下來。甚至等她站穩之後,還輕輕地抱了一下她,臉上的神情仍然很激動。

「嬤嬤,許久不見。」她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徐嬤嬤的臉。

徐嬤嬤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直接揉搓兩把,但是縣主終究不是小孩子了。

兩人走進內殿的時候,太后早就等著了,看到她就一把摟進懷裡,輕輕地捶著她的後背,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地叫駡道:「姣姣,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看外祖母,是不是忘了外祖母?」

夏姣姣有些哭笑不得,她輕聲安撫著老者:「我把誰忘了,都不能忘記外祖母啊。外祖母對姣姣這麼好!」

「那是不是夏侯府又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欺負了你?」

夏姣姣連連丫頭,祖孫二人湊在一起一陣黏糊,才說到正事兒上。

「其實我這次入宮,是有一樣東西想送給外祖母的,那也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她的面色慢慢恢復正經,說到最後半句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緬懷。

太后的身子一震,她立刻沖著徐嬤嬤使眼色,內殿的幾個宮人全部退了下去,只剩下徐嬤嬤和她們祖孫三人在內。

「好孩子,你下回再說起你母親的遺物時,要悄悄跟外祖母說,要不然被旁人聽去了。到時候他們就要跟你搶了,你年紀還小,性子也單純不懂這些事情,沒關係外祖母慢慢教你!」太后一把摟住她,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頂,臉上帶著幾分心疼的神色。

夏姣姣的眼睛眨了眨,被人認為她是單純的這種感覺,似乎也不賴。

「沒關係讓他們聽好了,我年紀小的確護不住,但是我把這東西送給外祖母了,沒人敢跟外祖母搶的。」她忽閃著大眼睛看向太后,聲音嬌脆,像是在撒嬌一樣。

太后這回心疼極了,把她摟在懷裡,竟是要哭:「我的好姣姣,你怎麼這麼傻。你娘去得早啊,要不然她得多疼你啊。外祖母要是也去了,誰來護著你啊!我的乖姣姣啊!」

太后一下一下摸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摟在懷裡的力道,恨不得不讓她離開,兩個人就這麼長在一起才好。

夏姣姣抬起雙臂摟住她,也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外祖母別哭了,母親已經去了,姣姣會陪著你的,也會孝順你的。」

直到太后的情緒平復下來了,夏姣姣才從脖子上將玉佛摸出來給太后看:「母親留給我兩個遺物,一個就是這個玉佛,另一個則是晉江坊。外祖母也該知道,晉江坊是耗費了母親諸多心血的,姣姣接手的時候年紀還小,一直讓林嬤嬤帶人打理的,好在晉江坊裡的人也都忠心聽話,這麼些年不負所托,並無差錯,而且一片繁榮。但是姣姣唯恐有人看上這裡,搶走了晉江坊,姣姣不是捨不得,而是母親的心血盡在其中,姣姣不能毀了它。」

她抬起頭看向太后,眼神之中透著幾分哀求的意味:「姣姣想把晉江坊送給外祖母。這世上如果有人跟姣姣一樣懷念母親,那肯定是外祖母,晉江坊交到外祖母的手中,姣姣也不會害怕了。」

太后摟著她,忽然變得沉默了。她似乎在失神想著什麼,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直到一旁的莊嬤嬤提醒,太后才反應過來。

「好孩子,外祖母還有口氣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你,也不會有人敢搶你的東西。晉江坊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也只有你能體會她的一番苦心,晉江坊這麼多年經營得很好,你皇舅舅也曾在我面前提過幾句,說是你知人善用,小小年紀就冰雪聰明,一定能把晉江坊辦得更好。外祖母給你保駕護航,如果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如果有人敢動你,哀家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護著你的。」

太后摸著她柔嫩的面頰,眼神之中透著幾分深思和鄭重。

玉榮長公主不僅是先帝最疼愛的孩子,同樣也是她疼愛的孩子。當年看到玉榮那渾身是血慘死的模樣時,太后是當場暈厥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些年的日日夜夜午夜夢回,她都能夢到玉榮渾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她那個從小到大都極其要強極其優秀的小公主,竟然也會有如此孱弱而了無生氣的模樣。

這種痛苦,她堅決不要承受第二次。

「可是如果有人朝我要怎麼辦?」夏姣姣睜大了眼睛,臉上帶著幾分憂愁的表情。

太后剛想反駁不會有人敢要的,但是臉上的神色又糾結了一下,才道:「有誰跟你要,你就說這已經送給外祖母了,讓他們跟哀家要。」

夏姣姣點了點頭,她在宮裡留了頓午膳,今上並沒有過來,直到夏姣姣出宮都沒有瞧見那位皇舅舅的身影。

倒是徐嬤嬤送完夏姣姣回來之後,太后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皇帝說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管理不好晉江坊那樣的地方,哀家當時沒有多想,只是下意識地拒絕。現在看來皇帝是早就想要晉江坊了,他皇姐好容易留下來的一個念想,他都要搶走。姣姣怎麼辦?到了今上的手裡,這晉江坊恐怕不改名字也名存實亡了,完全服務于皇帝,裡面的運行機制肯定改得面目全非,哀家還能不瞭解他嘛!」太后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惱怒。

但是她又不能為了這事兒去找今上吵架,正如徐嬤嬤之前勸過她的。

她畢竟年歲已大,現在有時候腦子就不大靈光。姣姣還是得靠著今上維護,她不能讓他們甥舅兩個之間出現矛盾。

徐嬤嬤不知該如何勸,今上這幾年越發春風得意起來。他已經完全掌控了朝局,帝王心術也玩得非常遛,就連太后有時候都跟她私下說,覺得皇帝不再是以前那個孝順的兒子了。

「要不太后先答應縣主,把這晉江坊握在手裡,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您完全不插手還讓縣主折騰就行。等以後縣主找了夫君,有了夫家做後臺,再還給她。那時候有了姑爺一起打理,想必沒人敢動。」徐嬤嬤思索了片刻,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太后搖頭,「我何嘗不是這麼想,但是卻不能這麼做。如果我如此接了晉江坊的攤子,那麼以後等哀家死了,肯定也會有人以這個為藉口把控晉江坊。想必被旁人把控了的話,就不會像哀家一樣,依然對姣姣放任,而是那個把控的人要成為晉江坊的新主子了。」

徐嬤嬤幾乎脫口而出:「這天下除了您之外,還有誰敢動縣主,有能力讓縣主乖乖交出晉江坊來?」

太后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著她,眼眸微閃。

徐嬤嬤震驚,「今上。」

太后見學嬤嬤先是不相信,後來又有些無力地站到一旁,不再想著反駁了。

「今上之前沒有直接開口要,他只是稍微提幾句,我也沒當回事兒。若不是姣姣這回來,說要把晉江坊送給我,哀家還想不起來今上竟然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來了。」太后再次重申這件事。

徐嬤嬤也想起來了,他們母子每回用膳的時候,她都在一旁伺候。自從玉榮長公主逝世之後,太后也今上關係很僵。防止他們倆吵起來,所以徐嬤嬤都要跟在左右,就怕他們兩人到時候吵起來引起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以今上提起晉江坊的那幾次,她也都在場聽得一清二楚。

「都是從哀家肚子裡爬出來的,為何他變成了這樣。罷了,以前的哀家也不想提,玉榮留給姣姣的東西,他想都別想,除非從哀家的屍體上踏過去!」太后拍了拍桌子,臉上帶著幾分痛苦的表情。

「太后!您——」徐嬤嬤驚呼了一聲,想要制止她,最後卻又閉嘴了。

*

夏姣姣回到侯府之後,有丫鬟來通稟,薛四爺已經等著她了。

她立刻蹙眉:「今兒不到五日診脈之期,他怎麼又來了?」

這人還真陰魂不散,離他上回來才三日,每次這麼勤快,她都要懷疑他是心懷不軌了。

院中擺著桌椅,上面的糕點茶水備齊,茶香四溢。夏姣姣的眼神盯著那茶壺,臉上露出幾分憤憤的表情。

這茶香如此濃醇,必定是知夏那丫頭泡的,知夏的泡茶手藝一絕,不過因為夏姣姣睡眠不太好,所以基本上都給她泡果茶,而不是這種濃茶。現如今她一回來,就看到這個小白臉舒服地坐在她的院子裡,享受著她丫鬟的伺候。

「薛四爺真是愜意,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兒。」她的心情不好,出口難免有些沖。

薛彥正閉著眼睛悠閒地品茶,此刻聽到她如此說,立刻睜開眼睛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被人打擾後的不滿。

「薛某倒是想拿自己當外人的,但是縣主的幾位俏婢實在溫婉可人,一片拳拳心意,薛某豈可辜負。倒是縣主去了宮裡,太后派人到國公府裡找薛某,說是您的氣色不太好,讓我來跑一趟。」薛彥放下茶盞,視線在她的身上一掃,似乎在查看她的情況。

夏姣姣就當沒在意到他的眼神,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縣主這裡的花長得可真不錯,方才薛某進屋之前,看到了好幾種熟悉的。其中有一種長得跟白茶花似的,尤為扎眼。」

薛彥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相反手在她面前一招,忽而掌心裡就憑空變出一朵白花來。花瓣鮮嫩,層層疊疊的花瓣盛放,顯然是剛摘下的。

夏姣姣臉色急變,她抬頭掃了一眼周圍,幾個丫鬟都是一臉震驚,顯然不知道薛先生是何時注意這些花,又是怎麼變出來的。

「薛四爺這不經過主人同意,就隨意動我的東西,不大好吧?若是被那有心人知道,還以為你對我情根深種呢!」她扯著嘴角輕笑,鎮定自若。

薛彥將花朵遞到鼻尖輕嗅,臉上的笑意漸深,「傳聞有個巧手的花匠家丫頭,為父報仇,種出了一種花叫‘醉生夢死’。花如其名,讓人沉醉其中。其香冷幽清淡,沁人心脾。意志薄弱之人接觸到這花香,就會沉入噩夢之中。那丫頭就用這花給所有的仇人聞了,然後一把火燒了那地方。」

他的手指修長,指尖如玉,白色的花朵在他手中靜靜開放,即使不湊近,都能嗅到他手中的幽香。

「巧得很,那醉生夢死就是瑩白如雪,形似茶花。」薛彥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她面前,「我聽說薛侯爺前日晚上忽而性情大變,醒過來之後還不停地喊著‘弟妹,饒命!’,薛某認為他喊的不是三夫人,而是已逝的玉榮長公主。只是不知侯爺的病症是否有這花的功勞?」

他彎下腰,將那朵白花插/進了夏姣姣的發間。青絲如潑墨,上綴一點白,顯眼異常。

「薛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愛多管閒事兒?薛侯府的人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只要顧好我的病就行了。」她秀眉緊蹙,身體繃著,姿態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男人總能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做這種親密的動作。長著一張小白臉就想勾/引人,休想!

「只是提醒你,薛侯府這些事情都是在你回府之後才有的,想不懷疑你都難。以後你若是真傳出了掃把星的名聲,那我可就不替你診脈了。你若有那不好的名聲,肯定是嫁不出去的,薛某從不替註定要孤獨終老的女人治病。」薛彥歪了歪頭,視線依然停留在她的身上,顯然在打量她。

夏姣姣剛想開口說話,就見他忽而抬手扶了一下她發間的白花,再次打量才覺得穩妥,慢悠悠地回到了位置上去。

薛彥總算不逗弄她了,仔細地診完脈之後,眉頭就一直沒鬆開過。

「這些日子薛某算是白替你診脈了,一旦吐過血就恢復到之前,雖然知夏給你服了保命藥,那也沒什麼效果。以後情緒激動,就接著吐血吧。拿紙筆來,開方子。」他頭都不抬,將衣袖挽起,露出一雙精瘦的手腕。

知冬一溜煙把東西拿了過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先生,之前縣主不吐血都不能服藥,現在身子更差能用藥了?不是口服的,難不成是外用的?」

薛彥抬起頭,沖她露齒一笑,整齊的牙齒顯得有些森然,他的聲音卻溫潤如春:「口服的,喝喝好死。」

知冬手一抖,立刻把紙筆收到了背後藏著,不給他了,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拿來。」薛彥沖她伸手,笑意收斂。

知冬不敢造次,立刻還給他了,心裡直道:原來薛先生冷臉這麼可怕,氣勢強大。

「此藥微苦,一日一次,午膳用完一個時辰後服用,必須一滴不漏的喝完。」薛彥的手腕飛快,刷刷幾下就寫完了。

字體龍飛鳳舞的,竟是草書。

「先生,這藥喝到什麼時候?」知夏忍不住出來問,藥效是什麼,她還是要搞清楚的。

「先喝五日,我下次來的時候希望縣主不要這麼冥頑不靈,為了報復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就把自己弄得咳血不止。你倒是無所謂,只可惜薛某和你這幾個丫頭的心血就白費了,說實話你真不如街頭賣油條那家的狗崽子聽話。」薛彥連藥箱都沒打開過,就直接背起來走人了。

知夏跑去送人,夏姣姣臉色變了幾回,最後陰沉不已。

她低頭看藥方的時候,發間的白花恰好落在了桌上,拿起來準備丟到一邊的時候,卻聞到了另一種香氣,並不是她熟悉的冷幽香。

「混帳東西,他敢騙我!」夏姣姣一把抓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直接用腳踩。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